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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亭司探案录(麋解)


片刻之后,刀剑相交之声四起,不时传来兵刃刺进身体的扑哧声,血腥之气透过车帘传来。
沈青黛意识到,上次的刺杀更多的是试探,这次对方是真的下了死手。
一道长剑划破车帘,直直刺向车内。
“刺啦”一声,帘子应声被撕破。
沈青黛看着长剑逼近,下意识想往后缩,然而她已没有退路。
剑在她额前停住。
赵令询一把拽住刺客的腿,狠狠地摔在地上,反手就是一剑。
鲜血四溅。
沈青黛瞪大双眼,看着地上被血染红的刺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刺客大约有十多人,正与中亭司的捕快混战。
为首的两个刺客相互使了个眼色,齐齐上前缠住赵令询。
另有一个刺客抽出身来,从远处逼近,直朝马车而去。
沈青黛慌张之下,四处摸索,想寻求防身之物,突然手碰到一个圆形之物,是秦忠的粉盒。
刺客飞身上前,一剑刺了过去。
沈青黛手一扬,香粉四起,刺客忙用双手挡住了眼睛。
赵令询见有刺客向马车靠近,眸中充满寒光,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招“鹤唳九天”,纵身飞起,一剑击退了两人。
“撤……”
方才还在围攻的刺客,随着一声令下,纷纷撤退。
香粉散尽,一股血腥之气混合在浓郁的花香中,迎面袭来。
众人收起兵器,齐齐望向车内。
沈青黛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秦忠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赵令询飞身上前,扯下剩余的半块车帘,想要去帮他止血。
“不……不用了。”秦忠声音微弱。
沈青黛恍惚片刻,马上反应过来。
杀手从一开始就往马车靠近,目的明确,他们就是冲着秦忠来的。
“他们,为何要杀你?”
秦忠虚弱地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我作恶太多,牵连了无辜吧。”
不,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秦忠自知已无活路,他望着沈青黛,恳求道:“沈大人……求求你,不要……告诉他们,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个……杀人犯。”
沈青黛自然知道,他们是谁。她鼻子一酸,点头答应。
秦忠缓缓抬头,正午的日光,明亮昭彰。
暮春的日光,真是暖和。
明日也一定是个好天气……

来的路上,沈青黛同赵令询说明回来的缘由。
施净主动解析道:“曼陀罗不是秦忠所下,那只能是陈氏了。陈氏在刘家备受苛待,于是起了杀心,提前准备好曼陀罗,在饭菜内下毒。同时为了排除自己的嫌疑,她只把毒下在桂花坛子鸡内,装模作样吃了之后,借口找小虎子离开。”
说完,他十分骄傲地看着沈青黛,一副求夸赞的表情。
沈青黛内心暗叹一口气,看着他笑笑:“那个,你今天的衣服不错。”
赵令询看了看施净:“看来之前的分析,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如果秦忠没有下毒,那就正好证明了陈氏的清白。”
施净挠挠头:“为什么?”
赵令询解释道:“陈氏常年未出过村子,甚至很少外出,除了刘家,她几乎不和外人接触。也就是说,她能拿到曼陀罗的机会很小。之前怀疑她下毒,是疑心她是帮凶,和秦忠里应外合。现在秦忠没有下毒,不正摆脱了陈氏的嫌疑。”
施净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沈青黛点头:“而且,若是陈氏下毒,时机也不对。在刘家被虐待得最惨的时候,她都未动杀心,没有理由在春禾即将娶进门,她能安生过日子的时候下毒,这说不通。”
“那是谁下的毒?”
施净想不明白,除了陈氏,还有谁有杀人动机,且有作案条件。
三人说话间,便走到了刘家宅院。
案子已经完结,刘孝家四人已停放数日,里长正帮着陈氏正张罗安葬事宜。
院里挂上了白灯笼,四口棺木停在屋内,黑漆漆一排,让人心生压抑。
见三人折返,陈氏及里长一脸惊讶,不知是何故。
陈氏略显疲惫的脸上犹带着泪痕,双眼红肿,看着三人,迷茫又无措。
沈青黛以有话要单独同陈氏讲为由,遣散了众人。
“秦忠死了,曼陀罗毒不是他下的。”沈青黛语气尽量轻缓。
陈氏骇然:“他死了?他没下毒?可他不是亲口承认了。”
沈青黛幽幽叹气:“他承认下毒,是误以为你才是下毒之人,他想把最后一点善意留给你。”
秦忠说到底也不是无情之人,在刘家这些日子,陈氏待他并不薄。
陈氏听闻,呆愣了片刻:“那是谁下的毒?”
赵令询和施净也望着沈青黛,期待着她最后的解答。
沈青黛突然问向陈氏:“事发之前,你相公是不是有些反常,比如会突然训斥小虎子?”
陈氏有些错愕:“大人怎么知道?早在事发前几日,相公他就有些反常,总是训斥小虎子,说他吃饭不讲规矩,还总不让他吃好的,小虎子为此还跟他生了气。”
这就对上了。
那日她问小虎子有没有一同吃饭,小虎子说不做好吃的。
想必是小孩子表达不准确,他的意思应该是,不让他吃好吃的。
施净一头雾水,不知道沈青葫芦里卖什么药,为何突然问起刘冲。
沈青黛望着屋内四口黑棺:“谁是下毒之人?若想回答这个问题,必须先要弄清凶手如何下毒。还有,凶手为何只把毒下在桂花坛子鸡内。想清楚这些,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陈氏愣愣地想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晚饭前后,真的没有外人出入,只有我们一家人。”
沈青黛微微垂了下头,旋即道:“对啊,明明没有外人,毒是如何被下的呢?很明显,凶手就在你们五人中。”
陈氏瞪大眼睛,摆着双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赵令询蓦然抬眸,一下明白了过来。
沈青黛定定道:“我知道,当然不是你。因为下毒的,是你的相公,刘冲。”
陈氏双眼迷茫,只是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施净怔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刘冲?怎么会是他?”
他实在有些难以置信,刘冲自己也中毒身亡,怎么可能是凶手。
沈青黛解释道:“当日饭菜端上桌前,能接触到饭菜的,除了陈氏,只有刘冲。因为这个家,只有刘冲会体贴陈氏,会帮忙端菜。也唯有刘冲下毒,才会选择只把毒下在桂花坛子鸡内,因为他知道,只有把毒下在肉里,陈氏才能幸免。”
施净猛地一拍脑袋:“怪不得你方才问,刘冲是不是训斥小虎子。原来他早有打算,他怕小虎子会误食曼陀罗。”
他说完,又望向陈氏:“可是,她呢?刘冲又是如何保证她不会误食?”
沈青黛没有回答。
施净虽出身一般,想也是父疼母爱,又岂会知,一个人在大家庭里,毫无地位可言的心酸。
陈氏缓缓从混乱中抬头,语带哽咽:“我不会误食。因为在这个家,好吃的,好穿的,永远轮不到我。”
施净心内唏嘘了一阵,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之前说过,陈氏不可能是凶手,是因为时机不对。她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动手,那刘冲呢,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刘冲突然选择动手,自然有他必须动手的理由。”沈青黛说,“还记得秦忠的话吗?他说,即便是他不动手,刘冲也活不长。他在刘家多时,很清楚刘家的状况,我猜测,刘冲或许已经病入膏肓了,是不是?”
陈氏强忍的眼泪,夺眶而出:“不错。我相公他本就体弱,可刘孝夫妇从不体恤,让他大冬日的来回奔波,一来二去就伤着了肺腑。在出事前,他已经咳了月余……”
“除此之外,你恨刘仲,只怕还有别的原因吧。”沈青黛继续说着,“那日我们在村里,碰到一个泼皮,他说曾看到你和刘仲拉拉扯扯。你言语中对刘仲恨之入骨,我相信你断然不会同他拉扯。唯一的解释就是,刘仲对你纠缠不休。这一切,刘冲也知情吧。”
“是,刘仲那个畜生,他该死。”陈氏恨恨道。
“这便是刘冲动手的理由。他自知命不久矣,害怕没了他的庇护,你无娘家可哭诉,只能留在这里受苦,于是他便出此下策。”
沈青黛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他真是煞费苦心,先是提前训斥小虎子,又引导小虎子跑出去,再让你出去寻他。如此一来,一箭双雕。其一,当曼陀罗毒发之时,无人在场,他们也就得不到及时救治。其二,就算被查出是毒杀,你有小虎子证明,同样吃了饭菜,并且你不可能拿到曼陀罗,也就能置身事外。”
为了陈氏和儿子,刘冲以自己的生命为诱,最终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了他父母还有弟弟的生命。
他本是人人称赞的好儿郎,理应有个好的结局。
可命运如此,让他生于这样的家庭,他时日不多,这辈子注定无法挣脱。
可妻子和儿子还有大好光阴,他只能以此为妻儿搏个安稳后世。
陈氏泪水涟涟,想到相公的惨状,她的心像被一把刀子来回搅动。
她默默走到相公跟前,仔细抚摸着他那早已溃烂不堪的脸庞,一滴泪落在他的脸上。
施净再望向沈青黛,只觉不可思议,也太神了吧,这都能推得出来。
“在下当真佩服,没有证据也能推得出来。”
沈青黛偏了偏头:“谁说没有证据,你看他的衣袖。”
施净同赵令询上前,果然发现他衣袖处,有一处污渍。
之前因刘孝一家被狐狸撕咬,浑身是血,他们都以为是血迹,所以未曾留意。
“原本我发现污渍,也未觉得有哪里奇怪。直到那日,我发现陈氏在洗旧衣,她说刘冲喜爱干净。试想,一个如此注重仪表之人,又怎会如此不小心,让衣袖沾上那么大片的污渍。”
沈青黛接着说:“还记得那个过于干净的盘子吗?”
赵令询这才想起:“原来如此,是他故意抹掉了痕迹。”
沈青黛点头道:“不错,他算计好了一切,以为掩盖掉曼陀罗中毒的痕迹,仵作就查不出死因。这样,便可以食物中毒糊涂结案。只是他弄巧成拙,反而暴露了真相。而且……他也没有想到,会有后来的事情。”
赵令询也有了几分感叹:“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注定,秦忠突然提前计划,应该就是无意间发现他们中毒,这才引狐狸过来。”
秦忠已死,他是如何碰巧发现刘孝一家中毒的,他们已经不得而知,但这无疑是最好的解释。
一个一心想要复仇的人,总会找到下手的机会。
就如命运的审判,虽然会迟,但总有一天会到。
陈氏犹自沉浸在伤痛中,那种痛失至爱的悲痛,该是怎样的锥心蚀骨……
沈青黛眼前又浮现那片火红的衣襟,她情不自禁地望向赵令询。
她很想知道,自己死的时候,他可曾为她哭过?
沈青黛慢慢收回情绪,忍不住提醒:“出事前,你相公可曾叮嘱过你什么?”
陈氏恍然抬头:“他说,想把墙边的葡萄架翻整一下,种上些花草……”
话未说完,她疯了一般跑到葡萄架下,用手刨了起来。
案子已经完结,三人最后看了眼刘家的宅院,缓缓走了出来。
暮春的风,绕过郁郁的枝头,带着无限的眷恋,倏忽而过。
他们身后,传来陈氏撕心裂肺的哭声。
今年的葡萄,注定是苦涩的……
秦亮故居,紫丁香花瓣穿墙而过,落花成阵。
一树的璀璨,似已完成了期盼,纷纷谢离枝头……
南井村柿子树下,老夫妇望着枝头隐隐的花苞,相视一笑。
小忠儿最喜欢柿子,等他回来,一定给他摘个最大最甜的……
孤山的风略过枝头,枯枝落叶遍地,脚踩上去“吱吱”不停,回响在空旷的山间。
施净吭哧吭哧地爬上来,忍不住抱怨:“这鸟不拉屎到的地儿,你跑这来登高望远,有病啊你们。”
“若说登高,还得是乐仙楼,那可是能俯瞰半个京城……”
赵令询淡淡道:“看来你还是不太累,还有力气废话。”
施净白了他一眼,斜靠在树上歇息。
赵令询转身,语气和缓:“你也发现了?”
沈青黛仔细看了看四周,点头道:“不错。这里人迹罕至,刘孝他们,为何在这捡到三百两银子?”
施净猛地从树旁站起:“对啊,三百两银子,于普通人家,并不是小数目,可却没有听到有人报失。这里面,必有猫腻。”
沈青黛笑笑,提到银子,施净总能一针见血。
荒山上散落的银子,突然出现的杀手组织……
赵令询皱眉思索了片刻:“会不会,这就是那些杀手出现的原因?可已过去十五年,留行门又神秘莫测,若想查起,只怕很难。”
穿过层层密林与薄雾,沈青黛目光深邃:“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什么猫腻,只要有图谋,就会有败露的一天。我们只需等着,总会等到。”
密林之外,古槐村在群山怀抱中,归于平静。
而属于他们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乐仙楼临水而建,楼高四层,碧瓦朱甍,轩昂壮丽。
远处一江春水缓缓东流,澄江如练,江岸绿浓,偶有白鹭掠水而过。
见沈青黛缓步上楼,施净站起身,笑嘻嘻地打招呼。
“你来得倒是早。”
施净迎着她落座:“这可是乐仙楼顶层,少享受一刻都是浪费,我可不得早点过来。”
沈青黛方坐便吩咐小二点菜,施净对这里不熟,自然由她负责来点。
施净犹犹豫豫问道:“狐仙杀人的结案陈词是赵令询写的?那他……”
这个案子当初虽由赵令询所接,但却是由沈青查清,结案陈词原本也是沈青所写。
那个结案陈词他看过,关于刘冲下毒之事,沈青并未提及。
给到赵令询的时候,他截下了,自己重新写了一份递给陆掌司。
沈青黛倒了一杯茶:“嗯。没事,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施净这才放心。
两人闲坐片刻,只听“啧啧”两声,施净对着楼下摇起头。
沈青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宽敞的天街之上,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之人一身玄衣束腰锦袍,脊背挺直,英姿俊逸。
施净撇着嘴:“赵令询这人真是讨厌,走到哪都那么出众,让人完全看不到别人。”
沈青黛叹道:“若是他一身红衣,这鲜衣怒马少年郎,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为之折腰。”
施净摆摆手:“不可能,赵令询这人冷冰冰的,这辈子都不会这么张扬。”
沈青黛笑笑,没有说话。
第一次见赵令询,是在登州的春日宴上。
那时她还是登州忠勤伯府的庶女,跟在嫡姐身后,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嫡姐的衣摆。
人群中不知谁一声惊呼,众人纷纷抬头。
远山如黛,碧空万里。一匹壮健的青骢马踏过浅草,马鬃在风中飘逸。少年一袭织锦红袍,腰系金銙带,疾驰而来。他生得极为俊俏,飞扬的眉目间带着无尽炽热,映着彤彤红日,耀眼得有些刺目。
少年勒住缰绳,一跃而下,把马系于垂柳之下。
“这就是那个京城来的肃王世子。”
“没错,是他,赵令询。”
方才惊呼的贵女心一横,大胆走上前去,把手中的芍药一抛,往他怀中投去。
赵令询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微露诧异,随后低头一声轻笑。
一道嫣红在空中划过,芍药被赵令询掷进溪水,随着流水幽幽而下。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贵女自觉面上无光,后退一步,便想离开,谁知正撞在她身上。
她慌忙从地上爬起,一抬头,赵令询有意无意朝她看去……
“看来,我来晚了。”
清冷的嗓音越过春风,穿过岁月之河,击碎她的回忆。
沈青黛恍如隔世,短短两年,为何赵令询完全变了模样?
施净凑上前笑道:“不晚不晚,沈公子已经点过菜,马上就可以吃了。”
赵令询坐下,抿了一口茶:“换新衣服了?”
施净一副知己难求的表情,狠狠地拍着赵令询。
“还是你小子有眼光,一下就看出是新衣服。怎么样,好看吧?”
赵令询停顿片刻,缓缓道:“你哪来的钱?”
施净看看沈青黛,一脸谄媚:“这不托沈大公子的福嘛。”
沈青黛挥手一笑:“客气,客气,之前说过要赔你一件的。”
两人客气着客气着,突然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怎么周围一下变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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