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别接烂梗(七尺魔芋)

前台处, 带着帽子的护士拿起手中的直板，对着上面的病房，一间间查房, 幽长的走廊上, 只有脚下的影子跟着自己。
对照着本子上的人名, 护士一间间病房门扭动着门锁, 以防没有锁住，病人半夜偷偷逃跑。
走廊上的光不算明亮，但护士年纪也大了, 对这些都习以为常。
走到一间病房的窗户时, 轰一声巨响，把护士吓得后退了三步, 差点没喊出声音。
只见带着铁栅栏的窗户后面，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挤了出来，眼神惊恐无神，额头青筋暴起。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你们抓错人了！放我出去, 求求你放我出去,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会杀了我的！！”
护士捂着胸口, 站直了身子走到窗户外面, 指着那张脸大骂：“你要干什么！你是想关禁闭了是吗！大晚上不睡觉乱喊什么东西！”
那中年男人苦着脸, 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声音像是尖锐的小号。
“不要把我关在这里, 我不是进化者！我不是进化者！让我出去！求求你让我出去！”
护士皱着眉，见跟这个精神病也说不通，上前拍着窗户：“回去睡觉！听到没有！让你回去睡觉！再不去我就把你名字记下来，明天就把你送进研究所！”
窗户的震动让中年男人回过神，耳边听到研究所三个字，吓得赶紧从窗户跳下来，三步两步跑回自己的病床，把薄薄的毯子盖在身上，仿佛这样就能遮挡住自己，让自己不被那些研究所的人看见。
他颤抖着身体，嘴里无意识地喊着：“我不是进化者，我不是进化者，我不要去研究所，我不要去研究所，救命，救命……”
走廊上，护士见人已经安静，才松了口气继续朝前走，嘴里还骂了一句：“有病，吓死人！”
回到前台的护士放下手里的表格，视线又扫了一眼面前的监控，才坐下长长伸了个懒腰。
一口气松下来，就觉得眼皮子互相打架，精神病院的工作并不好做，她们这些护士，白天要听医生的指挥，还要维护秩序，照顾那些病人。
不就是进化者么？
陆院长都说过了，进化者的身体出了问题，精神上也会产生错误认知，这些人慢慢就会把自己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所以发现的进化者，都得送到他们这里。
医生会帮助他们纠正这种错误的认知，表现好的人再配合研究所，搞几个小实验，采集一些基因组织。
甚至送进研究所被看上的进化者，那以后可就是给世家卖命了，一个月不知道能挣多少钱呢。
像刚刚那种，那就是还没改正自己错误认知的人。
陆院长还说了，帮助这些病人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需要医院里的大家携手共进。
想到这里，护士没好气地嘀咕：“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天天闹什么闹。”
一切重新归于寂静，前台头顶挂着的时钟发出嚓嚓的声响，秒针一点一点转动，时间已然指在了零点。
走廊的尽头，灯光闪烁了几下，皮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带着眼睛的青年带着两名副手，身后还跟着六名人高马大，穿着黑色制服的士兵，制服的胸口处，用银线绣着一个‘卫’字。
而青年胸前的牌子上赫然写着——陆皆余，院长。
陆皆余带着金边眼镜，一脸冷峻地走在前面，身旁的副手偶尔追上前低声报告着什么。
“院长，研究所那边的人来下了通知，上周送过去的五名进化者，其中三名已经确认死亡，他们需要更多的进化者，把我们这周的指标提了一倍。”
看到院长脸色微变，副手心里就暗暗叫苦。
本来就是，又不是本家的研究所，一个分所还怎么欺人太甚，他们院长也是研究所的人，就知道天天给院长施压，有本事自己出去找啊。
就算石头镇里，慕名而来的外来者不少，但进化者又不是土豆，一片实验田里就能拔出来一堆。
“你没告诉那边的人，我们这里的情况吗？”走在前面的陆皆余清冷着声音。
副手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吐槽。
什么那边的人，院长，他们研究所就建在咱们下面啊，咱们什么情况人家不知道，这就是摆明了在为难咱们。
心里这么想着，但院长的话还是要回答。
“……说了，那边的人说，这是研究必须要用到的数量。”副手心虚的小声回答。
“……呵。”陆皆余冷笑一声，“必须要用到的数量？”
“告诉那边的人，我已经提交了报告，上面已经批准，以后的实验会换成我跟进。”
听到这话，两名副手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一瞬。
天大的好事啊。
这说明，以后不仅安心精神病院的事情归他们院长管，研究所那边，院长也有话语权了！
看那些研究所的人还能不能趾高气昂！
前台在打盹的护士在听到脚步声时就惊醒了，一听是陆院长来巡视，赶紧站起身恭迎：“陆院长好。”
陆皆余扫了护士一眼，目光官方性放暖，脸上挂起熟悉微笑面具：“辛苦了。”
原本冷峻的脸被这笑冲淡了冰霜，护士哪怕上了年纪，也被这笑闪了眼：“不辛苦不辛苦，陆院长才是辛苦了。”
“院长！”
电梯打开，值班医生看到院长站在这里，顿时停下脚步，恭敬问好。
他身后，一张病床被护士推了出来，白色病床上，病人无意识地睡着，身上还盖着白色的薄被。
看着病床上的年轻人，陆皆余推了推眼镜。
见院长视线落在病床上，问好的医生笑着解释道：“这是刚刚戴率那边送进来的病人，戴率说，这人可能会是进化者，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人，如果有机会了，他再送过来。”
至于是什么机会，懂得都懂。
研究所那边要进化者，吵得厉害，下面的人没办法，甚至都到了，举报者哪怕举报错了也不会有惩罚的地步，但凡被举报的人，用这种手段送进来的也不少。
陆皆余勾着嘴角，点了点头。
走到病床旁边，掀开被子，露出里面人的上半身，手指从病人脖颈处的大动脉，一路按到病人的手指处。
脉搏跳动有力，手臂肌肉紧实，身体健康，又按了几下下肢的肌肉，陆皆余脑中逐渐勾勒出手下这人的肌肉分布。
就算不是进化者，也比普通人强多了。
“把他安排到下面去，不用放在上面的病房。”陆皆余看向那名医生，“我即将跟进的一项实验，需要这样实验体，等他醒来，用机器探测一下，如果不是进化者……”
“需要再送上来吗？”副手小心翼翼问道。
陆皆余扫了副手一眼，缓缓道：“如果不是进化者，那就更好了。”
副手点头：“好的。”
随后，向身后的士兵一挥手：“推着他，跟我走。”
士兵对视了一眼，两名士兵走了出来，示意推车的护士放手，跟在副手身后，推着人走了。
“这个病人以后就由我负责了，你们晚上值班辛苦了。”陆皆余看着那名医生道。
医生虽然疑惑，但手上少几名病人又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放在院长手里还给自己减轻了负担，听到院长这么说，笑道：“我们不辛苦，院长才是最辛苦的，既然这样，我就先下去继续值班了。”
得到应允后，医生便带着身后的护士走进了电梯。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人影，另一名副手才敢出声：“院长，您是准备跟进那项，普通人转化进化者的实验吗？”
不由得副手惊讶，这项实验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有研究出结果，上面不想再投入，于是暂停了这项实验，就是不知道院长怎么想起来这个了？
陆皆余望着幽深的走廊，淡淡道：“这项实验，最早就是由我的老师提出的，老师去世后，这项实验也就暂停了。作为他的学生，我觉得老师很多的想法都是正确的，得出阶段性进展，不过是时间问题。”
老师去世前，把所有的实验数据都共享给了陆皆余。
他竭尽全力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都是为了老师的这项实验做铺垫。
主家的那些人急功近利，致使这项实验一直进展缓慢，即便如此，老师也在坚持……
不再想这些，陆皆余抬脚继续朝病房走去。
“按照我白天交给你的名单，把病人都带到下面去。”
“好的，院长。”
另一边，牧小满听完吴三白的讲述，先是拦住了要冲出去的人。
“你现在过去，也追不上了，你先坐下来，我们想想办法。”
牧小满安抚住三白，坐下来跟三白脸对脸。
越是遇到事情，就越要冷静分析，两人默契的没有提起友文化爷孙俩。
“你看到那辆车已经进了基地，也就意味着，大土现在人估计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吴三白抱着手臂，斜了眼牧小满。
要他说，这事肯定就是那个戴率干的，没什么本事就算了，还玩儿这个？
真特么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过了一会儿，牧小满啧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吴三白道：“三白啊，你说……精神病院的伙食，会怎么样？”
吴三白默了默，扭过脸。
“你觉得我有精神病还是你有精神病？”

“哎, 我说你这不是放水吗？三癞子，老大是地主，咱俩才是一伙儿的！”
“什么放水, 我这手里的牌就剩这些了，你可别胡说！”
石头镇警察局里，戴率正带着手下的人玩儿着纸牌, 这还是他在基地的哥哥给弄来的, 这样好的牌, 全石头镇都难找到几副。
其他的手下零零散散围在旁边, 三两人聚起来抽烟，嘴里还在讨论着今天又有多少人来石头镇，有没有漂亮的女人。
偌大的房间里, 李亦春站在门口的那张桌子前, 对着桌子后坐着抽烟的人讨好地笑笑。
“旺子哥，今天来的那几个人, 我都看了，我还跟着打听了，就我跟你说得这个，这个人肯定是进化者！这消息可是我用一个饼子换来的，那人说了, 路上的时候, 这人水囊就没缺过水！”
旺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这小子自从知道他们这儿举报进化者，不仅没有惩罚, 一旦抓住还给奖金, 就一趟一趟地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搁这儿安家了呢。
不过这也是个人才啊，旺子心想, 昨天他去打听消息，最后还是这家伙主动过来，告诉自己那群人的下落，不仅打听出来了，办法都给他们想好了。
还真别说，这小子还挺适合干这个。
旺子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身子前倾：“那你可得给我盯紧了，千万别把消息漏到城防小队那边，不然，咱们都不好交差。”
李亦春点头哈腰地保证：“旺子哥你放心，我这嘴严实着呢，是咱们发现的进化者，绝对不能跑到城防小队哪儿去！”
见旺子爱听这些，他更来劲了：“那什么城防小队，怎么比得上咱们这儿警察局，老话说得好啊，县官不如现管，那群人又不怎么出基地大门，还得是咱们戴哥。”
昨天当着路上那么多人的面，他被姐夫王坚强狠狠训了一遍，他姐姐要拦着，还被王坚强给气哭了，一大家子就知道欺负他们姐弟两个，李亦春心里就憋着气呢。
还说他逞能？他这是为了谁？
都他妈等着吧，老子这回跟警察局的治安队搭上关系，以后看你们还能看不起我！
李亦春琢磨了半天，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完了，出门到处打听那群人的踪迹，可不是巧了，刚打听到那群人的住处，回头就看见了个面熟的。
虽然印象不深，但旺子身上的衣服他认识啊。
两人就这么搭上了关系，李亦春把人捧的找不着北，昨天叫着长官呢，今天就喊上哥了。
这也是他自己想出的出路，要他跟姐夫似的过去跟人挖煤做短工，打死他也不去。
治安队这边他捞的少，那也比挖煤强。
就他姐夫那个死脑筋，呵，八百年转不过弯。
“呦，这不是亦春嘛。”
戴率甩下手里的牌，叼着烟斜了他一眼，像是才发现这个人般，招呼了一句。
而李亦春听着这句话像是听到什么大喜事一样，脸上堆满了笑，走过来就要给戴率添茶水：“戴队长好，小的过来举报进化者，嘿嘿，情况都跟旺子哥说了，旺子哥让我盯紧了，我还说呢，这不都是应该的吗，这回肯定不能让那群城防小队的钻空子。”
戴率就喜欢这么识时务的人，端起他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小李啊，年轻人呐，你就记住。”
李亦春不敢怠慢：“哎，您放心，只要我戴哥说的话，我肯定记住，您想让我记住什么？”
“你别管记住什么，你就记住！”
李亦春：“……”
见时候不早了，戴率对着屋里的人招招手：“走，今儿去下馆子，昨晚上弟兄们都辛苦了，我请客，带你们去吃顿好的。”
说完，眼神落在李亦春脸上，轻蔑的意味一扫而过，才大发慈悲般说了句：“你也跟着吧。”
这句话让李亦春笑弯了腰，又是跟在前面开门，又是跟在身边鞠躬的，忙个不停。
这样子倒是给旺子开了眼，扔了手里的烟头，跟身边的兄弟嗤笑了句：“能屈能弯，还真是出人头地的料子。”
身边的兄弟没忍住，笑出了声：“旺子，伸是一个字都不能提是吧。”
众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去，还没走出门，就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人。
戴率脸上的笑一僵，摸着腰间的枪，脸上似笑非笑。
这种场面就需要李亦春这种刚上任的小弟出面，他赶紧站出来，为了突出自己表忠心，声音喊得贼亮堂：“你们这两个人，没事站在警察局门口干什么？想闹事啊，没看见这儿个个手里都有枪呢！”
吴三白啧了一声，臭着一张脸走上前。
这玩意儿他真是忍不了了。
“哎哎哎，你想干什么——”
“闭嘴。”
吴三白一胳膊把人捆着脖子夹在身边，眼神不屑：“就你特么最多事，这么喜欢盯着我们，那就跟我们一块儿走吧，刚好，咱们挤一挤，车也能坐下。”
李亦春被他夹的断气，脸都涨红了：“你们，咳咳，放开我，戴哥，戴哥你看他们。”
自己小弟被这么着，这就是明晃晃在打他的脸，戴率的脸色黑了下来，视线落在面前少女身上。
“你们想干什么？”
牧小满抱着手臂，悠悠站在他面前，指了指李亦春。
“我们能干什么呀？手里没钱了，学他呗，来举报进化者，我要举报的就是他，我们一路上看得真真的，他肯定就是精神类的进化者。”
“我没有，我才不是！”李亦春哑着声音，拼命拍着吴三白的手臂。
奈何他这小身板在三白眼里都不够看，三白丝毫不为所动。
戴率被面前少女气乐了。
“你耍我？这小子是不是进化者我能不知道？你要不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牧小满则是一脸‘你不要无理取闹’的模样，无辜道：“你看你，不懂了吧，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灯下黑。”
见把人唬住，牧小满一脸肯定地接着道：“你想啊，他要是没点儿能力，他为什么一进石头镇就上赶着找你们？谁愿意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上来就看人冷眼，还得热脸贴屁股似的巴结人啊，这不是贱~吗。”
李亦春：“……”
戴率半信半疑，又上下把李亦春审视了一遍。
李亦春苦着脸想说话，但他扑棱一下，吴三白就勒的更紧，无奈，他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内心意思。
戴哥，你可千万别听她说的，他愿意巴结警察局的治安队啊！真的！
奈何他这挣扎的眼神，看在戴率眼里，那就是被说中了心事的心虚。
见他还在犹豫，牧小满噙着笑：“我知道，你们也是被上面逼得没办法了，要不然谁愿意大晚上出门蹲在屎坑里，一等就是半宿，多受罪啊。”
“我们兄妹三人，从小到大就没分开过，我也不说什么，你把我大哥抓到哪里这种废话了，这样，你把大哥抓到哪里，就把我们也送过去。”
听她这么说，戴率也确实心动了。
不管这两个人是不是，但按照他们互相指责的情况看，最起码能有一个人是进化者，上面给的这个月的指标可还差的多呢。
就是这个刚收的小弟……
牧小满指着李亦春，拍了下戴率的胳膊：“你看这么一个个送，送到什么时候，这一下就是三个，你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