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往日,她还不会这样挣扎,算是认了命,可今日有人在旁边……
忽然间,压在她身上的魔将不动了,她急忙用手去推,压根推不动。
用手一试魔将的鼻息,还有呼吸,只是人好像睡着了。
大树之后,凌飞琼的心砰砰跳,她起身,先走了出来。
她俯身帮孙无双推开那个身材魁梧的魔将,他瘫倒在草地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凌飞琼替她捡起丢在地上的衣裳,罩在了她的身上。
孙无双坐起身,犹自惶恐不安:“他怎么了?”
凌飞琼想,应该是特制迷香。
她错怪他了。
她搀扶着孙无双起来,谢意从树后,也走了出来。
幽蓝色的光芒下,他的浅蓝色眸子中,似有星光。
几日不见,他换了一身白衣,举手投足间,矜贵有礼。旁人看他第一眼,都会觉得这是个弱不禁风的富贵公子。
谢意对别的事漠不关心,道:“林姑娘怎会在此处?”
凌飞琼正想问他,倒被他抢了先。
痴情人设不能倒,凌飞琼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唉,风公子,我的相好家里,居然问我要聘礼,我只好来此采摘药草去卖,顺便治病。”
谢意见她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整个人比天上的老鹰还精神,他大有不解:“林姑娘得了什么病?”
“相思病。”
“……”
孙无双见生人有些紧张,再一听他们交谈,似是认识,才放下心来。
她指着脚下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死了?”
“没有,只是昏睡了过去。”谢意瞥了一眼,道:“他是灵寂境七层的修士,我的药可以迷住他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凌飞琼想,时间够用了。
她需要去找灵泉,宝藏,还想带走孙无双。
虽然多了一个风雪,但是临渊仙境又不是她的,他们分开行动便是了。
凌飞琼低声问孙无双:“等等你跟我走吗?”
她的声音很低,谢意见状,知道她并不想让自己听到,往前走了上百步,才停下来。
风吹草动,临渊仙境里枯黄的草木,愈发萧索。
孙无双拉紧衣裳,长发随风肆意飞舞,她凄笑道:“走?我能去哪里?他很强……”她的脸色比月色还白:“等追上来,你我都难逃一死。我不能连累你。”
“至于杀了他,”她的话让凌飞琼心中一惊,但稍微一想,就能理解孙无双的心情。她道:“更不可能了。他是魔尊的亲信,一旦他死了,他的主人必定会派人追到天涯海角,最终还是难逃一死。我在这里三年了,想过无数次怎么逃出去,可是,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她是个凡人,尽管吞食了仙丹,但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孙无双道:“等我老了,被杀,或者被取代,就是我的结局。”
“……”
凌飞琼忽然道:“如果是到了很远的地方呢?比如说中洲,南疆?”
她摇头:“我只是一介凡人,跑不了那么远。”
“可我有一只灵鸟。”凌飞琼热情道:“虽然不能一日千里,但是,可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孙无双的眼睛又放出光来,她道:“若真的可以,我愿意一试。”
凌飞琼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像新月,孙无双道:“你等我一下。”就跑回了小屋。
又过了会,她回来了,递给凌飞琼一个玉牌。
“我不知你要找哪个灵泉,不过,灵泉外都有所谓的禁制,用这个可以打开。”
凌飞琼道谢,接过玉牌,问:“有没有一个,在灵泉附近,有仙人垂钓的石像?”
孙无双倒还真记得,给她指了指方向。
修复经脉的灵泉,就在往北不远处。
她道:“你先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他,万一有人来了,我会点燃烟花,告诉你。”
“那你怎么办?”
“没关系,”她垂下眼眸,淡淡道:“若是信的手下来了,我只说他喝醉了,应该无事。”
凌飞琼道:“你小心点。”
“嗯,快去吧。”
孙无双站在原处送别,系统在识海里感叹道:“宿主,你真厉害。我都没用一点法力,你就完成了第一阶段任务。”
凌飞琼道:“我是真的想带她走。”
系统道:“我懂,红颜知己嘛。”
凌飞琼:“……”
她忍住没怼系统:你懂个鬼。
她朝前走,遥遥看到风雪。凌飞琼问:“系统,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系统当然知道。
只是,系统沉吟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它现在已经和原女配签订了协议,现在,剧情的发展缺少一个恶毒男配。为了剧情的顺利开展,它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系统装傻,道:“什么真实身份,他不是叫风雪吗?”
凌飞琼只得道:“好吧。”
她很快走到了他的身前,他站在荒草里,瘦削的厉害。凌飞琼想起连日之事,不禁道:“谢谢你,小兽医。”
说罢她发现自己喊错了。
谢意先前还定定地看着她,那兔皮帽下,脏兮兮的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不像是有相思病。听她这样叫自己,他眼皮子一跳,抬眸道:“什么?”
“就是谢谢大夫。”她赶紧道。
可惜补救是无效的,‘兽医’这俩字组合在一起,就算在修真界也很好理解。
谢意万万想不到自己给她留下这样的印象,刚想说什么,凌飞琼抬脚就跑。
她遥遥甩过来一句话:“……我会记得还你医药费的!”
与此同时,谢意的识海里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不像是人的语气,冰冰冷冷没有感情:“你好,我是你的系统,接下来请多多指教!”
谢意:???
临渊仙境里有很多湖泊。
每一个湖泊,都被淡淡的雾气笼罩,凌飞琼走到一片白雾前,这里就是孙无双所指的方向。
在雾气前,她拿出了孙无双所赠的玉牌。
玉牌抖射出金光,雾气朝左右收拢,开了一条路。
凌飞琼往前走。
她心情忐忑,又激动,又不安。这一路上太顺利了,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系统,系统?”
这个时候,凌飞琼想和系统聊几句,比如说以后该怎么修炼,毕竟她对修行一窍不通。
系统罕见地没理她。
虽然系统有时候也会休眠,但是她呼唤的时候,都会出现。
她只好作罢,只当系统不存在。白雾渐渐到了尽头,竟然露出一片绿意盎然的天地。
只见前方,清澈的泉水自小山的峭壁上流下,湖水两侧尽是琼花异草。虽然到了夜里,可石雕附近,还有一圈圈萤火虫飞舞,照亮了这一片小小的天地。
她走近看,却见钓鱼的仙人手里,并无鱼竿。
仙人手持渔网,似乎要捕鱼。
凌飞琼不知他是什么人,只见石像仙人双目紧闭,似乎在凝思什么。她对仙人拜了几拜,这才脱下身上的棉衣,摘下帽子,浅浅入了水。
湖水冰凉刺骨。
冷却还是次要的,这里的泉水似乎有生命,像是一群小鱼,向她的身体里钻去。她垂眸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凌飞琼步入灵泉下,闭目站在水中。
泉水很浅,她恰好可以露出肩以上的地方。
水里的小鱼游得更欢快了,好像从泉水里,游到了身体里看不见的地方。凌飞琼没有动,不知过了多久,泉水忽然变成了一个漩涡,疯狂朝上卷!
她被水浪卷入了泉水中,不需要呼吸,浮在水中。小鱼在经脉里游得更欢快了,又一道水浪,从后面猛地一推。
凌飞琼睁开眼。
她甚至看到,自己的手臂上,一道道经脉亮起白光,无数灵气朝里面涌入,又从另一端涌出。
她还不会聚气,此地灵气充沛,灵泉里,都是上古精粹的灵气所化。
瀑布飞驰而下。
凌飞琼凝眸,她似乎又看到了万道剑气,在亘古的流水中,变幻出无数招式。
是道法!
上古道法蕴藏于瀑布之中,她虽然不懂,却从其中,隐隐看到了水雾凝成一人,闭目打坐,灵气在体内穿梭。
她也试着运转体内灵气。
凌飞琼心神专一,又在灵泉之中,很快将灵气聚于泥丸宫中,化作茫茫大海里的一滴水。
她并不知道这一刻意味着什么。
倘若系统没有去做兼职,一定会惊呼:“宿主,你已经化气境一层了!”
此时此刻,系统正在另一个人的识海里,忙得不亦乐乎。
它呱呱道:“宿主,不必担心,作为系统,我不会伤害你分毫!我是来辅助你修行的仙器,可以帮你获得机缘,达成心中所想。”
寒风瑟瑟,临渊仙境中,谢意立于河畔,河水倒映璀璨星光。不远处有一片白雾,也是之前‘林姑娘’消失的地方。
他的眸中闪烁着冷意,一言不发,听着这个所谓‘系统’在说话。
系统激情四射、口若悬河:“宿主,你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遇到这样的好事?哈哈哈,我懂,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都会高兴死了。你虽然对外自称叫做风雪,但是我知道,你真名叫做,谢、意。”
它得意洋洋,谢意却倏然看向自己在河中的倒影。
一模一样的影子,像一座雪山伫立。
唯有耳下银坠,微微摇摆。
出身世家的背景,让他第一时间想到,莫非有修士的元神,想要夺舍?
但是,除了识海里的声音,他又感受不到任何元神的存在。
谢意自幼听说过无数邪门歪道的事,但从未遇到过今日这般。他抿着唇,浑身散发着冷意。
“唉,我好累啊。”系统发现他是个比新宿主还难缠的家伙,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绑错了宿主。它说了半天,谢意并不理会。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信也是正常的。”系统乏力道:“不过,我还是会告诉你如何做任务,你会获得丰厚的奖励。”奖励不一定有,先扔个诱饵再说吧。
开场白结束。
系统想,行了,该回去了,它不能离开绑定的亲宿主太久。绑错宿主后,它只能在有法力的情况下,在一定范围内活动。
不远处,传来烟花盛放的声音。
谢意抬眸,璀璨的烟花,在他的瞳孔里绽放开来。
系统注意到,暗道不好,它是听了亲宿主和孙无双的谈话的,这意味着临渊仙境有魔修突然闯入!
它赶紧提醒谢意:“不好了,临渊仙境可能有危险!”
这下,它能够获得谢意的信任了吧?
系统得意想着,不过,它现在还是赶紧回去。
正当系统想要飘回去的时候,几十步外,那一片白雾里,一个穿着单薄,披着波浪般长发的少女忽然奔了出来,看到谢意,明显一愣。
她顾不得寒冷,凝视远方的夜空,喃喃道:“有人来了,她有危险!”
月光落到她身上,瘦削的白衣少女,笼罩在淡淡的银色光辉下,恍若仙子临凡,姿容之美不可方物。
更令人诧异的是,她身上还有化气境一层的道气!
那双漆黑的眼眸望向他,如皎皎明月,仍有熟悉之感。
他道:“你说孙无双?”
凌飞琼道:“是,我们以烟花为信号!”
谢意闭目,以神识扫荡整个仙境。忽然,他脸色一变。
“有还虚境大成的修士!”
凌飞琼知道这个境界。当初,皮球冒充还虚境的修士,在整个盛京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在还虚境修士面前,他们都是蝼蚁。
系统见宿主来了,高兴极了,总算来个会回应它的。
不过它也无心闲聊,在凌飞琼的识海里,飞快道:“快躲回灵泉里!那里可以操控这个仙境!”
凌飞琼闻言,毫不迟疑,拉起谢意的手,就朝白雾奔去。
谢意被她不由分说地拉住手,脸颊微微一红。但他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施展法术疾行,在还虚境修士的压迫感来临前,与她踏入白雾之中。
灵泉寂静,她脱下的棉衣,还叠放在水畔的山石上。
系统道:“快,双手握住渔翁的网的右上,左中,凝神聚气,身子往下沉!”
虽然系统有些时候不靠谱,但是这件事,凌飞琼对它百分百信任。她飞快地对身边人说了一遍,奔过去,双手握住那张残破的渔网。
她本身入水,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忽然间,天地颠倒了!
头顶是水,脚下是星空。
她脚踏星斗,茫然望向四周。
一道白光闪过,谢意也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安全的地方。”
白雾本就是是魔修设下的禁制,就在他们离开灵泉之后,一群魔修闯了进来。
他们到处寻找,可惜一无所获。
“明明此处有修士的气息啊!”
“奇怪,人去哪了?”
几个戴着铁面,身着黑袍的魔修垂手立在两侧,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人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一张俊脸尽显王者霸气,头戴玉冠,身披黑羽氅衣。
谢意低声道:“还虚境大成者,无业城魔尊!”
凌飞琼仰头看着,道:“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尊?”还真有人叫这么中二的名字。
谢意不禁看了她一眼,还未再说什么,魔尊上前,看到了凌飞琼丢在水畔的棉衣。
几个魔修都在观察棉衣,仿佛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证物。
凌飞琼想,既然魔尊追到了这里,孙无双呢?
她在虚空里走了几步,随着她的走动,雾气从眼前散去,但是此处并没有孙无双的身影。
她正有些不安,忽听魔尊道:“那个凡女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是,君上,是否要‘搜魂’?”
魔尊冷笑一声,道:“本尊还不至于对一个凡女搜魂!何况她是信的心头好。若非本尊心血来潮,想来这里看看他,还不知道他被女人害到如此境界!”
属下魔修道:“君上,仙境似乎有两人闯入,一人化气境,一人灵寂境。只是,都不知所踪……”
他们不知道,要找的那俩人,就在灵泉的上空。
系统这会子才发现凌飞琼已经到了化气境一阶,由衷喜悦道:“宿主,恭喜你!看来你的经脉已经顺畅了,你已经化气境一层了!”
凌飞琼又惊又喜:“这么快?”
“当然,宿主你可是天之骄女!”系统与有荣焉,完全忘记了她最初是恶毒女配的设定。
凌飞琼看着魔尊一行人找不到人往回走,想到自己虽然有了修为,但在还虚境前还是弱如蝼蚁,她喃喃道:“可我怎么救人呢?”
“救人啊,好说,这里才是临渊仙境真正的领域。”系统知无不尽,它解释道:“你可以走到仙境的任何一个地方,打开通道,将人救上来。但是,通道打开时,魔修也会察觉到,你必须先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她自己一个人没办法,于是回眸,将话对小兽医说了一遍。
他们躲在这里,也算是患难之交。
谢意凝眸想了片刻,忽而道:“幻术可否?我有一种毒藤,可以产生强大的幻境,迷惑高阶修士,用以脱身。”
凌飞琼拍手:“好主意!”
她拍手的刹那,头顶的临渊仙境里,大地震动,很快又停止了。
凌飞琼微微愣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抿唇一笑。
俩人在星空上行走,此处不冷也不热,她穿着单薄的素色衣裙,长发卷起,像海浪一样。凌飞琼很喜欢这样的打扮,像是回到了过去,简单不繁琐,又自由,没有束缚。
她踩着星空,仰头看着魔尊一行人回到小屋。
谢意已经走到仙境的另一侧,将毒藤的种子掷下。
种子穿破虚空,落入仙境的土壤里,很快生根发芽。凌飞琼朝上用力拍了拍,大地震动,震得魔尊一行人,又走了出来,面面相觑。
修士并不惧怕地震山摇,但是此处是临渊仙境。
谢意种下的毒藤,迅速生长,制造出虚假的修士气息,一波波传了过来。
“在那里!”
毒藤制造的幻境果然迷惑了魔尊,他带着众人追了上去,那俩看守孙无双的魔修,想了想,也追了上去。
谁会在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呢?
凌飞琼已是化气境一层,她频频回首,风雪似乎在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太远了,她听不到。
系统忍不住传话:“他让你抓紧点!幻境的效力有限!”
她‘嗯’了一声,终于抓到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凌飞琼飞快地打开了通道,伸手拉住孙无双的手臂:“跟我走!”
孙无双在愣怔中,被她一把拉了上来,通道旋即关闭。
那边,幻境也消失了。
魔尊刚刚察觉到不对劲,就发现幻境破灭,原来,他们被人戏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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