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指了下姜拂衣:“这里有两个大荒妖女,你喊谁呢?”
万里遥冲破脚边阵令,再次杀向易玄光。
易玄光却背对他,目光冷然,双手结印,坚持去撤阿然藏身的隔绝法阵:“巫族少君,我没精力继续对付万里遥,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拿下她!”
漆随梦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自己肋骨好像断了两根,痛的难以呼吸。
踉跄着捡起浮生剑,继续去拦万里遥。
人间除了珍珠,没人善待过他,包括无上夷也不过是拿他当工具。
他讨厌这人间的一切。
但珍珠想要守护的东西,他必须要去守护。
燕澜也已经再次调动寄魂之力,准备去救易玄光。
姜拂衣却突然拉住燕澜:“做你擅长的事情,等易前辈破了她的阵,收了她。至于万里遥,交给我和漆随梦。”
燕澜想说她现在盲了眼睛,凭令剑术很难对抗万里遥,再看漆随梦的状况……
还不曾说出口,燕澜听到剑气破空的声音。
刚才情急之下,漆随梦召唤被无上夷藏起来的沧佑剑,难道真给他召唤来了?
还是在地龙腹中?
应该是。
姜拂衣感知到了,才会说这话。
那剑气破空之音由远及近。
似一颗流星,托着流火长尾,自夜幕闪过,又从众人头顶翩若惊鸿的飞掠。
燕澜上一次见到沧佑,是在姜拂衣的记忆中,现实里瞧一瞧,发现这柄剑比幻境呈现出的更为精致。
沧佑剑来到漆随梦身边,脱鞘而出。
漆随梦立刻收回浮生剑,握住沧佑的剑柄。
识海内似有一道屏障被打破,漆随梦身形微晃了下,长剑一甩,已是突破凡骨,步入了人仙。
再去拦万里遥,不知轻松多少。
整个过程快到燕澜哪怕眨一下眼睛,都会错过。
而他身旁的姜拂衣,周身的气息也随着沧佑的到来略有改变。
姜拂衣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这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沧佑剑。
毕竟是她初生时的心脏,它来,竟如同一个泉眼靠近,令她血脉里的剑气不断增强。
原来心脏离体后,并没有成为独立的个体,只是石心人被分出去的一部分力量。
若是如此,岂不是剜心次数越多,自身实力将会越弱?
“你的视力恢复了?”燕澜见她似乎能够追踪到漆随梦的身影。
“沧佑能感应到的,我也可以。”姜拂衣指尖捏着一柄小剑,准备去和漆随梦合作,令万里遥的剑。
燕澜不太理解:“感应?”
“事到如今,我没有隐瞒你的必要,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姜拂衣信任燕澜,并且为了让他专心去收服阿然,密语说道,“你之前在我的记忆里去面壁罚站了,不曾瞧见,也感觉不到,其实铸造沧佑剑的剑石,是我的心脏。”
燕澜愣住。
姜拂衣继续说:“明白了么,漆随梦握着的是我的心,我们之间刚才又重新建立起了关联,他能看到的,我也能感知到,我甚至还可以感知到他的一些情绪和想法,我们配合没问题的,你尽管放心吧。”
姜拂衣这番话,似乎很难理解。
间隔片刻,燕澜才开口:“你的意思是,石心人的心,可以作为剑石?”
“原本就是剑石,剜了还能再生,只不过需要时间。无上夷逼我自尽时,新生的心脏太过稚嫩,才会重伤。”
姜拂衣将手中防御宝伞当成剑,斜着插入腰带内,“凡迹星他们的剑,是我娘的心剑。我一靠近,他们便能够感知到我的存在,对我极为亲切,都是因为母女连心。”
燕澜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剑傀,才是我们石心人最强的天赋。”没有空闲解释太多,姜拂衣足尖一点,朝漆随梦跃去。
燕澜下意识伸出手,想拉住她,却并未付诸行动。
只垂眸望着一缕轻纱衣角,从他指尖掠过。
燕澜心底忽然涌上一股不知所措。
姜拂衣与漆随梦被迫分离,两相忘却,尽管掺杂了太多苦痛的经历,但燕澜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的幸运。
给了他可乘之机。
不然,在姜拂衣心中,除了她母亲以外,最亲近的人只有一个漆随梦。
燕澜根本不可能与她并肩、熟络、交心。
燕澜原本以为,现如今,自己和漆随梦相比,姜拂衣理应会更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却不曾想,她和漆随梦之间竟然存在这样亲密的关联。
哪怕知道姜拂衣赠剑给他,是形势所迫。
然而以心相许,心意相通,已经成为事实。
燕澜一时有些失了自信,不清楚自己还能拿什么去赢漆随梦。
眼眶霍然疼了一下。
将燕澜惊醒。
燕澜慌忙警告自己,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不能为此耽误正事。
他摒除杂念,取出《归墟志》,做好准备,等待易玄光破除阿然藏身的隔绝法阵。
嘈杂的剑气铿锵声中,燕澜又听见绝渡逢舟急促的声音。
——“少君,你方才是不是使了禁术啊?那边情况如何,你还好吗?”
燕澜正好要问他:“我在这里遇到两个秘法师,手中竟有族中宝物风雷帜,是不是你偷出来的?”
——“什么风雷帜?不是,你觉得我有本事潜入宝库不被察觉?”
燕澜:“那就是魔神。”
他们巫族宝库内的法阵,可以辨别巫族血脉。
巫族人入内,不会引动法阵。
可若想从宝库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宝物,则需要一套复杂的口诀,普通族人并不知道。
“魔神是我们巫族人,对不对?”
沉默良久。
久到燕澜以为传音已被中断。
绝渡逢舟再次开口。
——“哎,他的确是你们巫族的叛族者,但他已经闭关养伤三百年了,不会是他偷的。再说,他冒险来偷,也该偷一些我知道名字的神器吧?”
燕澜沉吟,绝渡逢舟分析的有道理。
风雷帜在巫族的藏宝库中,并不算品级特别高的法器。
被盗之后,短时间内不容易被发现。
但若是已经被盗三百年,肯定瞒不住。
因为每隔百年,族中就会清点一次宝物。
看来族里有人偷盗宝物借出去,临近清点时,再收回来。
图什么?
能够自由出入藏宝库,此人就不可能会缺钱财。
燕澜决定稍后回族里彻查一番。
——“少君,要不要请人进去帮你们?”
“不要,人越多,地龙越承受不住。”
燕澜看向姜拂衣和漆随梦。
漆随梦正避着万里遥的锋芒,连连后退。
万里遥虽然神志不清,手中的透骨剑,却能分辨哪个才是强敌障碍,之前才会一直追着易玄光杀。
漆随梦仅仅是被剑刃波及。
但当他重获沧佑以后,透骨剑立刻转了方向,放弃易玄光,将漆随梦视为对手。
杀剑遇强则强,感知到沧佑不同寻常,愈发兴奋,万里遥反而实力大增。
姜拂衣落在漆随梦身边,两指之间夹着的小剑凌空一划。
哗啦啦,一众小医剑迎着万里遥的剑气飞去。
凡迹星既然能帮亦孤行洗剑,说明医剑可以抵挡魔气,压制走火入魔。
漆随梦见到她来,不再后退,反而前行几步,挡在她前方。
眼前密密麻麻的小剑,漆随梦还是第一次见。
而这些小剑,竟能暂时将万里遥困住,漆随梦更是惊讶。
逐渐体会到,身后的姑娘,已经不再是当年初初上岸寻父,如履薄冰的江珍珠了。
“珍珠,你眼睛好了?”
“我只能看到你看到的。”
看不清楚,黑暗之中,仅有一点模糊的轮廓,但这已经足够了。
姜拂衣闭上双眼,操控小医剑释放剑意,对抗万里遥。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姜拂衣像是能够听到漆随梦的心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切。
难怪母亲赠剑的一众人里,没有心思歹毒之辈。
即使无上夷,也称不上歹毒。
因为这些剑主哪怕有本事骗着母亲赠剑,一旦与心剑开始结契,以母亲的修为,便能感知到此人究竟值不值得托付。
不值得的人,母亲估计会直接中断结契,收回心剑。
再抹去对方的记忆,扔出北极海。
“你攻,我协助你,专注破他的护体剑气。”趁着万里遥暂时被剑阵困住,姜拂衣低声交代漆随梦,“主要是百会、神庭、本神、四神聪、神门附近的护体剑气,方便医剑的剑意入侵。”
自从上次扎了燕澜的晴明穴,有用,飞凰山上的日子,姜拂衣并没有闲着。
问凡迹星借了不少宝贵医书,先从笼统开始学起,今后再慢慢细化。
能够铸出医剑,是血脉里长辈印刻的传承。
但姜拂衣也必须掌握一定的医术,才能将小医剑的剑意发挥到最大。
姜拂衣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知不知道这几个穴位在哪儿?”
漆随梦:“……”
“我在你眼里是有多不学无术?”漆随梦当然知道这几处穴位,都是可以令人精神内守的大穴,或许对万里遥的失智之症有效。
但这几处大穴全在头上,是修行者护体屏障最厚实的地方。
漆随梦从前习惯了听指挥,怕挨骂,不敢妄动:“有什么策略?”
姜拂衣:“没有策略,强攻。”
对付万里遥这个半步地仙,最麻烦的一点在于,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取他的性命。
“好。”漆随梦当即挥剑,准备强攻。
脊背恍惚涌上一阵寒意,他敏锐捕捉,望过去。
漆随梦心里打了个突,紧紧攥了下剑柄,“珍珠啊,你大哥的眼珠……”
在遮的天赋之下,姜拂衣听见“眼珠”两个字,就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但她只能通过漆随梦的目视,窥见燕澜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唯有紧张询问:“我大哥怎么了?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只说一半,烦不烦,卖什么关子?”
漆随梦还是被骂了一顿,讪讪道:“他的眼珠变成了血红色。”
而且,燕澜那双红眼睛盯着他手里的沧佑。
沧佑似乎有一些畏惧。
才导致漆随梦脊背紧绷,如临大敌。
姜拂衣听见燕澜只是眼珠红了,知道这是他的老毛病,和遮的天赋无关,悬着的心放回去一半。
之所以没全放回去,是想起燕澜的红眼珠,可能和体内封印的怪物有关。
姜拂衣感知小医剑的剑阵快要抵挡不住,催促漆随梦:“我大哥比你有本事,能够克服障碍,你就不要操心他了。”
漆随梦哪里是操心,直觉告诉他,燕澜可能比眼前的万里遥危险得多。
令他感知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少君!”
隔绝法阵将破,易玄光提醒燕澜。
阿然直视易玄光:“你还真有本事,秦邵布了一个多月的阵,吸收了他们不少法力,你重伤之下,这么快就解开了。”
易玄光冷笑:“你这妖女是不是傻,他的阵术是我教的。”
但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阿然问:“你如何知道我窥探不了伪装之人,哪怕暴露身份以后,还要伪装成老婆婆?”
易玄光不知道:“我只是习惯了伪装,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
阿然“哦”了一声:“是因为你的真容特别丑陋。”
“是我得道者天助!”易玄光俯身,掌心猛然拍在地面。
“砰”的一声。
阿然周围的法阵结界轰然破碎。
破碎的同时,阿然也仿佛像是一道分身,随着结界消失不见。
能够大肆使用天赋,燕澜心知这不是她的分身,大荒怪物除了天赋之外,当然也可以修习其他术法。
燕澜判断出这是匿风术,能够令她隐入风中,随风遁走。
遂将《归墟志》向上一抛,定在半空。
燕澜伫立竹简下,双手灵巧的结出一道旋风印,搅动周遭的气场。
搅不动的地方,自然是阿然的藏身之地。
本以为她是想逃走,谁曾想她竟反其道而行之,借风之力,顶着《归墟志》的威慑,来到燕澜面前。
燕澜极速后退。
阿然主动从风中掉出,落在地上,朝向燕澜血红的双眼近距离挥出一掌。
破釜沉舟,几乎释放出残存的全部天赋力量:“我就不信,我攻不破你区区一个巫族小辈的后灵境!”
石心人幼崽手里的医剑,和她的剑傀,能够制服万里遥。
而水蠹虫卵也被他们发现,原本的计划基本已经失败,无法再唤醒纵笔江川。
地龙腹中,阿然无处可逃。
她曾遭神族重创,又被封印侵蚀了三万年,若再被《归墟志》收服,无人救她,等待她的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不得不孤注一掷,攻入这巫族少君的后灵境。
或许可以从他的记忆中,窥探出拯救纵笔江川的办法。
即使不能,也可以掌握他的软肋,或者得知一些秘密,拿来要挟他。
燕澜仍在疾退,暗道:“寄魂!”
他眼前迅速凝出一面光盾。
但遮的天赋力量无形无质,轻而易举的穿透光盾。
即使将万物之灵无限放大,燕澜也窥不清楚迎面而来的力量究竟是什么物质。
只觉得有股微风,淡淡扫过他的脸庞。
燕澜立刻集中精神,内守灵台识海。
姜拂衣能够听到阿然的厉喝,却看不到燕澜的情况,心中慌乱。
方才她自己遭遇险境时,顶多有一些紧张,都不曾似现在这般慌乱。
燕澜体内若封印着怪物,应是封印在后灵境内。
即使阿然打不开,也会令封印震荡。
燕澜会不会压制不住?
漆随梦察觉到她有些跑神,连忙提醒:“珍珠,下一处是四神聪!”
将万里遥的护体灵气全部打破,以漆随梦目前的修为办不到,只能逐个去攻那些穴位。
他围着万里遥打转,寻找时机,强行持剑猛劈在穴位上。
震开一条缝隙,再由姜拂衣从旁施展医剑。
四神聪已经是第三处穴位,漆随梦飘逸的天阙府弟子服,已被透骨剑的剑气刃割的褴褛,原本的蓝白相间,又多出道道红色的血痕。
眉目间的温和荡然无存,尽是凌厉凶狠。
一剑劈下!
“开了!”
姜拂衣立刻控剑入侵,难度如同拿着一根绣花针,想去扎穿石头。
咬紧牙,手背青筋暴起。
剑意似烟雾,涌入万里遥的四神聪内。
“下一处,神庭!”
“好。”
阿然的全力以赴,令她向前迈进了一步。
从被燕澜的双眼隔绝在外,终于抵达了他的后灵境“门”外。
这扇“门”和她预想的截然不同,并没有坚固的如同磐石,反而残破不堪。
门后的世界被红色血雾弥漫,像是一处不见天日的幽冥战场。
充斥着戾气、杀气、怨气。
阿然实在难以想象,燕澜瞧着一身正气的样子,后灵境里竟是如此一片腐朽暴戾的景象。
他是怎么能忍住没疯的?
发疯是迟早的事儿。
“呵。”
血雾之中,似乎传来一声轻笑。
阿然恐惧着后退。
能令她恐惧的,放眼大荒时代,也没有多少。
是怪物?
阿然听纵笔江川提过一个怪物,说他是大荒怪物中最神秘,也是最可怕的一个。
连纵笔江川都对他讳莫如深,不准她多打听。
魔神也说,神族记录《归墟志》时,特意将那个怪物给撕掉了。
不会吧?
高阶怪物怎么能被封印到人的后灵境里?
可惜阿然并没有时间恐惧和思考,这是她最后的生机,她朝那扇破败腐朽的“门”攻了进去。
随着阿然的冲击,燕澜神魂动荡,捂着额头趔趄后退。
但他面前的阿然更是惨,如同被重击了胸口,直接摔倒在地,接连吐了好几口血。
燕澜不清楚她如今有没有能力摧毁他的眼睛,赶在她动手之前,忍着灵台剧痛,强行开启《归墟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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