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已经做出选择了。
沈栖月握紧了拳头。
她绕了一圈,终于等到所有人即将退场,她站在刚拍完的沈栖月坐在摄像大叔的后面,看着镜头存档的钱絮和言妙妙亲密无间,内心的阴暗再度无休无止生长着。
尽管她感觉到自己的做法忤逆到了自己的妈妈,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想要挑衅的心。
大人们似乎在听节目组关于第一期着装打扮的要求,纷纷走开了。
她对着刚刚结束拍摄的言妙妙说:“你难道一点就不觉得你的妆容很丑吗?”
谁知道,比她大一岁的言妙妙根本不上当,“或许对于你来说,这个妆容很丑,可和我的适配度很高呢。”
言妙妙没有说过多的话,她已经表明了自己审美取向一切正常,而定妆留下的照片也不如她以为的那样突兀,反而很吸睛。
那簪花原本也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她其实能随时感受到钱絮面对她的提问没有明说的话,大概是“不喜欢”了,可尽管钱絮没有明说,但在她之后做的每一件事都反应了她的想法。
她憎恶钱絮的欺骗,对眼前胖乎乎的小女孩更是没了好感。
沈栖月在阴阳怪气以后仍然没有解气,而是趁大人们在忙的时候盘问起言妙妙来:“你和钱絮什么关系?”
她的目光针锋相对,一点也没有拍摄画面中看上去的友善,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你怎么会认识她,又说服她和你一起参加节目?”
她还是没忍住,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承受着的伤害转移到别人身上,用一种很强势的方式去告知眼前懵懂愚蠢的小孩道:“你知道吗,多半是考虑到我们不会选她,她才找你的……”
言妙妙却不像她想象中的哇哇大哭,她完全不为所动,摊了摊手:“我可不信你说的话,絮絮可没有考虑过我以外的其他宝宝。”
沈栖年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妹妹,示意她见好就收,不要继续再说了,可是今天的沈栖月无论如何都心里不平衡——
她刨根问底,想要问出个究竟。
自己身上到底哪一点不如言妙妙,能够钱絮舍近求远,亲自抛下自己选择言妙妙的?
尽管自己不是真心邀请,但也不代表钱絮可以随意拒绝。
退而求其次她没有意见,但和眼前一点也不洋气的女孩参加节目之前是不是也该问过她的意见?
言妙妙却被着一前一后不好相处的兄妹两个烦得要命,她其实也想过参加这种综艺以后的烦恼,但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她和自己想象中的小女侠一样挺身而出:“你们有什么事不如直接找我,不要去找絮絮姐姐。”
她口口声声维护着自己新认识的姐姐道:“难道你一点分寸感也没有,不知道你们这样做很烦人吗?”
沈栖月才没有半点自知之明:“我才不觉得。”
言妙妙吐了吐舌头:“那你脸皮也太厚了吧。”
“言妙妙,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被说的沈栖月彻底失了控,张牙舞爪起来,报出了自己家爸爸的名号,“你觉得就凭你,也能得罪我吗?”
言妙妙可一点也没有买账:“我只知道我爸爸就算是个普通人,也不会教我成为你那副样子。”
“你今天是有点过头了。”
沈栖月并非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失态,刚刚对准着镜头也笑不出来的她彻底瘫坐在了地上:“可我就是不舒服啊,凭什么我们两个轮番请她上节目的时候,她有那么多的借口……可现在她陪着别的小朋友过来。”
“我也不明白钱絮为什么这么做。”沈栖年表现得毫无头绪。
其实,沈栖年心中已有答案,但他不愿意当着妹妹的面明说,免得她歇斯底里,在电视台闹得也不好看——
他心知肚明,钱絮但凡了解过他们去找她的用心,当然不可能答应他们参加节目。
“算了吧,她想和别人参加就和别人参加,”沈栖年这时像个尽职的哥哥,“等节目上了以后,她或许才会知道自己做出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沈栖月惊呆了,一贯稳重的哥哥竟然也会有小心眼的时候。
沈栖年并不是在说玩笑话。
这一档名为“和妈妈一起去玩”的综艺节目,在节目开始之初就会有一个评比,而评比是纯数值的,如果是素人家庭,原本就没有什么人气的话,很有可能在第一期节目开始之前就感到巨大的落差。
“说不定看了观众的投票数值,她就开始追悔莫及了。”
沈栖月不安地询问道:“那万一垫底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该怎么办?”
她的哥哥依旧安定如山,说出了耐人寻味的话:“这个我自有办法。”
哥哥虽然没有明说,但沈栖月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胜利的曙光——
如果让他们因为数值的过分低迷,直接自觉退出比赛,该有多好啊。
她深知自己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现在挤掉钱絮和那个女孩子就是他们的最佳策略,她可是一点也不想看着钱絮当着他们的面同另外一个小孩在自己面前招摇,更不想看着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顿时属于另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钱絮是听说节目在第一期定妆照发布以后,就会有一场网络观众的喜爱度投票,对此,她原本没有太在意的。
自己本身也并不打算在娱乐圈深耕,只是借此机会想要在综艺上好好让两个小孩得到应有的教训。
所以,数据的低迷并不足以影响到她。
倒是言妙妙回家以后一直在唉声叹气:“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可爱?”
“所以才没有那么多人喜欢我?”
“可是我很喜欢你啊,”钱絮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重要的是你也爱你自己,这就够了。”
小朋友同样也是敏感的,越是早慧的孩子越是如此,言妙妙担心是自己给钱絮拖了后腿,所以一直相当自责,钱絮的一番话成功开导了她。
但连言妙妙本人也发觉了这个数据有作假的嫌疑。
影后阿姨家排在前面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程双意他们家排名也那么靠前,难道他们家的两个小孩天生看上去就比别人家的可爱吗?
而且,自己回到学校进行正常的学习的时候,源源不断有和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小伙伴说在家里投了她一票。
钱絮作为大人,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赵不回私下找到了她:“你真的不在意这些?”
钱絮当时还在看第一个项目的执行方案,她对工程进度作了一些细节上的整合,对待上综艺这件事并没有太过热忱,“网络的声音要仔细辨别,数据存在真伪,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为此,我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我的精力。”
赵不回倚靠在了她的办公桌上,和以往纨绔的模样全然不同,他定心地问:“钱总,如果我告诉你着其中有人的手脚呢?”
“是很稚嫩的手笔,自以为侵入了后台系统就可以随意更改,但这样的更改太过明显。”
赵不回摸排出了综艺网站的一些数据。
“你的意思是?”钱絮终于抬起头。
“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是谁?”
“沈栖年么?”钱絮几乎立马就有了心中的论断,“我记得他之前对编程之类的比较感兴趣,但是我没想到他还这么小,就能在后台操作这一些,老实说,我能够接受天才小孩的存在,只是觉得这么做有些浪费他的才华。”
“我没发现,你还挺惜才的,”赵不回很少如同这一刻般严肃,“他这是行走在犯罪的边缘。”
赵不回的声音回荡在钱絮的办公室里。
钱絮顿了顿,又恢复到工作的状态中,听赵不回喃喃自语道,“我在想,或许我们有必要提醒一下沈祈。”
“这件事交由你去办吧,”钱絮不置可否,“我不方便插手,也不能插手。”
“为什么?”
赵不回面露好奇之色。
“我以为你会姑息他这一次的恶,不让我有发声的机会,这样才能纵容沈栖年犯下更大的恶,”赵不回发觉自己看她的目光几近无法自拔,“钱絮,你嘴上说着无情无义,其实我总觉得你从来不属于那一类的人。”
“那就给小孩最后一次机会吧。”
同样是面对沈栖年小朋友做这些不合法的事情,比起钱絮那头多余的担忧,程双意则显得乐此不疲,在此之前,她对娱乐圈的事务并不感兴趣,结果一下子因为曝光度,在娱乐圈引起这么多的关注和祝福,这极大程度满足了程双意的虚荣心。
“宝宝,这件事你办得不错。”
沈栖月发觉了另一件可怕的事,紧随自己来到妈妈家以后,哥哥和自己的待遇有了明显的差距,这样的偏袒屡见不鲜。
只是因为她事没有用的吗?
那她要是没有利用价值,妈妈之后会把她赶走吗?
沈栖月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惴惴不安了,她有几分惊恐地退出这个餐厅,却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妈妈翘首以盼的人来了。
他们的爸爸沈祈出现了,原本以为永远不可能来屈尊降贵到访的人终于来了。
沈栖月还没来得及表现出丝毫的雀跃,她的妈妈没有给她任何施展的机会,全然挡在了她的身前,毫不尊重道,“你一边玩去。”
而对待让他们的爸爸态度截然不同:“阿祈,大晚上你怎么会过来?”
“这不应该问你吗,”沈祈铁面无情地拿着一组后台交互机留下的数据清单,将其重重地砸在了茶几上,“程双意,你让你的儿子办了什么好事,你心里难道一点也不清楚吗?”
综艺开播前的小插曲一闪而过。
至于某对母子三人的数据一下子冲到最高又跌落至最后的事情已是人尽皆知, 无论营销号怎么补救,也挽回不了他们一家的形象。
沈栖月还停留在昨晚父亲沈祈的震怒中。
印象中的爸爸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而在此之后,任凭她妈妈如何解释, 都无动于衷。他怒火中烧, 仿佛下一刻毫不客气地制裁程家, 完全不顾他们还在这个家生活的现实,也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沈栖年一脸挫败,从母亲溢于言表的夸赞声中渐渐回神, 听见他的父亲对他逐字逐句的质问:“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吗?”
以往, 父亲同他说话都是一种奢侈。
可是,现在父亲毫不吝啬对他的指摘,却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条路上。
他嗫嚅道:“我只不过……希望我们的数据好看一点,说不定之后也就会有更多的人喜欢我们。”
小孩子的谎言一戳就破。
“真这么简单吗?”
沈祈又问:“那为什么要有意压钱絮的数据, 他们妨碍到了你吗?”
程双意说到别的时候不打紧, 哪怕沈祈兴师问罪她表现得也足够云淡风轻,作为既得利益者她仿佛对整件事全然不知情。但在沈祈报出钱絮名字的这一刻起, 她无法继续淡定自如了。
“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去针对她呢?”
“他们喜欢钱絮还来不及呢,毕竟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了他们那么久……”程双意平铺直叙地说来,依旧没有为自己的缺位, 为钱絮的付出感到丝毫的不好意思。
“我没有问你话。”
沈祈眼底随时弥漫着清场的气息, 他转身, 微微扫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因为左手可能随时牵制到他的心脏, 他的私人医生建议他佩戴在右手上。
他放下右手的胳膊, 目光没有在程双意身上稍作停留,“天底下最没有资格讲到钱絮的人, 就是你。”
“沈栖年,我在问你话,你是认为她们妨碍到了你吗?”
“不,不是这样的,”沉默寡言的沈栖年终于吐露出了心声,诚实地望向他父亲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她原本不应该和别人站在一起的,我很难受。”
沈祈顺着严谨的逻辑问下去:“你是想借此让她退赛?”
沈栖年没有矢口否认。
“是程双意使唤你这么做的?”
沈栖年胆怯地缩成一团,这一次,无人挡在他的身前:“不是妈妈,是我自己……”
“阿祈,我也不知道孩子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这岂不是对某人而言很不公平?”沈栖年那上一秒还在庆祝的母亲瞬间进入了状态,长期垮塌松弛下来的脸再度染上几分媚色,却也难掩此刻的狼狈,她口口声声为钱絮不平,其实句句都在维护现有的秩序,程双意享受高高在上的吹捧太久,难以想象跌入云端的煎熬,“但现在去更改,还来得及吗?”
“那你清楚你的儿子在做什么吗?”
“私自更改别人机组的数据意味着什么吗?”沈祈冷酷到无以复加,“他在犯法。”
“如果他不是未成年人的话,我想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直接领着他去警察局。”
程双意缩小着事态:“阿祈,你说得太严重了吧,演艺圈的那些明星在后台做做数据的不要太多……可没见过各个都进警局的。”
她认为纵使沈祈这个父亲再铁面无私,他也绝无可能丧心病狂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来。
“你觉得别人粉丝人工做的数据,和你儿子直接篡改数据一样吗?”
程双意认为事情已经得到了转圜的余地,沈祈虽然口头上严厉指责,但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铺路,她假装为此忧心忡忡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比起眼下的焦灼,程双意更急不可耐的事仍然是将沈祈拉到同一条船上。
她的用词相当高明,不再是“我”,也不是“你的儿子”,而是将所有捆绑在一起的“我们”。
“你已经处理好了吧?”她试探性地问道。
程双意踩在沈祈的红线上却尤为不自知,反而逾越得愈发过分,顺着她以为沈祈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下不为例。”
“沈栖年,你给我出来。”
沈栖年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以为等待他必将是一场教训,父亲冷然的气场比以往更甚,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和在室内的父亲完全不同,如果是里面的父亲是在以父亲的身份教训,那么,出了门迎着寒风的父亲更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路人。
他没有想过这场教训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的脸上没有挂彩,身体也没有任何的伤痕累累。
但是父亲让他签下了一份文件,文件是一些他在民事年龄以后可以得到的权益,但沈栖年深知这绝对不是父亲的亏欠,更像是一种和他划清界限的工具。
“爸爸,我可不可以不签?”
他后悔,着急忙慌地落下眼泪,“如果我犯了什么错的话,我可以改——”
但父亲身上的不信任达到了极致,强行让他签下了这一切,沈栖年埋着头,终于写下了自己的大名,可就在一笔一画的过程中,他发觉就连自己的中文名字,也是钱絮教会他怎么写的。
猝不及防地懊悔他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改动数据?
为了取悦妈妈吗,为了让他们自己排在最前面,这样可能会让异国他乡的小伙伴瞧见吗,还是说,他真的和沈栖月一样一刻也无法忍受钱絮当着他的面照顾别人家小孩的残酷?
“这份合同会在你八岁以后就开始生效。”
沈栖年攥紧着这一份合同,仰着小脸,苦涩道:“爸爸,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他从一开始,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和妹妹一样在爸爸面前博得更大的关注而已,他在离开钱絮的那一刻也是有过不舍的,但是他更期待得到父亲的认可,遵从父亲的决定,包括现在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沈栖年终于问出了积压在心底几个月来的疑惑。
“爸爸,不是你打算离开钱絮的吗?”
他在离开俄亥俄之前,还跑回他的房间问过为什么,等待他的是父亲一如既往的沉默。
“为什么明明改变的人是你,却要我承担这个结果?”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唯一得到的也仅仅是和妈妈在一起时看似更亲密的几张照片而已,他知道自己在犯错,而妈妈并非一无所知,并鼓励他继续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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