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琪已经知道不妥了,她毫不犹豫的立时跪了,“殿下息怒,妾身万不敢有僭越之心。”
楚琙看着跪伏在地的郭琪,曾经的她圆滑机敏,在宫中俨然又是一位公主,可现在她却卑微的匍匐在自己脚边,“起来吧,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此事原也与你无关。”
他又将目光转向管嬷嬷,“来人,将管嬷嬷拉出去掌嘴二十,丢回承恩公府去!”
“殿下,您不能,殿下,”管嬷嬷没想到楚琙在新婚之夜居然拿她开刀,“老奴也是遵从太后娘娘的意思。”
“那你就去和太后娘娘诉委屈好了,本王不信是太后娘娘让你过来乱我王府内宅的尊卑的!?”
青柳端了醒酒汤过来,人还没踏上台阶就看到被捂着嘴拖走的管嬷嬷,她吓的三步并做两步往屋里冲,“殿下?”
楚琙笑看青柳,“青柳姑姑,饮合卺酒,燃龙凤烛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若真是这样,那不如我明日直接上本,请皇上将郭侧妃扶正为秦王妃可好?”
青柳活到四十岁还是头一次这么窘迫,她没想到楚琙一个男人,居然能发现这些安排。虽然这些只是洞房内的小算计,但只要事成,以后就永远都是李庭兰心中的刺,“不,太后娘娘并没有这么吩咐。”
“这也不是郭侧妃的意思,肯定是管嬷嬷那老货想以此讨好呢,”青柳迅速的将锅丢到管嬷嬷头上,“殿下息怒,您坐下喝盏醒酒汤,这是侧妃娘娘特意吩咐我去熬的。”
楚琙摇头,“我本没醉,不用喝什么醒酒汤。”
他也没坐,见郭琪还跪在地上,也没再叫她起来,“我后院一直没什么人,等以后叶家姑娘入府,你们两个就互相做个伴儿吧,太后娘娘肯定还说了让你掌什么中馈之类的,左右这里都是你的人,你想怎么安排都成。我这里只有一个规矩,就那就不能乱走乱闯,现在天色晚了,你且歇着吧,待明日叫安公公过来与你细说。”
说罢抬腿便往外走。
“殿下,”这下青柳真的急了,“殿下要去哪里?”
楚琙看着伸开双臂拦在自己身前的青柳,轻嗤一声,“怎么?青柳姑姑怀里还揣着下令我和郭侧妃圆房的懿旨呢?”
“姑姑,”郭琪抬起头,“天色也不早了,太后娘娘一定还惦记着呢,姑姑不如趁宫门还未下钥,回宫去吧。”青柳姑姑再多说一句,她真的就是直接撞死在当场了。
“姑娘,”青柳没想到郭琪居然开口撵她,“太后娘娘也是为姑娘好。”
“太后娘娘希望殿下能纳郭氏女为侧妃,殿下已经照做了,你们何苦还要强求更多呢?”郭琪努力不让自己显得更狼狈,她抬头看着楚琙,“殿下的话妾身记住了,以后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我知道了,”楚琙淡淡点头,冲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你送青柳姑姑回宫去吧。”
如果他今日不将事情做绝,那郭太后只会变本加厉,为了日、后的清静日子,也为了让郭太后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楚琙只能牺牲郭琪了。
一百七十二、
郭太后没想到青柳这个点儿了居然回宫来了,她讶然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青柳,“这是怎么的了?”
青柳一路上将这几日的事翻来覆去的想,直到看到郭太后,才觉得又有了主心骨,她眼眶登时红了,语声哽咽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娘娘,奴婢瞧着殿下这是拿咱们姑娘杀鸡儆猴呢!”
郭太后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孙子会走到这一步,黯然叹道,“你说他这是像谁了?”她为了他什么都做了,他竟然一步都不肯退。
青柳现在哪有心思去考虑楚琙像谁的问题,她只是可怜郭琪,“娘娘,您说琪姐儿可怎么办啊?奴婢听殿下的意思,这是要将她和叶夫人直接关在王府后院不闻不问了。”
郭太后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左右他也是要离京的,关不关的有什么区别?这孩子是故意和哀家置气呢,算了算了,就当是哀家输了,”她摆摆手,等了一天等了这么个结果,不恼是假的,“你也去歇着吧,这事儿咱们以后不管了。等他将来吃了亏就知道谁才是真的为他好了。”
“那管嬷嬷?”青柳这才想起来还有个管嬷嬷呢,出了这样的事,管嬷嬷是不可能再回到郭琪身边了。
“哀家既说了让她出宫养老,就不能诓了她,就让她在承恩公府养伤吧,等她伤好了你去问问她,只想一直留在承恩公府教导府里的孙小姐们,还是出府你给她置办个庄子或者铺面,让她立个女户自己过活。”
青柳点头应了,又服侍郭太后重新躺下,才退了出去。
晋王迎宁寿县主入府的日子在秦王之前,今日却是他陪着宁寿县主三朝回门的日子,只是到了晚间,他却并不肯带宁寿县主回府,只说江静妃可怜静安长公主病体未愈,特命宁寿县主留在长公主府侍疾,待静安长公主痊愈了再回王府去。
不论是静安长公主还是宁寿县主都没想到晋王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但看着一脸坦然振振有词的晋王,静安长公主冷冷一笑,“罢了,你母妃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和宁寿自是感激不尽,贤誉,你送送殿下。”
晋王还以为宁寿县主和静安长公主都会闹上一场呢,没想到不论是她们母女,还是周驸马父子,都毫无异议的答应了,他看着木着脸准备送他出门的周贤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讪讪的将那些客套话又咽了回去,跟着周贤誉往府门处走。
“母亲,”宁寿县主刚回门看到静安长公主时已经哭过一场了,现在晋王走了,她忍不住扑到静安长公主怀里又放了声,“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静安长公主抚着女儿的头发,“有什么怎么办的,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江氏既然发话了,你就安生呆在家里吧,就当没做什么晋王侧妃。”
“可?”宁寿县主怯怯的抬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父亲,挥手将屋里服侍的人都赶了出去,“母亲,父亲,我听晋王说,皇上是要将太子之位传给他的。”
自赏梅宴被罚跪在雪中之后,宁寿县主就大病一场,接着静安长公主也一病不起,宁寿县主每日都处在母亲会离她而去的恐惧之中,哪里还会去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尤其是在晋王被关数月之后,她甚至庆幸自己没有嫁进晋王府,不然她和她的家族都得被连累。
但她没想到郭太后会突然下旨让她入晋王府,这对恨不得所有人都将她忘了的宁寿县主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但旨意已下,即便她再不情愿,也只能上轿进了晋王府。
可短短两日的相处,宁寿县主对晋王的那点小女儿的旖旎心思便已荡然无存。即便是晋王将来会做皇帝,而她也会成为四妃之一,宁寿县主也开心不起来。
静安长公主冷笑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即便晋王再怎么胡闹,皇上从来没想过要将皇位传给楚琙,”不然她也不会明知道静妃母子不喜欢她,也放纵女儿对晋王的喜欢。
“可是许多事情并不是皇上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静安长公主轻叹一声,示意周驸马将汤药端给自己,“他以为让晋王娶了宗良的女儿便能斗得过秦王了?哼,我倒觉得晋王这一趟东南之行,未必能平安回来呢。”
她忍着苦意一口气将汤药饮尽,“所以我刚才才顺水推舟让你留在家里,若晋王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干脆就直接出家做个女冠,也落个一世清闲。”到时候秦王为了名声,也不会牵连到女儿的。
“不是,”宁寿县主回想着晋王喝醉后和自己说的话,小心翼翼道,“晋王的意思是,秦王开海禁,必然有去无回,他还提起那个宣诚太子了呢。”
静安长公主霍然起身,刚咽下去的汤药也都控制不住的呕了出来,一旁的周驸马顾不得帮妻子清理,一把拉起宁寿县主,“晋王真这么说的?这种话他怎么会告诉你?”
宁寿县主被父母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嘟着嘴不满道,“你们不知道,晋王现在早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她嫌弃的皱眉,“我都瞧见了,他,”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头发好多都白了,而且还说不喝酒就睡不着!喝醉了之后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跟疯了一样。”
“那些话都是他喝多了以后说的,还说只要有皇上在,谁也奈何不了他之类的狂言,”宁寿县主都不愿去想新婚两日的糟糕经历,“反正他好像还说了一句,宣诚太子怎么死,秦王也得怎么死,嫡长又如何,”她的声音放的极低,“他还说,皇上就不是嫡长,不也坐上那把龙椅了?”
不等静安长公主说话,周驸马已经握紧女儿的胳膊,“宁寿,从今日起,刚才的话你都要忘了,再不许和任何人提起!记住了没有?”
周驸马在女儿跟前一直都是慈父,他突然如此严肃的说话,宁寿县主有些被吓到了,她怔怔的点头,“父亲放心,我知道厉害的,我绝对不会对别人再提起了,便是梦话里都不提!”
周驸马亲自将宁寿县主送回她原来的院子,才又匆匆回到正院。
“你准备怎么办?”周驸马并不想参与到太子之位的争斗之中,奈何静安长公主素来强势,他这个驸马根本左右不了她的决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和女儿越陷越深,将来怕不是连周家也要跟着搭进去。
静安长公主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等周驸马又问时才恍过神来,“这些年我陪在太后身边,其实也不是什么也没觉察的。”
现在想想,是郭太后二十年来都表现的和善无争,才让她忘了她是怎么凭一己之力将建昭帝那个不起眼的庶皇子推上皇帝宝座的。当年她能做到,现在又有什么不能呢?“我错了,大错特错了。”
现在追悔还有什么意义呢?周驸马轻叹一声,“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即便为了咱们的一双儿女,你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啊。”
静安长公主轻叹一声,“家里的事也该让贤誉知道知道了,你让他来,我和他说,等过两日挑个没人注意的时候,让他去见见秦王。”不管消息有没没用,周贤誉过去了,也算是她表明了态度,不论以后登大宝的是谁,静安长公主都不敢肖想大长公主之位了。现在她想做的是两边卖好,保住现今的一切就足够了。
王夫人看着为侄女准备的嫁妆,心里除了焦虑再无其他。先不说叶莒垂头丧气毫无喜意,便是女儿自打知道了叶家要送女儿到秦王身边,便极少和她说话了,甚至连儿媳阳氏派人从陕州过来接几个孩子的时候,写过来的信上,也隐有抱怨之意。这让王夫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没办法理解她为家族的一片苦心。
而面前这些嫁妆,是她从叶茉出生之后,一年年为女儿积攒下的,现在叶莒要入秦王府做夫人了,还是在叶老三夫妻不知情的情况下,王夫人只能拿出女儿的嫁妆给侄女先带走。她心里清楚,若是叶莒日子过的好也就罢了,若是叶莒在秦王府过的不好,三弟两口子必然会和长房生分的。
叶莒看着那一抬抬嫁妆一点儿也不开心。夫人的陪嫁朝廷也是有规矩的,而且前头还有郭侧妃比着,即便那些箱子塞的再紧实,也不过三十六抬。这和她母亲为她准备的一百二十抬差的也太远了。
她留在洛阳,可是信了大伯母的话,为了能找一位门当户对前途似锦的夫君的,现在成了什么?夫人?这不是诰命夫人,这是内命妇,叫的再好听也是个妾室。
叶莒活了十五年,都没想过她堂堂的平江叶氏嫡女,竟有与人为妾的那天,即便那人是什么亲王,她想要的是两情相悦的少年夫妻,而不是什么天家富贵。
可伯父也说了,他们是不能抗旨的,所以她即便心里再不乐意,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好在秦王以后是有可能做皇上的,那她就不止是一个夫人,而有可能会成为贵淑贤德其中之一。
而且以后表妹李庭兰是秦王妃的,有她在,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叶莒不傻,四妃什么的确实挺有吸引力,但看到叶茉看自己的神情,她觉得李庭兰绝不会善待她这个表姐。自打李庭兰从新安回来之后,不论伯母怎么派人去请,李庭兰都没再登入过叶府一步了。
“走吧,吉时到了,”王夫人为叶莒扶了扶镶着五粒东珠的发冠,目光又在她吉服上的五只金孔雀上慢慢滑过,心里突然又有了底气,若不是做亲王夫人,侄女这辈子怕也穿不上这样的冠服。
秦王府过来接人的是曾固和小太监安公公,虽然知道秦王是不可能亲自上门接人的,但看到这一老一少两根竹竿,叶昆还是抽了抽唇角,和曾固虚虚的寒暄了几句,便看着叶莒的小轿出府往秦王府去了。
一入王府曾固便冲安公公点了点头,甩袖子就跑。他是外男,是不能进内院的,“有劳安公公了。”
安公公真是欲哭无泪,秦王开府多年,但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府里。原本被指过来的大太监两年前就病没了,宫里也没有再派人过来,他们这群小的群龙无首,也都乐得在这秦王府躲清闲。
等秦王回来之后,也一直住在外院书房,身边更不许太监服侍,安公公几个日子还和以前一样,有吃有喝有闲,除了寂寞了些,一点儿毛病没有。
可这么好的日子现在没有了,兴许是因为他长的最高的缘故,秦王居然让他做了小太监的头儿,张罗内宅的事务。可他师傅去的早,根本没教过他啊!
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安公公看着被从轿子里扶出来的叶夫人,一指二门处的另一顶轿子,“夫人上轿吧,您的院子和侧妃娘娘的院子挨着呢,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您只管去问侧妃娘娘,殿下说了,内院的事都由侧妃娘娘主持。”
郭琪听丫鬟报说叶夫人到了,叹了口气,“算了,等明天我再过去瞧她吧。”有些事还是让这位叶夫人自己体会吧,她实在没办法开口。
江静却是晋王亲自接入王府的,她抬眸对上晋王深情的目光,心里一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殿下?”还好她理智尚存,没将后头的话脱口而出,可是怎么半年未见,晋王就仿佛老了十岁一般呢?
打发走了宁寿县主,晋王自觉完成了一桩大事。在和江澜长谈之后又如愿将江静接进府,晋王忐忑的心彻底安稳了,“怎么?表妹不认得我了?”
他挽住江静的手,“我可是盼了表妹许多年了。”
江静赧然垂下头,将心里的不适借着害羞掩了下去,“殿下说笑了,妾身是哪儿牌名上的人,不值得殿下惦记的。”
感觉到晋王手臂上的力量,江静忙往后退了退,“殿下可否容妾身更衣,妾身得先去给侧妃娘娘和柳夫人见个礼。”
江静也是得了父亲江澜的教导的,李侧妃和柳夫人对她来说并不是敌人,而是盟友,毕竟她们的娘家其实对晋王来说也是最有力也最可靠的支持。
第173章
李侧妃的父亲虽然只是尚宝司卿,和大九卿相比分量有所不足,但好歹也是小九卿之一。而柳夫人的父亲则是山西巡抚,能做到一方大吏,这能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以前江家人都认为晋王深得建昭帝爱重,本人又能力出众,所以李家和柳家甚至先晋王妃娘家,都要指望着晋王的提携,不需要维护拉拢,也天然就是晋王的人。
但从这次晋王被禁足来看,秦王的实力超出了他们的意料,而晋王的无能也出乎江澜的意料。尤其是这几家姻亲的态度,冯家和柳家还可以说山高路远,往来不便,但李家可就是洛阳,李大人仿佛没有这个女儿一般,从始至终没有替晋王说过一句话。
李家柳家将来还能不认他们的女儿,但江澜不一样,除非他自请出族,不然他和江静妃永远都要捆绑在一起。万幸建昭帝心里只有晋王这一个儿子,不然他们江家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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