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夜色已深,一向不喜欢为旁的事耽误政事的他一时难耐,左右重要的奏折都批完了,剩下的无关紧要,便吩咐摆驾钟粹宫。
而那位刚宠了几日,内心还算满意的玉答应则暂时被他抛在了脑后。
年轻的嫔妃是得他的心,但也只是一时新鲜。
瑚图玲阿在他心里还占着些位置,何况昨夜那女人勾的他心痒难耐,如何还有心思去找别的女人?
他倒想看看今日的瑚图玲阿会是何模样。
隔了一个白天,再次见到皇上,英珠明白,要想留住皇上的宠,还是要靠主动。
不够主动,再多的宠爱也会消失,会转移。
今日有玉答应,明日会有张答应,李答应,张贵人,李贵人。
终究是不能放松的。
她若懈怠了,得宠的就会是别人。
她现在的地位还不够,她还需要坐的更高,拥有的更多,直到再无可拥有的那一天。
所以她不再抗拒那种不受控制的行为。
一连五日,玉答应未再侍寝,整日焦躁不安,又恼怒不甘。
她不甘心就得宠了这么几日就被皇上忘在脑后。
再过些日子,皇上就彻底想不起她了,谈何未来?
偏偏那丽嫔太会魅惑皇上,多日承宠,皇上压根不曾再想起她。
玉答应不相信丽嫔会一直缠住皇上,皇上总会有腻烦的一天。
她有鲜嫩的身体和容貌,纵然丽嫔也还年轻,终究是不如她的,没有男人会拒绝更加年轻的身体。
郭贵人瞧着英珠愈发慵懒娇艳的脸庞,捂嘴轻笑,“果然还是你厉害,如此轻易就留住了皇上,看那玉答应还如何蹦跶。
德妃那女人怕是也要气坏了。”
英珠瞟了她一眼,“要说宠爱,宜妃娘娘也不弱,宜妃娘娘若出手,怕是用不着皇上,自个儿就能给玉答应个教训,你又何必来寻我?”
郭贵人抿嘴,“那可不同,我姐姐是荣宠不衰,可到底不如你年轻。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姐姐早过了和那些女人争锋的意气,要她去和那些低位小主斗,她拉不下那个脸,也提不起那个兴致。
可我见不得我姐姐受委屈,只好请丽嫔娘娘出手了。而且,丽嫔娘娘也得利了不是吗?皇上还是更喜爱您的。”
英珠不得不感叹郭贵人与宜妃的姐妹情深。
进了宫,还能拥有真心的人太少,反而显得郭贵人与宜妃之间的姐妹情难能可贵。
也或许是她们不愿在宫里无依无靠,彼此就是对方惟一的依靠,才能这般为对方着想。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御花园里,菊花千姿百态,花香浓郁,衬得徜徉在花香中的美人如兰似菊。
钮祜禄贵妃邀众嫔妃于御花园中赏菊。
或美人迟暮,浅笑安然,或人比花娇,俏丽多姿。
不同的景汇成一幅美不胜收的花卷。
郭贵人站在英珠身侧,凑近她,眼睛瞟向某处,“呶,瞧见了没,果然是有些本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被谁欺负了似的。
聪明点的都离她远远的,谁敢跟她走一块儿?有些人啊,如那鹤立鸡群,再年轻鲜嫩又如何?
前些时候还有人巴结她呢,这会儿都成了酸言妒语。
那年轻鲜嫩的容颜就是个招人妒招人恨的玩意儿,还敢做出那副模样,呵,倒霉的还在后头。”
英珠看过去,新封的玉答应一身藕荷色旗装俏生生立在一丛菊花旁,却是形单影只,不远处的几位低位嫔妃对她指指点点,眼中的妒忌与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此情此景更显得玉答应凄凉无助,柔弱无依。
那些指指点点的嫔妃都是进宫多年,早已失宠了的。
宫中年轻的嫔妃不多,那不得宠又整日无聊的人自然都瞧不惯年轻好颜色,十分突出的玉答应。
尤其是那玉答应近来成了许多嫔妃眼中的笑话。
人总是习惯落井下石。
尤其是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或物。
英珠就瞧见那以前瞧不惯她的僖嫔赫舍里氏慢悠悠,趾高气昂地走到玉答应面前。
不知她要做什么。
好歹也是个嫔,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小答应吧。
结果那僖嫔不知说了些什么,玉答应委委屈屈地垂下了头,远远地,还能瞧见那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英珠:“……”
这是把人弄哭了?
僖嫔可真行。
郭贵人也愉快地看起了好戏,“这僖嫔做惯了出头鸟,就看她如何应付。”
果然嫔妃之间总是少不了好戏。
英珠也好奇接下来的画面。
玉答应的反应显然更加惹怒了僖嫔,一顿尖酸刻薄的训斥就带人离开了。
没了可看的,英珠就收回了目光。
亭中坐着的是钮祜禄贵妃和七妃,正相处融洽,言笑晏晏。
钮祜禄贵妃冷不丁看向德妃,“你宫里那位玉答应着实不行,满身小家子气,动不动掉眼泪,让人腻味。
有空好生调教调教,没得让人笑话,好歹是小主了,还这副模样。”
德妃一张脸顿时青白交加,半晌,才强笑了笑,“臣妾谨记。”
垂下眸,一双眸子闪过一丝阴翳。
惠妃掩嘴笑道:“都说那玉答应像年轻时候的德妹妹,我怎么瞧着一点也不像?
德妹妹当年可比那玉答应要有风姿多了,皇上可喜欢了,这玉答应可及不上德妹妹的十分之一,德妹妹说是吗?”
这话不知是赞是贬。
德妃脸色更是难看,却笑对惠妃,“惠妃可要慎言,没影子的事儿也说的有鼻子有眼。
不过是皇上瞧上了我宫里的一名宫女,你也不必如此酸吧?让人听到了,没得丢了你惠妃的脸。”
惠妃脸一沉,冷笑,“呵,我有什么好酸的?区区一个答应,不过得了几天宠,又学不成你德妃,我有必要酸吗?”
瞟了那边的玉答应一眼,嘴角扯起一抹轻视,“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而这替代品于皇上而言只是个玩意,还不如人家丽嫔,那才是实实在在的宠。
有些人啊,就是瞧不清自个儿的身份,一把年纪了,还指望别人代自己获宠,好像才能证明皇上依旧记得她,臊不臊得慌?”
这话就愈发刻薄了。
荣妃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僵,忙打圆场,“好好的赏花,怎么就吵起来了?
惠妃你也是,就不能少说两句?”
惠妃笑呵呵道:“几句玩笑话,某人当了真,怨我不成?还是自个儿被说中心思,心虚了?”
最后还是贵妃钮祜禄氏蹙眉发了声,“行了,少说两句。”
惠妃这才住了嘴,扭过头去,神色间可见得意。
相反,德妃阴沉着一张脸,却什么也不能说。
钮祜禄贵妃看向沉默赏花并未参与纷争的佟佳氏、博尔济吉特氏和赫舍里氏,目光落在平妃赫舍里氏身上,眸中划过一丝阴霾,却笑了下,“平妃妹妹好兴致,这般专心致志,是赏花呢还是赏人?”
平妃赫舍里氏回头,露出一丝温婉得体的笑容,“花好,人也好,这景赏了这么多年,虽说一成不变,可这趣事也是不少呢。”
钮祜禄贵妃抿了抿嘴,道:“平妃还是这般细心,总能瞧见不一样的景,让自己开心。”
也看向亭外的景致,眼眸幽深,“这宫里的景是许多年没变了,都是这几个老人,也许久不曾有婴啼之声了。
不知下一位会是谁?”
钮祜禄贵妃笑了下,握住平妃的手,“本宫倒是希望平妃你能再为皇上诞下龙嗣,太子也会有一个相同血脉的亲兄弟,互相照应,你说是吗?”
平妃嘴角的笑窒了窒,很快又恢复了神色自若,“若贵妃有喜,那才是好事呢。”
钮祜禄贵妃收回自己的手,平静地看向别处,“本宫有十阿哥和十五阿哥,不缺皇子。”
平妃攥了攥拳,微笑着看向别处,幽幽叹息,“是啊,贵妃娘娘如此幸运,不仅有个健康活泼的十阿哥,还有个聪慧伶俐的十五阿哥,我们可比不得。
能如贵妃这般,这一辈子也算是称心如意了。”
荣妃笑吟吟看向德妃,“说到孩子,四阿哥成亲也有几年了,这四福晋也渐渐大了,不知可有动静?太子有了子嗣,大阿哥也有了几个女儿,这四阿哥却还无一子半女呢。”
德妃温言道:“四阿哥和四福晋还年轻,不急,倒是三阿哥,太子定了亲事,三阿哥的婚事想来也不远了,再过两年,荣妃姐姐也许便能抱上孙儿了呢。不知荣妃姐姐可有瞧上的人选?”
第一百一十章 惠妃的劝告
荣妃脸上笑容加深,“董鄂家的格格不错,不过,还是要等皇上下旨才有定论。”
德妃追问,“哦?哪位董鄂氏?”
“就是董鄂彭春家的。”
“就是那位开国五大臣之一何和礼的四世孙董鄂彭春?”德妃诧异,旋即道:“这位格格的确不错,容色姝艳,听说在家时还帮着打理庶务,性子温婉贤淑,荣妃姐姐好眼光。”
“呵,容色好有什么好的?”惠妃忽然接话,声音冷冷,“皇家的福晋在意的是德言容功,德为首,只有妾才在乎容色,至于什么温婉贤淑,谁知晓是真是假?不过是看了一张脸,可别这么快下定论。”
此话一出,荣妃脸色青了。
惠妃这是记恨方才荣妃帮德妃说话的事,又瞧不惯德妃与荣妃互相吹捧,亲热有加。
荣妃深吸口气,笑道:“惠妃此言差矣,夫妻和美,子孙兴旺才最紧要,至于容色,哪个男子不在乎容色?再说,三阿哥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自会为三阿哥挑一位德言容功皆好的福晋,不须惠妃费心。”
话音一转,又道:“倒是大阿哥,这大福晋相貌普通,德行是合了惠妃你的心意,又能得了大阿哥专宠,然而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只会生女儿,一个嫡子都无,连个庶子都没有。可见啊,这德行好未必就好。
不过,我瞧着这大福晋平日里一副贤惠大度的模样,自个儿生不了儿子,却不允许妾侍生子,这未必是真贤惠吧。”
惠妃脸沉的似乌云,恶狠狠瞪着笑得得意的荣妃,嘴唇哆嗦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因为句句实情,句句戳到了她的伤口。
荣妃还嫌不够,继续刺激她,“可别到时候三阿哥都有了嫡子,大阿哥还没个儿子,那就不好看了呢。”
说着掩嘴笑了起来。
惠妃冷笑,“那你就祈祷未来的三福晋能一举得子,别空口白话,闹了笑话。”
荣妃不理她的尖酸话,兀自扭头看向别处。
七妃之间暗潮汹涌,你来我往,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唱和,是皇上来了。
所有嫔妃皆面露喜色,起身迎上去。
康熙身穿明黄色龙袍,大步走来,钮祜禄贵妃领着七妃和其他人迎上去行礼。
恰在此时,一声哎哟突兀地响起。
众人寻声看去,却是玉答应摔倒在地,甚是狼狈。
钮祜禄贵妃拧起眉头,厉呵,“怎么回事?”
站在玉答应身旁的是僖嫔,正脸色青白,恶狠狠瞪着玉答应。
众人似是明了,莫非是僖嫔绊倒了玉答应?
想到之前僖嫔为难玉答应那一幕的人脑海里都冒出了这个想法,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玉答应在宫女的搀扶下颤巍巍站起来,低垂着头,纤细的脖颈白皙幼嫩,声音婉转娇柔,又掺杂着忐忑和委屈,“是奴才不好,还请皇上和贵妃娘娘恕罪。”
僖嫔急切道:“皇上,贵妃娘娘,嫔妾未曾绊倒她,是她故意的。”
玉答应头垂得更低,瑟瑟如风中飘零的树叶,“僖嫔娘娘莫要冤枉奴才,奴才怎能自己绊倒自己?当着皇上和贵妃娘娘的面儿,奴才不敢不敬。”
康熙皱眉,满脸不耐,“好了,闹什么闹,僖嫔,你年纪也不小了,下不为例。”
被皇上如此训斥,僖嫔仿佛被当众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想辩解又不敢,只得恨恨咬牙,屈膝应了是。
钮祜禄贵妃领着诸人屈膝行了礼,随康熙进了亭中。
玉答应抬眸看了眼皇上毫不留恋的背影,暗暗咬了咬唇,眸中流露出一丝不甘。
僖嫔哼道:“装什么装?以为皇上会怜惜你?做梦去吧。”
玉答应俏脸一白,不敢说话。
看她这副模样,僖嫔就气不打一处来,目光像淬了毒般死死盯着她,“今儿这事,本宫决不会罢休,你等着。”
玉答应柔柔道:“奴才不懂,奴才是永和宫的人,僖嫔娘娘不能随便处置奴才。”
僖嫔脸色愈发难看,冷冷一哼,“那就等着!”
赏菊宴结束,各宫嫔妃回了各自的住所。
康熙携宜妃和郭贵人一道去往长春宫。
可把惠妃和德妃给气的不轻。
英珠与德妃惠妃一路,德妃和惠妃的肩舆在前,英珠与良嫔的肩舆在后。
到了钟粹宫门口,那二位却先后停了下来。
德妃坐在肩舆上,扭头看向刚下了肩舆的英珠,“丽嫔啊,本宫有句话与你说。”
英珠屈了屈膝,道:“德妃娘娘请说。”
德妃目视前方,道:“在这宫里,人要懂得知足,挡了别人的路,可是没好结果的。
这宫里久未进新人,皇上宠幸新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是从新人过来的不是?应该也能理解。皇上宠爱你一时,却不能日日宠爱于你,总要给别人希望。
身为皇上的嫔妃,妒忌和狭隘最是要不得,一不小心就会害了自己。本宫言尽于此,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
英珠神色自若,微微一笑,“多谢德妃娘娘指点,嫔妾省得。”
德妃不再多言,扬长而去。
惠妃落后一步,上上下下打量英珠,嘴角似笑非笑,“这成了一宫主位就是不一样,瞧这红光满面的,气势也愈发足了。
当初你在本宫那儿可是亏着了,若非你跟了贵妃,怕也不会有今日,丽嫔心里是否有在怪本宫?”
英珠忙道:“嫔妾不敢,嫔妾始终记得,进宫后的那两年是惠妃娘娘对嫔妾多有照应,嫔妾才能有今日,嫔妾始终不敢忘记惠妃娘娘的恩情。”
惠妃哼了声,道:“难为你有此心,本宫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聪明的,走到今日不全靠别人。
但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宫里从不缺聪明人,缺的是识时务的人,识时务才能走的更长远,也更讨人喜欢。本宫奉劝你一句,记住自己的话,要懂得感恩。”
待要走之时,又看了她一眼,“实话说,本宫不讨厌你,你比许多人都要识相。可惜你已不是本宫宫里的人,本宫也管不着你,你好自为之,别有一日栽了跟头,便是贵妃也未必护得住你。”
想到惠妃的话,不免有些怔忡,难得能听到惠妃那样的话。
一直以来,惠妃在她印象中都是个十分刻薄,心胸狭窄之人。
即便方才那些话并非好心,她却也感受不到什么恶意。
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九月中旬,太子大婚,二福晋瓜尔佳氏入住毓庆宫。
因尚未行册封礼,故而只称呼其为二福晋。
入了十月,钮祜禄氏病倒了。
钮祜禄贵妃一向身强体健,骤然病倒,着实让所有人意外。
英珠主动前去侍疾。
十阿哥大了,知晓额娘生病意味着什么,除了做功课的时候,其他时间都守在钮祜禄氏跟前。
钮祜禄氏让人把十五阿哥送到了英珠的钟粹宫,以免沾了病气给孩子。
仅仅五六日,十阿哥就瘦了一圈儿,哭的眼圈儿通红,无论怎么安慰都没用,赶也赶不走。
钮祜禄氏也就随他了。
虽如此,永寿宫的人却并未放在心上,生病乃常事,无病无灾的才奇怪。
都以为吃了药,过一阵子就好了。
却不想钮祜禄贵妃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太医开的药并未缓解病痛。
英珠是有所预料的,却并未露出来,依旧如往常一般,轻松地陪钮祜禄氏说着话,一边又宽慰十阿哥。
仿佛真的只是小病。
皇上来永寿宫的次数多了,陪钮祜禄氏的时间也多了。
这一日,英珠刚哄了十阿哥回阿哥所,看了眼闭眼睡下的钮祜禄氏。
正要去永寿宫的偏殿歇下,忽然肚子一阵疼,弯下了腰。
金铃忙问,“主子,您怎么了?”
“明日请太医看看吧。”英珠坐下,待疼痛缓了些,说了句。
脸色仍有些苍白。
金铃答应了。
到永寿宫偏殿歇下,英珠闭上眼,手放在腹部。
这些日子她隐隐有些感觉。
虽然仍不确定,但小心起见,还是要让太医诊一下。
这些时日她的确有些累着了,决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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