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凭借为世人消劫,从而积累了丰厚的财富。
“每隔一阵子,族老们都会凑在一起各种诵念祈福、施法转运。我族甚至连选择少君、大祭司、长老这类重要职位,也都更看重气运,偏向于大气运者。”
燕澜的少君之位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同样也是他自己挣来的。
虽然一直觉醒不了天赋,但他的气运无论怎样占卜,都是“紫气东来”。
父亲让他护送姜拂衣,并不是纯当打手。
姜拂衣寻父这事儿,要碰运气。
父亲想让他当个吉祥物。
燕澜一直心里有数,但刚才他突然意识到,父亲应该还有一层心思。
如果“燕澜”这两个字,当真与姜拂衣有些关系。
他不信父亲连着为姜拂衣起了三卦,一点蛛丝马迹都占卜不出来。
燕澜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像身在一条已经行驶到大海中央,无处可逃的船。
原来日防夜防,家贼最难防。
当然,这“家贼”说的是他父亲,不是姜拂衣。
不过,与他有缘之人若真是姜拂衣,说明大巫的解释是错的,并不存在什么滥情鸟妖。
他好像无需再紧张。
可一想到姜拂衣那不知究竟有多少的“爹”。
燕澜又寻思着,没准儿“燕澜”两个字,要从字面和寓意双重解释。
实在是……
太可怕了。
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深深恐惧,燕澜也不会估算,今日兵火这一劫,可能是应在自己的生死劫上。
这是神明在提醒他。
“难怪。”姜拂衣就觉得自从认识燕澜,她的运气变好了很多。
至少整天穿金戴银,吃喝不愁。
还很快找到了“父亲”。
但燕澜这气运强的有点过头了,一下子找到好几个。
“劫数最厌恶气运,最想毁掉气运,因此这一劫,我猜是要落在我头上了。”燕澜朝对岸的漆随梦望过去。
漆随梦也在看他们,朝他微微颔首。
燕澜知晓他与姜拂衣之间的纠缠,以前看见他,身为一个旁观者,内心总会唏嘘两句。
此时再看到漆随梦,燕澜总觉得他哪里不太一样了。
又理不清楚。
“阿拂,你先去跟着漆随梦,我走开一下。”
姜拂衣岂会不知他的打算:“你这就瞧不起人了,我难道是个累赘不成?”
燕澜试图劝服她:“关键我也不知这劫数会以什么形式出现,自己一个人待着,更容易察觉。”
姜拂衣才不管那么多,摆出一副“休想甩开我”的态度:“你不要操心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真遇到扛不过去的刀子,记得朝我身后躲,除非特殊手段,我是死不了的。”
姜拂衣朝他挑眉,燕澜是个聪明人,她不解释,他也应该早就知道她体质特殊。
燕澜这是第二次听姜拂衣说,要替他挡刀子。
看得出她不是开玩笑,且言辞极为轻松,燕澜皱了皱眉:“你不会死,难道也不会疼?”
姜拂衣微微怔,旋即笑道:“和咱们的命比起来,疼不算什么,总之你记得生关死劫之时,朝我身后躲便是了。”
不只是为了报恩,燕澜对她用处很大。
燕澜很想说,劫难未至之前,她这种断尾求生的心态要不得。
然而人处事的习惯,和过往经历是相关的。
像这样断尾求生的事情,从前在她身上应是发生过多次。
一路南下,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燕澜敛着眼眸,有一些恍惚。
这就是龟甲所示的燕子?从北至南,寻求温暖?
但他并不是个温暖的人吧?
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形容,就是“你真无趣”和“你能不能别整天板着个脸”。
燕澜少年时也不是没试着被数落之后,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然而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像个白痴,越发不敢多笑了。
“咦。”姜拂衣突然想起来刑刀。
让他在崖上等着,他怎么不见了?
不关心凡迹星答没答应为他师父疗伤了?
远处山中。
刑刀单膝跪地,低着头讲述自己遇到暮西辞,被迫带路去找凡迹星的经过。
听到他给姜拂衣下了连心魔虫,霜叶身上的冰霜又多覆盖了一层,若非圣尊在前,他只想一脚踹在刑刀身上。
“回圣尊,就是这样。暮西辞留在了镇上的客栈里,燕澜和姜拂衣则下去了崖底,拜见凡迹星。”
刑刀这会儿脑子还是懵的,他们夜枭谷很少在云巅国走动,圣尊竟然亲自来了云巅幽州?
而被他们称作圣尊的男人,仰头望着远处天空中的风云异象:“所以,这是凡迹星在与人比试?对手是云巅国的哪位剑道大师?有这般修为的,云巅境内两只手应该数得过来。”
刑刀摇头,傲气的少年此刻乖的像只鹌鹑:“属下不知,只知道弱水学宫的宫主来了。”
圣尊摩挲着手腕上的一串檀香珠:“真言尺,闻人不弃?”
刑刀回:“是。”
圣尊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等刑刀退下去,霜叶身旁的鬼面人上前:“圣尊,万象巫少君和兵火是无意之中碰到的,还是他已经发现了兵火,有意接近?”
圣尊淡淡道:“万象巫天克我们魔族,燕澜的金色天赋更是天克兵火。无论什么原因,都是天意,天道想要消除兵火之患。”
鬼面人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自然是要逆天而行。”圣尊仰头望天,“兵火还不到燃烧的时候,岂能让他折在燕澜手中?”
鬼面人道:“那我去杀了燕澜。”
圣尊笑他不自量力:“鬼叶,你瞧着人家少君年纪不大,尚未脱离凡骨,就觉得他好杀?你对万象巫的实力没有一点了解,也怪我,一直让你们避着他们。”
鬼叶踟蹰着看向圣尊。
霜叶也在等着圣尊吩咐。
听闻兵火遇到燕澜,圣尊施展秘法连夜赶来,可见对兵火的重视。
圣尊道:“既然已经被万象巫盯上,不能再继续散养了,抓兵火吧。”
鬼叶嘴角有些抽搐:“这恐怕更不容易。”
霜叶却明白圣尊的意思:“简单,只需抓住他的夫人,他自会乖乖就范。”
小镇客栈里,柳寒妆从昏睡中醒来,头有些痛,想捏捏自己的眉心穴位。
右手却被束缚住,她睁开眼睛,瞧见暮西辞坐在床铺的垫脚上,握住她的手,额头抵住床铺边缘,像是在小憩。
柳寒妆不敢动。
但暮西辞却抬起了头:“夫人睡醒了?”
柳寒妆朝窗口处张望:“天就黑了?我睡了这么久?”
暮西辞起身去倒了杯水给她:“不是,眼下是晌午,这是剑气引动的天象,应是凡迹星
正在和一位高手过招,幸好今日咱们没去寻他。”
柳寒妆接过水杯:“看着还挺吓人的。”
暮西辞又握住她的右手:“只是天象罢了,距离镇子有些距离,不会影响到咱们的。”
柳寒妆点了点头,柔弱的笑道:“有你在这里,我自然不会怕。”
暮西辞眸色渐暗,想说他怕,从昨晚看到燕澜的第一眼,他就开始害怕。
担心被燕澜看穿,对他夫人说出他是个冒牌货。
让他夫人知道,她真正的夫君,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天雷给劈死了。
发了会儿愣,暮西辞倏地缩紧瞳孔,扬手取出赤麟剑。
柳寒妆如同惊弓之鸟,差一点被吓的出手防御:“西辞,你取、取剑做什么?”
“走。”暮西辞拉着她离开。
对面柳藏酒一直在盯着他们,见暮西辞带着他姐姐出门,也赶紧追出去。
等出去客栈,来到长街上,柳寒妆只见头顶乌云滚滚,风雨欲来。
山顶上燕澜正在和漆随梦说话,感谢他方
才的出手相救。
漆随梦尴尬不已:“是我不曾注意,燕兄身为兄长都视若无睹,应是没有危险的。”
随后燕澜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听到这声“兄长”,他也有些尴尬。
忽地腰间悬挂的玉佩亮了一下,燕澜眉头紧紧一皱,朝独自站在崖边的姜拂衣说道:“阿拂,小酒有急事喊我们回去。”
燕澜早上出门前给柳藏酒留下一张感应符,告诉他有急事就化掉那张符。
柳藏酒能有什么急事,肯定与柳寒妆有关系,姜拂衣立即回头:“走!”
漆随梦见他二人都是一副凝重的模样,本想追着一起去帮忙。
但想起姜拂衣对他的态度,又踟蹰着停在那里不动。
他实在不想再讨人嫌了。
结果远处的闻人不弃朝他喊道:“漆公子,金水镇有魔人来袭,好像是夜枭谷。”
漆随梦神色一凛:“晚辈这就去。”
这是他天阙府的责任。
闻人枫一听又是之前捣乱的夜枭谷,摩拳擦掌:“叔父,我也想……”
闻人不弃打断:“这是天阙府该做的事,和你无关。我要盯着崖底那两个瘟神,你在我身边老实待着,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闻人枫讪讪道:“夜枭谷也没有那么厉害,之前……”
又被闻人不弃打断:“你之前遇到的只是些小角色,此番夜枭谷的谷主亲自来了,你知不知他是个什么实力?”
夜枭谷很少在云巅活动,闻人枫还真不知道:“和您的修为差不多?”
闻人不弃道:“是差不多,我虽从未见过,也知道肯定打不过他。”
闻人枫懂了:“他是剑修?”
闻人不弃心烦不已:“苦海无涯一剑渡,千劫百难我独行。苦海剑,亦孤行。”
“亦孤行?”闻人枫并没有什么印象,主要是七境九国版图辽阔,剑修又实在太多。
大佬虽是其中的凤毛麟角,但每隔十来年,总会出现一两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累积起来,也是一个庞大的数量。
尤其年纪越大,修为越高的,越是久不出世。
除非是特别有威望,有为人津津乐道的故事,才会广为流传。
余下的,逐渐会被世人遗忘。
“亦孤行成名很早,四百多岁了吧,加入夜枭谷之后,世人只知夜枭谷主,不知其名,你不知道很正常。”
闻人不弃不足百岁,许多也是道听途说,“我会知道他,也是因为他年少时曾拜在咱们云巅小无相寺门下,是无定大师座下弟子。”
闻人枫微微惊讶,无定大师曾是他们云巅第一佛修:“他竟然是佛修出身?”
难怪这“苦海剑”听上去有些佛道的意味。
本该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结果他一剑破之,一意孤行。
“亦孤行”这名字估计都是入魔之后自己取的。
闻人不弃道:“他只是俗家弟子,并未真正入佛道就转修了魔道,但仍念着师门恩情,很少来咱们云巅作乱,所以不必担心会造成什么损伤,他有分寸。”
闻人枫这才知道夜枭谷避着云巅的原因。
他沉默。
“平时嘴皮子不停,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闻人不弃扭头看一眼自己的侄儿。
说是侄儿,其实也算是他的儿子,从小在他膝下长大,是他选下的家族继承人。
闻人不弃当年潜入万象巫,遭剑笙重创,元气大伤,很难再有子嗣了。
因此悉心培养着闻人枫。
闻人枫只是心里难受,平辈里他能打过的没几个,告诉自己言灵术难练,但只要根基打好,将来厚积薄发。
现在发现叔父同样是一个也打不过。
不管进到什么境界,他们都是被同境界的剑修吊着打。
闻人枫抱怨道:“叔父,咱们的言灵术练起来太难了,而且收获和付出根本不成正比。”
闻人不弃终于知道他的沮丧从何而来,严肃道:“术业有专攻,咱们的家传绝学,原本就不是为了与人拼杀的。何况这些剑修再强又有何用,哪怕打的天地变色,也顶不住真言一尺,我让他跪下,立刻就得跪下。”
闻人枫想翻白眼:“那也得打得着再说吧。”
他们是剑修不是傻子,站好了等着被敲。
闻人不弃也承认:“剑修是难缠了些,但是对付其他人……”
闻人枫问:“侄儿身边十个人八个剑修,叔父您呢?”
闻人不弃被他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原本就烦,现在更烦,若非形势不妙,真想让他滚。
不,和侄儿无关。
是这些该死的剑修,早就强的超标了。
此时的金水镇充满了魔兽的嚎叫声,以及镇民们恐慌的奔逃声。
“魔怪来了!魔怪又来了!”
幽州本就与西海魔国交界,住在这里的人族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并不会四处乱跑,纷纷躲回家中去。
几乎每家的门梁上都贴着驱魔符,悬挂着八卦镜、镇妖剑这类的法器。
但这次魔兽不是一只两只,是一群。
尽管都是一些不曾开灵智的低等魔兽,挡不住数量多。
柳寒妆被暮西辞带去了小镇门口,双手搭在他手臂上,微微侧身探出头,看向远处正涌下山来的怪异魔兽。
老实讲,这种场面她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兵火的气息掩藏的再好,这些低等魔兽也容易被影响到,因此每次和暮西辞出门,都是见他走一路杀一路。
“你好像有些紧张?”柳寒妆感觉他手臂绷的有些紧,“有什么问题么?”
“不对劲。”暮西辞攥紧了剑柄,“它们像是被一股强大力量驱赶来的。”
并不是受他的影响。
这几年他明明已经可以将自己的气息控制的很好,再加上昨晚被燕澜吓到,一宿都没敢合眼,将气息收束的更紧。
柳寒妆心里打了个突:“冲着我们来的?”
暮西辞觉得是,因为他心神不宁的愈发厉害:“驱兽开路,对方想分我的心思,应是打算趁乱掳你,来要挟我。”
这种伎俩,柳寒妆同样见惯了。
毕竟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想对付暮西辞的人,总喜欢朝她下手。
“夫人切莫大意。”暮西辞提醒她,“这次来的人不一般,你知道的,我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
“嗯。”柳寒妆点点头,如往常一般贴心的叮嘱,“那你小心一些。”
暮西辞却突然回头,望向背后镇子里的一处巷子口:“谁?”
带着巫族面具的柳藏酒走了出来,尽量保持着镇定:“晚辈是想出来看看,能不能帮把手。”
暮西辞记得他是燕澜的仆人,但他好像是只狐狸,说是宠物更贴切。
但能化形的狐狸,修为应该不弱。
暮西辞请求道:“你家少君昨晚才说过要还我一个恩情,稍后还请你看顾下我的夫人。”
柳藏酒心道我保护三姐,还要你来叮嘱,不忿的抱拳:“定会竭尽全力。”
说着走到柳寒妆身边去,甩出一条长鞭。
他这一出手,暮西辞更知他妖力不弱,放心许多,旋即一转剑柄,跃上高空,朝着魔兽来袭的方向挥出一剑:“燃!”
剑尖旋即涌出丝状的火线,如海浪般朝前涌动。
摧枯拉朽,将途径的魔兽全部焚成灰飞。
但余下的上百只魔兽,却如同行军打仗的将士,自动分成了好几股,从不同的方向冲撞而来。
暮西辞再出一剑,火线四散。
只见霜叶从天而降,拂袖间,一道道冰刃飞出,切断了大部分的火线。
他的嗓音同样冰冷:“暮西辞,我家圣尊有意招揽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们这是在招揽?”暮西辞不想和他废话,只恨这具躯壳目前只能容得下这点力量,不然霜叶根本没有废话的机会。
但暮西辞又极为爱护这具躯壳,不敢轻易损伤。
与此同时,柳藏酒突觉周身一阵阴冷。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撕裂一般,裂开一个口子,从里面伸出一只枯槁的黑爪,试图去抓柳寒妆的肩膀。
柳寒妆的修为并不低,只是近些年身体羸弱,使不上力,但反应还在,一猫腰躲开,绕去弟弟背后。
柳藏酒则立刻转身,顺势一鞭子抽过去。
缠住了那只爪子,将鬼叶从挪移阵法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鬼叶着实没想到,这两人配合的如此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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