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他忽然开口,然后缓缓转过了身。
他的目光落在星晓身上,但是星晓知道,他看着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于是她闭上眼,将身体的控制权转交给了小白。
这对分别超过半个世纪的友人,再次相见,大概心情都相当奇妙吧?
星晓以为他们会有很多话要说,她也没有打算要去偷听他们的谈话,所以相当自觉地让自己在意识深处休息了会儿,但是很快,她发现,自己又被小白给叫了出来。
【小星,接下去就拜托啦~】他一边将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了她,一边笑着说道。
星晓眨了眨眼,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位老人以及他深沉的目光,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就抖了抖。
【我、我会尽力的!】她咽了咽口水弱弱地做出保证。
老人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侧了侧身,向她示意了一下。
星晓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稳了稳心神,缓步朝着那个被放置在房间正中央的仪器走去。
自从恢复记忆以来,星晓其实一直在避免回想当初自己还是懵懂的“小星”时候的各种心情。那时候的纠结,自卑,难过,向往,现在回想起来,总是觉得有些可笑,但是可笑的同时,心底又会有种隐隐的酸涩感。
当她还是“小星”的时候,她经常会想象,小白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小白笑起来又是怎样的,如果是小白,他会怎么做。
但是她恢复了记忆,在这记忆当中,相当生动而具体地演绎着所有关于伊佐那社的一切,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是他过往的所有经历。
可是这样子的伊佐那社,却让星晓觉得很陌生,总觉得,那不是她知道的小白。
真实的小白啊……
阿道夫·K·威兹曼……
星晓站定在那仪器之前,她微微垂下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清晰而毫无阻隔地就看到了此刻躺在仪器之中的那个人。
修长的身材,整齐干净的白色大衣和衬衫,他安静地沉睡着,银色长发铺展在身后,为那张无害温和的清俊面容更加增添了几分柔和静谧。
【这就是小白真正的样子啊……】星晓感叹了一句,【这样看的话,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呃,睡着的白马王子?】
威兹曼原本有些复杂的心绪被星晓这么一说顿时飞快地消失了,他没忍住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所以,小星是来唤醒我的……嗯,公主殿下?】他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我是不介意接受公主殿下的早安吻啦~】
【才、不、要!】星晓鼓了鼓腮帮子,却没忍住红晕漫上脸颊。
她忽然想起来,那位老人还站在一旁看着她,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必介意。】老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脸上的神情意外地柔和了一些,他看着她,眼中透出细微笑意。
星晓感觉得到他的善意,原本有些畏惧的心情很快放松了下来。
她点点头,然后深吸了口气,闭上眼。
【小白,我要开始了。】她在心中默默说道。
【嗯。】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似乎毫不担心。
……
过程进行得比星晓预期得更加顺利,虽然精神上的疲惫让恢复意识的她险些站不稳,但是在她踉跄了两下差点跌倒的时候,有一双手臂适时地将她环住了。
温暖而干净的气息围绕在她周围,柔和得星晓不知为什么,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我一直想要这么做呢,】头顶传来的声音稍显陌生,但是他的语气却是一如既往,【还以为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星晓在他怀中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那个人笑得温柔而明媚,就和她想象当中的笑容一模一样,他低头看她,目光纯澈而明亮,仿佛碎了一地的阳光。
星晓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伸手回抱住他,将自己的脸重新埋入了他怀中。
【我也一直想要这么做的。】她闷声闷气地嘟囔了一声。
第29章
星晓是被威兹曼抱着慢慢走回的会客厅, 会客厅当中坐满了人,当他们两人进来的时候,原本吵吵嚷嚷似乎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停滞了一瞬。
不过也就是一瞬而已。
倒是NEKO和夜刀神狗朗第一时间快步来到了他们面前。
“小星还好么?”NEKO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伸手似乎想要碰碰她的脸颊却又怕伤了她一样地很快缩了回去。
“别担心, 我没事的。”星晓笑着伸手揉揉NEKO的头发,“只是一时有些力竭, 休息一会会儿就好。”
她们说话的时候, 夜刀神的目光已经转到了正抱着星晓的那个人身上, 他的神色有些发怔。
“你是……”
“才一会儿没看到,小黑就不认识我啦, 可真叫人伤心呢~”那人眯着眼睛笑得很是和煦可爱。
“小、小白?”夜刀神狗朗呆呆地, 仿佛还没办法接受一般,“你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了?好快……”
“小白!”NEKO就比他适应得快多了,她已经开心地冲上前一把拽住威兹曼空着的手臂蹭了起来。
“是呀, 多亏了小星呢, 一切都很顺利。”威兹曼笑道。
一边说着, 他们一边往里走,先将星晓安置在椅子上,威兹曼这才朝其他人打招呼自我介绍了一下。
“事情就是这样, 因为小星需要休息, 所以还请诸位再耐心地等待一会儿, 中尉过会儿也会过来。”
……
只是通过扩大灵魂意识的力量来将身体中另一个意识驱逐,原本星晓其实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就可以了,但是为了确保不会出现小白的灵魂被驱逐出去结果没办法进入预期的身体这一情况, 她在确定小白的灵魂离开了身体后,将自己的灵魂也分离了出去,一直跟随他之后,万一他没有顺利回到自己身体,她也来得及用自己的灵魂意识将他拽回伊佐那社的身体中。
也因此,她耗费了比预期当中更多的精神力量。
不过好在,这和燃烧火炎穿越时空之类的消耗比起来并不算什么,一个小时后,她差不多也恢复了精神。
而这时候,那个老人,也适时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随着他的出现,原本显得吵闹的会客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出声了。
【小星,你现在可以么?】威兹曼微微蹙着眉看她,还有些迟疑。
【恩,没关系了。】星晓点点头,站了起来。
她深吸了口气,敛容肃立,很认真地环视了一周众人,才轻声说道,“关于来此的目的在此之前我已经提过,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原本我也不应该随意插手这里的事情,但是……”
她看了看威兹曼,又看看NEKO和夜刀神狗朗,目光最后落在了沉默不语的赤王周防尊,青王宗像礼司身上。
随着她的视线,其余人的神情都有细微的变化。
星晓迟疑了一下,却没说下去,只是走到了NEKO面前。
“NEKO,可以拜托你一下么?”她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有着异色双瞳的女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想来想去,要让大家都理解我说的内容的话,果然还是必须要借助你的力量呢~”
NEKO愣了愣,随即眉眼仿佛绽开的花朵一般生动明媚地笑了起来,她用力点头,目光亮闪闪的,“能帮上小星的忙的话,吾辈超开心的!”
“谢谢你~”星晓忍不住伸手抱了抱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子。
她还记得,在她尚未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是NEKO一直化作小猫的模样陪着她,和她一起吃便当,一起躺在天台上看蓝天白云。
也是NEKO,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为她制造了那一场仿佛梦境一般美好的回忆。
即便是虚假的,但是在那虚假之后,却是NEKO对她和小白真实的心意。
况且,也是因为那一段虚假的记忆,她后来才会遇到菊理,遇到三岛君,遇到学校里的大家,得到大家真诚的对待。
她在这个世界所拥有的一切美好,最开始,都是源自于面前这个女孩。
……
“接下去我会拜托NEKO将我所看到的‘未来’展示给在座的诸位,我知道,各位会坐在这里,尤其是吠舞罗的诸位,都是为了想要抓住杀害十束先生的无色之王,但是,”星晓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句,“请耐心地看完所有一切,因为这个‘未来’所影响到的是这整个世界的人类未来。”
“我并不想也没资格说要求各位看完以后必须做什么,但是……”她垂下目光,抿了抿唇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帮上什么忙,至少,至少阻止一点悲剧的发生……”
星晓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周防尊的身上,一直看着她的众人,自然也发现了。
赤王周防尊,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残破到岌岌可危的状态,随时都可能坠落,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接下去,星晓通过火炎将自己记忆当中关于这个世界的‘未来’的发展全部展现给了NEKO,而NEKO将她所接收到的一切,以幻象的形式投射到了现实世界。
于是星晓看着专注盯着墙壁的众人,莫名有种,大家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