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澜的老婆比宋嘉澜小八岁,比宋情书大四岁,比周祁砚还要小一岁。
宋情书兀自嘟囔着,但其实她没跟宋嘉澜开过这种玩笑,她也不过是不想这一刻显得自己太冒犯。
“男朋友都需要做些什么?”他突然开口问,语气平静,依旧听不出来喜怒。
“吃饭、看电影、陪聊……”说完她突然抿了下唇,因为这些他都做。
除了牵手拥抱接吻……其他的,他几乎都为她做过了。
“还有呢?”他轻声问。
还有什么,她的大脑因为过分紧张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因为直觉他不是为了问她男朋友需要做什么。
他好像就是为了提醒她:男朋友能做的,我几乎都做过了。
“哥……”宋情书低着头,把头都快要埋到膝盖上了,两只手撑着沉重的身子,和一颗沉甸甸的心脏。
“我好像……好像……”她闭了闭眼,好像有点喜欢你。
后半句还没说出口,车子骤然停了,挡板把前后隔绝得严严实实,司机按了通话键,提醒:“先生,到了。”
周祁砚却安静地看着她:“什么?”
宋情书深呼吸了一下,“先下车吧,我还……还没想好怎么说。”
宋嘉澜翻着菜单,有些心不在焉,他在A市上了四年大学,读了两年硕士,对这里无比熟悉,却还是第一次感到完全的陌生。
爸妈打来几次电话,问他到了没有,见没见到小书,她在这边怎么样,生活得好不好,工作压力大不大。
这个小妹比他小了十二岁,兄妹关系很融洽,婆婆文海棠废文吃肉文都在企 鹅裙八爸三另妻七五三柳但总归年龄差太多,他成年之后,两个人就聚少离多了,他能照顾她的时间不多,反倒是家里养了几年勉强算半个养子的周祁砚,陪伴了她最需要关爱的几年。
所以有时候对她来说,周祁砚比爸爸妈妈哥哥都还要重要,那种重要和血缘无关,因为无关,更显得珍贵。
他记得当年自己就担心过,周祁砚和她会发展出超越兄妹关系的情愫来。
那种直觉强烈到他失去了一个做哥哥的分寸。
——他对周祁砚从来没有过不满,相反他很愿意做他哥哥。
这么多年,他对他唯一感到抱歉的就是那个晚上,旁敲侧击提醒他,要注意和妹妹保持距离。
他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坐在自己房间里摆弄着作业,闻言只是轻点了下头。
他不该提的,周祁砚不是普通的小孩,他过分早熟,自尊心又强,尽管他说得再委婉,他一点就透了。
他哪怕去教育宋嘉宜,都不该来旁敲侧击他。
那个房间宋嘉澜记得很小,小到只能放一张小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周祁砚用的凳子是那种方正的木凳,连个舒服点的椅子摆进去都局促,谁进他房间,都只能坐在他的床上。
宋情书甚至经常坐着坐着躺在上面睡觉。
宋嘉澜无数次说过,他在外地上大学,回来的机会很少,让他挪去他房间住,他回来了住小房间就行。
但周祁砚总是摇头,或许是出于礼貌,又或者是出于年少的自尊。
他太过早熟,来宋家的时候已经十二三岁了,他没有过叛逆期,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敏感的。
无论家里对他再好,恐怕都很难打消他的顾虑,让他拥有完全的归属感。
家里都心疼他,所以谁也没阻止过妹妹亲近他。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宋嘉澜感觉到强烈的不安,来敲打他。
他什么也没说,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讨好,只是平静地点点头,饱含沉重,这让宋嘉澜感觉到一丝愧疚,后来很多次想要弥补,但没想到没几个月后他就离开了,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个心结。
再见面是十年后,他这个年纪,见过太多事,也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了。
如果时光回溯,他或许不会再去做这种提醒,倒也不是他赞同,只是觉得,年少的心事总是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里显得热烈而深刻,但时间就像是洪流滚滚而过,要不了多久,再深刻的东西都会被冲刷平整。
他明明了解周祁砚,也了解自己的妹妹,即便真的有什么,也不会失了分寸,怎么就选了一种并不合适的方式来做提醒。
所以周祁砚把宋情书带来A市并照顾她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多想。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昨天夜里接到周祁砚的电话,那时候大概是半夜。
他下意识以为是宋情书,张口就骂了一句:“再半夜给我打电话我就把你绑了扔海里喂鲨鱼。”
“哥。”他叫了他一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宋嘉澜这才清醒了一点:“阿砚?这么晚了有事么。”
“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周祁砚带着几分苦笑,“我想追求小书。她还不知道,我也没有把握,但我们关系太复杂,我不希望她因为这个和家里闹不愉快。我能感觉到她对我有一点感觉,至于是不是爱,我还需要确认,哥,对不起。我试图控制过,但我真的喜欢她。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宋嘉澜一直没插话,他就一直断断续续讲。
之后宋嘉澜沉默了足足三分钟,三分钟实在是太过漫长了,漫长到他几乎把过去现在都在脑海里回放一遍,甚至他都要上升到哲学层面去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周祁砚安静地等着,像是罪人在等待自己的判决,惶恐又虔诚。
周祁砚离开的十年,宋嘉澜最清楚宋情书是个什么状态,她对周祁砚的依赖喜欢已经不太像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了,甚至有时候都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如果真的喜欢他,他一点也不会意外。
但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确定,但我感觉是最近。”周祁砚说,为了告诉他:年少的时候或许可能我也无意识喜欢过她,但我没有任何越界的心思。
又是长久的沉默,事实上宋嘉澜都快把头发薅秃了,盘问了足足十分钟,确认他是真的认真的,才说了句:“爸妈不会同意的,但我这里,我愿意尊重小书的想法,如果她也喜欢你,我不会做任何干涉,但如果你欺负她,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谢谢哥。”周祁砚明显松了口气。
宋嘉澜看到两个人一起进来的时候,有片刻的恍惚,已经快要想不起来,这俩小时候是什么样了。
都长大了,一个个人模人样的,看起来倒是还有点该死的般配。
周祁砚给宋情书拉开凳子,等她坐下来才在宋嘉澜对面坐下,微微颔首:“久等了,哥。”
宋嘉澜眼神在两个人身上逡巡片刻,最后落在宋情书身上,原本成熟稳重斯文严肃的知识分子形象瞬间崩塌,突然倾身,抬手,一巴掌拍过去,利索而熟稔。
宋情书的闪躲比他巴掌更快,整个人往周祁砚身后躲。
但周祁砚不明所以,凳子往后拉了一下想给她腾地方,没想到正好让宋情书钻进他怀里。
周祁砚抬手,轻揽住她护了下,扭头无奈看宋嘉澜:“哥……”
那眼神分明写着:你打她干嘛。
看俩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吃一顿饭骂了她八回。
宋情书小声嘟囔:“下次你别来了,叫我嫂子来,不想看见你。”
“要不是爸妈叫我来, 我想看见你?”他还记着她半夜骚扰他的仇, “下次再半夜打电话, 我就把你小时候舔鼻涕的照片发给你粉丝看。”
谁能在喜欢的人面前听这个,宋情书闪身挪到对面宋嘉澜的旁边,狠狠捂住他的嘴,“没有的事, 我告你诽谤。你怎么这么烦人, 哪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你早恋的事我到处跟别人说了?我跟嫂子说你追她的时候偷偷藏人家皮筋了?”
说着说着俩人几乎又要打起来。
周祁砚沉默吃饭, 也不参与,唇角微微勾起,忍不住笑了下。
宋情书从小就很乖, 唯独对自己哥哥“嚣张跋扈”, 其实是宋嘉澜给她养出来的脾气,他比她大了十二岁, 因而从她小的时候就不太跟她计较什么,俩人没经历过什么针尖对麦芒的时期,她人又乖,很少调皮,对哥哥黏得很, 宋嘉澜没事儿就爱逗她, 常常把她气得跳脚,她一生气他就道歉, 变着花样哄她,但下次还明知故犯。
因此宋情书每回见他都要先下手为强地报复一下,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久而久之,形成条件反射了,她见了宋嘉澜就想气他。
“工作累吗?觉得不高兴就回家,家里不缺你一口饭。”宋嘉澜最后还是打量她片刻,说了句,“你在外面吃不饱饭啊。”
以前就偏瘦,现在更瘦了,风一吹怕是就要吹跑了。
宋情书撇撇嘴,“哪里有那么夸张,你要回去跟爸妈乱说我就咬死你。”
“你属狗啊,动不动咬人的,几岁了?”
“没你幼稚。”
周祁砚在俩人再次吵起来之前,抬手给宋情书盛了一碗汤。
宋情书这才清醒一点,闭嘴了。
宋嘉澜数落完送宋情书,又来数落周祁砚:“你那么大一个公司要忙,别围着她来回转。她又不是小学生,你当她老板也要有点老板的样子,别整天惯着她,惯得她无法无天,她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春游的……”
周祁砚颔首,表示受教。
但他又怎么能控制自己的心。
宋情书却不满意:“你当老师当出职业病了吧,我祁砚哥有分寸。”
他有个屁。
他有分寸也不会照顾着照顾着快照顾成女朋友了。
都是成年人,道理实在不需要多说,周祁砚电话里把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他再说任何话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俩人真能成他也就当亲上加亲了,可也不代表他非常认同。
连周祁砚自己都说,俩人关系复杂。
这种恩情亲情和爱情混合的感情,他到底是真的想清楚了还是假的谁也无法去深究。
但家世、性格,职业,这些明面上的不合适却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他说爸妈一定不会同意。
爸妈俩人都是苦日子过来的,都是独生子女,小地方长大靠学业逆袭一路走到现在,年轻那会儿俩人不仅要照顾两个孩子,双方父母身体都不大好,也没有退休金,两个人撑起两个家,四个长辈,好不容易日子越来越好,又养了周祁砚五年。
虽说那会儿周祁砚都十二三岁了,不需要怎么照顾,看似也花不了多少钱,但父母那种良善的人,哪里会忍心区别对待,那会儿真的不给宋情书一点零花钱,甚至削减了她很多开支,一来是为了让她有责任心,自己答应的事就要学着去承担后果,二来是也是怕周祁砚心思敏感。
他们是真的把周祁砚但那个自己亲生孩子养的,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各种开支,他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毕竟收养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还有亲生父母,亲生父母会接走他。
他记得当时周家是补了两百万给爸妈,但爸妈没有拿,倒也不是清高,只是毕竟是自己几乎从小看着长大又养了五年的孩子,他们家庭有了这两百万的确能解决很多事,但没了这两百万也丝毫不受影响。
拿了钱,过去这五年的感情,又变成什么了呢。
何况宋情书那么喜欢她这个哥哥,以后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所以他们拒绝了。
但周家是做生意的,骨子里就多算计,感情凉薄,也不大相信人性,所以他们拒绝之后,并不会觉得宋家人品端正,只会怀疑是不是放长线钓大鱼。
那些大人们的龌龊心思,父母当然不会说。
只是宋嘉澜毕竟比宋情书大这么多,他早就知道。
所以后来爸妈其实很担心周祁砚,但也很少主动去联系他,联系周家,偶尔从各种地方得知他过得不错,就觉得够了。
他说要把情书签下来的时候,爸妈就非常犹豫,但当初不要钱是怕伤害孩子感情,如今也怕过分的保持距离也是一种伤害。
他长大了,有能力了,可以亲自报答了,爸妈愿意接受,也是表示愿意往来的意思。
但如今他说喜欢情书,要和她在一起,爸妈怎么可能同意。
宋情书什么也不知道,她就觉得宋嘉澜啰啰嗦嗦的,快要比爸妈还唠叨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她对宋嘉澜说,然后抱着他胳膊撒娇,“哥,你回家能不能跟爸妈说我超乖的,吃好睡好身体好,什么都好。”
宋嘉澜翻她一个白眼:“不说,自己说去。”
“你不是我哥了,我今天起把你开除哥籍。”
“行,你就周祁砚一个哥,你跟他过去吧。”
“你就不能自己争取一下?”
“不。”
“宋嘉澜!”
“小点声,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阿砚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你的。”他看向周祁砚,“你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还是说你敢怒不敢言?”
周祁砚笑了笑,眼神其实有点落寞,还夹杂着一点羡慕。
宋情书并不是拘谨的性格,在哥哥和朋友面前都很活泼,但见了他却总是拘束,她对他太好了,好到小心翼翼的地步,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让她在他面前彻底放松下来。
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糟糕,那天他跟梁致远说,他说他不确定自己给她带来的是不是好的,正面的东西。她那么明媚一个人,唯一的心理阴影,也是他带去的。
吃完饭宋嘉澜就走了,但他没让周祁砚送,徐泽开车送他去酒店了。
周祁砚便送宋情书回家。
走到半路,宋情书忽然拽着周祁砚的手臂,小声说:“哥我没吃饱。”
她闷声说着,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因为他很在意她的饮食,刚刚留意过,她一边吵架一边也没耽误吃饭,甚至吃的比平时还多点。
这会儿这架势,显然是有别的想法。
“那带你再去吃点别的?”周祁砚侧头看着她说。
宋情书小声说:“过了饭点了。”
那意思是,不想去。
周祁砚微微挑眉,“那跟我回去,煮饭给你吃。”
宋情书还是矜持了一下的,装作为难、犹豫、纠结的样子,但装了不到五秒钟,就点了头,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于是只好低下头,别让自己的高兴表现得太明显。
她今天穿了一条稍显正式点的裙子,粉蓝色的,他的衬衣也是,乍一看,有一种相互呼应的美感,刚吃饭时候才发现,偷偷高兴了很久。
他这个人太好看了,穿什么都好看,只是那张脸不大做表情,总显得冷冷的,所以穿着粉蓝色的衬衣,都透着一股子冷肃。
她低头片刻,又忍不住偷偷去看他,西装挺括,领带板正,侧脸线条也分明,一点柔和的感觉都没有。
其实他不穿西装应该也好看,至少把西装外套脱了,看起来就会温柔很多。
她在意念里脱他衣服,根本没意识到他什么时候看过来,等她眼神聚焦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不知道对视多久了,她整个人被吓了一跳,一颗心脏似乎在一瞬间爆炸掉了,她的脸不可抑制地烧红,狠狠战栗了一下,下意识转过头。
“在看什么?”周祁砚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她的窘迫,又或者是故意的,他甚至微微倾身,目光锁在她身上,“我脸上有东西?”
他语气温和诚恳。
宋情书又心虚又慌乱,一边在想怎么掩饰一边忍不住想直接告诉他。
她胡乱点着头,祈祷他快点把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
周祁砚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温和笑着,“那帮我擦掉?又没说你什么,怎么吓成这样。我脸上到底是什么?”
宋情书暗暗调整呼吸,抬手在他脸上胡乱摸了一下,眼神发虚,忍不住乱飘:“擦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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