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谢家有血脉追踪术,无论我藏在哪里,都能追踪到我的踪迹。”谢南珩靠着鼎壁,面容无异色,任谁也想不到,他受药浴蒸煮,饱受折磨。
“那怎么办?”
许机心jiojio动了动,划得谢南珩头皮麻痒,很想伸手闹一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抓挠头皮的冲动,转移自己注意力,“我能将我俩传送出谢家,只是,之后得靠你。”
他觉醒血脉后,一并觉醒的,还有传承。
传承里有一种秘术,能打开空间通道瞬移,但代价是,之后三天,无法动弹,之后半年,无法动用修为。
于修士来说,无法动弹,亦或者无法动用修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一旦碰到什么事,将无法保护自己。
之前他还苦恼,要是传送得不够远,或者传送地点不够安全,该怎么办,要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也只能赌运气搏一搏,但现在许机心来了,倒可以试着逃一逃。
“欸?”
许机心听到这话,惊讶的同时,又觉得合理。
不愧是她以前喜欢过的大反派,底牌就是多。
“好呀好呀,那咱们快走吧。”许机心催促道。
这个地方她不喜欢,多一秒也不想再待。
“好。”谢南珩应道,“抓紧我。”
许机心下意识蛛丝缠着谢南珩的脑袋,给谢南珩头上带了个透明网套。
头皮发紧的谢南珩:“……”
他压下杂乱思绪,施展秘术。
缭乱的焰火自谢南珩体内钻出,如火龙般缠绕在谢南珩身上,谢南珩好似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在袅袅白烟中,虚幻、扭曲。
他的身后,有裂缝似被死神的大镰刀劈开,露出黑漆漆的通道,通道内无数空间乱流在里边肆虐,做无序运动,犹如鲸鱼的啮齿,等着小鱼小虾自投罗网。
呼吸间,谢南珩化作一道红光,堕入黑色裂缝。
谢南珩这边刚有动静,一道玄色身影蓦地出现,扬起的墨发肆虐,眼神冰寒幽暗,似欲噬人的凶兽。
他掌心出现一柄湛蓝色的长剑,若汪泓秋水,又似碧影秋波,长剑一动,一道碧蓝色的暗影似慢极快得刺向黑色裂缝里的红色焰火。
剑尖若勾,如绳索般向焰火束缚而去。
隔着黑色裂缝,秋痕长老和谢南珩对上视线,一个盛满杀机,一个幽深沉静。
对上视线瞬间,谢南珩朝秋痕长老露出个讽刺的笑。
秋痕长老目光一凝。
长剑弯勾即将勾住谢南珩时,一匹银白色的长练凭空出现,若囊袋般将红色焰火裹入其中,之后,银练若水藻,由圆变得扁平,擦着剑勾穿过,又似迅疾的流星,堕入更深的黑暗。
暗影回到秋痕长老手中,黑色裂缝慢慢愈合,却失去了那抹银色。
大鼎下边,蓝色焰火依旧燃烧,上边白烟袅袅,模糊了鼎内光景。
秋痕长老满目森寒,身上气势凝滞如霜,他阴恻恻地一笑,“你以为你逃得掉!”
他转身,持着秋痕剑,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谢家上空。
“咚——”
地上震动三响,鸟雀虫兽飞奔逃散。
尘土飞扬中,堆积着重重枯枝败叶的森野地面,出现一个小浅坑。
小浅坑内,将近两米长的银色茧子,在阳光下发光。
过了片刻,发光的银茧若气泡般消散,露出里边□□的美男子。
美男子的身上,还压着一个漂亮的银裳女孩子。
这,正是许机心和谢南珩。
第24章 追来
阳光穿过一层又一层的碧叶缝隙,在许机心前边投下一束束光,若朦胧轻纱,若光亮虹彩,绮丽而瑰异。
透白光束里,谢南珩浓眉似裁,鼻悬如崖,脸型轮廓,隽秀如山川丘壑,一身肌肤薄透若瓷,莹润似珍珠,泛着柔柔的薄薄的光韵,数不尽的风..流.素雅。
一头墨发散乱,更添几分随意,与性..感.的慵懒,让人联想到巫山雨后、睡醒海棠。
许机心受到蛊惑,伸手摸上谢南珩的脸,从眉眼、悬鼻、颜色浅淡的唇,落到喉结,过了片刻,又继续往下。
掌下肌肤细腻,滑溜如锦,让人爱不释手。
有细微的香味在鼻尖萦绕,浅淡、幽香,是谢南珩沾染许机心身上香味后,又混合着自己体味,又沁润出的新的味道。
若雪中燃烧的松香,泛着冷冽,又带着木质焦香,十分独特。
许机心禁不住俯身,鼻子贴在胸膛上嗅了嗅,没嗅两下,许机心感觉身下不太对劲,有什么东西戳着她,她仰头,往上边瞧去,果不其然,对上一双温润的羞赧的双眼。
谢南珩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垂眸望着许机心。脸上凉如白玉的颊,泛着三月桃花的粉,连耳尖也沾染了这抹粉色。
他动了动喉结,声音喑哑,“悦悦,能给我穿件衣服吗?”
他赤着身体,与许机心只隔着薄薄的夏衫相贴,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热意与温度,如此亲密,如此亲近,让他很难不起反应。
但天被地床,大庭野外,起这种不心思,难堪又不体面。
谢南珩越是这样,许机心就想欺负他,她摸上他腹部板板正正的腹肌,笑吟吟地道:“穿衣服呀,求我呀。”
谢南珩一生不求人,这话,自然说不出口。
他静静地望着许机心,面上的粉褪..去.,两汪眼底,像一口古井,深得看不见底。
许机心轻笑一声,手指逗乐,又亲亲他的胸膛。
谢南珩眉头隐忍皱起,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敛上双目,遮住眼底情绪。
许机心摸摸谢南珩的眉头,面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他不知道吗,他越是隐忍,越让人想欺负,特别是他现在没法动弹,没法反抗,更能激起人的欺凌之心。
让人禁不住想,欺负得狠了,他会不会两眼汪汪,眼角沁泪?
可惜,地点不对,时机也不对。
她没忘记,她和谢南珩是在逃命,谢家那个秋痕长老,正在追来的路上。
她收起手舌动作,从谢南珩身上起来,见谢南珩呼吸微微加重,却又极力放松的样子,没忍住,上前亲了亲他的唇。
谢南珩睁开双眼。
天光璀璨,阳光耀目,他闭了闭眼适应了这光线,静静地望着上方的许机心,眼底并无恼怒,静静的,细看还有些纵容。
许机心是什么性子,之前朝夕相处,他已有了解,并不会因此生气。
倒是许机心被他这宽容又有爱的视线瞧得讪讪,好似她是什么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
她报复性地捏捏谢南珩的脸,一抹腹部。
银色蛛丝飘出,瞬间交织成绸布,绸布延展伸长,在谢南珩身上量体裁衣,谢南珩望着这一幕,瞳仁微动,眼底闪过释然。
他的小妻子,或许不是人族。
“谢谢悦悦,很漂亮。”谢南珩穿得齐整,又恢复体面,他向许机心道了谢。
许机心昂着下巴,微微得意,“小事一桩。你喜欢这种衣服?我以后再给你做。”
“好。”谢南珩含笑应道,声音若磬,低沉动听。
许机心好似耳朵被一根羽毛挠了挠,不甚自在地抓抓耳。
以前也不是没与谢南珩说过话,怎么以前没觉得谢南珩的声音这么勾人?
还是因为他刚刚的眼神太蛊,像是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包容,都会站在她这边,让人没法不动容。
她忍不住瞪了谢南珩一眼,愤愤不平。
都怪他,害得她心神不静。
谢南珩被瞪,满眼无辜。
他想抬手握握许机心的手,但手指无法动弹,只得作罢。
许机心起身,跳出浅坑,谢南珩随着她的起身动作,从地面平行飘起,飘到许机心身边。
许机心往前边走,她腰间透明丝线牵扯,带动着漂浮着的谢南珩紧随其侧。
“咱们往哪跑?”
许机心站在原处,前方是重重山林,层林遍野,后边是云海雾峦,层峦叠翠,四处张望,除了山与树,就是云与雾。
谢南珩道:“往东走,咱们去绝仙崖。”
绝仙崖是一处绝灵之地,无论多高修为的修士落到压低,都无法使用修为。
偏生崖底虫蛇猛兽、毒草毒花遍布,修士一旦失去修为,只会沦为兽中餐,草底肥。
修真界也默认,修士掉进去,会没了性命。
绝仙二字,既说明此处绝灵,又意味着此处能让修士性命断绝。
但,这个修士葬身之谷,反而是最适合他和许机心生活的地方。
他觉醒了仙人血脉,体内有赤炎真火。
有赤炎真火在,能驱散虫蛇猛兽,毒草雾瘴,为他和许机心烧出一片适合人居住的环境。
这是他一开始就给自己盘算好的避难之所。
“好。”许机心瞧了瞧日光,辨明东边,化作原形,往东边而去。
这次,许机心没有缩小身形,两米大的白玉蛛似一精心雕刻的玉石雕像,在土褐的山石树木间,澄心清绝,温润雅致,瑰丽的光束落到白玉蛛身上,给人清隽秀雅之感。
端雅绮丽。
谢南珩眨眨眼,又眨眨眼,望着小妻子的原形,心生一种尘埃落定感。
原来他的小妻子,是妖修。
还是只大蜘蛛。
他眼底闪过笑意。
小妻子原形和她人形一样会长,漂亮。
如果是黑乎乎的蜘蛛,他或许还得做下心理建设,但小妻子原形这般漂亮,好似艺术品,他毫无障碍地接受了。
大蜘蛛后jio一个波动,就将旁边飘着的谢南珩甩到背上,之后大蜘蛛脚踏风,行履云,从云雾之中穿行而过。
大蜘蛛的速度很快,滑动间越过山川,越过草木,飘逸自在。
但躺在大蜘蛛身上的谢南珩,就没那么自在了,许机心飞得随心所欲,谢南珩她在背上颠得七荤八素,也就是他久未进食,体质强悍,再怎么胃部翻腾,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谢南珩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打断许机心的快乐,“悦悦,麻烦将我捆住,谢谢。”
捆住了,就不会颠来覆去了吧。
“好的呀。”
许机心用蛛丝将他固定在背上,八根jiojio连动,踏云履风,蛛丝上的须须,自由飘荡。
飞着飞着,许机心假装自己是战斗蛛,在空中旋转着,旋转着前进。
身子又被翻来覆去的谢南珩:“???”
他安慰自己,算了,她还是个孩子。
眼见周围山脉轮廓、地势山景渐渐熟悉,谢南珩松了口气。
快到绝仙崖了。
他在许机心背上艰难翻身,正准备在指向位置,忽然瞳孔里出现一道湖蓝色的光点。
那道光点和蓝天一色,若非后边白云忽然聚拢,彰显出那抹蓝,也没法被谢南珩发现。
谢南珩瞳孔一缩,急促示警,“悦悦,跑!”
谢南珩话音未落,那道蓝色光点已经若一道闪电,劈开翻涌的云海,斩向藏于云海的大蜘蛛。
大蜘蛛以及背上的谢南珩应光而碎,剑光继续前行,劈向云雾对面的一座山峰。
“刺啦——”
山峰被劈开一条裂缝,山峰后边的景色,从这道裂缝中浮现。
须臾,云天交际处,一道玄色身影飘忽而来,眨眼间停在此处,他视线扫过,锁定云层深处,几乎与白云融为一体的白玉蛛身上。
第25章 冲进旋涡(含入v通知)
白玉蛛八根jiojio在空中滑动,如光行般在空中瞬移,她问:“那小贼追过来了?”
谢南珩此时已经能够简单移动身形,他费力往后瞧,空中又是一道剑光化成半圆形弧度,如死神的镰刀,又是回旋的飞镖,裹挟毁天灭地的强横力量,劈穿虚空,迎面而来。
秋痕秋痕,秋天的痕迹,听起来很美,霜山红叶、杨柳月疏,草沾清露、林潆浅雾;自然风光,随意一瞥,便是秋季特有的美景。
但秋天更多的却是,百花消杀、丛木叶落,寒蝉凄切、残荷听雨,是死亡前的咏叹,是万物的凋零。
它意味着,灭。
秋痕的剑意,便是毁灭一切生机的湮灭之意。
此时这绝美的、比白昼骄阳还要浓烈的白光剑意,只遥遥望去,便能感觉它带来的冷彻、霜寒、死寂等负面意味。
冻得身体僵直,冷得神魂冰硬,连带着思绪都不由得迟缓。
谢南珩一咬唇..瓣.,疼痛让他清醒,他听到自己冷静地回答,“悦悦,左躲。”
许机心想也不想地一个左漂移。
剑光擦着许机心腿边飘动的霜白须须而过,“轰”地一声,又是一座山被劈成两半,这还不止,剑光继续前行,又刺穿第二座山峰,又击打在第三座山峰上,刺出一个深深的小洞。
许机心躲过指挥,弹跳而起,穿云遁虚,八只Jiojio几乎动成风火轮,模糊成一团白色光影,她问:“那小东西,怎么从前边拦截?他猜到你的打算了?”
饶是生死之际,谢南珩也禁不住被许机心逗乐。
秋痕长老,小东西?
谢南珩是听着秋痕长老的传说长大的,对秋痕长老的钦佩与崇拜,刻在骨子里。
也就是近几日,知道了秋痕长老的目的,猜到秋痕长老做过什么,他在他心底的高大形象,才开始崩坏。
但多年积威与伟岸印象,一时半刻难以抹去。
他实在没法将秋痕长老,与小东西联系在一起。
他噙着笑,“是,他对先祖血脉有所了解。”
秋痕长老谋算先祖血脉多时,自然能猜到,绝仙崖会是谢南珩的第一选择。
许机心骂了一句:“小崽种还挺精。”
谢南珩这次没忍住,笑声在许机心识海内炸开,敲金击石,清越动听——两人的神识依旧纠缠在一起,并未解开,许机心清晰听出他笑声中的愉悦。
她不解,“笑什么?”
谢南珩兀自笑了会,方道:“对,他就是个小崽种。”
这一刻,因谢家多年教育,残留在谢南珩心头,对秋痕长老依旧存在的敬畏与尊重,消散得一干二净。
秋痕长老在他心底,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巍峨大山,而是一个可鄙的无耻的小崽种。
“嘿,小崽种。”谢南珩又乐道。
许机心:“……”
一个小崽种你就高兴成这样?
她怜悯地开口,“夫君,你是不是没骂过人呀。”
一个小崽种,就满足了。
许机心正准备给谢南珩上上课,将她从宫里那些宫女娘娘身上学会的骂人词汇一一教导,这时听到谢南珩道,“悦悦,右躲。”
原来是两人交流间,又是一道攻击追了过来,谢南珩趴在许机心背上,稳定指挥。
许机心顿时忘了刚才的念头,紧急右漂移。
剑光擦着她的身子洞穿虚空,凉凉的剑意冻过她腿边的须毛,结成一块快小巧精致的冰晶,许机心一动,冰晶扑簌而落,顿时,许机心腿边须毛,短了一大截。
许机心瞅了一眼,冰晶剔透的复眼,尽是心疼。
她迈腿奔跑,气道:“等我修为恢复,我将他头上的毛,一根根拔掉。”
不拔对不起她掉落的须须。
谢南珩幻想下,秋痕真人一头青丝拔光的模样,又乐了,“悦悦,别逗我笑。”
还在逃命呢。
许机心怒道:“我在生气,你在笑,你对得起我嘛?”
谢南珩忍住笑意,麻溜道歉,“我忏悔,我不对,我不该笑。悦悦,右躲。”
正如秋痕长老意欲拥有先祖血脉,而对先祖血脉有各种了解,谢南珩以前以秋痕长老为偶像为目标,对他剑意也研究透彻。
秋痕长老剑意未至,谢南珩便凭借这种了解,提前预测出剑意的轨迹落点。
许机心在谢南珩的提醒下,总能在关键时刻避过剑意,一开始她还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扛不住造,被那剑光斩中,受伤难逃,但次次险险避过,让她不由得放松心情,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享受这种在生死线上跳舞的感觉。
有种她在操纵战斗机,旋转着、斜飞着,躲避小怪兽的阿尔法射线。
于枪林弹雨间走过。
惊险,刺激。
在这种心情,许机心没有发现,她的‘腾风驾云’术法更进一层,速度相较之前,快上一分。
一开始,还能被剑意冻伤须须,到后边,她毫发无伤不说,还能高兴唱歌,“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自由的飞翔,随我去远方~~”
谢南珩:“……”
悦悦,别太浪,咱俩真的在逃命!
剑光一道快似一道,绝仙崖这处的十万深山发出轰轰声响,无数碎石野树妖兽尸体掉落,轰然而下,一望无际的层林山脉,惊飞的鸟兽齐动,卷起滚滚烟云。
住在这一片山脉里的妖兽和修士齐齐跃出,满是不悦地盯着空中那道玄色身影,若非打不过秋痕长老,早扑上去齐力将他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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