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顾不得想这些,她现在只想怎么才能活,和不相信她的生命就结束在这里。
她走到并排站立的第一个人面前,缓缓的举枪对着他时,那人面色狰狞,正想往后跑,旁边站立的一排保镖瞬间举起好几把枪对着他,他又吓得不敢动,只能拼命求饶。
方笙笙从他身前走过,他瞬间得救般松了口气。
方笙笙来到第二个人面前时,望着那个同样惊恐的眼神和战栗的身体,她却又离开,走向第三个人。
徐浩的表现和前面两个人一样。
他的眼神却直直望着她,旁边的人都以为他是在求饶,只有方笙笙看出来,他是在求她开枪!
方笙笙笑了一下,她举着枪正要从他身前离开,不轻易间看到徐浩眼神骤变,身体向前倾,似乎是见她下不了决心,他打算豁出去直接暴露自己身份。
方笙笙知道,他是想给她留一线机会。但是她也清楚,如果他跳出来,他们两个人,没有人能离开这里!
她瞬间做了决定,把枪举过头,转身对荣夫人笑道:“你猜的不错,我是警察!虽然我面前站着的都是罪犯,但我不是行刑者,我的职责是把你们抓进进监狱接受审判,没有直接裁决掠夺人命的权利。”
荣夫人也笑了。一副意料之中的得意之情。
自从16岁那次被绑经历后,方笙笙后来再也没有被人痛殴过,格斗训练和比赛时,她有还手之力,根本不会被单方面揍得这么惨。
幸好,荣家用的手段并不激烈,或者说,过激的手段还没对她使上。她觉得,如果是抗战时间日谍对我党人员用的行刑手段,她肯定会挨不住。在她惶恐自己会成叛徒,招供出徐浩的卧底身份,招供出更多信息时,身上绑着绷带的荣显祖被人推着进来看她了。
方笙笙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头发散乱,额头和嘴角都有血迹,半敞的上衣上方,脖颈处有被勒过的痕迹,衣裳遮挡处,有更多被撞击和殴打过的淤痕。
荣显祖看着她这副破碎可怜的样子,心底的恨意没有减少。自从荣夫人告诉他,方笙笙承认自己就是警察,他之前在华国被抓,就是她的功劳时,他被骗后的狂怒和愤恨就没有停过,他身体稍好一点,就让人推着他过来了。
“臭B子,竟然敢骗我,还跟我演了那么久的戏!”荣显祖推着轮椅向前,伸出还缠着纱布的手,直接狠狠给了方笙笙一巴掌。
方笙笙早已经没有了和他演戏的心思,只是嘲笑的望了他一眼。
接着又挨了他一巴掌。
方笙笙嘴角又破了,渗着血。
荣显祖看了看她,目光不善,嘴角带着讥笑道:“放心,我吩咐过他们了,不会把你打坏的,骗了老子这么久,我让你慢慢还,以前还装纯情玉女不让我碰,哼哼,以后有的是时间调教你!”
方笙笙望着他缠着纱布的下身和伤腿,忍着没有讥嘲他,只是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荣显祖离开后,方笙笙目光再次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像之前一样,一直想着逃跑的方法。
房间里一片空旷,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只有她和身下的椅子,她的身上还绑着麻绳。
过了不久,门又被推开,是负责看守他的人,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方笙笙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腰间别着的一把匕首上面。
男人拿着一瓶水进来,“想喝吗?”
方笙笙看到他的眼神里带着戏谑,这个男人,是罗强的手下,之前揍她的时候,下手可不轻。
男人把水拧开,在半空中倒了下去,方笙笙抬头张嘴去接,她没喝上几口,就已经被呛到,大半的水,都倒进了她的衣领里。
衣服顿时湿透,透出里面若隐若现的曲线。
方笙笙顺过气后,抬头瞥到男人眼中带上的色欲,她心底冷笑一声,目光却开始迎上男人的眼睛,像钩子般缠上了他,带着一丝暧昧,慢慢张开了双腿。
男人舔了一下唇,低下身体,伸手探去。
手刚伸过去,方笙笙眼神突然一变,狠狠的闭合双腿,带动椅子直接翻身把男人带倒,咔嚓一声,男人的手臂折断,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的头用力撞向男人的面部,再屈膝一击,在她快速的几个攻击下,男人刚叫喊出声,就已经痛晕过去。
方笙笙带着椅子转身,不管椅子是否会把男人压吐血,用椅子背后绑着的手,从他腰间抽出匕首,花了一些功夫割断了身上的绳索。
双手获得自由后,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拿着匕首轻声来到门口,慢慢推开门,正好和门外一个保镖对视上,不待他举枪,她已经快速上前给了他一刀。
从保镖手里把枪拿走,她顺着走廊摸到了外面,前面就是庭院,庭院外是后院的大门,那里还把守着好几个保镖,方笙笙犹豫着靠着一把手枪是否能干掉这么多人,引起的响动还会让整个老宅保镖都聚集过来。
她正考虑怎么出去时,庭院那边推过来一个轮椅,荣显祖正对身后的保镖骂道:“我让你们把那些狗关一起,每天给一份肉,让它们争抢互咬,怎么这么久了,它们只死了一只,你们是不是肉给多了?”
保镖还没开口解释,身上直接中了一枪,他倒地前,方笙笙已经赶到,枪顶在了荣显祖的头上,笑着道:“荣少,这么快又见面了,想来你是打算要送我一程。”
荣显祖抬头看她,目光愤恨。
啪一声,他脸上迎来一个响亮的巴掌。
“honey,你这么看着我,让我忍不住想抽你!”方笙笙声音轻柔又带着甜腻道。
枪声一响,外面的保镖立刻发现赶了过来,见到方笙笙正拿枪指着荣少。
方笙笙要他们去把被抓的其他几个人带过来。
保镖们相互看看,谁都没有动。
方笙笙见此,一枪打到荣显祖受伤的腿上,子弹从他腿上擦过,带走一块血肉,让他痛的大叫,嘴里咒骂声不断,被枪威胁着,不得不憋屈的出声让保镖去把那几个人带过来。
几个人从后院关押的房间里被带出来的时候,依旧是五花大绑。徐浩看见方笙笙已经脱困,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两个人目光极短的接触一下就移开。
“给钱军解绑,放他过来!”方笙笙道。
她话一出,站在徐浩身边,同样被捆绑的一个男人一脸惊愕。
徐浩脸色没变,心情却十分复杂。他第一时间知道了方笙笙的用意。
在两人极少的几次私下交流中,他告诉过方笙笙,钱军是他们几个人中嫌疑最大的,他是华国人,又是在华国毒品运输线上干活的人,他被抓后,帮他干过贩毒生意的同居女友跑掉了,荣家人一直找不到她。
这个钱军也并不无辜,通过他手上运向国内的毒品,够他枪毙无数次了。
徐浩之前也有想过,让荣家人把怀疑的目光放在这个钱军身上,为自己洗脱嫌疑,只是他没有下手的机会。
“原来你就是内鬼!”荣显祖盯着钱军,恨不得用眼神把他杀死!
钱军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被陷害了,他大叫道:“我不是……”
其他被绑的人,也都反应过来,齐齐望向他,他们终于知道是谁害他们被拷打关押甚至差点送掉性命了。
其中一个人满腔怒火的先冲上去,虽然双手被绑,但脚还能行动,他直接上脚把钱军踹倒。徐浩跟上,在钱军打算开口自辩前,用力一脚踢到他的脸上,钱军登时满脸是血,张了张嘴,吐出了两颗被打断的牙齿。
其他几个人见状,也都上前对钱军施于腿脚。
“都给我住手!”方笙笙大喊,并对荣显祖道,“让他们都住手!如果钱军死了,你也别想活!”
荣显祖听到后,慢悠悠的开口道:“行了,别打死了!”
方笙笙推着荣显祖,旁边跟着一个满身是血,勉力走动的钱军,他被打一顿后,也是比较识趣,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既然这个女人可以带自己走,那就先离开这个会让他没命的地方。
两方人马就以极度紧张、相互僵持的状态,慢慢走到了正院前庭,这期间周围的保镖越聚越多,对着方笙笙的枪击足有几百把,她额头的冷汗一直往下流,握着枪的手也是一片潮湿,但是她的手始终稳稳的对着荣显祖的脑袋,她知道,只要稍一松懈,她就会被当场击毙。
荣先生和荣夫人也闻讯而来,一个满脸阴沉,一个面露紧张。
罗强跟在他们的旁边,看到钱军后,他冷笑道:“果然是你!”
钱军百口莫辩,之前他有机会说话的时候,都没能让荣家相信他不是内鬼,现在几百条枪械对准下,他知道荣家人更不会听他说的话。他知道他在为别人顶缸,但是现在这个女人手里有依仗,只要她能带他离开就行!
“荣先生、荣夫人,给我们安排一辆汽车和司机,到达安全的地方后,我就会把荣显祖放回来。”方笙笙对着这对犯罪团伙的头目说道,“我知道现在有几只狙击枪对着我,除非你们能保证一秒内把我送走,多一秒,我都能扣动扳机,把荣显祖一起带走!”
虽然她面色苍白、满身狼狈,但是眼神依旧冰冷坚定,语气带着悍勇果决,让人不敢轻视。
“安娜小姐,不管今天你绑的人是谁,都别想从荣家这片土地离开!”荣先生语气先是强硬,继而又放缓了一些道,“不过只要你放下枪,我们还有坐下来谈话的机会,虽然大家立场不同,但也不是不能合作。”
“荣先生,我的目的很简单,只要我和钱军能安全离开这里。我们只是华国的小警察,对你们荣家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你如果觉得荣少的命没那么重要,想强留下我们,那我们就试试谁的枪更快!”
“很遗憾,你只想离开,不想合作。”荣先生泰然自若道,“不要以为荣显祖在你手里,你就有恃无恐。我可以接受再失去一个儿子,但我会让杀他们的人,生不如死!安娜小姐,你这么年轻,应该没见过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吧!你很快会见识到。”
“爸,你什么意思,你不打算救我?你要看着我被这女人开枪打死?”荣显祖满脸恐惧和不忿的大叫道。
荣先生没有理他。
荣显祖马上转头对荣夫人喊道:“妈,妈,你要救我!让她走,马上给她汽车。”
“阿祖,你冷静点!”荣夫人虽然焦急,但也知道这一刻是丈夫和安娜进行心理博弈的时刻,现在就看谁豁得出去。
方笙笙突然轻笑了一下,“看来荣先生是真的不在乎荣少的命了,因为你更想要我的命!你可以放一个小警察离开,但你不会放杀了荣显耀的人离开!比起荣显祖这个二世祖,精明能干的荣显耀显然更得你重视,既然我左右都是死,我怎么可能会放下枪!”
荣先生提醒妻子:“别听她挑拨!”
荣夫人冷哼一声,却也没有说话。
在这个众人喘气声都要压低的场合,已经静默许多,方笙笙却开始推着荣显祖的轮椅向外走去,荣显祖被顶着枪不敢挣扎,嘴里开始大嚷,叫荣夫人救他!
“站住!”荣先生喊了一声,他挥挥手,旁边的罗强会意的点头,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带着两个人举着枪朝方笙笙稳步走去,面上带着狠辣与得色,似乎赌定她不敢开枪!
方笙笙这时抬头望向荣夫人,眼神中带着决绝,带着嘲笑道:“荣夫人,可以和你儿子告别了!”
荣夫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她直直地看了儿子一眼,他身上还包扎狼狗的咬伤,腿上刚才被方笙笙射了一枪,现在不停地淌着血。
方笙笙对荣夫人说的话是刻意的,这是她最后的尝试,但是她的态度和眼神已经不用演技,传达给荣夫人的决心是真实的。
如果罗强等人强行要卸她的手枪,如果她不能离开这里,她不一定会打死荣显祖,但是她绝不会让自己活着落入这些人的手里。
荣先生的威胁的话,她是深信不疑的。
罗强等人距离他们两米远时,方笙笙始终盯着荣夫人,在荣显祖哭叫声中,慢慢扣动扳机。
“停下!”荣夫人大叫一声。
荣先生皱着眉转头看了她一眼。
荣夫人根本不理丈夫,见罗强还要逼着上前,她再次狠厉的大喊道:“罗强,我让你停下!”
“给她一辆车,放她走!”荣夫人对下面的人道,她转而再看向方笙笙,“如果你伤了我儿子……”
方笙笙道:“荣夫人,我是警察,不是杀人犯,我只要安全离开,就会放开荣显祖。”
荣夫人冷着脸,又吩咐一句,“叫你们准备车,听到没有!”
罗强他们看向荣先生。
荣先生依旧不说话。
“我不能拿我儿子的命冒犯,那个警察要走就让她走,她来这里后一直在我们监视范围,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生意情报。”荣夫人声音突然放低道,“钱军,以前把他放外面接触到的消息太多了,别让他活着走出去就行。她会为自己的安全拼命,不会为钱军拼命。”
荣先生听了她的话,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放她走!”
一辆汽车开过来,停在他们面前,方笙笙拉着荣显祖先上车,钱军正慌张地要挤上去,“砰”的一声枪击,方笙笙只见钱军面向着她,眼睛瞪得圆大,嘴巴微张,还来不及出声就倒了下去。
他脑袋中枪,当场死亡。
荣显祖担心的看着方笙笙,害怕她情绪激动下会开枪,方笙笙眼神不明,在荣显祖的注视下,她叫了一声:“钱军!”用没拿枪的左手向钱军处敬了一个礼。
演戏演全套,她是防止荣显祖回去后不再置疑钱军的卧底身份。于荣显祖而言,她这个举动,是在向她牺牲的警察同事致敬的意思。
司机在方笙笙的指挥下开到了闹市处,虽然方笙笙要求过不能派车跟着他们,但是她知道远远的,荣家的两辆车子还是跟在了后面。
司机停车后,她直接一个手刀把他打晕,看着没有还手之力,面露惊恐的荣显祖,她也没对他动手,直接飞身下车,混入了人群中。
罗强带人跟出来,见她下车后,立刻命人带枪跟上。他过去看了一下荣显祖安全无恙后,让人把荣显祖先带回去,他也拿着枪去追方笙笙。
一个小时后,一帮人会合,罗强见他们追寻无果,方笙笙已经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跑掉了,他抿嘴冷笑道:“在荣家的地盘上,想离开,可没那么容易!”
明明是警察,却不敢找上F国警方保护,幸好还有张超接应,方笙笙在他的安排下,没有坐飞机,而是不停倒转,从边境偷渡回去。
重新趟上祖国的土地后,她的神经还是紧绷着的,一路返回华东市时,她依旧不能整夜安眠,一点动静都会醒来;有人从身边走过时,会惊恐作出攻击的动作;她会不停的观察四周,警惕发生的任何异动。
她知道自己这是病了,但是她紧张的精神却始终难于放松下来。
回到警局的时候,认识她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变化,从前那个张扬明媚的女警花变得沉默许多,除了个别人,没人知道她去异国执行缉毒任务,死里逃生过一次。
方笙笙回到科里见到全队,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直接上前给了全队一拳,虽然她动作迅捷,但是以全队的能力,他是可以避开的,但是他没有避,肚子上当场挨了一拳,弓着身体低哼了一声。
科里的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
聂泉紧张的上前想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方笙笙没有回答。
全队缓过气来后,让方笙笙跟他进了办公室。
“为什么和F国警察暴露卧底的事?我去之前,我们沟通过,这个消息要严格保密的!”方笙笙面无表情的质问道。
全队歉意地看着她道:“是我们的失误,给你带来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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