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房子多,可现在让她跟徐又焉开口,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好在她的卡里面钱充裕,听着昨天徐又焉的话语,应该是不会一气之下给她断了口粮。
趁着还有钱,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孙载怡打了个电话,让她给自己找个房子。
两个人约在了江一一投资的咖啡店里。
“你跟四哥吵架了?”孙载怡没当回事,自从她听说徐荼在他面前脱个精光,她就对这兄妹俩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再惊叹。
徐荼托着腮,蔫蔫的说道:“他跟我表白了。”
“什么?!”孙载怡一口咖啡险些喷出来,“卧槽,牛逼啊徐小五。”
“孙载怡同志,注意点言行,咖啡快要喷我脸上了。”徐荼向后撤了撤,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孙载怡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个,简直就是一个在瓜田里蹦的猹,“然后那?你答应了吗?”
“我答应了会让你找房子啊。”
“卧槽,你竟然拒绝了徐先生!!?”
孙载怡这一口一个脏话,徐荼当真想给她捂上嘴。
当下颇为无奈的解释道:“你们几个知道的内情的,知道我跟徐又焉不是亲兄妹,你让外人看到,还以为徐家搞乱/伦,你是想让爷爷到时候不瞑目拉着我去,还是打算让二叔把我从家谱里摘出去。”
孙载怡琢磨了半响,又喝了一大口咖啡压惊,“有道理,但是那是徐又焉啊!别说海城,到现在京市还有非常多姑娘候着的徐先生,你竟然拒绝了他。”
“我更想问,你哥没掐死你?”
“孙载怡,我好好坐在你面前,就证明我还没咽气,别总说些违背逻辑的话。”
“我这不表达一下我的震惊嘛,谁敢忤逆徐先生啊,反正我在海城这些年还没听过,你哥跟个笑面虎似的,面上不漏声色的,私下看起来就是个狠戾的主。”
“可不,”徐荼响应着点了点头,“所以才爱玩些变态的玩意。”
比如喜欢上自己捡来的妹妹。
徐荼经过一晚上的琢磨,已经可以确定,徐又焉对她的喜欢一定来自于这些年高压的工作环境且没有日常相处的女性伴侣导致的内心畸形。
只要有一个优秀的女性吸引他的注意力,就可以改变他目前的状态。
可孙载怡绝不这么认为,“你不是也喜欢徐先生吗?难道你对他也是畸形的依恋?”
徐荼耸了耸肩,“我昨晚考虑过,比起他,我更可能是混淆了爱情和亲情,毕竟我第一次来大姨妈都是他给我买的卫生巾,我不依赖他依赖谁。”
“可是你之前已经出国了四年,独自学习生活甚至过年都不回来,你觉得,你对他的感情还只是依赖吗?”
“孙载怡!”徐荼声音微微调大,有一种小心思被戳中的暴躁,“不要管我对他是什么态度,现如今要给我找个房子,我需要搬出来。”
“融园那地方,住的我浑身发毛。”
“去我那里住吧,反正地方也大,也就我一个人,咱们两个可以一起好好分析分析你哥的心理。”孙载怡挑着眉,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
她对于这对兄妹的感情态度,那叫一个好奇。
“成,那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我的行李都还没来,家里东西也不多,现在就去搬家吧。”
“要是碰到你哥回来看到怎么办?”
“不会的,”徐荼非常自信的摆了摆手,“他是个巨型工作狂,这个时间肯定在开会,晚上不到六点是不会出现在家里的,走走,我们抓紧时间,速战速决。”
孙载怡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的确是个不太会出现在家里的时间点。
于是当真开着她那辆越野车,特意腾空了后备箱,跟着徐荼去搬家。
徐荼的东西不多,不过是之前从荣和堂线上买的衣服,还有一部分这次从赫尔辛基带回来的随行行李,还没拆开,刚好可以完整的拎起。
两个人从上往下跑了两趟,异常的顺利。
只不过第二趟两个人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孙载怡的眼皮突然突突跳起,她不由得问道:“右眼跳什么来?”
“灾,但是我们是新时代的年轻女性,怎么能信这些封建迷信,眼皮跳来源于眼部神经……”徐荼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电梯门打开。
徐又焉一身笔挺的西装,眼眸从手腕间的木枝上抬起,恰好落在了那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上。
在往上,就看到徐荼那双略带惊恐的眼神。
“看来我的妹妹又要离家出走。”
阴阳怪气中带着一丝冷意。
徐荼毫不意外的打了个寒噤。
徐荼几乎是在原地静止不动的站了两分钟,才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接踵而至的就是扑面而来的尴尬感。
天知道徐又焉大中午为什么要回家啊!
徐荼紧张的只敢低着头,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
要知道以前无法无天的徐小五是敢对着徐又焉吹鼻子瞪眼的人。
徐又焉却是比她沉得住气,单手插在口袋里,长身直立,压迫的氛围感迎面扑来,一言不发。
徐荼只得长呼了一口气,把笑容堆得满满的,“怎么会,我就是给小怡带了些礼物,想着今天中午没什么事就让她来拿一下。”
“哦?”徐又焉冷笑了一下,半点面子不给她留,“我这个好妹妹还真是大方,这一车的箱子都是要送的?”
说着眼眸一瞥,孙载怡那大喇喇敞开的后备箱里,全都是徐荼刚刚从赫尔辛基搬回来的行李。
孙载怡迅速捂面,仿佛这么做就可以把隐身似的。
徐荼的脸更加火辣,不过人到了一定尴尬的程度,反而会破罐子破摔。
随即将军道:“我想去小怡家住两天,四哥应该没有干涉我人身自由的权利吧。”
“当然,”徐又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过现在需要麻烦孙小姐先把行李带走,你跟着我,爷爷有事情找你。”
说着,转身就向还未熄火的车上走去。
彭宇把车窗落了一半,冲徐荼使劲眨了眨眼。
寓意明显,徐先生今中午就是专门回来逮人的。
徐又焉向来情绪稳定,虽然称不上温润儒雅,但担得起波澜不惊四个字。
所以真的生气起来,只眼皮子一抬,就能让人哆嗦上几哆嗦。
徐荼尚且还好,孙载怡哪里见过这架势,心跳提在嗓子眼里,憋得恶心,好不容易看到徐又焉上车,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把手从脸上拿下来,一巴掌拍在徐荼的背上。
“徐小五,早晚我让你搞死,徐家那天出问题了,我唯你是问。”
徐荼哪顾得上跟她在这讨论这种问题,小碎步就跟了上去。
难得,他在坐里面,她坐外面。
徐又焉穿得利落而笔挺,黑色的西装裤上没有一丝褶皱,双腿交叠,没有要跟徐荼说话的意思。
徐荼自然没有开口。
现在这个理不清道不明的状况,多说多错。
徐荼突然发现,自从她因为爷爷回国,两个人这样别扭的乘车方式就明显多了起来。
她的礼仪懂得不多,以前徐存礼拎着她学过一段时间,但后来被徐又焉接回身边去,就自然不再对她有任何的要求。
本就是田间野地里出来的野丫头,不过是那点怯懦安抚着,才不至于太过的浑。
所以后来徐荼乘车是不太讲规矩的。
大部分时候都喜欢开着车窗,任由风呼呼的吹进。
倒也没问过徐又焉是否会喜欢,反正他纵着,她闹着。
现在想来,好像徐又焉当真对她很好。
超过了兄妹之情的好。
徐荼轻呼了一口气,努力把心内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了个七七八八。
偏头看向车外,才发现不是去雁紫湖,而是通往灵觉寺。
和上次把车停在寺前的停车场不同,这次彭宇把车向后绕,径直去了藏经阁。
密林旁边恰好有一块不算太过平整的地面,车轮印记分明,夯实了地面的土壤。
只需下车向前走百米,就自然可以到达殿前。
这样的地方,只怕是非富即贵才能停下的所谓“特权”了。
徐又焉甫一下车,就已经有大师傅等在藏经阁的门殿前,双手合十做礼,把人向阁内引去。
烟火的香气混杂着冬日午后树林里水汽的味道,徐又焉手腕的那节木枝好像在一刻跟庙宇融合,透出他周身淡漠疏离的书卷气,比平日里冷眉冷眼的徐先生更加好看了几分。
徐荼落了半步的脚程,并不想跟着进去。
她已经知道太多爷爷的秘密,不想再去窥探更多与她无关的事情。
从沙场征战到报效边疆,临终前却为了这庙宇捐了大半的香火。
爷爷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只怕求的与长命无关,与慰藉相关。
这慰藉,大抵与年轻时做过的错事相关。
她在藏经阁前面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双腿交叠着晃着看竹林。
自从回了海城,她就从羽绒服登山鞋换成了大衣皮靴的配置,帽子围巾搭配着,还带了耳饰化了淡妆。
徐家小姐,是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出错的存在。
徐荼本就长得明艳大气,一双圆钝的眼眸,乍一眼的惊艳后留着一抹娇憨,带着纯粹的澄澈。
坐在这四方天中,有一种出尘雅致的味道。
有洒扫的小师傅看到她坐在这里,迟迟没敢上前。
徐荼反倒是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小师傅思忖了半响,才低着头走了过来。
“小师傅今年多大了?”她笑着搭话,也不过是觉得对方有话想说,她先把好意亮出,余下的就不难了。
小师傅低声应着,“十五。”
“果然年纪蛮小,”徐荼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言。
反倒是小师傅在安静了几分钟后,轻声开口问了句,“施主是给寺里捐了香火的徐先生的家人吧。”
“恩,算是吧。”
她不太知道捐香的到底是爷爷还是四哥,但都不重要,她本就一介俗人,不信神佛,所以不论捐了多少功德,也都与她无关。
小师傅却仿佛有什么话想说,憋了半响,最终只说了句,“徐先生每次来,都会求一句‘愿吾妹安’”。
徐荼愣了一下,再偏头去看小师傅的时候,他已经憋得一张脸通红,拿着洒扫的扫帚就向游廊走去。
徐又焉绝不是虔诚礼佛的人,跟着他来的两次也足以证明,他不过是在替爷爷做事。
那宏伟的大雄宝殿只怕他都没有落过跪,却会在捐香时替她祈福。
愿吾妹安。
徐荼唇齿轻启,读了两遍这句话。
胸腔内仿佛一股无法溢出的气充盈住,向上拱起,生生要逼得人哭出来似的。
她忍了又忍,眼泪也还是落了下来。
啪嗒啪嗒落在石板上,晕出一个小水渍,很快又会被风干。
海城的风远没有京市的烈,刮在脸上不疼,却在泪痕处留下一阵凉意。
她几乎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才不至于搂抱着双臂,哭得惨烈。
只有眼泪落下,安静寂无。
就像她和徐又焉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不可能的。
当年她掐着他的一条命让他带她脱离原生命运,便知这泼天富贵是需要代价的。
那就是,她永远都不可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
徐又焉出来的时候,徐荼已经收拾好了全部的情绪。
提前上了车去等他。
手机里孙载怡还在和沈浓八卦着中午发生的一切,说晚上务必要凑在一起喝酒压惊。
载歌载舞:【徐小五,你要对我的心脏负责,我今天真的差点就要窒息了】
沈能能:【我哥加你了吗?@大耳朵图图】
载歌载舞:【你哥为什么加她?】
沈能能:【联姻啊,听说我哥在我们回来之前跟徐先生喝了个酒,徐先生说只要我哥追得上,他绝不阻拦】
沈能能:【你是没看我大妈那样,跟明天就要结婚了似的,说只要徐先生点头了,这是就成了八分了】
载歌载舞:【艹,@大耳朵图图你跟你哥玩的这么花的吗?】
载歌载舞:【他还真是个变态】
徐荼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刚好收到沈凌的好友申请。
头像是他在阿尔卑斯山滑雪的照片,穿了专业的滑雪服,姿势摆的也算地道,一看便是从沈浓那里得了信息,知道徐荼热爱滑雪,刻意换上的。
徐荼没有犹豫的点了通过。
她和沈凌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有任何她拒绝的余地。
爷爷掐着临终诉求这件事情来压她,饶是徐荼日后离了婚,今个这婚也是要结的。
对方立刻发来了一个笑脸。
沈凌:【你好,沈凌】
徐荼客气的回了个自己的名字。
沈凌:【晚上有时间吗?有一场音乐会,想邀请你一起去。】
非常功利而激进的约会方式,远不如意大利男人浪漫温柔。
徐荼叹了口气,实在是对跟这样的人看音乐会没有丝毫的兴趣。
大耳朵图图:【不好意思,今晚有约了】
沈凌:【我可以去接你。】
徐荼想翻个白眼。
大耳朵图图:【不需要谢谢,会有朋友接我】
沈凌:【徐小姐好像有点见外,我们可以见一下,作为约会的第一天】
瞬时,徐荼骨子里的公主脾气涌了上来。
原本就因为这场不得不的联姻而揣了一肚子的火气,他还在这里添油加醋。
大耳朵图图:【今晚家宴,四哥负责接送我,沈先生是要跟我四哥过不去吗?】
一句话,对面瞬时憋闷,半响没有再回复。
徐荼落了个清净,这才从屏幕里抬起头来,冷不丁的就听到身边一个声音响起。
“你今晚要跟我吃饭?”
吓得徐荼几乎是瞬时就把手机扔到了地上。
当下捂着胸脯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座的徐又焉,还带着刚刚没有消化的愤愤。
“徐又焉你是属猫的吗?!”
大名大姓起来,跟刚刚在车上的那股子鹌鹑劲截然不同。
“我叫你了,彭宇作证,只是你太沉迷谈恋爱而已。”
徐荼消化了一句徐又焉的这句话,几乎是要嘲笑出声来。
“这恋爱谈的真是够无聊的。”
“爷爷还真是偏心,钱淼虽说嫉妒心强了点,但好歹人美娇羞,情绪价值给的足,沈浓这个哥哥莫名给我一种……”
徐荼琢磨了半天,“不太聪明的感觉。”
徐又焉被她逗笑,沉了一路的脸好难得有了些变化,双手交叠着落在胸前,“不嫁不就好了。”
“总要实现爷爷的愿望,”徐荼说着,看了眼徐又焉又加了句,“婚姻自由,大不了再离,多正常。”
“哦。”徐又焉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渐浓,眼眸里带着揶揄和促狭,“看来你是在让我等你离婚是吗?”
第二十一章
“徐又焉,”徐荼突然非常严肃的看向他,在听到他那句不知道是揶揄还是真心的话语后,“你是真的爱我吗?”
徐又焉没有说话,只是眼眸垂着,用一种俯视的角度去端详她,既像是去探究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好像并不在意,只是单纯的觉得她的问题有趣,嘴角噙了一抹笑意,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沉稳。
徐荼只等了几十秒,就险些要窒息在这压迫性的眼神里,她指尖掐紧掌心,看向徐又焉的眼神里,仿佛有一种就义似的凛然。
她突然伸手拉过了徐又焉的手,指尖错过那根树枝,而后将他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领口处。
“你是喜欢我,还是只是觉得我是你的,想要我?”
这一幕太过熟悉,四年前徐又焉扯着徐荼让她和祁安分手的时候,她也说过这样的话。
只不过那时候徐荼本就是故意的,带着一种豁出去的不要命,非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所以几乎是瞬间,她就讲连衣长裙全部脱光。
可这一次,她看着他的眼眸,问他是爱她还是只是贪恋她的身体。
徐又焉冷笑着,猛地伸手就捏住了徐荼的下巴,向前一扯,徐荼的整个人都完全落在了他的掌控下。
几乎是毫米间的距离,徐荼觉得自己只是轻轻一动,就可以触碰到他的身体和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