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也能反悔,人不错你才接触过多久,你就晓得了。”,至于父母这一点,颜韶筠确实理亏,叫对方瞧见了自己不好的一点。
但是他也能尽量挽回,只要给他时间。
“可是,你父亲也答应了啊,还说过些时日便去同我父母商议婚事。”,她慢吞吞的说。
什么?颜韶筠懵然了,他直觉有些不大对劲:“什么意思?”,他小心翼翼的问。
“你既然这么不愿意,那我便去回绝了你父亲好了,难为三叔母绕了那么大的弯子征得我的同意,还把她的侄儿说的天上地下的好,如此看来,她的侄儿也忒不识好歹了。”孟禾鸢拿乔的说。
颜韶筠好不容易理解了她话语里头的意思,陡然被巨大的惊喜砸中,“阿鸢的意思,是三叔母替我向你提亲?还是我父亲拜托的?”
他表情太傻了,孟禾鸢有些不忍直视,闷闷的笑了声:“嗯,我答应了。”
巨大的喜意如潮水翻滚、大浪拍江一般袭来,他问了三次“当真?”
每一次孟禾鸢都认真回答,真的。
颜韶筠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丝的血色,当即就想倾身下来吻她,却又被孟禾鸢捂住了唇,他闷声闷气:“都已经要订亲了,还要保持距离?”
“冷,你身上都是雪水,今日已经晚了,你赶紧回去罢,既是要订亲了,那由长辈出面后定下了事,才好见面。”,孟禾鸢白皙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狡黠。
颜韶筠想到了什么,问:“你父母都在濁州,不若叫我父亲去一遭?”,他不以为然道,颜韶筠也是欢喜过了头,完全没想到颜阁老一介文官,老胳膊老腿的,如何能经得起长途跋涉。
孟禾鸢却说:“此事不急,待我同父母商议后再决定不迟。”
颜韶筠虽急,也忍了下来,若是吓着他的阿鸢就不好了,“好,一切听你的。”
话说完了,孟禾鸢要赶人了,无视他依依不舍、意味深长的神情,冷酷的关上了门,徒留颜韶筠孤寂的身影矗立在雪地里。
孟禾鸢背靠着大门,方才他说的那些话,缭绕在她脑海中,一切误会明了清晰,心里的疙瘩也被一个个的解开,剧烈的跳动快要涌出胸腔,这种情感很陌生,陌生到她有些忐忑。
其实,孟禾鸢方才便提笔写了书信,说颜阁老要去濁州提亲,是否太远,两家人选个折中的地方,亲事定下,成婚得在一年后了,颜韶筠作为郡主的嫡长孙,还有他的孝衣要遵循,颜韶筠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的不悦。
过了几日,书信传回来了,孟逸寒和言氏听说颜韶筠要提亲之事,忧心忡忡,尤其是言氏,特意她写了好几页书信,问她到底想明白了没有。
最后一致说他们打算回京城,他老了,担子要交给孟景洲和穆凤兰了,而他们二人前面十几年,全都陪着孟景洲,对他们的小女儿心怀愧疚,避免再次发生上一段婚姻的结果,他们决定回京城。
孟禾鸢险些落泪,言氏的出身一直被京城的贵妇圈嚼舌根子,哪怕面上敬重,背地里风言风语的说的很难听。
所以对言氏来说,待在濁州才是最好的法子。
但言氏偏偏不,她虽出身有瑕疵,但孟逸寒是她厚实的靠山、满心满眼都是她,这也叫原本自卑的言氏变得越发不在意起来。
只是待他们回来便快入夏了,左右还要等一年成婚,订亲也不急在一时,穆凤兰快临盆了,言氏不放心,便说等她平安生产便回来,孟禾鸢叫她不必急。
新旧交替中官家宴请群臣和官眷,永定侯府也在受邀行列,府上只她一人,干脆便随了颜府的马车进宫,也算是昭告众人,她的身份。
上次进宫,孟禾鸢心有余悸,新后针对她,幸得她脑子转的快,新后做事不稳当,她倒是好奇,这一年下来,新后进步多少。
宣德门前,马车停下,三三两两的马车凑在一处,承阳侯府、沛国公府的妇人聚在一处闲聊。孟禾鸢回了京城后,姜淮暗戳戳的也跟着回来,家中人晓得他带回来一房妾室,气得险些砸了桌子。
这侍妾是别人也就罢了,偏生是罪臣之女,那背景,诛九族也不为过,他还敢纳回来。
如今这位官家喜怒无常,令朝臣看不透,他们暗自心惊,小小年纪便有了如此的城府,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承阳侯扛着国丈的身份担惊受怕,但奈何那女子已经有了身子,这些日子正因着发配外室和姜淮吵得不可开交。
重华宫内,姜皇后坐在梳妆台前,木然的由侍女们进行梳妆,高耸的发髻上带了一顶鎏金凤冠,坠着的宝石光彩夺目,外装无一不奢华,内里却是一团乱糟。
侍女小心翼翼:“殿下,该移步了。”
姜皇后淡淡的嗯了一声,嘴角扯开一丝呆滞的笑意,进宫为后,无上荣耀,可对她来说,便是沉重的枷锁,她初时觉得惶恐不安,而后尝到了权利的甜头,变得沉迷而不可救药,而现在只觉得束缚。
私自扣押朝臣嫡女她并没有想到什么后果,只是觉得她是皇后,做了便做了,没人能对她怎么样,包括官家,没有任何证据是她做的。
虽说重华宫失火,叫她略有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失火便失火,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放的火。
官家和太后下来下了命令查,她忐忑不安的以为她会暴露,谁知并无什么水花,姜鸢蕊便歇了心思,直到承阳侯在朝堂上被人参了许多折子,但那时她仍旧没有意识到,是她的所作所为给家中到来了祸患。
后来,什么强抢民女、贪污受贿,各种离谱的罪名想方设法的往承阳侯头上按,姜鸢蕊没办法坐视不管,也学着后妃准备了些点心,去了宣政殿。
官家锋芒内敛,不怒自威,虽说年纪不大,但那副上位者的气场压的她喘不过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她一般。
姜鸢蕊义愤填膺的说他父亲是被陷害的,但是官家只是似笑非笑:“私自扣留重臣嫡女,承阳侯夫妇实在对你娇纵过甚。”
此言一出,姜鸢蕊面色煞白,手中的点心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渣。
原来,官家什么都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去,姜鸢蕊跪了下去,说祸不及家人,还请官家罚她,饶过她父母。
官家却神情淡淡,把她给赶了出去。
承阳侯第二日便被寻了个错处,官家揪着打了一顿板子,姜鸢蕊至此,彻底老实。
“他来吗?”姜鸢蕊默默的问了句,侍女点头:“自然是在的。”
她枯槁的眼神泛起一丝活络:“走罢。”
太平殿内,她瞧见了颜韶筠,也瞧见了颜府中坐着的孟禾鸢,也不知道一旁的孙氏说了什么,下面隐隐传来道贺声,孟禾鸢脸色羞赧,被围成了中心。
姜鸢蕊一怔,紧紧攥住了手,长指甲嵌入手心,痛意刺激的她越发清醒。
原来是要订亲了,他终究还是要订亲了。
是谁不好,偏偏是她呢?姜鸢蕊恨她,要不是因为孟禾鸢,她与颜韶筠的婚事便不会出差错,她便能顺理成章的嫁给心爱之人。
殿上觥筹交错,现在是晚上,隐隐有些冷,颜韶筠当着众人的面儿,脱下了大氅,披在了孟禾鸢的身上,神色温柔。
原本还有不少流言来着,说什么二人的婚事形同虚设,说二人是被迫绑定在一处,没有感情,颜韶筠此举,打了那些嚼舌根子的脸。
没多久,颜韶筠觉着喝了不少酒,想去一趟恭房,便起身走了出去。
姜鸢蕊视线追随着他,颇为明目张胆,一旁的官家淡淡睨了她一眼,手中的酒杯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案几上,偏生姜鸢蕊毫无察觉,随后竟起身淡淡道:“臣妾醉了出去走走。”,便匆匆离开了太平殿。
外头黑夜如墨,月光为宫中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她勉强辨认着路守在了颜韶筠的必经之路。
颜韶筠回来时隔着老远,隐隐瞧见了一个身影,婀娜纤细,隐没在黑暗阴影里,叫人瞧不见面容,恰好他的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愉悦道:“阿鸢,怎么出来了。”,姜鸢蕊胸腔里头的跳声快蹦出来了,知道颜韶筠认错了人,她却想将错就错,她怕暴露,期期艾艾的嗯了一声。
颜韶筠虽然醉了,但不是傻了,就冲这音色也敏感的叫他察觉了不对,他视线骤然一变,如同兽类在观察一般,他视线随着这道黑影在打量。
她比阿鸢矮一些,发髻也不对,还有浓烈的熏香,这熏香……
颜韶筠不动声色开口:“皇后娘娘。”
姜鸢蕊一滞,遗憾道:“韶筠哥哥认出我来了啊。”
颜韶筠躬身往后一退,拱手行礼:“下官拜见皇后娘娘。”,姜鸢蕊却想抬起他的手:“不必这么客气,不必这么客气。”
颜韶筠往旁边一躲,避开了她的触碰,姜鸢蕊失落不已,呐呐的唤了声:“韶筠哥哥。”
颜韶筠眉头拧了起来,分外不悦:“皇后娘娘,您身为中宫之主,理应恪敬恭顺,遵循礼仪,万不该来这儿,您还是赶紧回去罢。”,他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毕竟她是皇后。
“我不想回去,韶筠哥哥,你是不是要订亲了。”,她红着眼眶问。
颜韶筠冷硬:“此事与皇后无关,还请皇后莫要再唤臣的名讳,皇后该唤颜大人或者颜卿才是。”
姜鸢蕊对他冷淡的神情刺的极为失落,喃喃:“可是我喜欢你啊。”
颜韶筠脸色一变,呵斥:“皇后慎言。”,若不是看在她是皇后的份儿上,颜韶筠早就甩袖走了,如今他实在想掀开这皇后的脑袋看看,里面可是装了水?
但大约也是承阳侯府宠坏了,被养的娇纵不谙世事,“您现在是官家的人,须得谨言慎行才是。”,他冷冰冰道。
姜鸢蕊怯怯地望着他,颜韶筠忍下烦躁:“叫人瞧见了皇后在这儿,还和臣一起,定会参臣一本,娘娘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属实不该来。”
姜鸢蕊想起了她父亲,心头一跳,闷闷的嗯了一声:“那我回去了,下次再见。”,她失落不已,明明先前,她觉得他对他是有那么些意思和好感的,只因为那个女子,她沦落成一个交易品,恨意憋屈在心里头,是那种拿她毫无办法的憋屈。
身后的颜韶筠面无表情的想,没有下次了。
姜鸢蕊回到了太平殿,颜韶筠却没再回去了,天际骤然散开一朵朵烟花,火树银花,光彩夺目。火花化为漫天华彩,吹星落雨,碎金迸裂,金光万点。
余浩瀚瑰丽的金光落雨,宛如被凡人窥得一丝的神迹,转瞬即逝。
颜韶筠的面容被金光照的秾丽俊美,今年一定是很好的一年。
离过年还有一段时日,孟禾鸢打算返回濁州,同言氏和孟逸寒过年,颜韶筠蹙眉,对即将分离而感到不悦,但他又实在走不开,是已这几日脸色都不佳。
孟禾鸢只觉好笑,这么大的人了,生气还跟小孩子一样,他现在脾气也收敛了很多,虽然还是会忍不住冷脸,但是说话却温声细语的,怕吓着她。
“不过几月罢了,我定会时时与你通信的,待过几月我便同父母回了京城,再说了我还有茶楼呢。”,她声线柔和,宛如水珠滴在湖面,泛起的点点涟漪。
“嗯。”,他惜字如金,但却分外认真的瞧着她,突然颜韶筠掏出了一个东西叫她看,孟禾鸢瞧着他手上的淡樱色荷包,有些不解:“怎么了?”
“你四年前在颜府掉的荷包,本是要同颜韶桉交换信物,我不忿,便捡了去,这一留,便是四年。”
颜韶筠淡淡的说着,却无端叫孟禾鸢心中一紧,难道他四年前便对自己起了心思?
“若是没有魏氏,你早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如何轮得到颜韶桉,奈何祖母慢了一步,叫魏氏捷足先登。”,颜韶筠说起这个,面色便隐隐发黑。
竟还有这么一场往事,孟禾鸢怔怔地站着,原来,他们冥冥中早有牵连,她沉默着,垂头看着那个荷包,边角已经泛起了陈旧色,她想到了什么,伸手一翻,角落中秀了一个小小的鸢字,簪花小楷,秀丽规整。
孟禾鸢水汽漫上了眼眸:“别带了,我做个新的给你。”,这是她过去想要转赠给旁人的,颜韶筠带着的应当是独属于她的罢。
颜韶筠眉眼柔和,嗯了一声。
临行前,他没有去送她,彼此都知道,这一次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见,此后每一天,他都在为这一日做准备。
孟禾鸢出了城门,往官道上走时,前头的凉亭旁停着一辆马车,春缇吃笑:“瞧,颜大人嘴上说着不来,还是来了。”
孟禾鸢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掀开车帘,本想下去,此时,对面的车帘也掀开来,露出了一张苍老颓靡的脸来。
她彻底愣住了,喃喃:“祖父?”
孟老太爷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不可谓不受打击,原本黑白交加的发丝也全白了,年岁好像一夜间老了几十岁,但那双眼睛仍然清明,带给人极重的压迫感,他仍旧脊背挺直,衣袍虽旧却干净整洁,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容许自己有一丝失态。
孟禾鸢定了定心神,下了马车,淡淡道:“您怎么来了。”,此时此刻,一年前孟老太爷落井下石,除名孟逸寒的情景还能叫她感受到脱皮掉肉的痛。
孟老太爷蹙起了眉头,看着这个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孙女,忍不住开口:“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父,回京也不知道回来一趟,离开也不说一声,你难道也想同你父亲做个白眼狼吗?阿鸢,你太让我失望了。”
果然,孟老太爷向来没什么好话,一开口即训斥,孟禾鸢竟奇异的没有任何感觉,若是放在以前,她心就像扭揪紧一般疼,定是要反思自己哪儿做的不好,然后尽力的向着他期望的那个地方。
从小她对祖父非常孺慕,也盼望他能像疼爱孟景堂和孟禾安一样疼爱他。
但是她后来明白了,只因父亲一身反骨,不听孟老太爷的话,惹得他厌烦,连带着她也不受孟老太爷待见,可偏偏,她又是长孙女,孟老太爷极力的希望她做一个贤良淑德、操持庶物的老妈子。
丈夫朝三暮四,说她笼络不住男人,婆母刁难,说她不敬婆母,身子不好,说怀不上胎儿,是个废物,种种如此,她竟没有丝毫的怨言,可笑。
“失望便失望罢,左右我也不能叫所有人都合心意,您怎么想的,阿鸢也管不着,阿鸢怎么做的,您自然也管不着,还有,白眼狼这一说,您可真是倒打一耙,我父亲没有一丝对不起您的地方,反倒是您,在我父亲出事后第一时间除了名,从来不信任您的儿子,谁规定我们便要以德报怨,是您,叫我们太失望了。”,孟禾鸢一字一句的直视他的眼睛,从未有过的锐利扎的孟老太爷踉跄了几步。
胸腔间气血翻涌,孟老太爷涨红了脸:“我到底是你祖父,你竟敢与我这样说话,翻了天了。”
“不是了,已经不是了,孟氏已经除名,我们再无任何关系了。”孟禾鸢摇了摇头。
“曾几何时,我也敬重您,但孟府不是我的庇护,也不曾为我遮风挡雨,曹叔母克扣我的份例,偏心安姐儿,您当真不知?我落胎后无人问津,您当真不知?颜韶桉偷情,那是他自己品性不端,与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杀人犯法了,也是我的错了?”,她像是要全部倒泄出她这么多年的委屈,说到最后几乎哽咽。
孟老太爷恍惚而怔然的看着她,“我……我”,他说不出一句话,像是吃了哑药一般,最后颓然的垂下了头,苍老的老人,骄傲了一辈子,从来不会道歉,哪怕是现在,也绝对不会说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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