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答应了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这一点,自己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一定要坚持。
怀广村位于绥安县城的北边,距离绥安影视城开车二十来分钟左右,是大山之间的一块狭长地带。出发之前,林仙鹤在燕市地图上,拿着林一鸣的放大镜,找了好半天才找到。
一路开车,走走停停,从家里开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车才找到这里。
村子面积不大,也就住了100来户人家,村口一条小河流淌,小河边上,有一栋栋的民房、小别墅,挂着某某农家乐,某某度假村之类的牌子。
这个时节,山里面已经降温,树叶都开始枯黄,路上行人稀少,绝大多数的农家乐和度假村已经关门歇业。
林仙鹤将车停在路边,站在一座小桥上看着四周。前后都是高山,瓦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冷风轻拂,空气新鲜,要是春夏之际过来,还真是休闲度假的好地方,不过,这会儿就说不不上好了,植物开始呈现颓败之势,秋风瑟瑟,气温比市里低了最少三四度。
林仙鹤穿着薄毛衣加单衣外套,在这里站着,竟然觉得有些凉了。
她便抬步往村里走,在一家烟囱里冒着烟的农家乐门口停下。
从里面走出个五六十岁妇女来,笑盈盈地打量一番,问:“姑娘,怎么这个时节过来,来玩啊?”
林仙鹤点点头,问:“你家还在营业不?我想吃个中午饭。”
妇女招手让她进屋,说:“秋菜都收了,蔬菜没那么全了,你来看看菜单。”
屋里头摆设比较简单,跟小吃店差不多,但收拾得非常干净,屋子当中生着个火炉子,炉子上放着的铜壶“腾腾”冒着热气。
妇女先给林仙鹤拿了张手写的菜单,又捏了搓茶叶,从铜壶里倒了杯水给她,推荐道:“你要不来份猪肉酸菜炖粉条?猪肉是昨天刚杀的,我们村里人自己养的,好吃得很。”
林仙鹤看着那实惠的价格,忙点头,“来一份。大娘,还有啥拿手菜,再给我推荐两个。”
妇女诧异看她:“你们几个人吃?”
林仙鹤被问习惯了,说:“我就一人,但我饭量大,一个顶三个。”
妇女打量着她,说:“真的?你看着都不胖,吃这老多,肉都长哪去了?”
林仙鹤:“我是不算胖,但也不瘦,再说,我个儿在这儿呢。”
妇女:“也是,你这个子比老爷们还高。”
林仙鹤一噎,呵呵笑了两声,她说的也没错。俗话说,二十三蹿一蹿,今年她又长高了两厘米,一米七七的身高确实比很多男人都高。
从交谈中,林仙鹤得知妇女姓李,店名“桂霞农家乐”就是取自她的名字,娘家婆家都在本村,说村里人都叫她桂霞大娘,让林仙鹤也这么叫。
林仙鹤便也从善如流,叫了她一声“桂霞大娘”后,这位店老板愈加善谈,问她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怎么没上班,有没有对象之类,简直跟吉祥路那边胳膊上带着红袖标的大爷大妈们差不多,看见个陌生面孔就恨不能查人家祖宗十八代。
不过,这正是林仙鹤需要的,她耐着性子,能说实话的说实话,不能说实话的要么不回答,要么随口扯句谎言。
眼看着桂霞大娘就要给她介绍对象了,林仙鹤忙指指肚子,示意自己饿了,桂霞大娘这才拍下自己脑门,说:“我差点忘了,这就给你做饭去。”
看得出,她是个讲究人,做饭时带上帽子、口罩,又在自来水下仔细洗了手,还不忘跟林仙鹤说话,“咱们家从九十年代中就开始干农家乐,那会儿村里没有几家开的,这一转眼都开了五六年了,咱家没别的,就是干净卫生,菜啊、肉啊都是自己弄的,不上农药,纯天然,咱们家回头客多,城里有些客人,年年都得来个好几次,说咱们山里头清净、空气好……”
听她扯着嗓子说话太费劲,林仙鹤只好站到厨房门口,看见她一心两用,一边嘴巴里头忙乎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麻利得很。
林仙鹤趁机问:“桂霞大娘,跟你打听个人。有个姓鲁的接生婆,你认识吗?”
桂霞大娘诧异地回头看她一眼,说:“我们本村人,我肯定认识啊,她干了一辈子接生婆,我家几个孩子都是她给接生的,你问她做啥?”
林仙鹤:“我跟她有点亲戚,不过几十年没走动了,这次我过来顺便打听打听她。”
桂霞大娘点点头,没有怀疑她的话,问:“她爹是从豫南那边逃荒过来的,你是那边的亲戚?”
林仙鹤点点头,用豫南方言回复她,“是滴哩。”
桂霞大娘:“你这上门来走亲戚,也没带点啥东西?”
林仙鹤一噎,忙说自己是顺路过来的,没来得及买东西,深怕她再多问,连忙夸赞了句她抄的菜香,便回了饭厅里坐着,桂霞大娘再说啥她都不敢搭腔了。
桂霞大娘说他们家实惠,绝对不是虚话,猪肉酸菜粉条是用个中号的铝盆装的,另外还有一份炒圆白菜,一份摊鸡蛋,主食是大米和小米两掺的二米子饭,淘米之后先在大锅里煮,煮开锅之后将米捞出来上锅蒸。
这样不光可以吃饭,还有滑溜溜的米汤喝。
林仙鹤喝了一碗,又盛了一碗,又香又浓,纯纯的米香味。
桂霞大娘就在对面坐着,没把自己当外人,笑眯眯地看着她吃,似乎想要验证她所说的饭量大,到底是不是真的。
幸好林仙鹤不怕人看,在桂霞大娘目光注视之下,一口米饭一口菜,愣是吃了三大碗米饭,最后又盛了一碗米汤溜缝。
桂霞大娘大嘴微张,“闺女,你还真能吃得下去!比个壮小伙子都能吃!”
林仙鹤:“也是您做的饭菜好吃。”
这话可不虚,猪肉酸菜粉条味道绝了。酸菜是东北酸菜,很纯正的发酵出来的酸味,极为正宗,米饭也好吃,很暄软、劲道,料想这些饭菜陈启东肯定没吃过,倒是值得开三个小时的车,专门过来品尝。
桂霞大娘更高兴了,吃得一干二净的餐盘就是对厨师最好的褒奖,她挺直了胸脯说:“酸菜是我自己糟的,猪是自家养的,粉条也是自家下的,能不好吃吗!”
林仙鹤认同地又夸奖了她几句,结了饭钱,问了鲁大娘家的住处。
桂霞大娘将饭钱揣进口袋里,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热心地说:“我带你过去,咱们村里没有门牌号,不好找。”
说着,她也不锁门,只把店门虚掩上,就带着林仙鹤走。
“您不锁门?”
“不用锁,咱们村不丢东西。”
林仙鹤跟着桂霞大娘在村子里七拐八拐的,路上遇见不少在墙根底下坐着晒太阳的老人,还有打扑克的年轻人,一双双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齐齐朝着林仙鹤看来,桂霞大娘逮谁跟谁介绍,说她是鲁大娘家豫南省那边的亲戚。
乡亲们纷纷跟她打招呼,林仙鹤只能尴尬地对着人家笑,微冷的天气里,她出了一身的汗。幸亏村子里人家少,不然两人可能走到天黑都走不到鲁大娘家。
终于,两人在一处新翻修不久的院子前停下,是个两进的院子,外面这一进应该是没住人,空空荡荡的,院子里用水泥铺平,晾着几件衣服。
桂霞大娘朝着院子里面大喊:“她大娘,家里来客人了!你豫南那边的亲戚来看你了!”
林仙鹤用脚尖挫着黄土地面,再一次后悔让桂霞大娘给她带路,这一嗓子,恐怕整个小村子都能听见。
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听见,屋里人自然也就听见了,很快,从屋里走出来一位七十来岁,身穿老式偏襟小褂,花白头发一丝不苟,在脑后梳成个小髻的干瘦老太太,尤有神采的目光落在了林仙鹤身上。
林仙鹤对她笑了笑,道了声:“鲁大娘您好。”
鲁大娘打量了她一番,问:“你是豫南来的?”
林仙鹤瞧瞧桂霞大娘,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鲁大娘:“外面怪冷的,先进屋再说。”
林仙鹤应了一声,跟着鲁大娘往屋里去。
眼看着桂霞大娘也迈开脚步跟着进来,鲁大娘转头,说:“家里来客人了,明儿找你聊天去。”
桂霞大娘这才停住脚步,倒也不生气,说:“那我先回了,店里头碗还没刷。”
林仙鹤松口气,跟桂霞大娘挥挥手,跟着鲁大娘进了右手边的屋子,屋子很大,也是火炕。
“大娘,其实我……”
“先坐,我跟你沏点水。”鲁大娘打断了她的话。
林仙鹤忙说:“您别忙了,我不渴,刚在桂霞大娘店里头喝了。”
鲁大娘便也不忙了,在炕沿上坐下,林仙鹤便也坐了下来。
“你不是来串亲戚的吧?我们家在豫南是有亲戚,不过没你这么大的孩子。”
林仙鹤手指头捏住刚刚在路边捡到的光滑小木棍,不自觉地转动起来,承认说:“是的,我不是您家亲戚,是想找您问些事情的,因为不想被别人知道,所以撒了慌,说是来探亲的。”
鲁大娘点点头,并没有用因为她撒谎而有所不快,“你来问什么事情?”
林仙鹤清了下嗓子,说:“是十年前的事情,91年的8月6号,您是不是在家里头帮一个女人接过生?”
鲁大娘皱了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说:“是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是不是91年,是不是8月6号,我就记不清了。你是谁,你问这干什么?”
她当了一辈子接生婆,还是头一次在自己家里给人家接生,这是很忌讳的事情,可是那时候,那个外地女人已经破了羊水,赶她走无疑是一尸两命,再加上那个女人拿出了五千块作为报酬,那可是五千块啊,顶上全家人好些年的收入了,她二话不说,让家里人把一直没住人的西屋收拾出来,当做了产房。这件事情,她估计到死都不会忘记的。
只是,都过了十年了,怎么突然有人过来问这件事?
她浑身充满警惕地盯向林仙鹤。
林仙鹤却没有惧怕,鲁大娘虽然不如桂霞大娘那么问一答十的,但也没有拒绝交流,没有隐瞒推说不知道,这就是个很好的开端。
她右手放在身侧玩着小棍子,回答说:“我叫林仙鹤,是受人之托想了解下孩子的情况。”
鲁大娘:“是孩子妈让你来的?”
林仙鹤犹豫了下点点头。
鲁大娘叹口气,目光悠远,好似一下子想起好多事儿,“这都过了十年了,咋又想起问孩子了?唉,她也是可怜,当初孩子生下来,她一眼都没看着,就让抱走了。她连月子都没做,就被两个男人抬走了,走的时候哭的啊,那个男的也不知道是她什么人……”
鲁大娘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忙住嘴,碰上林仙鹤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说:
“既然你过来一趟,我就跟你说了吧,孩子过得很好,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父母双全,对她也好,她不知道自己是被抱养的。”
“孩子是我帮着找的人家,按照咱们这边的规矩,孩子送出去了,从此之后就不再联系,不再相认。你回去告诉孩子妈一声,不管当初遇上多难的事儿,有啥不得已的理由,既然孩子都送走了,就别来打扰孩子。孩子真要说懂事也懂事了,说不懂事还是不懂事的年纪……这样对大人对孩子都好。”
林仙鹤也觉得鲁大娘说得有道理,不过她还是再次确认,说:“大娘,您确定孩子在现在的家庭里过得好吗?现在上几年级了,家里头几个孩子,养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鲁大娘不打奔儿地一一回答了,从她的回答中可以看出,她对孩子现在的家庭情况非常了解,甚至能够经常见到。
林仙鹤小心翼翼地提出:“我能不能去看一眼孩子,远远看一眼就行。”
鲁大娘眉头立刻皱起来,说:“你这孩子,我说了这么多,你没听懂吗,如果真是为了孩子,就别去打扰她,被孩子知道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我瞧着孩子妈那穿的戴的,还有带了几个保镖的架势,就不是一般人,当初不要孩子了,不是养不起,而是不能养,咋地,十年过去了,就能养了?那人家养父母白给你养十年孩子了?事儿不能这么干!”
鲁大娘虽然亲自给梅芳芳接生,却并不认识她是谁,年纪大的人对影视圈不关注,也不会把当初那个浮肿、蜡黄、虚弱、丑陋的临产妇人和电视上光鲜亮丽的明星联想在一起。
虽然鲁大娘说得不好听,但林仙鹤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她并没有想要打扰孩子,更不会告诉她真相,只是远远看一眼,确定她确实过得好就行了,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大娘,我们不带走孩子,也不告诉她真相,我只是想要看她一眼。”林仙鹤放低了语气恳求着。
鲁大娘却强硬地不肯答应,说:“这些年,我见过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见一面就想见第二面,第三面,然后就想带孩子走,觉得孩子大了,最难带的时候过去了,不用担心夭折,也能干活了,就想来摘桃子!呸,想得美,我可留着当初按了手印的切结书,保证了以后再也不找孩子,不跟孩子联系!”
鲁大娘越说越生气,竟然让她想起,当初是让那个男的签了保证书的,当时就下地,翻箱倒柜地找当时留存下来的文件,她记得当时是从大孙子的田格本上撕下了一张纸,那个男的用随身带着的钢笔写下的。
可是十年了,那张切结书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林仙鹤见鲁大娘真急了,不敢再惹她,连忙安抚:“您别找了,我知道当初有这么回事,孩子妈也是承认的。”
鲁大娘转头,横眉立目,说:“承认什么?要是讲信用,你就不会来!”
话说到这份上,林仙鹤没什么可说的了,也怕自己再留下去,真把鲁大娘惹出个好歹来,只好说:“大娘,我先走。我真的只是想要见一面,确认下她好不好就可以的,不是要相认,也不是打扰她的生活。”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回程的时候路熟悉了, 林仙鹤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便回了家。
她没进家门,将车停在小区里,便直接去吃了晚饭, 然后去附近的网吧上网,她跟梁迎春约好了的。
她“互联”上线的时候,梁迎春的头像已经亮了, 正在不停地跳跃着。
点开来之后, 新的信息立时跳出来, 问她在不在。
林仙鹤回了个“在”,问梁迎春《宋宫遗恨》杀青了没?
梁迎春回答说,这周杀青,下周她就可以离开横店了。不过黄启明导演的《书剑恩仇录》也会在横店这边拍, 所以她租的房子准备留着, 算是个落脚的地方。下周, 她会回到燕市,来参加电影《红拂女》的试镜。
《红拂女》就是梅芳芳即将担当女主角参演的电影, 已经对外宣布了这个消息,而梁迎春也已经接到了剧组的试镜通知。正好处于《宋宫遗恨》和《书剑》两部戏的空档时间,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在收到剧组通知之前, 林仙鹤就告知她这件事儿, 那时候梁迎春就追问林仙鹤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
林仙鹤自然不能说出她和梅芳芳之间的交易,又不想骗梁迎春, 便支支吾吾的搪塞她,搞得梁迎春非常忐忑,唯恐林仙鹤是跑去威胁了人家了。
这会儿, 她又不停地追问,甚至威胁她, 如果不说实话,自己宁可放弃这个机会。
林仙鹤不得已,只好说自己和梅芳芳私下里见过面,梅芳芳为了感谢自己才给了这次机会的,又再三保证,自己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梅芳芳是心甘情愿帮忙的,让她相信自己的人品。
梁迎春这才打消念头,去网上找《红拂女》导演的其他作品观摩去了。
林仙鹤的“互联”号上,只有蔡敏、小贾还有梁迎春、陈启东四人。是当初在金润公司之时蔡敏教她注册的,蔡敏和小贾偶尔上网,碰见的机会极少,只刚加上的时候聊过几句。梁迎春和陈启东并不经常上来,只有相约后,才会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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