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机心脸皮不算薄,但此刻难免有些羞赧。
实在是,刚刚才和素晖说,她俩一起去红颜阁看看美男子,现在就被管束得失去梦想,有点难以面对这个,和她爱好一样的老姐儿。
特别是对方视线太过了然,将她给看透。
她以手当扇,在脸颊扇风,嘴里‘嗯嗯啊啊’两声,道:“那个地方,人鱼混杂的,咱们还是别切了,要看美男,咱们可以去更安全的地方。”
素晖望向谢南珩,露出个挑衅的笑,嘴里应道,“比如说?”
许机心正准备答,那边谢南珩已经放出屋子,拉着她手腕往他那边走,“悦悦,上去了。”
“来了来了。”
许机心带着素晖钻进法器,先躺在窗边的塌上。
软塌是按照她的身形特定的,下边铺着软绵绵的绒,一躺下去,软塌贴合她的身子曲线,而下边的绒软而不塌,让她如躺在云里,无论躺多久,都不会累。
她手搁在扶手上,喟叹一声,“还是这舒服。”
谢南珩坐到她旁边,轻声道:“那将你平常用的摇摇椅,都换成软塌?”
许机心想了想,正准备答,又听到坐在对面的素晖手放到横桌上托着下巴,眉眼含笑,红..唇.开合,“老妹儿,你家这小美人,是不是该去启动飞行器了?多耽搁一点时间,鲛人公主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
谢南珩猛地抬头,望向素晖。
素晖毫不客气地回视。
咋地,还敢警告她,当她是吃素长大的?
她又得意的以眼神挑衅。
“啊对,”许机心的时间是一条线,一次只能接收一件事,分不了心,听到素晖的话,顺理成章地忘记要回答谢南珩的问题,注意力都落到素晖身上。
她推了推谢南珩,道:“南珩,出发了。”
谢南珩不想离开,干脆直接用神识启动。
直接用神识操纵飞行器,消耗的是飞行器主人的灵气和神识,虽然操纵飞行器会更精细,但没多少修士喜欢。
毕竟,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操纵飞行器消耗的灵气和神识,会不会就成为扭转战场的关键?
但谢南珩不在意这个,之前他就是用神识操纵着本命刀到处跑。
他依偎在许机心身边,握着许机心的手,“悦悦,你说崽崽生出来,能直接化作人形吗?还是说要养养。”
许机心正准备答,又听到对面素晖好奇地问,“老妹儿,我徒弟原形是什么?好不好看?”
许机心在素晖开口时,便抬起头直视对方,这是她的习惯,她习惯看着人对话,素晖话落,她面上浮出个笑,唇动了动,就要张开,又听到谢南珩的声音。
“悦悦,崽崽还在蛋里时,能感应到外边吗?我现在给他念书,ta能不能听到?”
许机心低头,偏头落到谢南珩身上。
谢南珩刻意软着身形,头挨在许机心的肩头,从许机心这个角度瞧去,一眼看见的,是他浓密得如刷子一样的睫毛,以及挺翘的鼻子。
阳光从窗外斜斜而过,映照得他那张脸在发光。
她笑了下,正准备说起胎教的事,又听到素晖笑道:“能听到吗?要是能听到,我就将功法念给ta听。”
抓紧基础,从胚胎开始。
许机心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着他俩的话,一个劲的笑。
好一对鸡娃父亲,和鸡娃师父。
崽崽还没出生,就面对这两座望子成龙的大山,可真辛苦。
她现在一点都不羡慕崽崽了。
幸好她老娘,当初将她丢到山洞里。
要是在她还在就念叨着这种只是,她一出生,就学这学那,她宁愿当个孤儿。
毕竟,当孤儿她熟。
懒散惯了的人,一看人旁人的勤勉,第一感觉不是自己也要跟着卷,而是敬而远之,远远的看热闹。
许机心就是如此。
她很乐意看崽崽的热闹。
她正要调笑两句,谢南珩捏捏她的手,又将她注意力吸引过去,“悦悦,你说修真界灵植大全,适不适合崽崽启蒙?”
“老妹儿,星辰起源我徒弟提前接触,破壳后ta能不能直接引气入体?”
“悦悦,你说灵植大全会不会太深奥,是不是先用儿童启蒙学典听故事?”
“老妹儿,我觉得神话传说也不错,你觉得呢?”
“悦悦,……”
“老妹儿,……”
“悦悦,……”
“老妹儿,……”
许机心的头在两人之间来回摇摆,像个不倒翁一样,摇晃了十几下,她就受不了了,面上的笑,从激动兴奋,变成无奈苦笑。
这两人在干嘛呀,你一言我一语,明明都是在和她说话,但她就是插不上话。
她是个哑巴机器人,还是个牌位?
只需要倾诉不需要回应?
许机心干脆躺平,望着窗外放空。
算了,有她没她一个样,这两人能自说自话。
许机心这么一罢工,谢南珩说不下去了,他捏捏许机心的指尖。
许机心瞥了他一眼,重重地发出一声哼,将手抽回去,藏在胳膊窝下,不让他碰。
谢南珩又继续伸手,再次被许机心拍下。
几次三番,谢南珩可怜兮兮的,生出一张被拍红的手背,生怕许机心瞧不见似的,故意落到许机心眼皮底下。
许机心眼皮一抖,再拍下的动作没那么坚决了,谢南珩最后,还是顺从自己心意,握住了她的手。
素晖在对面瞧得有趣,老妹儿活了这么久,还跟个小孩儿似的,率性又不遮掩,野生野长。
就是吧,心太软。
她托着下巴道,“老妹儿,他装可怜呢。”
那点红,灵气一转就没了,故意留着,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许机心从窗外收回目光,第一时间先望向谢南珩。
谢南珩撩着眼皮瞧了许机心一眼,复又垂眸,没有开口。
许机心确定他不会再抢走她回答机会,才望向素晖,大方一笑,传音道:“嗨,老姐儿,男人么,不都这样,爱装可怜。你那些侍君,没使过这些手段?”
“崴了下脚,为了让你去看他,他硬是躺在床..上.,假装自己差点瘫痪?吹了风受了凉,咳嗽两声,就装得自己像是病得快无了,惹来你怜惜,多陪他几日?”
许机心将前世那些宫妃勾..引.皇帝的有效招式捡起几个说,笑道:“咱们女人,看破不说破,享受享受就行了。”
谢南珩捏着许机心的手一顿,抬头觑了她一眼,眼神幽幽。
素晖被许机心的话镇住,不禁肃然起敬。
好家伙!
她三千侍君为假,老妹儿听起来,倒像是三千侍君为真。
她摸摸鼻子,假装自己都经历过,淡定地应和,“确实,我那个白侍君,就是这种病弱类型。”
素晖说的,其实是魔域一魔君的侍君,那家伙偏爱美色,后院搜罗了不同类型的青年少年,她现在形容的,就是其中一个。
“当他穿着一身白袍,瘦不伶仃地站在院子里,风一扬,吹起他的青丝与白袍,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我就忍不住上前扶起他,拥着他进房。”素晖编造起来,像模像样。
她颇为感慨地开口,“确实装可怜,能得到更多恩宠。”
许机心笑嘻嘻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嘛。”
素晖上身前倾,笑道:“老妹儿听起来十分有经验的样子,以前也有美人,向你这样装过可怜?”
许机心遗憾,“那倒没有。”
本来她致力于有的,但摔入谢南珩的坑里,就再没爬出来过。
只能遗憾挥别这样的未来。
素晖稍显意外,还以为许机心是历尽千帆呢,原来是小纯情。
素晖又瞧了谢南珩一眼,果然,在他脸上瞧见明显愉悦的神色。
她暗自啧了一声,是个才两百岁的小家伙呢,她一个可以当他奶奶的奶奶的(省略n多奶奶)的奶奶的人,和他计较什么。
没了两人你争我抢的争夺许机心注意力,许机心终于可以回顾之前,一个个的回答两人问题。
听到可以胎教,谢南珩和素晖面上露出同款意动。
可能,为后辈好的长辈,都信奉个‘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理念,实行‘教育,从娃娃抓起’。
两人都想给崽崽启蒙。
他俩给出的理由,也都很充足,一个说自己是崽崽生父,在崽崽拜师之前,崽崽教育归他管,一个说自己是崽崽师父,师父的职责,就是教导徒弟。
两人争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将脸一偏,落到许机心身上,让她做决定。
谢南珩摇摇她的手,“悦悦。”
素晖身子前倾,“老妹儿。”
怕许机心偏心,她强调了句,“星辰天陨石。”
想想星辰天陨石,客观点,那是她徒弟,断不了的关系。
许机心:“……”
她内心emo。
她是快乐教育党,希望孩子自由发展,但想也知道,这行不通。
两人都是鸡娃党,若是听了她的理念,估计还会反过来教育她。
她想了想,道:“这样,等崽崽生出灵智,让崽崽自己选?”
素晖直接否定,血脉传承,父子天性,崽崽肯定对谢南珩更亲近。
许机心又提出个建议,“这样,上午语文,哦,不,上午南珩教,下午老姐儿你教,轮流来?”
明面上听起来公平,两人勉强满意,教育一事,暂时搞定。
许机心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她视线扫过谢南珩脖间那个卵袋,暗道,崽崽才是最磨人的小妖精啊。
还没出生呢,就尽挑起战争。
沧澜森林山峦横贯千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
谢南珩一行人和韩烈烈琴虫汇合,素晖自发隐匿身形。
她为几千年前就该离开阳和大世界的人物,五千年后,也不适合和太多人扯上因果。
若非她徒弟是个还未破壳的崽崽,而许机心和谢南珩是她徒弟父母,她也不会在两人面前现身。
韩烈烈瞧见许机心和谢南珩,站在山巅兴奋地直招手,“许前辈,谢前辈。”
谢南珩实力只大乘,韩烈烈一渡劫,喊他前辈,是不合适的,但许机心出手将她镇住,连带着谢南珩作为他的道侣,也一并享受到同等待遇。
谢南珩纠正过几次,韩烈烈为表达对许机心的尊敬,一直没改过,谢南珩也只能随她去。
他朝韩烈烈点头,问:“鲛人公主,是在这儿失踪的?”
“对。”韩烈烈点头,“玉清用音之规则进行了回溯,大致推出,鲛人公主是飞到这儿,忽然撞上空间裂缝,消失不见。”
‘不可得闻之声曰希’,而‘大音希声’。
琴虫利用的,便是天地草木发出的无形之声,风过草木瑟瑟,记下了历史年轮。
琴虫懒洋洋地点头,赞同韩烈烈的话。
“空间裂缝,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为的?”谢南珩问。
若是自然形成的,便是意外,没有找的必要。
琴虫懒懒地开口:“查不出,介于自然形成和人为的音段之间,我倾向于是人为,伪装成自然形成。”
素晖在旁叹气,“多好的现场教育场景啊,要是我徒弟长大了,我正好可以教导他,如何利用星辰之力,回溯过往时光,可惜可惜。”
许机心心念一动,传音问:“老姐儿,你这回溯之法,是独家秘传不?”
素晖若有所思。
她来了兴趣,“时间回溯之法,修炼星辰之力的都能用,我们这一脉,有自己的独门手法,但大众的手法也有,你会用星辰之力?”
不等许机心回答,她先将回溯之法说了出来,“时间回溯很简单的,先将星辰之力覆盖你要回溯的场地,再牵引天上的星辰之力,斗转星移,拨动年轮,定格于你要查的那天,便能光影重现。”
“最好晚上施展。白日星辰隐匿于白云之后,牵引起来困难。”
“多谢老姐儿。”许机心得了时间回溯术法,投桃报李,“老姐儿对袖里乾坤感兴趣吗?”
修真界都是用的储物器具,并没有开辟随身小空间的术法,袖里乾坤,她是独一份。
素晖确实感兴趣,高高兴兴的从许机心这儿将袖里乾坤法门学过去,默默练习。
许机心扯扯谢南珩,将时间回溯之法简略说了一下。
谢南珩点头,没对韩烈烈和琴虫说这事,只问两人,“你俩在这找了多久了?”
“三月了。”依旧是韩烈烈答话。
“一直没寻到线索?”
“没有。”
韩烈烈叹口气,“那群人,简直是属乌龟的,不仅关押神族的地方藏得严严实实,自己也一个个的藏在潜居地里不出门。”
连想抓个渡劫,逼问下关押神族之地在哪,都不能。
“这种情况,在这儿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很小,不如寻找神族关押之地线索,或许还能在救神族的时候,顺便将鲛人公主救出来。”谢南珩开口,“关押神族之地,有线索吗?”
韩烈烈摇头。
谢南珩沉吟,琢磨着有哪些地方隐秘,且不惹人注目。
许机心则开始联系时间回溯术法。
金乌西坠,月兔东升,天上星星一颗颗的,遍布整个天际。
许机心站了起来,问琴虫,“玉清,鲛人公主失踪的地方,具体在哪里?”
琴虫悬浮起身,一指虚空,“这儿。”
许机心又问明鲛人公主失踪时间,之后,张开双手。
她身上散溢出银白色的光芒吗,若飘带流光挥洒而出,又似朦胧银雾流动,以她为中心,不断蔓延蔓延。
乍一看,好似许机心为星辰之子,生于星光,长于星光,整个人犹如星光璀璨。
谢南珩站在山巅,望着上边发着光的人,眉眼一瞬间柔和。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双眼专注地落到许机心身上,心头萦绕着,一股莫名的焦躁。
他想闭关,非常想。
许机心对谢南珩的渴望一无所知,她释放出星辰之力后,开始与天上星辰之力勾连。
吸收星光容易,但连搭上星辰困难,许机心顺着星光往上,不断勾搭,被拒绝,勾搭,被拒绝,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星辰不再拒绝,她与星辰有了微博的联系。
素晖飘在许机心身侧,望着这一幕,眼睛发亮。
不愧是她看上的老妹儿,第一次施展这术法就成功了,星辰天赋这般高,和该入她星门。
月暗星淡,东方云白,许机心疲惫地睁开双眼,望向虚空。
虚空之中,银白色光影凝结成硕大的镜面,又若一轮椭圆形的皓月,皓月之中,鲛人公主的身形出现。
四匹毛发、步伐一致的矫健天马展开洁白双翅,柔软的羽毛与白云一色,在透白的阳光下,圣洁纯白。
天马之后,鲛人公主坐在窗户大开的马车内,茜纱若软烟,被风吹散又聚,露出轻纱后边那张绝世容颜。
美人如玉,细鳞似雪。
她端坐着,神情寡淡,好似精雕细刻毫无活力的玉人,但依旧无损她的美貌。
天马静静飞翔着,马车内风扬过鲛人公主鬓边的碎发,一切都那么宁静唯美,闲适自然。
望着这一幕,韩烈烈率先分析:“小十没有察觉到危险,也没有预料到危险。”
琴虫在旁懒懒点头。
谢南珩没有应和这话,只站在许机心身侧,拉着许机心的手,专注盯着银镜。
两人大袖下垂,遮掩住交叠的双手,但微风吹动,衣袖翻飞间,能瞧出两人交叠的手,若鸳鸯交颈。
银镜里,唯美的一幕瞬间撕碎,飞马马蹄踏虚、雪白的双翅挥扇间,空中蓦地出现一道裂缝,若狰狞巨兽张开的大嘴,瞬间将鲛人公主吞了进去。
飞马越过银镜而过,后边马车内空荡荡的,只余茜色的纱,在和风中若水草般轻轻漾动。
许机心指尖银色流光落到银镜上,银镜上的飞马往后退,若现代看视频往后拉进度,又像是时光回流,最后定格于空间裂缝出现,吞没鲛人公主的瞬间。
琴虫不由得站直,韩烈烈更是一张脸,恨不得扒在银镜上,查到更多信息。
素晖瞧了片刻,对许机心道:“这不是空间裂缝,是空间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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