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太这话没错,我这个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把孩子养的太仔细的,叫我说,什么也没有米面养人,李家姐儿这样子最好了,”江老太太看了一眼瘦的跟两根竹竿一样的孙女,心里很不高兴。她儿子没考中之前,许家只是小康之家,家里没现在这么多讲究,可她生的一双儿女,一个比一个健康壮实。
叶氏没想到才几句话江老太太就变了风向,不由暗骂婆婆糊涂,面上的表情也不觉有些僵硬,“一家有一家的活法,我常年呆在内宅,没什么见识,只想着自己小时候是怎么过的,便想让孩子们也照着样子来,叫何太太见笑了。”
一个乡里村妇在自己面前谈教养孩子,简直是无知者无畏。
“叶太太自谦了,叶家可是江南大族,家里的公子小姐个个钟灵毓秀,叶侍郎府上这两年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便是我家老太爷,都有意和叶家再结一回亲家呢。”何太太对叶氏的话充分肯定,同时也在告诉叶氏,就算是她照着叶家的法子养孩子,她的孩子也不是叶家子孙,大家看到的也只会是叶家的儿女。
叶氏的脸这回是真的沉下来了。她以前和王夫人说要将李庭兰嫁回娘家,王夫人就没答应。后来她又暗示想为儿子许琅订个叶氏女,王夫人又装没听见。现在何氏却大咧咧的说,李显壬又意和叶氏再结亲?
为谁结亲?何氏和李清生的小杂种么?凭她对兄嫂的了解,若真是李显壬开口,他们必会同意的。
第29章 国庆快乐
媳妇黑了脸,江老太太才意识到她不应该在外人跟前拆叶氏的台,忙强笑着转了话题,“琅哥儿不在,不然得让他过来给何太太请个安。”
听见问儿子,叶氏脸上有了笑容,“琅哥儿一大早就到学里去了,他昨夜熬夜背书,今儿一早就惦记着去给先生背呢。”
何氏淡淡一笑,别看她如今在人前可以将“大家妇”装的似模似样,让人挑不出错来,其实内里还是那个奔跑在乡间地头的开朗女子。许家一调回京,她就叫人仔细打听了许家上下的点滴,知道许家这个小少爷跟着许以尚在任上时颇有些“神童”之名。
想到孙子如今附学在承恩公府的族学,那可是皇后娘家的学堂,江老太太便是一阵儿得意,为了能让孙子进郭家的族学,她儿子可是花了大力气的,“不知道令公子贵庚?如今在哪里读书?”
何氏哪里看不出江老太太想卖弄的是什么?心里不以为然,像她们这样的人家,是绝对不会去和勋贵外戚们攀关系的,“我家那个大的也才六岁,老太爷舍不得他每天奔波,便请了位先生在家教导,老二这不才四岁,老太爷也让一并送到单先生那里了,嗐,单先生说这两个孩子颇有天赋,我倒不指望他们以后有什么大前程,多明白些道理是最重的。”
何氏是真的觉得儿子不必非要催逼的那么紧,一定要读书科举为官做宰,她觉得李清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但她也知道李氏最重读书。公公李显壬三代都是进士,而自己丈夫却因为天资所限,举人中的也极为勉强。所以即便心里再舍不得,她也不敢在两个儿子读书的事上发表自己的意见。由着李显壬为李继业李继安请先生。
却不知她的话听在江老太太婆媳耳里,却是何氏因为个儿子不怎么成器而说的推托之辞了,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面上俱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心里舒服了,江老太太便不多留何太太,而何氏也惦记着李庭兰,见她说累了,便辞了江老太太出来,移步跟着叶氏进了她住的正院。
叶氏是十分不乐意招待何太太的,虽然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嫁给许以尚,但她内心里还是不愿意李家人看到她现在过的日子的。当初她在李府所住的院子,是自带一个小花园的,比整个许府也小不了多少。
想到这个面上始终带笑的女人心里肯定在嘲笑她,叶氏既尴尬又委屈。
这种情绪一直维持到她看到李庭兰在院门口相迎,才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你怎么不往你祖母那里去?我和何太太在那里等了你许久呢。”
李庭兰先曲膝和何太太见礼,“庭兰见过二婶,”退一步让开主路低声道,“琼枝过来传的话,说是让我到您这儿来,我哪里敢擅专?”
因还在院子里,何太太不好和李庭兰说话,但李庭兰和叶氏的对话,已经让她听出了味儿来,她抿嘴一笑,“庭兰说的是,这当女儿的,自然要以母命为先的。而且老太太那里不见召,庭兰又怎么好贸然过去请安?再叫人说她唐突就不好了。”
她听不得叶氏让李庭兰管江老太太叫祖母,她正经婆婆,李庭兰的亲祖母可是荥阳郑家的女儿,江老太太连郑老太太的脚后跟都比不上,哪里当得起自己侄女叫祖母?
等几个落座,丫鬟上了茶,李庭兰又正式给何太太见礼,何太太也不提她们曾经在叶府见过一回,含笑打量她,“前阵子你祖父叫人接了你家去,你娘说你病了,如今可大好了?瞧这瘦的,也太单薄了些。”
何氏一眼就认出了李庭兰带的头面是她亲自挑好送来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切,“比上次我见你时,又高了许多。”
在江老太太院子里的时候,何太太和江老太太一唱一和的说她瘦,没福相,到了叶氏的院子里,许福娘不打算忍了,她轻笑道,“可不是么,我娘也老说姐姐太高了,不像个大家闺秀。”
何氏将李庭兰揽在自己身边坐了,挑眉看着正掩口娇笑的许福娘,“二姑娘这话说的,闺秀是凭个头儿来评定的?我竟不知道这个,”她笑睨着一旁的叶氏,“我今天是长了见识了,这么一说,我家庭萱是肯定比不得许府两位千金了,只怕叶侍郎府上的两位姑娘也不如府上的两位千金像大家闺秀呢!”
她给许家人留几分脸面是因为侄女养在这里,可不是因为她好欺负,何氏心里打定了主意,下次不论去哪家府上做客,都得当着众人问一问叶侍郎夫人。她这个人吧,就是记仇且嗓门大。
李家人个子都高,叶家人身高却十分普通,许以尚更是比李澍低了足有一个头,叶氏后生的儿女都随了父亲。而叶氏看到肖父的李庭兰心里就不怎么舒服,才会拿她的个子来说事。
但她在自家里这么说,并不代表许福娘可以把这话说到外头去,尤其是在外人跟前说自己的长姐,哪里还有教养可言?“福娘休要胡说,快过来给二太太见礼。”
许福娘见叶氏变了脸色,一缩脖子不敢吱声,乖乖地过来给何氏重新见礼。
何氏也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拉了许福娘和许茵娘夸了又夸,一人赏了一对南洋金珠镶成的珠钏,两对珠钏的样式一模一样,只许茵娘那只上头的珠子略小一些,许福娘一眼扫过,心里满意,脸上的笑容不觉灿烂了几分,规规矩矩曲膝又谢了何氏,才退到一旁。
叶氏一看何太太的出手,便知道自己准备的见面礼简薄了。她眼光一扫,琼蔓便知机的闪身进了内室,等李庭萱给叶氏见礼时候,叶氏从琼蔓的手中接过一对碧玉镯递了过去,“李姑娘生的白净,这颜色最衬她。只是这镯子大了些,留着将来戴吧。”
看到那对镯子,李庭兰突然有些心疼起叶氏来。像叶氏这样的世家女,当初在家时锦衣玉食,等嫁到李家,李显壬这一支几代单传,又世代为官,几代下来,他们这一房可以说是李氏一族里最富贵的。
叶氏可以说是从锦绣堆搬入了绮罗丛,就没有不顺心的时候。可再嫁给家境平常的许以尚,叶氏的嫁妆减半不说,最初几年许家还要靠她的嫁妆维持,许以尚在任上的人情往来,也都得从叶氏的私房里出。甚至许家和江家的几门穷亲戚,还时常上门打个秋风。叶氏的日子便再不像以前那样恣意随心了。
李庭兰印象里,她小时候看得最多的就是叶氏捧着账本子和葛嬷嬷算账。
也亏得许以尚在外任时颇有些手腕,加上叶氏也长于经营,许家才慢慢富足起来。但这份富足又岂能和李家叶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相比。
叶氏让琼蔓拿来的这对碧玉镯,是极为少见的冰底阳绿,叶氏得了之后便爱不释手,还曾和她感叹过,现在市面儿上像这样的好东西真是越来越难寻了。
重活一回的李庭兰却看的清楚。不是这样的物件难寻,而是叶氏从阁老府的少奶奶,成了五品主事的太太。那些收了好物件的商家,再不会把好东西先送到她的面前。当然,她觉得叶氏心里也是明白的,那句感叹不过是在维护她可怜的自尊心罢了。
但这次,为了压过何太太一头,她不惜把自己的爱物也拿了出来。
这样的东西在何太太跟前真的很稀罕吗?李庭兰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人,何太太腕上的羊脂玉镯和头上的玉钗一看就是成套的,叶氏压箱底的珍藏里也寻不出玉质比何太太更好的。
从何氏入许府直到现在,可以说叶氏都稳稳被她压了一头,以李庭兰对她的了解,叶氏也只能拿何氏的出身来安慰自己了。
见过了礼,茶也喝过了,叶氏刚要让李庭兰带着李庭萱和两个妹妹去自己院子里玩,何氏已经开口了,“我今天是奉我家老太爷之命过来的。”
叶氏轻呷一口茶,漫不经心道,“收到帖子我也吓一跳呢,一问才知道原来庭兰让秦妈妈给你们送了信,”她睨了李庭兰一眼,“这孩子也不肯说为什么要写信给你们,搞的我也是一头雾水,”她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盯着李庭兰,“难不成我这个亲娘还会慢待自己的女儿不成?”
何太太自然不会让李庭兰落埋怨,笑道,“这你可误会庭兰了,她叫秦妈妈过去就是替她给老太爷还有我们请个安,是咱们老太爷听说庭兰叫人送了请安帖子来,知道庭兰的身子大好了,便叫我过来接她家去住些日子,而且近日老家也带了几房族亲,庭兰作为我们这一房的嫡长孙女,也该过去见个礼。”
见叶氏只沉着脸不吱声,何太太继续道,“叶太太可能不爱出去应酬,外头的闲言碎语不怎么清楚,你们一回洛阳,听了消息的人家见到我都要问问庭兰,还问我怎么不带庭兰出来走动走动?”
她仔细瞧着袖上的绣纹轻叹道,“我也不好说是叶太太不肯放人,只能打个哈哈混过去,可这一次两次能成,次数多了人家该怎么议论我们两家?”
叶氏哪能让何太太一直占着口舌便宜?她冷笑一声,“庭兰年纪还小,带出去做什么?等再过一年,我这个当亲娘的自会带她出去走动,”她睨了何太太一眼,“如今我们随着我家老爷回了洛阳,该有的交际自不会落下,前阵子我们府上请客,那几家夫人太太都赞庭兰她们规矩好呢!”
“贵府请客?我竟然没听说?”何太太先是一脸惊讶,旋即责备道,“叶太太怎么不往我们府上递张帖子呢?我听我家老爷说,贵府许大人见到我见老爷,还以兄长自居呢,这既然想当亲戚,总得讲些个礼数吧?”
叶氏白皙如玉的脸顿时通红,她看了一眼屋里的三个女儿,咬牙道,“我家老爷对人一向亲切挚诚,李大人可能误会了什么,咱们两家何来的亲戚可言?”
何太太一抚掌,“我也是这么和我家老爷说的,许大人又不是任事不通的小孩子,再攀交情也攀不到咱们府上,人家可有个当侍郎的大舅兄呢!所以我当时就说了,若是再遇到许大人,能躲就躲着走,真躲不开了,就让他当面把话和许大人说清楚,省得叫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误会了,还以为我们李家有一门姓许的远房亲戚呢!”
这是当着她和女儿们的面,骂自家老爷攀附,叶氏已经完全没有了和何太太再聊下去的心情了,她看向李庭兰,“你二婶要接你过去,你可愿意?”
不待李庭兰回答,她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老太太那天还说,要让你陪她去白马寺听经呢,还说要帮你在白马寺点一盏长明灯,给你求个平安康健。”
“老太太听经,自有两位许姑娘陪着,少了庭兰又有什么,”何太太早就没有先前的和气可亲,语气越发的不客气,“我听说叶太太才刚从枫谷寺回来,并没有带着庭兰同去,还有,贵府的长明灯不是一直都点在那里么?”
旋即她又一脸欣慰的看着李庭兰,仿佛很为李庭兰在许家的待遇高兴,“江老太太对我们庭兰是真的好,在枫谷寺点了灯不算,还要在白马寺里点,这白马寺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点长明灯的,照现下这情势,只怕没个五百两香油钱是办不成的。赶明个儿我让人去寺里和主持大师说一声,再交五百两给庭兰多续一年!”
叶氏被何太太的夹枪带棒的话气的肝疼,她没看错这个何氏,面上装的再像个世家主母,内里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粗鄙妇人!她索性不和何太太做口舌上的争执,只静静的看着李庭兰,“庭兰怎么说?”
李庭兰站起身,“母亲教导女儿,百善孝为先,女儿怎么能做那等至亲长辈就在咫尺,却连个安都不去请无情无礼之人呢?何况祖父年事已高,女儿再像如今这样在家中安然高卧,真是的无颜为人了。”
叶氏没想到一向讷于言辞的女儿突然能言善道了起来,她看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李庭兰谋划好的,而且何氏的威胁已经明晃晃的摆了出来,不由连连冷笑道,“我含辛茹苦养了你十几年,竟然耽误你尽孝道了?罢罢罢,你既想去,便随着你二婶去吧,我再不做这样的恶人了。”
何太太怎么由着叶氏往李庭兰头上泼脏水,何况她还十分不耻叶氏为人,“瞧叶太太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愿意庭兰到亲祖父跟前尽孝呢,还说什么‘含辛茹苦’,唉,想来叶太太这些年着实日子是过的艰难了些。”
她十分同情的在叶氏头上身上看了一眼,“不然我们李家也不会把我们庭兰吃的用得都备的足足的,甚至怕庭兰年纪小受不得咱们北边的寒气,还特意知会了吏部,让许大人去江南一带为官呢。”
看着脸色越来越青的叶氏,何太太犹不足意,“也是,就算是指了个富县给你们,也不用操心庭兰的吃喝,但从七品的那点子俸禄想养家确实难了些,难为叶太太为许家一家子‘含辛茹苦’了。”
叶氏已经坐不住了,她觉得何太太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接李庭兰的,而是踩她的脸的,她一直以为许以尚头一任就被派到了金陵下头的富县,是自己哥哥使的力,没想到靠得却是她极厌恶的李家!
不管李庭兰因为什么提出要回李家,何太太都不会放过让李庭兰看清楚许家人的机会。她也是养了女儿的人,女儿自来和娘亲,她能体谅李庭兰为着生母疏远了本家,但却不能原谅叶氏扣着李庭兰不许她亲近自己的祖父。
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李氏女和许家女的差别,她不信出身叶家的叶氏不懂到底什么才是真正对女儿好。便是当年为了再嫁的事和李家生出了龃龉,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儿日渐成人,便是为了女儿的将来,叶氏也得把这些过往放下,让女儿回到本家去。李家当年没有拦着她带走李庭兰,现在也不会阻拦她们母女相见。
心里生气,何太太便要将叶氏最后一点脸面都扯下来,“怎么?叶太太不知道这件事?我以为许大人会和你说呢!我家老爷也是听府里的崔先生说的,好像许大人为着这个,还往我们府上送了帖子求见老太爷,想当面致谢呢。”
这会儿不止是叶氏尴尬了,坐在一旁的许福娘都恨得拿眼睛使劲瞪李庭兰,许福娘觉得父亲仕途顺遂,那是因为父亲自身的才华和能力,祖母和她说过,若不是父亲下场时得了痢疾差点儿没写完卷子,必不会只中个副榜的。
可在何太太嘴里,父亲却是一个连妻子前夫家都努力巴结的小人,许福娘腾的一下站起身,“你胡说八道,我爹才不会那样呢!你胡说!”
她死命盯着李庭兰,“李庭兰你说,我爹爹是不是那样的人?他对你那么好……”
做鬼的时候李庭兰是翻过全书的,许以尚是个什么样的人作者已经写的很清楚了,评论区的读者们直接说他是个凤凰男软饭王。无怪叶绍从来不承认许以尚是他的门生,当年许以尚一个同进士,哪里进得了翰林掌院府的大门,他是厚着脸皮跟着当时的传胪进去的。
许以尚读书行不行另说,却是个极善于捕捉机会的人,在叶府偶遇守寡在家的叶敏之后,他立马看到了一条阳关大道。并且紧紧的抓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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