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至高无上的皇帝,有过无数女人,也宠过许多女人,却唯有一个遗憾,是他始终无法释怀的。
凭心而论,他并非重男女之情的人,或许是因为还未得到便已失去,心中就万分介怀。
尤其是承载那份特殊感情的人骤然离去,就成了他最大的遗憾。
而在丽嫔的身上,他却看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心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康熙处理完奏折,腾出空来便去看望丽嫔。
乍暖还寒的时节,二月春风似剪刀。
龙辇缓缓行至永寿宫,康熙步下龙辇,走了进去。
钮祜禄贵妃早已得到消息,率宫人们等候在正殿外。
康熙到正殿喝了会茶,与钮祜禄氏说了几句话,便去了东偏殿。
月份大了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早产,永寿宫的偏殿早已准备好了稳婆,随时待命。
稳婆都是钮祜禄贵妃着人从内务府仔细挑的,都是可靠的。
英珠大着肚子行了礼,在康熙的示意下缓缓落坐。
“皇上怎么有空过来?”
康熙见她行动艰难,那肚子高高鼓着,瞧着颇有些心惊。
好在也见惯了,有太医的话在,心下便稍安。
“朕忙完了,就来看看你。”看了眼她的肚子,道:“今儿个可有动?”
英珠笑道:“倒是动的厉害,像是憋闷了,迫不及待要出来似的。”
昨儿夜里还踢了她几下,把她给惊醒了,就睡不着了,拿手轻抚着肚子,安抚了一阵,才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是和孩子互动比较频繁的时候,英珠每天最愉快的事就是感受胎儿的动静。
康熙闻言笑了。
因着皇上常来看她,和孩子互动也很频繁,好几次胎儿动了,就摸的久了点,她和皇上之间倒是多了些亲昵,以前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隔阂也没了。
总归是她孩子的阿玛,她不能老惦记着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
这辈子她总是要过下去的,既然怀了孩子,就要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
她的任性不仅会让自己过得不好,也会影响孩子的将来。
康熙道:“朕已经让人收拾好了钟粹宫,等孩子生下,便可挪宫,老住在这儿,怪委屈的。”
有了孩子,的确不适合住在偏殿。
英珠未再拒绝,谢了恩。
和钮祜禄贵妃之间的维系不在于这一座宫殿。
无论到了哪儿,她已经是贵妃一系,将来几年内都是要依靠贵妃的庇护,亲近少不了。
平安诞下孩子不代表她就可安枕无忧,还要保证孩子能够平安长大。
英珠想到此,便道:“皇上,嫔妾有一事相求。”
康熙讶异挑眉,“何事?”
英珠道:“嫔妾想,将来这孩子生下来,能否暂且交由贵妃娘娘抚养?”
她左思右想,虽然不舍孩子离开她身边,但她更关心孩子的安危。
等她搬去了别处,凭她自己无法保证孩子能平安长大,她已经得罪了德妃,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对付她。
看上去嫔位与贵人相差不止一点,但实则一个嫔在妃面前仍旧算不得什么。
即便她再生下一个皇子,也未必能够晋为妃位。
将来的许多年之内,她也许只能停留在嫔位上了。
孩子在钮祜禄贵妃这儿,终究是个保障。
另一方面,孩子在钮祜禄贵妃这儿,能和永寿宫多亲近些,钮祜禄贵妃会更放心。
一旦孩子离了永寿宫,和永寿宫的牵绊难免会渐渐少了。
先前钮祜禄贵妃就曾对十阿哥说过,要两个孩子多多亲近,意思再明白不过。
离的远了,如何亲近?
至于和自己的孩子生分,英珠并不担心,大不了以后常来永寿宫走动,以钮祜禄贵妃平时的性情和作为,不会干涉他们母子相见,她依旧可以常常见到孩子。
想当初宜妃生下了五阿哥,不也是将人送到了皇太后身边抚养吗?
有舍才有得。
她再如何舍不得孩子,总还是要先为孩子的安危着想。
康熙深深看她一眼,“为何有这个想法?朕可以让你亲自抚养。”
身在嫔位,她是有资格亲自抚养皇子的。
不是每个人都狠得下心与自己的骨肉分离。
英珠笑了下,露出一丝赧然,“嫔妾初次怀孕,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贵妃娘娘身份尊贵,经验又多,孩子能留在贵妃娘娘身边,是他的福气。
嫔妾不求其他,只求孩子平平安安的。”
康熙沉默良久,点了头,“也好,朕回头与贵妃说。”
英珠起身勉强屈了屈膝,“多谢皇上。”
康熙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温和,“你放心,有朕在,定会保全你们母子。”
英珠不意外对方猜出自己的心思。
一方面贵妃有十阿哥,又只是暂时抚养她的孩子,并非记在贵妃名下,排除了她借贵妃抬高自己孩子身份的可能。
另一方面,什么没经验照顾孩子,这些压根无须她亲自去做,都是由保姆和乳母来照顾的,她这个借口自然也就不成立。
那她的目的就很容易猜到了。
她有意让皇上明白她“简单”的心思,不过是让对方将他们母子更加放在心上罢了。
一个一心一意只想保全自己孩子的嫔妃,无疑更容易让人动容。
皇上能够给她这样一句保证,不论能否做到,至少是个态度,也会放在心上。
英珠垂眸,道:“嫔妾自然相信皇上,只是皇上日理万机,嫔妾哪里好让那些烦心事打扰到皇上,皇上能够给嫔妾这般恩宠,嫔妾已经很知足了。
再说,贵妃对嫔妾素来多有照顾,孩子留在永寿宫,也能给十阿哥做个伴。”
英珠的选择在康熙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后宫女人之间的事他不是不清楚,只要不妨害到龙嗣,他懒得管,也没精力去管。
目前来看,眼前的女人并无多余的心思,骤然承宠,难免心有不安,有这些考虑实属正常。
钮祜禄氏的性子他了解,孩子由钮祜禄氏抚养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你能如此想也好。”康熙颔首,难得她对贵妃足够尊重,又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随着天气愈发暖和,离英珠分娩的日子越来越近。
恰在此时,永和宫传来喜讯,王氏已有三个月身孕。
此前并未传出任何消息。
看来永和宫的保密工作做的极好。
不过这又是何必呢?
凭她德妃还护不住一个庶妃的孩子吗?
没人会在意一个出身寒微的庶妃是否诞下皇子。
此消息不啻于一道惊雷。
但惊讶过后,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怕是没几个。
继丽嫔喜塔腊氏有喜后,宫里又多了桩喜事。
康熙大喜,一连多日探望王氏,留宿永和宫的次数也渐多,相反,英珠已有多日未见着皇帝。
在眼下即将分娩的情况下,皇帝的目光却落在了王氏身上。
王氏的风头一下子盖过了丽嫔喜塔腊氏。
许多人都抱着或嫉妒,或幸灾乐祸的态度。
英珠却并无太大反应。
王氏也算得宠,怀上是早晚的事。
何况,眼下的她一心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随着分娩的日子越来越近,心里就越来越紧张。
压根没功夫去想其他人其他事。
皇上现下关心谁,更不在她考虑范围。
刘太医照例来诊过脉,说是一切都好,英珠便放了心。
钮祜禄贵妃身边的官蕊送来一株玉兰花。
说是英珠身子重了,不方便出门,正好玉兰花开了摆在屋内,也好添些春意,放松些心情。
官蕊是钮祜禄贵妃身边另一个较为信任的宫女。
英珠谢了贵妃,官蕊一丝不苟地屈了屈膝,告了退。
金铃送了人出去。
银簪抚了下清雅宜人的玉兰花花瓣,笑道:“贵妃娘娘对主子真好。”又叹了声,“可惜皇上没来,皇上在就更好了。”
人总有失宠的时候。
她虽不至于这么快就失宠,但总归这大着肚子的模样没什么好看的。
即便她肚子里怀着的是皇上的骨肉。
前些时候皇上来的不少。
也算得上够体谅她了。
宁韵要她主动争取,别丢了博宠的机会。
可她现下拿什么去争取?
是,她怀着龙嗣占了先机,却不会次次有用。
更何况,此刻并非只她一人有孕。
那份特殊已经没了。
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而已,连那抹动人的姿态都没了,她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生下这个孩子,这才是她的底气。
金铃一进来就听到银簪的话,蹙了蹙眉,斥道:“说什么呢?”
又看向英珠,道:“主子别多想,皇上很快便会来看您的,您毕竟还有着身子呢。”
英珠为金铃的担忧感到好笑。
她哪里担心这个了?
不过才这么几日而已,哪儿就至于不来了?
王氏随在德妃身侧,刚送走了皇上,脸上的喜色尚未褪去,摸着肚子,颇有几分自得。
德妃瞥她一眼,“别高兴的太早,怀上了没用,生下了才是好处。”
王氏忙收敛了表情,屈膝一礼,“奴才谨记。”
顿了下,迟疑道:“娘娘,这喜塔腊氏眼见着就要生了,您真的有办法……”
德妃嘴角一撇,“本宫有什么办法?”看她一副不甘失望的模样,转回头,往殿内走,“有些事还是要看运气,运气不好,再得宠又有何用?”
王氏不明白,这还不算运气好吗?
德妃停下脚步,看向她,“记住,要沉得住气,人家都能沉得住气,你若连这个都输了,便是生下了皇子,也照样比不得丽嫔。
你的任务是平安生下皇子,其他的不必担心。”
王氏不服气。
她怎么就不如喜塔腊氏沉得住气了?
却又不敢反驳,应了是。
殿外的枝叶透着新绿。
看着那新绿,德妃心头的燥闷散了些。
玉容沏了杯茶,递过来。
德妃接过,轻抿了口,道:“你说这喜塔腊氏有什么本事,竟让一向气量狭小的贵妃入了眼?”
玉容道:“贵妃娘娘一向喜怒不定,许是丽嫔的性子正好合了贵妃娘娘的眼缘。”
德妃轻嗤了声,道:“贵妃又岂会因合眼缘就看重一个人?
本宫琢磨着,贵妃是打着寻个帮手的主意,恰好看上了喜塔腊氏,这才尽力提拔。
如此一来,这喜塔腊氏将来的前程不可小觑,说不得还会与本宫平起平坐。”
玉容惊讶,“这不会吧,如今已有七位妃主,皇上不至于乱了规矩。”
德妃垂眸,扯了扯嘴角,“谁又说得准?谁能保证这七妃便不会有变?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自打因着胤祯和喜塔腊氏起了冲突,她对此人就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
只要想到将来此人会和自个儿平起平坐,就一阵恶心。
儿子是她的底线。
欺到胤祯头上,她决不能忍。
不过……
德妃勾唇,“贵妃此番作为,就是不知钮祜禄一族是否知晓,是否又会同意?
毕竟这喜塔腊氏可不是一般出身寻常的嫔妃。
一旦生了儿子,谁能保证不会生了异心?
若贵妃去母留子还好,若不然,谁能保证不是给自个儿养了个白眼狼?”
玉容蹙眉,“这丽嫔正得宠,贵妃岂会在这当口对丽嫔动手?”
是不会。
德妃歪了歪身子,道:“贵妃与孝昭皇后不同,当年她与孝懿皇后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忍了那么多年,可见她做过什么?
所以啊,有心无胆,终究一事无成,但凡她有点孝昭皇后的谋算,也不至落得今日的地步。
可惜了,这对姐妹,一个有谋算,却没那个命,一个有命,却无她姐姐的谋算。
这是不是很可笑?”
玉容抿嘴笑,“若贵妃有当年孝昭皇后的谋算,这后宫也不会如此安稳,娘娘也不能如此轻松了。”
话未说完,便住了口。
片刻,德妃吁了口气,道:“总之,身份摆在那儿,谁又能罢休?是老虎,总要斗起来,谁输谁赢,谁知道?至于那丽嫔,她那个靠山未必就硬。
即便此时此刻,她想要平安诞下皇子,未必容易,最脆弱的时候莫过于胎气未稳之时,和分娩之时,别看那丽嫔即将分娩,正是得意,到了那时候,说不准便是一尸两命。”
德妃脸上倏地一冷。
是日,碧空如洗,惠风和畅。
多日未曾踏足永寿宫的康熙终于想起了快要分娩的丽嫔。
因惦记着丽嫔的胎,遂召了太医询问,得知丽嫔身体无恙,一切都好,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不得劲。
康熙询问魏珠,“朕有多久未去看望丽嫔了?”
魏珠弯腰,道:“回皇上话,有十一日了。”
虽说皇上多日不曾提起丽嫔,但身为御前总管,魏珠对这些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这么久了?”康熙摸着龙须,皱着眉,“朕许久未看望丽嫔,想来她该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才是,怎会如太医所言一切都好?”
魏珠愣了下,有点不知如何回答。
过了片刻,笑道:“这是好事,说明丽嫔娘娘腹中的龙嗣健康,皇上应该高兴才是。”
话是如此,康熙眉头仍旧紧锁。
他倒不至于诅咒自个儿的骨肉,只是怀了孕的女人总会多愁善感些。
他原还担心丽嫔难过,后悔冷落了她,直到问了太医却发现自个儿多虑了。
这叫他怎能不纠结?
纠结是一回事,龙嗣无恙,他还是高兴的。
虽说丽嫔无恙,但他的确许久未去看望丽嫔,还真有点惦念,也该去看看了。
康熙便道:“摆驾永寿宫。”
魏珠应了声“嗻”,忙吩咐人备好御辇。
一路上,康熙闭目沉思,脑子里涌现丽嫔或伤心或翘首以盼的模样,又或是她淡然自若,沉静如水的表情。
无疑前者更令他欢喜,但此刻非常时期,还是后者好一些。
但其他嫔妃久不见他,都会或多或少地流露出难过和想念的模样。
丽嫔怎会不同?
康熙定了定心,或许他要准备些话安慰丽嫔了。
无论如何,孩子要紧,不能叫丽嫔因心情不好影响了孩子。
御辇在半路上遇到了平妃。
平妃赫舍里氏穿着玫瑰色的旗服,正歪坐在肩舆上,远远地瞧见皇上的御辇,忙不迭伸手叫停,下了地,匆匆上前,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康熙一皱眉,似乎未料到会在这儿遇上别人,旋即又舒展了眉头,淡声道:“哦,是平妃啊,你怎会在此?”
平妃笑道:“臣妾亲手做了一碗莲子羹,正打算给皇上送过去,不曾想在此遇见了皇上。”
这可不正是心有灵犀?
虽说皇上不一定是去储秀宫,但在此遇到的确是巧了些。
平妃心中难免高兴,不论皇上去往何处,既然遇到了,就是个机会,便微微抬头,道:“皇上,不知可要去臣妾的储秀宫坐一坐?”
平妃自幼入宫,至今也才双十年华,是众妃当中最为年轻,资历最浅的一位,姿容也算出众,笑起来妩媚温柔,极是动人。
康熙也是喜好美人的,何况对方也知情识趣,温柔婉约,更有着仁孝皇后这一层关系在,以往对她也算多有宠爱。
即便此刻见了,也是心动的。
但下一瞬他又想到了还怀着孕的丽嫔,那份心动便淡了些。
去储秀宫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丽嫔肚子大了,他许久未去探望,丽嫔恐会委屈。
最终还是去看望丽嫔的冲动战胜了眼前的美人,康熙淡淡道:“你有心了,朕还有事,改日再去看你。”
话落,一抬手,御辇再次启程。
平妃笑容一窒,只得再一屈膝,应了是,让到一边。
御辇绕过去,渐行渐远。
平妃目光幽暗,嘴唇紧抿,捏着帕子的手一点点收紧。
此处离永寿宫最近,眼瞅着皇上径直往永寿宫去了,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虽说丽嫔即将分娩,皇上去探望再正常不过,但眼见着皇上拂了自个儿的面子,一心惦记着一个丽嫔,她如何能高兴了?
若只是个寻常妃嫔便罢了,偏偏是钮祜禄氏宫里的人。
平妃站了会儿,一甩帕子,扭头回了储秀宫。
英珠由金铃扶着迎到门外,屈膝一礼,“嫔妾参见皇上。”
果然脸色红润,气色甚佳。
康熙欣慰的同时又有点白担心了的郁闷。
沉着脸盯了她一会儿,抬脚进了屋。
英珠愣了下,跟了进去,站在一旁,接过银簪递来的茶盏,亲自奉上,“皇上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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