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蝶珍已经撇下绒毯。
她从沙发前站了起来,轻声问:“疼吗。”
那一刻两人对视了一眼。
她浅淡的瞳孔颤了颤,心脏密密麻麻地被酸涩的东西填满。
原来这就是关心一个人。
原来这就是牵挂。
原来这就是婚姻的意义。
姜蝶珍之前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亲密。
可她却格外地,懂得照顾和体贴别人,尽可能让周围人舒适。
景煾予的目光落回到她身上。
漆黑眼睛里带着很浓的情绪。
他很好奇。
她到底是在心疼他,还是只是礼节性地关心。
来日方长,有天能彻底走进她心里,真正地牵扯她的情绪波动。
到那天,她睡得迷糊时会下意识唤他的名字,痛了冷了知道躲进他的怀里,肯把一切都交给他,踏实地计划两人的未来。
景煾予缓慢地闭眼。
再睁开时,只剩下了一种趋于缜密的理性。
他什么也没问,行为举止也恢复成了,姜蝶珍熟悉的温文尔雅和矜冷。
可他又实在地,把她昨天发热时,说得不着边际的话,铭记在了心里。
其实,听到她用又软又轻的声音问他‘疼吗’的瞬间。
膝盖的磕碰和不能完全占据她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了。
陪在她身旁就好。
“是我不好。”景煾予放下机器,走到她的身边,几乎是半跪着帮她盖上了小毯子。
家里无疑是温暖的。
他还是担心她,会像昨晚一样发烧。
“搭上。”他摸了下她的额头,低头揉了姜蝶珍的头发:“关心我之前,先把自己照顾好。”
“嗯。”她被他环着,抿了下唇,小声说:“早上中药很苦,我全喝完了。”
“这么乖吗。”他说,“我还说担心你喝不下去,让怜姨煎药的时候放一些麦冬和陈皮。”
景煾予说完,看着几绺黑发贴着细白的脖颈,被夹在了她的睡袍和脊背之间。
于是他用手指松松拉出来,发丝还有她的体温和清甜的香味,细弱头发恋恋不舍地绕着他的指腹。
“觉得你会抱我。”
姜蝶珍被他做了这么亲密的事,一点也不抗拒:“所以想早点好,不想传染给你。”
“我宁愿你少吃点苦。”
他英隽的五官近在咫尺,伸手搂住她,任她陷进自己的怀里。
倏忽间他反应过来,比起中药苦到肺腑的感觉。
她更不想让他染上感冒。
“是因为,考虑我了吗。”
他的呼吸重了一些,把她滚烫的小脸从怀里捞起来,凝视她的眼睛。
“这次感冒我也有责任,没有把你照顾好。”
景煾予盯着她看了很久。
他唇峰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叫她的名字,绕齿柔一遍又一遍,像在下蛊。
“姜蝶珍。”
“嗯?”
“前几天,不想欺负你,给你太多压力。”
他总要给她一些时间。
在思念「漾哥哥」的间隙中。
短暂地想起他零星好处。
不是吗。
如果施展迫近又危险的掌控欲。
万一让她害怕他怎么办。
“没有被欺负。”
姜蝶珍在他面前还是又乖又礼貌。
她眼睫很黑,扇了扇,很小声地说:“还有,我可以多喝一点中药。”
有客拜访的门铃响起。
怜姨恭顺地提醒他们:“景先生,姜小姐,徐律师差了人,在楼下等候。他们想问问,你们商议订婚协议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还埋在景煾予的怀里呢。
姜蝶珍紧张地一颤。
她慌张地探出头来,替别人着想道:“别让律师他们久等。雪下的这么大,昨晚已经留他们呆了一夜了,我们解决好了,就让他们回家和亲人团聚吧。”
收了钱,理当受他调遣。
《资本论》的第一页,就概述劳动力的使用价值,是创造比自身大的价值。
景煾予漫不经心地抬手示意怜姨,他听到了。
他眼尾双眼皮的皱褶狭长,有些不怒自危的危险,可是笑起来又特别蛊惑。
“嗯,都依你。”
景煾予把裹着小毯子的她抱起来,臂弯把她搂得稳当。
两人在赌博的机器面前停下。
她坐在他的怀里。
景煾予抬手把玩着筹码:“概率我调过,保证了两方平等,我先试一把给你看。”
投入游戏币,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声,屏幕亮起五光十色的彩灯。
那个人,万顷地皮,都能眼睛都不眨地买下。
明明拥有一副好皮囊。
出入外汇金店,霓虹赌场,在各国博览的拍卖场上,豪掷万金。
他却拿着市井到极点的赌博小玩意,带着顽劣的笑意,握着她的手,放筹码。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和这个扯上关系的模样。”
姜蝶珍看着他冷白指节,在操纵柄上娴熟来回:“怎么会操作地这么熟练呀。”
他答得轻描淡写:“早些年,我爸下面的人查抄一个大型地下赌博聚集地。是顶层复式豪宅改建的非法赌场,有显示屏和标准制服荷官,最后全部查抄捣毁,场所也封禁了。我那时候在英国读书,有些百无聊赖,改装了几台机器,都闲置着,没怎么碰过。”
这样哦。
姜蝶珍嗯了一声,专心看他操作。
“担心我?”
“什么。”
“担心我违法乱纪?”
姜蝶珍眨了眨眼,安然地靠着他,稳住心跳。
她嘴角弯着幅度,轻柔摇头:“就是想了解你。”
景煾予指节微凉,带着粗粝的薄茧,摩挲她细嫩的耳朵尖,淡声道:“我宁愿被你担心。”
男人敛住笑容,尾音很轻:“如果感情也能靠赌,赢来就好了。”
姜蝶珍没有听清。
小乖的注意力已经被机器吸引了。
她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看着机器哗啦啦地吐出筹码。
要不是她柔软的腰腹,被景煾予单手桎梏着。
姜蝶珍一定站起来激动拍掌。
“太厉害了,你怎么一次就赢这么多!”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在笑:“想试试吗?”
“嗯!”她激动地猛烈点头。
机器的光晕在姜蝶珍的脸上浮动掠过,一圈又一圈,像霓虹。
让她脸上那抹的让人垂怜的淡粉色,有种开到茶靡的秾艳之意。
十二个筹码。
姜蝶珍很认真地再次数了一遍。
“开始了,你要是输给我十二次,要多和我签一年。”
景煾予垂着眼睑,笑淡淡敛住,半张在阴影处的脸,藏着有些趁人之危的顽劣。
他垂眼低头看她,明明是耳鬓厮磨。
他却无端感觉到,一丝意兴阑珊,不想给她设陷阱。
“姜蝶珍。”
他的声音有些隐忍克制,说话声音也变得哑:“你自愿的吗。”
他的提醒,让跃跃欲试的女生有些紧张:“自愿的。”
她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滚烫。
在咫尺之遥,撩拨得她心尖发痒,但又不迫近。
“嗯!我们开始吧。”
姜蝶珍扯了扯对方的衣摆,煞有介事宣告道:“我早就准备好啦!”
第一圈,输了。
第二圈,输了。
第三圈,输了。
姜蝶珍慌了,她把手覆盖在对方修长干燥的指节上。
她的声音有轻微的失落。
“怎么会这样。”
女生示意他:“这次你帮我投,我不信这个机器,概率会一直这么低。”
那人握着她的手,一起拿起游戏币,“输了算谁的?”
他步步逼近。
明明覆手云雨,却一点投机取巧的办法,都不肯告诉她。
“我的。”
她紧张地盯着屏幕,细白的手指双手合十:“拜托让我赢一次吧。”
第四圈,也输了。
那人像是得逞了一样。
他在她耳畔笑了,嗓音又蛊又恶劣:“这个玩意儿,连我的都不听,能怎么办?”
输到十一圈,只差最后一次。
姜蝶珍被迫用上了,之前都没有用过的手段。
刚把游戏币投进去。
她从他怀里撑起来,手扒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拉着他的下颚弧线,很主动地把唇覆盖在了他的唇边。
她没有章法地胡乱亲他,和他鼻尖相抵。
那人细长双眸,乌黑的眼眸。
从一开始的错愕,渐渐地眯上了。
像是不堪那冷光,照得扎眼一样。
被逼无奈学会色.诱他,也不愿意多陪他一个月。
是这样的吗。
第十二圈,她终于赢了。
“勾引荷官,是获胜的手段。”姜蝶珍笑得很甜。
“你一直遵守规则,我是自愿徇私。”
景煾予在泠泠青蓝的喝彩光晕中,抬起手指,捂住眼睛,肩膀颤抖,像是笑了。
苦涩,兴许是她喝了很多中药的缘故。
他讲话混着一些鼻音。
刚才笑得狠了,又抵住唇咳嗽。
“哪有勾引,我倒觉得这个吻,才是最珍贵的筹码。”
“好开心,赚了好多。”
姜蝶珍有些欣喜。
她看着吐出来的筹码,眼睛里恋恋含光。
景煾予看见她天真的笑意,思绪没什么边际地想。
如果她真的,比那天她说过的一点点喜欢,稍微多一点的话。
像她的漾哥哥,被她放在心里,挂念的话。
她一定会愿意输十二次。
一定愿意多在他身边一些时间。
他的心脏恍若有把钝刀在割。
被她主动吻了,被他的天真小雀鸟,献上甜蜜又柔软的唇。
原来,会如此失落。
她雪白的锁骨近在咫尺。
他恨不得威胁她,噬咬她,含着锁骨薄薄的一层皮肉,一遍又一遍地烙印下痕迹。
让她恐惧,让她忐忑,让她患得患失,让她没他不能活。
一切都没有发生。
“恭喜啊。”
“是幸运而已啦!”
景煾予恢复成了那副掌控全局,又理智循礼的模样:“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你赢了,是应该庆祝的成就。”
“是你让我赢的。”
姜蝶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刚才亲吻了眼前的人,才获得胜利的伎俩,只觉得一点薄薄的羞耻。
她的脸红了,任由对方抵住她的唇角,轻轻摩挲。
“我说了你赢一把,就送你一个礼物。”
话音刚落,他的手指抵住她的后颈。
男人唇齿尖干净冷冽的薄荷味道,从舌尖接触的地方,灌进她的呼吸。
景煾予的吻汹涌而激进,刚才捏住筹码的修长手指,搭在了她的下颌上。
没反应过来的女生。
慌乱地,被抵在掉落在地的毯子上。
她细白的手腕无措地耷拉着。
汹涌的吻,吞没了她整个细碎呜咽,宛如一场激烈的飓风刮过。
她丧失了所有感知,只留下和他的唇齿厮磨。
就在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
姜蝶珍感觉到,手指传来一点微凉的痒意。
流光溢彩的戒指,被那个人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所以,你要不要嫁给我?不是订婚,是结婚。”
男人覆在她头顶,遮掩住天光。
只剩下一层模糊又好看的轮廓。
让姜蝶珍,没办法清晰地看见景煾予的神情。
靠赌来得到的钻石戒指,已经足够刻骨铭心。
就在她心脏很软,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姜蝶珍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着。
是【周漾】
——那个她睡在他身边,也模糊叫出来的名字。
他们呼吸紊乱交融, 从时间的缝隙中滑过。
姜蝶珍能清晰听到, 手机在地毯上震动, 传到在耳畔的轰鸣声。
这一刻她其实很庆幸。
因为这个不合时宜的响声, 压过了震耳欲聋的心跳。
让她能在,被那个人呼吸和气势, 完全覆盖她的当下, 维持清醒。
“要看看是谁的电话吗?”
景煾予的手指, 松开她的手腕,懒散地撑在她的脸侧。
她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那人手背上,崎岖交错的青筋, 带来的危险和性张力。
“不用。”
“万一是非常重要的人, 错过, 不会觉得可惜吗。”
他的情绪隐藏地特别深, 却从刚才完全遮挡住天光的强势, 变成了隐忍。
“我知道什么比较重要。”
姜蝶珍微微摇头。
雪光照亮了男人清晰漂亮的眉眼。
姜蝶珍颤抖着眼睫。
她心想, 原来被人求婚, 怎么维持平静状态,都会心脏悸动成这样。
他的轮廓真的很绝色。
就是太不真切。
果然是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景......景先生。”
她把纤细的五指略微举起来。
看着光线照在戒指上,反射出无数点的光晕。
太美了,她的言语匮乏, 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
就像星光浮在玻璃蓝色海,童话精灵变成澄澈光斑, 正在随着她手指起伏的动作跳跃。
姜蝶珍眼泪从眼尾流出来:“太漂亮了,我戴着不好看。”
她的手没有好好保养过,在冬天总是绛紫色。
细嫩的手背在北京零度天气里还会皲裂。
因为总是设计作图的缘故,尾指还会沾上笔油和石墨。
虽然家境不错,她也会用护肤品。
但她除了是个不会照顾好自己的迷糊小孩外,还会倾注十成心力在作品上,连美甲都不怎么会做。
总而言之,这美到莹凉璀璨的戒指。
明明任何女人都不会拒绝。
姜蝶珍眉心皱着,有些推辞。
“这太贵重了,我戴着缝纫赶工,会弄坏的。”
“没有什么比你更贵重。”
他把她扶起来,圈在怀中的逼仄空间里。
男性的热量总是高一点,让她温暖许多。
男人垂眼,看她眼睛里还有水汽氤氲,语气变得温柔又软:“如果戒指坏了。我们就再买,把十根手指戴满。数量多,不稀有,你就不会舍不得了。”
“这样别人会觉得我在炫耀!”
姜蝶珍怕他真这么做。
她红着脸推辞到:“这样好羞耻,不要。而且这个戒指太美了,我舍不得戴。”
“漂亮的不是戒指,而是你的手,这些都是你的陪衬。没有你,它们没有任何价值。”
景煾予把那只她没戴戒指的右手,包裹在他宽大干燥的掌心里。
他的指腹,搭在她的无名指上:“这只手空荡荡的,我牵着你,就不会那么孤零零。”
被那个人牵着的手。
就像构成一个温柔网结的连接点。
让她可以永远自由,安心地做自己,和灵魂热恋。
姜蝶珍抬起手,轻柔地覆盖在他宽厚冷白的掌背。
感受到那个人灼热的体温。
她有些小声又笃定地说:“我答应你。”
“什么?”
“我答应,嫁给你。”
虽然对他并不了解。
虽然还带着很浅的,对方只是在对她负责任,其实并没有深刻感情的隐忧。
在他的身边。
让她舒适,安心,温暖。
让她拥有组建家庭的勇气。
就像《西线无战事》,猛烈的炮火令士兵极度恐惧,他们将脸和四肢深深地埋进大地中,他们的惊恐和呼喊,辗转在大地的沉默和安谧中。
景煾予的温柔,持之以恒地赞许和抚慰,让她舒服安逸的相处模式,才是她真正闪婚的原因。
他的怀抱,就是宽厚又温暖静谧的大地。
她是一颗谈不上珍贵,灰头土脸的小小种子。
可以放肆在他怀抱里生根发芽,根茎抓紧土壤,不畏惧洪流和泥泞。
她在他怀里撑起身。
这时候,感觉到戒指钻石上的光影,在景煾予眉骨和鼻梁游曳过。
“你看!好像我召唤出了一群白蝴蝶,来亲吻你。”
姜蝶珍在他怀里,轻轻地、甜甜地说。
“是你在吻我。”
他一语双关地回应了她的浪漫,用一种清冷又低磁的声音说。
她的手机的震动已经停止了。
景煾予感觉自己很像溺水的人,被她在无知觉中打捞起来。
他本来就是一个狂热的赌徒,私募股权投资时,并不喜欢广泛撒网。
可他每次偏爱看中的那支股,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显然刚才。
她没看手机,却答应嫁给他的笃定,已经狠狠刺激了他的兴奋点。
景煾予,逢赌必赢,但他恨不得把一切的身家,投在这个让他输过的女人身上。
这种胜利带来的激动感。
比他十六岁,在德国科隆的废弃东德发电厂改建的涡轮赌场中。
赢得一整栋Luisenpark豪宅。
在锯齿状的电子乐声波中,涡轮厅里,方格中躁动的男女都疯狂为他喝彩。
相似小说推荐
-
失年之约(兮树) [仙侠魔幻] 《失年之约[西幻]》全集 作者:兮树【完结】晋江VIP2020-08-01完结总书评数:2293 当前被收藏数:5670...
-
被人外AI狂热迷恋后(梨花疏影) [穿越重生] 《被人外AI狂热迷恋后》全集 作者:梨花疏影【完结】晋江VIP2024-3-11完结总书评数:1713 当前被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