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不要这么说,照顾大将是我们应该做的。”药研略微焦急。
“以后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晴和弯下眉眼,拉住药研的手,心里默念了一句“霏雪”,将他身体里的灵力用力地抽出来。
药研若有所觉,晴和背着手快速走开两步,“药研,我想独自散散步,你先回去吧,下周见。”
她越走越远,药研转身时身体一晃,很快恢复如常。察觉到那股熟悉的力量消失,他急忙回头,却见晴和背对他挥了挥手,此外一句话也没说。
晴和还没有回武侦社的打算,在安静的河畔散步,手搭在河边栏杆上,一边敲打着一边往前走。
还是回到现实最好了,不用附身在猫咪身上只能看着不能说话。不过她能说什么?阴差阳错知道了太宰的过去,对他的了解更加深入,但同时也让晴和清醒了不少。
她如今心理年龄早已超过了三十岁,该成熟了。之前年纪小不懂事,觉得自己长大就能赶得上太宰,但实际上她还是太天真。
捉摸不透太宰,如果只是追随永远都追不上。他经历复杂,只是“无限包容”不能让他放下防备。
想让他知道,她不会在意他的过往、会和他一起共进退。但是这种话不是往常那种小打小闹,一旦说出口,如果他拒绝,就再也不会给她机会了。
她敢吗,敢吗,敢吗?
手指长时间触碰护栏,凉意通过指尖传到脑海,她瑟缩着收回手指,双手交握着放在嘴边吹气。
手掌间凝结了一股雾气,晴和垂下眼眸,不经意间发现右手边的桥面上站着一个人。
还没仔细看,对方就潇洒地纵身往河里一跳,发出了好大的“扑通”一声,把晴和吓了一跳。
大白天有人跳河自杀,晴和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凑到护栏边仔细观察,伺机救人。
跳河的人穿着一身浅咖色风衣,长着一头黑色头发,手臂上的绷带飘在水面上,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晴和嘴角抽搐:“……太宰。”
冬季的河流流速没那么快,太宰漂浮在河面上好一阵没有移动,她快步跑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双手拢在嘴边做出一个小喇叭大声喊他名字:“阿治——”
太宰没有回应,身体却移动了几米,几分钟后,他在河里扑腾了两下站了起来。
河水冰冷,太宰哆嗦着往晴和这边走过来,晴和眼疾手快地往警告牌面前一站,刚好挡住警告牌。
“真是的,这样都死不了。”太宰抹掉脸上的水珠,烦躁地揉头发,“不过小晴和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要回神社吗?”
“临时取消,不去了。”
晴和伸手去捏他的风衣,衣服湿哒哒的,还很冰冷,“河里这么冷你都敢跳,佩服。”
太宰骄傲地一挺胸,“正是觉得冷才跳,还没淹死就先被冷死。我真是天才,这么好的死法都能想到。”
“哪那么容易啊,毕竟以前枪林弹雨都躲过去了。……”
她还没说完,太宰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垂下头,表情凝重地看着她:“枪林弹雨?”
“咳,实际上阿治跳了河也没用。”晴和用力地转身,一指身后的警告牌,“你看,水深一米,都不到你的身高……”
“好拙劣的演技,小晴和。”太宰将她转回来,眯着眼睛审视她,“你知道了什么?”
晴和反问:“你在担心什么?说话这么冲,是在怕我知道什么?”
“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晴和对他狡黠地眨眼,“骗你的,笨蛋阿治,被我骗到了吧。”
太宰转而用力地捏她的脸,表情却很严肃,“想要超过我还早得很。”
晴和:“不敢。”
太宰满意地点了点头,蹲下身重新坐回河水里,颇像自我放弃般地喃喃道:“水浅没关系,我可以等到水涨高。”
晴和:“今天不忙吗?有空自杀。”
太宰:“相反,很忙,我偷偷跑出来的。”
晴和索性靠在栏杆上,两人也不说话,各自沉默着。
她的手垂下去,正好落在太宰头发上,顺手摸到了一缕头发,软绵绵的。
晴和大着胆子捏他的头发,她果然还是没有勇气对他说真心话,万一闹到连亲人都做不了的局面,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起码还可以时不时占一占小便宜。
太宰蹲着也不嫌难受,晴和觉得只是捏头发不过瘾,又去戳他的脸。良久之后,觉得这样沉默着实在尴尬,她只好找话题,“阿治。”
“嗯?”
“不管将来考不考得上大学,我十八岁的时候,想要把我的户籍从社长那里独立出去,然后搬出武侦社。”这是她在过去停留时早就想好的,独立只有人格独立还不够,还需要经济独立。经济独立需要依靠足够的能力来巩固,她想要锻炼自己的能力,搬出去就是一个好办法。
“好突然。”太宰站起来,“怎么这么想?”
“正因为怕吓到你才提前告诉你啊。”晴和撑着下巴,“我觉得我的想法很正常,阿治你反倒这么惊讶作什么。”
“好突然……”他压低了声音。
“阿治也要习惯,毕竟我长大了,不可能什么事都事先和你商量。”晴和对他弯眉笑道,“以后我有可能变成你值得依靠的同事,这么想想,阿治你觉得骄傲才对。”
“同、同事?……”太宰漂亮的眼眸眨啊眨,忽然撇过头,头发耷拉在耳边,肩膀塌下来,显得颓靡。
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小孩子突然离开,心里舍不得吧。
当时把清光和五虎退送回神社,她也是这样,她能理解。
她轻轻捏住太宰的衣袖,温声道:“阿治想要我做到的,我差不多都学会了——有了可以交心的朋友,对未来也有了打算,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已经明白。无论生活还是学业、甚至未来婚恋的抉择,我不保证绝不后悔,至少我已经明白个中是非,不会再一意味地犯傻。”
太宰垂下头,“所以……”
晴和接话:“所以,阿治应该高兴。”
有些事真的不能强求,她的心意,不如就此遏止。
“……可、可我怎么办啊?……”
他的声音突然战栗起来。
晴和略感诧异地抬头,“阿治对什么事都很上手,明明很讨女孩子喜欢,就是性格不着调女孩子才不相信你,你正经一点的话,相信你很快就会给我找到师娘。”
“至于我么——”她又说,“你已经尽到了责任,我很感谢你收养我,这么多年你对我教育有加,我才没有走歪路。”
“教育出这么有责任、有担当、有远大抱负的学生,身为老师应该高兴。”晴和用手指点着他两侧脸颊,用力地往上撑,“笑一笑。”
太宰声音涩然,“笑不出来。”
“努力一下?”
“努力不了。”
“那就难办了。”
晴和“噗嗤”笑出声,背着手对他露出一个淑女式微笑,“好了,我不和你闹,要回去写作业,先走了……”
话未说完,太宰眼疾手快地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捧起她的脸颊,低头飞快地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随后狡黠地笑道:“名师出高徒,那我收点利息也是应该的吧?”
晴和脸颊一点一点地升温,咬牙切齿道:“……混、混蛋!”
气急攻心,晴和挥拳朝太宰腹部用力一砸,直接将他推开三米,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太宰“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惨叫着跌进了河里,过了会,没了声音。
场面一度很寂静。
她不会用力一推将他推到河里、然后他溺水了吧,天呐,水深才一米啊。
晴和不情不愿地踱步回去,刚刚凑到护栏边,太宰像变戏法似的“嗖”地站了起来,一把抱住她,在她肩上蹭来蹭去,“占了人家便宜就要甩手走人吗?”
晴和:“……”
她用手去推,太宰抱得更紧了,贴着她耳朵,热气一阵一阵地拂进耳里,“亲爱的小姐,建议你不要动,不然就带着你和我一起殉情哦。”
“……混蛋!”
“嗨——嗨——”
“光天化日耍流氓!”晴和气急,他做什么啊,做什么啊。
太宰为自己的行为做合理化解释:“因为小晴和要走嘛。”
晴和重申:“我回去做作业。”
“嗨——”太宰把手伸进她头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刚刚吓坏你了,抱歉,情绪有些激动,一时没忍住。”
晴和误以为是他亲自己那件事,羞恼得没说话。
太宰只好自说自话:“是港黑的人对你说了什么吗?是谁?”
“……没有人。”晴和稍稍松了口气,“实际上今天药研带我去了一家神社,神社的主人拜托一个少年帮我回到了过去,我……”
“回到过去!好厉害,是不是会死得很漂亮?”
“……”
晴和干咳几声,“……我不小心知道了你的过去,还有织田先生……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起的。”
“看来你知道了。”太宰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轻声叹了口气,“织田君临终前拜托我照顾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