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对她笑道:“吓到了吗?”
晴和眨了眨眼,偏头重新埋进枕头里,“一刻钟后我就起来。”
她阖上眼睛陷入睡眠,或许是被弄醒了的缘故,想睡也睡不着,喘着气挣扎了几分钟,终于还是爬了起来。
洗漱过后去大厅吃早餐,短刀们高高兴兴地围在她身边,五虎退面带害羞地走过来:“主人,早上好。”
晴和笑了笑:“早上好。”
她回答得颇冷淡,五虎退不由瞪大眼睛,好一会才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吃完早餐,萤丸来邀请她出门玩耍,晴和懒懒地摇头,这时清光却突然走进来:“主公,太宰先生来电话了。”
晴和略略抬起眼睛,淡淡地应了声好:“我这就过去。”
神社的办公室里安装了一部电话,晴和在榻榻米上跪下来,太宰隐含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小晴和,一周没有见,想我吗?”
“不想。”
不是不想,每次往深里想去,她就会回忆起她用清光把他的手划伤的情景,这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隐藏在心里的恶念有多深,深到居然想要杀人。
不是每个人都是圣人,这是她一开始就知道的。但是她心里的恶念这么重,她还是觉得害怕。
她本来也没有多勇敢,因此被吓得不轻,在神社的这几天里终日浑浑度日。
太宰错愕不已:“好冷淡!”
那种惊诧的语气传到晴和耳边,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他那种夸张的表情,不由笑了笑:“那不正好应了阿治老说我‘没良心’的那句话。”
太宰无语凝噎:“……”
本来打电话给她不是和她斗嘴,太宰长话短说:“武侦社的事前几天已经处理完了,我明天来接你。”
他说着顿了顿,“……小晴和也是小大人了,告诉你也无妨。组合的团长菲茨杰拉德的女儿去世,他妻子因此精神崩溃,后来查到你不仅长相肖似他的女儿,而且还拥有可以催眠的异能力,所以打算抓到你对他妻子进行催眠。但是你几次躲了过去,菲茨杰拉德才想到要悬赏敦君转移武侦社的注意力,他对武侦社下狠手以及安排Q接近你,也只是想要抓到你而已。……”
“原来如此。”晴和垂眸,四月时有人跟踪她这件事也能解释清楚了,“那最后怎么样了?”
“送你离开的时候,我抓到组合两个成员,找到了组合的藏身地。后来芥川和敦君联手打败了菲茨杰拉德,如今菲茨杰拉德下落不明。”
“那天你突然打电话给烛台切先生,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才让他来接我们?”晴和平静地分析着原因,“不过如今这样倒也算罪有应得。”
太宰似乎轻笑了一声,晴和觉得所有事情已经说完,正准备挂电话,他忽然压低声音问她:“最近生病了吗,说话怎么有气无力?”
“……”晴和故意抬高声音,“没有啊。”
生怕太宰再发现什么,晴和忙说:“我有事要去做,不和你聊了。”说着急忙挂断电话。
直到通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
晴和抬手轻轻拍了怕脸颊,振作一点,再振作一点。
原本吃完早餐就想回去睡觉,被太宰打断了计划,反倒睡不着了。
天气开始炎热,但是庭院里长着许多百年老树,在绿荫的遮蔽下反倒很是凉爽。
晴和独自在走廊上慢慢地走着。
途中有不少刀剑路过,看见晴和出来散步,不由齐齐惊讶地问:“主公终有精神了吗?”
虽然无恶意,但一句话还说得晴和尴尬无比,她假咳几声:“嗯,闲得无聊,出来走走。”
“既然主公出来了,正好安定和清光在比赛刀术,不如一起去看看?”
晴和应好。
到了手合室,清光和安定握着竹刀你来我往的比试着。
大概是曾经同属于冲田总司的缘故,刀法殊途同归,几次比试,竟然不分伯仲。
结束比试,清光擦着汗惊喜地走过来,“主公你过来了?怎么样,我表现得很好吧?”
安定收刀,听到他不要脸的话,忍不住拆台:“清光,分明是我更加厉害好不好。”
清光|气道:“明明是我!”
其他人:“……”
眼看两人吵着吵着就要打起来,其他刀剑急忙把两人拉开,分别拖出了手合室。
手合室里一下子变得安静,晴和也想转身离开,不想还停留在原地的三日月伸手拦住了她。
晴和不解地看着他:“三日月先生还有事要和我说吗?”
三日月浅浅笑着:“老头子最近觉得身体乏力,主公要是不嫌弃的话,陪老头子手合一次,就当陪老头子锻炼锻炼。”
晴和一愣,道了声“失礼了”,和三日月相继进入手合室。
三日月把推门拉上,“主公想用什么刀——竹刀还是真刀?”
“都可以。”
“只是手合一次,那就用真刀——点到即止。”
晴和点了点头,从刀架上取了一把打刀下来。
“霏雪”在她七岁那年觉醒后,后来就陷入了休眠,去年得以重新使用。
她召唤出清光后,误打误撞地把P226也召唤了出来。
太宰教她用枪和用白绫,清光教她刀法,兵器太多的结果就是无法专修其一,她几样兵器都只是学了皮毛而已。
三日月做出进攻的姿势,晴和拔出刀来挡,堪堪地将他的刀挡了过去。
三日月第一次进攻失败,很快又卷土重来,挥着刀直接朝她双腿砍去,晴和后退一步又要去挡。
谁知三日月只是佯攻,她挡住攻势,三日月忽然飞快地抬起刀朝着她的脸颊劈过来。
攻势转变只是在一瞬间,晴和迅速转攻为守,可是已经来不及。
三日月的本体刀擦着她的耳朵,将她鬓角的一缕头发削了下来,随后冰冷的刀身架在了她脖颈边,冷意通过皮肤传到了脑海。
本来还以为能撑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败下阵来,晴和喘着气说:“三日月先生,我认输。”
三日月笑道:“主公手下留情了。”
他虽然这样说,却没有收刀,晴和明显感觉到刀刃已经擦到了她脖子上的肌肤,似乎只要三日月轻轻一用力,肌肤就会立刻被划破。
她不安地动了动。
三日月恍若不觉:“清光君说他教过主公刀法,理应不该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事实却又如此……主公有心事?”
晴和心下一跳,三日月太敏锐,她能躲过太宰的追问,却躲不过他的细致观察。
但是那种事说出来就像把自己的所有致命弱点暴露出来,这让她分外犹豫。
三日月终于将刀收了回去,话题不知道怎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前几天主公回来的时候染了一身血,听说是因为把太宰先生伤到了?”
她脸颊微微一热:“……嗯。”
“身为刀剑,沾血本来就是平常事。但是如果染血这样的情况由主公做出来,还是太为难了。”
晴和心下一阵异动,她抬眼:“如果想染血不是本意,却又是因为心底的恶念导致的,又该怎么办?”
“恶念是消除不了的。”三日月沉吟片刻,“人非圣贤,哪怕是刀剑也会有恶念。所以能做的是想明白恶念从哪里来,学着控制,懂得‘何所为、何所不为’。”
晴和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一样追问道:“三日月先生也是这样吗?”
“哈哈,老头子可是除了喝茶和被照顾,其他什么都不会呢。”
明明是他起的头,却又装作不知道,笑着把话题转移过去。
晴和仰头看着他眼中的那轮明月,忽然就想起了她把木原清子打伤之后的后续。
她把木原清子打伤后快要快要上课,但是黑子却突然找了过来。
黑子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告状,而是快步走过来把她扶了起来,晴和意识混乱的时候听见他说:“浅川同学,请清醒一点。”
一句话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怎么忘记了,伤人不是她本意,杀意也只是一念而起。恶念这种东西其实可以化解的。明白自己的本心,再依照本心去做,何愁恶念消除不了。
受到伤害想要保护自己的方法不是只有动用武力这一个方法。
对于这种想法,以前是“懂得却没有理解”,如今是彻底明白了。
晴和豁然开朗,对三日月深深弯腰:“三日月先生,感谢解惑。”
三日月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哦呀,老头子可是什么都没说。”
走出手合室,早餐期间没有遇见的刀剑纷纷和她打招呼。
“主公出来散步吗?房间里那么闷,出来走走也好。”
“是啊。主公觉得无聊的话,把短刀们喊过来,小孩子精力好,保准把主公逗得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十几把短刀聚在一起能把神社的屋顶都给掀了吧。”
晴和一一回应过去,轮到最后一人,突然发现她近几天意志消沉,也害得刀剑们受苦受累,和她说话时,言语间满是关心。
果然还是太自私了,怎么能只想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