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皮赔笑：“我这也是对大师姐和两位师兄有充足的信心。”
谢玄素阴恻恻地在旁边提议：“既然如此，这次的冰魄就不能算个人所得，应该拿出来平分。”
活像被踩了尾巴，江小皮本来瘫在地上的，立刻跳了起来：“不行！不行！”
“说的没错。”聂萦赞许地看了谢玄素一眼，摊开手板，“交出来。”
江小皮哭唧唧地抱住芥子袋：“不要啊，我也是冒着风险去挖的。”
“行啊。”聂萦狞笑，“反正风雪兽还在那儿，明天我们照方抓药再来一遍，你去诱敌，我去挖冰魄，放心，我挖到的都是我的。“
被她的淫威所慑，江小皮只能把收获拿出来，聂萦一把捞过，斩钉截铁地说：“回山之后再平分！”
说着，不顾江小皮哀叫抗议，她转向缩做一团的小公子：“先把你送回玉妃镇，你还欠我们一颗灵石。”
“自然。”小公子竭力维持礼貌，还不忘拱一拱手，“还请各位来家里做客才是。”
往回赶路的几天里，小公子被吓着了，不大敢接近聂萦等人，只和一起挨过骂的江小皮躲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话，江小皮是江湖打滚的社会人儿，说起奇闻异事来手舞足蹈，引得小公子眼睛充满憧憬，异彩连连。
聂萦想起未来会发生的事，闲来问他：“你们北疆的修仙家族里，有没有这样一位公子，身材高挑，面目俊秀，眼睛上常年围着一条白色丝绡，脾气温和，擅理庶务，是个天才剑修？”
小公子至今还有些怕她，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乖乖摇头：“没有哇。”
糟糕，我的右护法不会是还没出生吧？聂萦苦恼地想。
第51章
回到玉妃镇的时候, 老天爷难得地给了个好脸，虽然灰白云层还是厚厚压顶，但是被朔风夹杂冰雪吹了一路的众人看到镇子上闪烁的防御阵光芒时候，还是欢呼起来。
“可算是到了。”赵闻道感慨, “呜呼哉！这件皮毛都快长在我身上了。”
聂萦心里盘算着这次的收益, 眉开眼笑：“等把小白送回白家，我们找个地方调息, 要聚灵阵最大最气派的那种。”
“不用啊。”小公子随口说, “玉妃镇最大的聚灵阵就在我家……”
他突然停住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怎么知道我姓白？”
聂萦翻了个白眼：“你傻了？我们叫了你一路的小白, 你没听见？”
“这个……那个……”小公子急得好像又要哭了，涨红着脸问江小皮，“你们一直都知道我是白家的人？”
“那你穿得跟个红包袋一样气派, 我们想不知道也很难啊。”江小皮诚实地说。
小公子又窘又气，在雪鹿上埋下头不吭声，江小皮坏心眼地拉拉他的靴子：“哎，话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是呀。”聂萦跟着补刀，“不是说我们患难与共，是朋友的吗？”
小公子到底年纪小, 从貂裘里探出头来急着解释：“我娘叫我在外面不要说, 怕被坏人听见，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啧，真可爱, 聂萦咋舌。
连赵闻道都精神起来, 以手托下巴邪魅一笑：“可是我们就是坏人啊, 我们看你好玩，故意瞒着你我们已经知道你是白家人的。”
小公子被绕得眼睛转蚊香圈, 鼓着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聂萦爆发出一阵大笑，连谢玄素都愉悦地弯起了嘴角。
“好啦。”江小皮到底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有了感情，像老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护在雪鹿前面，“你们不要笑话他了，小白一个人敢出来挖冰魄，很勇敢的！”
“哟~~~”聂萦拉长声音揶揄，“知道你护着他了，一天到晚就你们两人叽叽咕咕说得亲热。”
赵闻道顺便调侃：“不如干脆我们别去玉妃镇了，直接一道神行符把小白拐回两忘门去，你们别说，我还真有！”
小公子怯生生地说：“两忘门……我可以去的，和我们白家有合作关系。”
“哎，你娘没跟你说不许在外面说这个？”聂萦逗他。
小公子紧张起来：“这个也不能说吗？”
众人又爆发出一阵狂笑，冰天雪地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开玩笑可以，真把小公子拐走他们可担不起责任，四人组尽心尽力地把小公子送到镇内依山而建的白家门口，看着一群人呼啸着出来，撮凤凰蛋一样把小公子撮进去，一个蓝衣箭袖的年轻人拾阶而下，态度亲和地上前行礼：“四位道友，多谢一路对舍弟的关照，还请在寒舍小栖，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聂萦心里惦记着那块上品灵石，斜了赵闻道一眼，赵闻道心领神会，上前说得冠冕堂皇：“两忘门和白家世代之谊，早该上门拜望，只是多有打扰。”
于是宾主尽欢，把臂而行。
白家不亏是玉妃镇的大户，在这个一年有九个月下雪的地方，他家居然还是温暖如春，庭院里草木茂盛，四时花朵开得热烈，扑面而来的暖风还带着特殊的馨香，赵闻道啧啧称赞：“这个香料在人间买卖都是以黄金计量的呢。看来白家仙凡两界都很有势力啊。“
白家财大气粗，客院里都有聚灵阵，青年带他们来的时候顺手放下一颗灵石，此刻聚灵阵运转起来，一阵阵浓郁的灵气在空中凝结。
聂萦打发最弱的江小皮去调息，盘腿坐在蒲团上点算收获：“能没势力么，多鸡贼啊，要不是小白说漏嘴，我们死都想不到千年冰魄还能炼固颜丹，永葆青春也就罢了，续命百年，放到人界不打破头？”
“我之前完全都没听说过这个用处，还以为冰魄只是给风雪兽孵蛋用呢。”赵闻道突然来了兴趣，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大师姐，你说丹堂红升道君知不知道这个秘方啊？”
聂萦面无表情推开他的大头：“你要是想泄露出去，就等着接追杀令吧，放心，我会替师父抢先一步割席的。”
谢玄素沉声说：“看小白离筑基只一步之遥就知道，白家自有家承，少惹事。”
白家果然是世家大族，办事很漂亮，答应过他们的一块上品灵石很快送到，还准备了一些雪原历练用得着的物品，话说得客气：“送舍弟回来，想必是耽误了道友历练的行程，惭愧呀惭愧，一些应用物品自然由我们补充，还望不要嫌弃。”
聂萦当然是笑纳了，告别的时候小公子并没出现，他们也不意外，这种一看就是家里娇宠的小宝贝，离家出走这么危险，好容易平安回来了可不得被好好疼爱一回，说不定正在姐姐面前撒娇掉眼泪呢。
彼此都忙，就不客套了，聂萦他们出来，沿着镇内大道走出去一段时间，聂萦才开口：“出来的时候，你们看到另一个客院门口一闪而过两个白衣金饰的人没有？”
赵闻道立刻发挥本事，问了几句就下了判断：“是上仙宗的人。”
“上仙宗？“聂萦两辈子都没听过这个门派，看了一眼谢玄素和江小皮，两人也面露茫然。
赵闻道不以为意地说，“是一个松散组织，也没统一的修炼功法心诀，连师承都没有，一群人瞎凑在一起，所谓研究历来飞升仙君的经验，我看八成是又要宣布重大发现‘凡飞升之人必在北疆摸过风雪兽的蛋’一类的谬论，他们和我们八卦组织不一样的，我们无图无真相。”
聂萦也不知怎么的，看见那两个人的时候，心莫名其妙地乱跳了几下，但既然赵闻道都这么说，想来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还是干正事算了。
照着他们的计划，是继续在雪原里采集仙人藻，聂萦摊开地图征询大家的意见：“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
江小皮的手迫不及待地指向北方。
“你确定？再往北边可更冷了。”聂萦斜着眼瞧她，“你是我们当中修为最差的，别逞能啊。”
江小皮赶紧表态：“外出历练就是要迎难而上，我现在觉得很有收获，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能筑基呢。”
聂萦神识一探，挑起眉毛，意外地发现江小皮竟然没有吹牛，比她入门时候惨不忍睹的修为精纯了许多，真的摸到了炼气高阶的边缘。
也行，再往北就是绝云山，聂萦本来就想去走一趟。
“小谢，你怎么看？有没有……”聂萦暗示他，“心血来潮一下？”
谢玄素抬起脸，略带茫然地摇摇头：“大师姐决定就好。”
“喂，大师姐，你都不问问我的吗？”赵闻道抗议，“我现在说不去来得及吗？采集得差不多了吧，够任务数目的吧？”
“我说不够就不够。”聂萦冷酷地说，“你不是有神行符嘛，不想去捏碎啊，咻地一声……就可以看到师父的老脸了。”
赵闻道光想着就打了个哆嗦：“不！君子一诺千金，我们必当同进同归。”
他们走出玉妃镇一天之后，果然应了同进同归那句话。
晚上扎营之前，谢玄素沉默地把白小公子从后面雪原揪了出来，这次他甚至都没有骑他的宝贝雪鹿，整个人裹在貂裘里，笑得露出了大牙。
“哎呀，你怎么来啦！？”江小皮没心没肺地欢喜起来，跑过去拉他，“快快快，刚点的篝火。”
白小公子不好意思，走到聂萦面前施了一礼，奶声奶气地说：“聂道友，在下白家白玉雪，想加入你的队伍，不知可否？”
聂萦指着他下令：“抓起来！捆上！”
玩儿呢！他们去的地方是比风雪兽地盘还要远的北方，带上这么一个娇贵的宝贝，万一他死在外面，白家还不得跟他们拼命？
聂萦毫不怀疑，如果白家和两忘门的合作关系破裂，以后再也不能在这片雪原上历练采药，天枢峰会立刻把她踢出门去，换一个大师姐。
好像……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她带着谢玄素走人就是了。
那离开之前，自己是该推倒天枢峰的问天台还是去拆了玉衡峰的大殿，或者是把丹堂的药材搜集一空？
正当聂萦挂着神秘的微笑，已经妄想到欺师灭祖这一步的时候，白玉雪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简递给她，一脸抑制不住的兴奋：“我不是偷跑出来哒！我娘说我也应该历练了，跟着你们比跟家里的队伍好。”
他像模像样地团团一拱手：“那就拜托各位啦。”
聂萦接过玉简，里面灵气充裕，还带着白家的印记，果然是白夫人写来的，满纸客气之辞一扫而过，最后目光停留在‘酬金十块上品灵石’上。
立刻，聂萦满面笑容地拉住了白玉雪的手：“欢迎你呀！小白！”
第52章
事实证明, 白玉雪加入队伍绝对是有好处的，他虽然被保护得很好，但到底出生在北疆世家，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不少诀窍, 除了仙人藻的产地之外, 还热心地指点他们挖一种深埋雪层之下，貌不惊人的蓝色小草。
“这叫蓝雪莲, 一炉美颜丹里只需要加一棵, 效果就能提高三成。”白玉雪毫不藏私地告诉他们。
聂萦粗粗估算了一下，大开眼界：“这么说来玉妃镇其实很富庶啊！”
“那当然啦。”白玉雪没心没肺地炫富, “家里的师傅说过，人类能生活的最北处就是玉妃镇，过了这条线就只能是修仙者才能踏足的极寒之地, 所以无论仙人两界都离不开这里，一家吃两头。”
“每天生活在北疆，不会觉得厌倦吗？”赵闻道在聂萦的示意下鼓动唇舌，“有没有兴趣到两忘门去修习一下？我们可以让江师妹带你游览。”
出乎意料，白玉雪拒绝了，他眨着大眼睛, 天真又执着地说：“玉妃镇是我的家, 我哪儿也不去，我生在白家，就要为白家出力, 毕生镇守北疆是白家的使命。”
这种出身世家的修行人, 和他们拜入师门一心飞升的人的确不同, 而聂萦想诱拐小孩的计划也宣告破产。
拐虽然拐不了，但小孩既然跟她出来, 基本的安全还是要保证的，终于，在十天之后的一个夜晚，她走到守夜的江小皮身边坐下，语气平静地开口问责：“你想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江小皮丝毫不慌，甚至还龇牙傻乐：“嘿嘿，被你发现啦？”
“傻子才不会发现吧！”聂萦冒火地给她兜头一巴掌，“第一天我看地图就知道偏离方向，纠正了三次，你都还是在次日偷偷摸摸伙同小白又给偏回来，说！什么用意！？”
江小皮不说话，聂萦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三个可以陪你冒险，可是小白不行，谁也承担不起他出事的后果。”
“不要紧的。”江小皮蛮有把握地说，“他偷偷跟我说，临走前他妈妈给了他家里的法宝护身，只要他一灵不灭就没事。”
“什么法宝啊！你听话本子听多了吧，搞重塑肉身那一套？最多也就是护住他的魂魄，找个壶什么的装起来供着吃香火，跟死人有什么区别？”聂萦火大地说，“你平时缠着庄无尘我也不说你，只当你年少无知，可是这次庄无尘的任务是去取雪蛟的内丹！弄不好真要死人的。”
江小皮转过脸来看着她，还满不在乎地笑：“那明天我们就分开，大师姐你们走你们的，我自己去找他。”
聂萦本该暴跳如雷的，但面对江小皮的顽固，她只觉得心累，叹息一声：“庄无尘……就这么好吗？我死活都不明白。”
庄无尘之前甚至还没有谢玄素的风头盛，要是按照正常发展，谢玄素现在该是两忘门大师兄，还有庄无尘什么事儿？
江小皮本来下意识护住头脸，生怕聂萦暴走，此刻看到聂萦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才把手臂放了下来，忸怩地说：“其实……庄无尘的确也没有那么好。”
她捂住眼睛，掩饰地笑了笑：“大师姐，我跟你们不一样，做个散修很累，很难的……我师父是个落魄散修，死之前炼气三期，我想着，这辈子我拼命努力，大概也就是比她好那么一点点。”
江小皮比出两个指节的距离，怅惘地说：“很多时候我撞得头破血流，都想着算了，这么狼狈修个屁的仙呢！还不如回老家嫁人生娃，痴痴懵懵怎么不是过一辈子？可是……还是不甘心哪，所以我一直需要一个高不可攀的目标吊着我这口气，我才能活下去。”
她惬意地叹了口气，身子往后倒在地上，唇角挂着笑：“偷偷跟你说，我虚构了一个梦中情人，他是剑修，高大英俊又有爱心，每次我累到要放弃的时候，就想只要我继续修行，将来肯定会遇上这么一个人，现在，我遇到了。”
江小皮对着夜空伸出一只手，陶醉地说：“庄师兄就是天上那颗星星，他是很高，但我只要拼命努力，一定能够到。”
漆黑的夜空里，乌云散开，一颗晶莹明星熠熠生辉，好像乌黑皮毛上的一颗灵石，美不胜收。
“狗屁星星！”聂萦一手揪起她，厉声喝道：“都给我起来！敌袭！敌袭！“
玉妃镇或者还有几日晴天，他们都深入冰原十余日了，天上的积雪云从来没一刻散开过，如今竟然能看到天上的星星，那只有一种可能，是被灵气的波动冲散的！
果然，厚重的云彩瞬息间又合拢了，远处冰原隐隐灵气混乱，甚至波及到了这边，能听到剑气纵横划破长空的尖锐鸣叫。
聂萦一马当先，御风而至，迎面正撞见一条水缸粗的纯白色雪蛟在冰原上肆意游走，四处冰刺炸裂，庄无尘带着他六个师弟组成七星剑阵，各个占据方位，正在咬牙苦撑。
还没等她降落，雪蛟一个翻身，张开大口喷出汹涌雪流的同时，硕大的尾巴扬起又重重落下，狠命一抽地面，瞬间出现一道大裂缝，有个弟子运气不好，被裂缝波及，惊叫一声就掉了下去，危急时刻撤回长剑刺入冰壁才稳住身形。
缺少一人，七星剑阵立刻崩解，雪蛟昂起头还要攻击，聂萦人在半空，桃木剑已经凶性十足地当头劈到：“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