一路上倒刺竟真的不敢靠近她们,可又没有完全离开,颤颤巍巍的,一会儿试图接近她们一会儿又缩了回去,全然畏惧的模样,阿沅直到将一大一小两人带进一动乱还没波及到的偏僻小屋才放下心来。
“这下我们能松口气了!”
薛时雨被阿沅小心的扶靠在地上,薛时雨也终于能说上话了。
她有些急促的喘着粗气,阿沅一边拿着海灵珠,一边忍着手上的剧痛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慢慢说,不急,不急。”
薛时雨忽然攥住了她的手:“快……快把……海、海灵珠扔了……”
阿沅一顿,疑心自己听错了:“啥?”
在阿沅看不到的角落,一条倒刺的小小须角将触未触的,终于忍不住探向阿沅掌心的海灵珠,短短一刻,小小的须角似汲满了水膨胀十倍!
女童欢乐的拍着手:“喝水水,长高高!喝水水,长高高!”
与此同时,书生看着满室疯狂窜走的木条,以及横梁之上垂吊的一具具尸体,那哪里是上吊自尽呢,分明是在汲取尸体上的养分,原先见到的少女早已成了一具骷髅。
折扇“啪”的一声,狠狠扣在虎口处。
书生凤眸一片阴翳: “糟了。”
那厢阿沅骇然的看着膨胀十倍的须角,以及从面八方涌来的、将她们团团围住的倒刺,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回事?”
薛时雨半靠在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苦笑道:“水能旺木,海灵珠只会壮大它们,我们……完了。”
阿沅幕的瞳孔紧缩,双眸里映着滔滔向她们涌来的倒刺以及熊熊怒火。
死书生害我!!
作者有话说:
小沈:……我送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么倒霉碰上木妖哇!沈琮害我!
阿沅:滚!!!!
明天可能会比较晚更新,保底一更,我会努力双更哒!明天见啦!
“……哈欠!”
一声突兀的喷嚏之后, 沈易右手成拳抵住下颚闷咳,一连串低沉的闷咳令他俊容越来越苍白,修长的身躯因为剧烈的咳嗽微微佝偻着, 遍地残垣之上茕茕孑立, 犹如寒冬腊梅,脆弱又刚直。
“你没事吧?”沈琮眉头紧锁凝着他, “我从没见你生过病, 不如……还是不要勉强了……”
“不行。”
沈易放下手, 苍白的俊容因剧烈咳嗽浮起病态的红,凤眸却是深不见底。
忽然东边传来一阵阵巨响, 霜花漫天, 滔滔倒刺在凛冽的剑气中被绞得粉碎。
沈琮看了一眼, 眉心拧成川字:“不知时雨有没有和他在一起……”
沈琮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看向沈易:“季陵负责东侧,空师父负责西侧, 你我负责南侧和北侧。即便它和整座宅子融为了一体,但只要找到它的心门处施以重击……”
沈易打断了他:“太慢了。”
沈琮一顿,眉心更拧了一分:“这是我和空师父能想到的最好的方……”
沈易毫不留情道:“太慢了。”
沈琮顿生几许不满, 不见薛时雨已经令他很焦虑了,此刻事态又如此胶着:“那国师大人有何高……”
沈琮话音一顿, 只见沈易双手掌心忽然凝聚一团青紫交映的电流, 且光芒越来越盛, 越来越盛,几乎不能直视。
青紫的光映在书生一张俊美如谪仙的面容之上, 半明半暗间, 书生掀了掀薄唇, 凤眸掠过一抹璀璨的金色又归于死寂, 轻声道:
“连根拔起吧。”
“青鸾!”
薛时雨拼尽最后一丝灵力一声叱喝,青鸾剑自屋外飞驰而来,砍断一波汹涌而来的倒刺后,立在她们身前,骤然膨胀数倍犹如一个盾牌将她们挡在身下。
所谓剑士,剑随心动,是高阶剑术了。不亏是薛时雨,在这种情况下居然破了一层境界。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倒刺砍断之后还能再生,不断不断的攻击着青鸾,阿沅余光瞥去,青鸾剑的表面已有一丝裂痕。
不过此刻更令她苦恼的是:“这破珠子怎么扔不掉啊!”
海灵珠好像长在她手上似的,怎么扔都扔不出去!
而这些倒刺因海灵珠的存在更加汹涌澎湃,肆虐生长,青鸾扛不住多久了。
薛时雨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海灵珠是至灵之物,越是…越是高阶的法宝越有自己的神识……”薛时雨苦笑,“它或许……也害怕吧。”
阿沅:“……”
只见海灵珠似乎为了附和薛时雨的话,自己顺着阿沅的腕子滚落下来,又……滚回了阿沅的腰间.
安安稳稳呆着。
阿沅:“………………”
阿沅静默了片刻,骤然发狂:“啊啊啊啊啊啊死书生给我等着……”
突然一根硕大的倒刺自侧面擦过阿沅的衣袖刺入地面,青鸾剑再大也不能完全罩住她们,阿沅一阵后怕,更多的倒刺斜斜的刺向她们,但多是刺入地下却……却收不回来了?
阿沅和薛时雨对视一眼,只见一根根倒刺刺入地面之后却没有动静了。
阿沅摸着有些凉的木质地板:“这……这难道是空心的?”
仿佛为了印证阿沅的话,越来越多的倒刺刺入地面却没有动静,而本就单薄的地板因此龟裂了一块,女童一脚踏空,幸好阿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衣领捞回怀里。
而破洞的那一块黑勋勋的,一眼望不到底。
居然……真是空的。
阿沅还未惊叹完,只听薛时雨道:“青鸾至多……只能再撑十下了。”
“所以……”阿沅抿了抿干涩的唇,“我们要不被倒刺刺死,要不就……”
阿沅情不自禁望了一下脚下黑勋勋的洞,死寂一般的黑,一片虚无。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哪个她都不要!
薛时雨笑了笑想要安抚阿沅,可脸上的笑越发显得勉强:“放心,我早已用千鹤通知阿陵了,他应该……应该快来了。”
他最好是!
“啊!”
阿沅一声尖叫,脚下木板又塌了一块,薛时雨身旁也裂了一块,薛时雨耗尽了灵力一动不能动,阿沅只能一手捞着女童,一手拽着她,雪上加霜的是,天花板上的横梁也开始往下坠,阿沅心里开始打鼓:“这破宅子该不是……要塌了吧?”
薛时雨本欲说话,出口却是又一捧鲜血,剑随意动,青鸾受重创,落在她身上只会更重。
青鸾自剑柄到剑尖已经开裂了,再一击就会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她们脚下也只剩一小块岌岌可危的木板,即便青鸾再一次挡住了下一波重击,她们脚下的木板也会因为冲力碎裂,乃至坠落无底黑洞。
女童拍着手:“好好玩!好好玩!”
阿沅和薛时雨四目相视,都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什么,就在倒刺拧成一团准备再一次撞击青鸾时,薛时雨忽然说:“其实……我一直知道你跟在身边……三年来都没好好打过招呼……”
薛时雨对阿沅歉意的笑了笑,“对不起啊。”
阿沅一怔,随即垂下眸:“有、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倒是我一直用你的脸……”
阿沅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轻,头颅越垂越低,忽然一粒雪落在了睫毛上。
阿沅一愣,眨了眨眼,那粒雪随即化作了一滴水自阿沅的眼角淌下。
阿沅顿了一下,升起狂喜:“季陵来了!季……”
薛时雨昏昏沉沉的,半身都被血浸染透了,双目渐渐失去了神采,似乎快要闭上了……
“你……你别死啊你!你清醒一点!季陵马上就来了!”
薛时雨吃力地掀起眼皮:“…是么……”
随即又缓缓地落下……
“喂!喂!你……你不会死的,我在幻境里见过的,你就算要死也不是今天死!你快醒过来!”
阿沅揽着薛时雨的手臂轻轻推搡着她却又不敢用力,因为脚下仅有的一块木板也快断了。
身旁女童还在拍着手,扑腾着:“好好玩啊!好好玩啊!乌鸦,我要乌鸦!”
阿沅催促的声音渐渐染上了哭腔:“不许睡,给我醒来……你给我睁开眼睛听到没有……季陵来了……他真的来了……”
薛时雨面色惨白几乎透明,眉心一动,极其费力的掀开了眼帘,阿沅见状,双眸微亮:“你再坚持一会儿,再一会儿季陵就……”
薛时雨的双眸缓缓移到阿沅身上:“那次……在湖畔第一次看到你吓了一跳,真的好像啊……我还在想……想……”薛时雨忽的羞涩一笑,“想你是不是我流落人间的妹妹呢,真的好像啊……如果是……”
又是一击,青鸾发出一声哀鸣,到了最后,剑随主人的心意,激发出磅礴的剑意包裹住因倒刺撞击带来的巨大冲击力。
阿沅听到清晰的断裂声响起。
一道血痕自薛时雨的嘴角淌下,她双眸逐渐失去了焦点,喃喃着:“是……是我的妹妹……就好了……”
青鸾骤然四分五裂。
剑意化成一只巨大的青鸟哀鸣着盘旋着直直向天上飞去,忽的化作光点消散。
阿沅望着薛时雨闭上的双眸,长睫一颤:“喂……你醒醒……别吓我好不好……”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升腾而起的倒刺骤然拧成巨大的一团朝阿沅三人刺去!
薛时雨苍白的面容逐渐染上青色,眼皮再也未掀动,似乎再也醒不来了。阿沅嘴巴一扁,再也忍不住,冲着天空哭喊道:
“季陵!你个王八蛋!你死哪儿……”
倏然暴雪降至,就在倒刺将要从上刺穿阿沅的颅顶之时,剑光一闪,阿沅被晃得闭了一下眼,倒刺已被拦腰砍断重重地落在地上!
同时,阿沅三人脚下仅有的一块木板也断裂了。
断裂的一瞬间,阿沅将女童和薛时雨抛向季陵,这一瞬间似无限的漫长,薛时雨离开身后那只纤弱的手臂时,眉心动了动,似有所感,睁开了眼。
阿沅双眼一亮:“你没事!”
薛时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要伸手去抓阿沅却没有半分力气:“你做什……”
阿沅弯了弯眼:“我说过了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我们又扯平啦!”
阿沅耗尽了灵力,化不了形。
她看到季陵一剑将挣扎的倒刺砍倒,寒霜剑气十里冰封,倒刺终于再也生不出来了,季陵一手一个接住了人,真好。
真可靠啊。
上次他选择了救薛时雨,这次……
才不给他机会再抛弃我一次呢!
这次是我自己选的!
是我自己选的救薛时雨,是我自己选的坠落!
真好啊!!!
季陵骤然抬眸看去,令人头皮发麻的惊怒和恐惧一瞬间俘获全身。
他飞扑上前,然而双手被迫一左一右抱着一人,指尖堪堪触到阿沅的衣角,转眼衣角又自他指尖滑落——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阿沅就坠入了无尽的黑中。
倏然之间,大宅坍塌。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他眼前只剩下一片残垣。
什么也没有了。
季陵怔怔的看着自己微微战栗的指尖。
俊容一片,死灰般的空白。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还有加更的,但是接下来的一章我要慢慢磨,所以会非常晚才能发,凌晨那种,大家别等了,明天睡醒就有啦。
啾咪,明天见啦!感谢在2021-10-28 20:49:03~2021-10-29 20:4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阿沅不断的下坠、下坠……
她甚至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这和上次镇压琯琯的沉潭还不一样,沉潭的水流虽冰冷刺骨,起码让她感觉到是在流动的, 然而现在,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在不停的坠落。
目之所及除了黑,就是黑。
不, 应该说是虚无。
她不知自己坠落了多久,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触到底, 这种未知的、没有实感的、虚无缥缈的“落”让她惊慌。
最初潇洒放手的痛快褪尽后,恐惧化为深不见底的黑连同她一起吞没了, 阿沅渐渐地闭上了眼……
扑——通——
扑通——
隐隐的, 犹如心跳的跃动声随着她越落越深逐渐清晰的传入耳畔, 越来越响,越来越激烈,到最后仿佛一击又一击重锤砸在阿沅太阳穴上, 让她想装听不见都难。
阿沅的双眉越拧越紧,倏然,心跳声停止了。
阿沅也停止了好像没有止境的“落”。
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觉得更好, 她仍然觉得自己未落在实地上,双脚悬浮地踏在虚空中, 她双手茫然的四处伸了伸, 却抓不到任何东西。
一滴冷汗自额角淌下。
阿沅倏然觉得冰冷刺骨, 那是来自上方的、巨大的冷意犹如浪潮倾轧下来,蒸腾的刺骨的冷意逐渐将她包裹起来。
不是沉潭冻入骨髓的冷, 是阴气, 是妖气, 是……
是冷如蛇蝎的恶意一寸寸噬咬、侵蚀着她。
阿沅微微咽了口唾沫, 难以抑制的浑身战栗了起来。
好害怕啊……
真的好害怕啊……
不敢睁眼……
她……她该怎么办……
随着这股骇人的恶意像浪潮一样稍稍褪去一些后,阿沅才敢缓缓地、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
眼前还是一片虚无的黑。
阿沅悄悄松了口气,突然,一股寒意自尾椎骨极快的向上攀爬,那是鬼怪对于本源阴气邪气的天然敏感,阿沅猛地抬头看向让她恐惧的源头,登时叫人头皮发麻的惊惧一把扼住她的咽喉,甚至连尖叫声也不敢发出,双足被牢牢地钉死在原地——
无数双只有眼白的泛着恶意的眼睛自上而下、死死盯着她。
那是一个个犹如茧一样的人悬挂在高空,红色的,似流动的血液像一根根蛛丝穿过他们的咽喉,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下面垂吊着或许几百或许几千个人,他们有的还保有人形,有的已是一具骷髅,连结他们的血线在一点一点蚕食他们的生命力。
阿沅知道心跳声来自哪儿了。
来自她的脚下。
随着“扑通——扑通——”缓慢而有规律的心跳声响起,她脚下的那块虚无也跟着上下波动,难怪她有一种没有踩在实地上的怪异感。
如此血气冲天,她竟毫无察觉。
“来…来新人……了……啊……”
阿沅浑身一僵。
那一双双死白眼珠盯着她开始攒动。
“是个……小姑娘呢……”
“身上没几两肉啊……”
“也…也不知能撑多久……”
“好可怜啊,是被扔在这里的吗……”
“……”
忽然,丝丝缕缕的血线如蛛丝一般涌向阿沅。
“滚开……滚开!”
阿沅惊恐的挥开这些血线,然而这些血线一旦触及她的肌肤就好似生了根,阿沅越挣扎这些血线便将她缠绕的更紧,沁入肌肤的一瞬间,阿沅一声闷哼,随即周身血流被不断汲取,倏然之间,绵密的血线缠绕住她的颈间一把将她拽至高空!
“还再挣扎呢,真可怜啊……”
霎时,阿沅对上了一双黑勋勋的眼眶,是一副骷髅对着她张合着下颚:“少挣扎一些会舒服一点哦。”
阿沅压下喉间的尖叫扭过头,登时无数双死鱼眼近乎脸贴脸的盯着她:
“别挣扎啦,你逃不了的。”
“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小可怜。”
“马上你就会和我们一样哦。”
阿沅两手撕扯着颈上的血线,忽然从旁又生出无数条血线绕过她的双腕、脚踝,将她犹如献祭一般的姿势悬架于高空。
血液在飞速的流失,渐渐地,阿沅挣扎的气力也越来越小,双眼渐渐模糊,她知道很快,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得和这些骷髅一样,或许还好一点,她作为画皮鬼尚有一层皮遮住她裸/露的骨架。
……呵,这算什么?
最后仅有的体面么?
也极少有鬼像她这么倒霉吧,死一次就算了,还能死两次……
都说人死前会闪现一些生前的画面,或是美好的或是难忘的,但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她忘记了。
她能想起的画面几乎全是她躲在油纸伞里看着季陵和薛时雨的背景,她永远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或者是她曾经被藤蔓妖被乌鸦精被各种小妖欺负的画面,还有琯琯,哦,还有书生。
他将自己的书换了香烛给她吃……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起其他了。
好似白活了这么多年岁,真糟糕。
而耳畔的嘲笑声还在此起彼伏——
“别挣扎啦,像你这样的小妖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人在意的,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是啊,好像……真的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死活……
不对,我本来就死了啊。
“像你这样的小妖谁会来救你啊?没有人会来救你的,献祭给吾皇是你的荣幸。”
滚蛋,是你的荣幸,不是我的。
“呀,不挣扎了,终于认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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