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贾琏家去的时候,贾宝玉果然安静了许多,兹事体大,他也不敢直接将实情告诉贾母等,只悄悄将王熙凤拉到一边,将这事说了出来,王熙凤气的柳眉倒竖,咬牙切齿的说道“:“果真是她,我倒没冤枉了她!”
贾琏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些,若是让人听到了那可怎么办?对了,上头除了宝玉的生辰八字还有你的,可你怎么没事啊?”
王熙凤顿时瞪了他一眼,“怎么着,你还盼着我有事啊?说,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了,好再娶?”说着作势就要上来拧贾琏。
贾琏忙拉着她的手,“我的姑奶奶啊,我哪敢有这个心思啊?我不过是好奇问一问罢了。”
王熙凤哼了一声,“我娘当年生下我之后,晕了一会子,醒来后就有些糊涂,弄混了我的生辰八字。唯有接生的嬷嬷知道罢了。后来嬷嬷告诉了我爹,我爹想着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将错就错了。”
贾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幸好如此,你方能逃过此劫!”
王熙凤哼了一声,“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由此可见咱们家是藏不住秘密的,我的生辰八字,除了婚贴上,府里知道的没几个,赵姨娘是怎么知道的。更别说宝玉的了。幸好我早有准备,彤姐儿、桂哥儿的生辰八字我瞒的很紧,尤其是桂哥儿!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那可不是玩的!”
贾琏想到贾宝玉的状况,顿时一阵后怕,握着王熙凤的手说道:“还是奶奶你想的周到,二太太那里?”
王熙凤没有说话,只回了他一个眼神,贾琏顿时明白了,放心了。“对了,这事要不要告诉老太太和太太们?”
王熙凤想了想,“当然要说了,只是别扯出赵姨娘才是。”
贾琏不解,“为何?这事都是这烂了心肠的闹出来,难道还要便宜了她不成?”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你傻啊,你说这事是赵姨娘做的,证据呢?就凭那马道婆的三言两语吗?赵姨娘毕竟生了一子一女,又是伺候二老爷惯了的。没有证据,空口白牙的,谁能信啊?万一把咱们扯进来,那可就不好了!既知道她是个内里藏奸的,日后多注意着些就是了。”干嘛要扯出赵姨娘?她还想留着赵姨娘给她的好姑妈添堵呢?这赵姨娘别的本事没有,给二太太添堵那是一添一个准!
贾琏想想也是,“那就隐去赵姨娘不提?”
王熙凤点点头,“你只管将你知道的说上去,只别提赵姨娘三个字,老太太和太太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管怎么说,这个恶人也不该咱们来当!”
贾琏点点头,握着王熙凤的手,郑重的说道:“得此贤妻,是我的福气!”
王熙凤妩媚一笑,三世为人,唯一的好处就是总算将这个混账玩意儿调教过来了,她也曾想过换个人嫁了,开始一段新生活,可是她没有那么做,一则她没勇气,她已经习惯了贾家的生活,换个地方生活,她又要花很多时间融入,太麻烦。二则她舍不得孩子们,她怕万一改变了生活,她的孩子们就不会出现了。她不敢冒这个险。既然不能改变生活,那么只好改变枕边这个人了。好在,成效还是不错的。
“你快去吧,趁这会子宝玉好些了。”王熙凤推了推他,贾琏点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琏儿,马道婆呢?”王夫人看到贾琏,立马紧张的问道。
贾琏没有回答王夫人的话,只问道:“不知宝玉现在可好些了?”
贾母点点头,“恩,是好些了,人虽然昏迷着,可不再胡言乱语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可是马道婆那发生什么事了?”贾母多精明的人啊,宅门里沉浮几十年,估计这样的事情也没少见,立刻就从贾琏的话里猜出了什么。
贾琏心中也是有些惊讶的,不过想到素日王熙凤说过的,老太太是最精明不过的,不要再老太太跟前卖弄聪明,所以便老实说了,“那马道婆见到孙儿便神情慌张,孙儿稍一恐吓,她便说了出来,是有人花了钱找了她作法魇镇了宝玉。眼下,那东西已经当着孙儿的面烧了,孙儿怕牵扯出来的事情多,便割了她的舌头,挑断了她的手筋,弄到城外去了。如今听到宝玉好些了,孙儿也能放心了。”
☆、第37章
贾琏说这话的时候,屋里除了贾母和王夫人,并无他人,但这话仍如同石破天惊一般,将贾母和王夫人镇住了。
王夫人睚眦欲裂,“到底是谁?谁要害我的宝玉?你为何这样轻易的就放过了那马道婆!”王夫人看向贾琏的眼神很是犀利,贾琏见了也吓了一跳。
贾母心中虽然也很震怒,但毕竟是个聪明之人,转瞬之间就明白了贾琏此举的用意,“你浑说什么!琏儿做的对,那马道婆素日也常混迹于京城里的高门大户,这样的阴私事情估计也没少做,若是牵扯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罪,这样做太招眼了。一把火烧了干净,也好!哼,她还是宝玉的干娘呢,竟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夫人这才醒悟过来,盛怒之下,她竟糊涂了,不光是别人,她年轻的时候,也和那马道婆做过这样的事情,若扯了出来,她岂不也要遭殃。果真是年纪大了,往日的清明都不复了!她低头擦了擦眼泪,平复了心情,“老太太说的是,是我一时糊涂了。”
贾母叹了一声,“事关宝玉,你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然后看向贾琏,欣慰的说道:“琏儿果然长大了,越发的进益了,这事你处置的很妥当。只是,宝玉为何还不醒来?那马道婆的话是不是有所隐瞒?”
王夫人也一脸紧张的看着贾琏。
贾琏皱了皱眉,“那马道婆说,只要烧了那写了生辰八字的纸人便解了法术。孙儿是亲眼看着她烧了纸人的,一阵青烟冒起。后来烧了那马道婆的屋子时,孙儿也亲眼见了冒起一阵阵的青烟。想来应该是解了的。至于宝兄弟为何还未清醒,孙儿想着,许是宝兄弟这一日折腾的狠了,身子乏累,故而沉睡不醒,又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贾母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很是。且看明日吧!”转而想起什么,“你今日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让凤丫头也回去,今日闹了一天,别吓着桂哥儿了。还有,跟着你去的人也好好敲打一番,不许往外透露一个字!”
贾琏应道:“老祖宗放心,孙儿和那马道婆说话时,跟着去的小厮们都站的远远的,并没有听到。孙儿也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事关重大,他们没那个胆子。”
“恩,这样就好,你下去吧!”贾母神情疲惫的说道。贾琏应了,转身下去了。
王夫人见状,忙上前去扶着贾母,“老太太,今日您也累了,这儿我来守着就行了,让鸳鸯扶着您回去歇着吧!”
贾母挥了挥手,坐在贾宝玉的身边,叹了口气,“我哪里能睡得着啊!”
王夫人想了想,扬声唤道:“鸳鸯,把参汤端来。”然后低声劝道:“老太太既不愿歇着,不如喝些参汤提神吧!若您有个好歹,宝玉醒了也会难过的。”
鸳鸯端着参汤进来了,贾赦贾政随后也进来了,贾政看到贾母在喝参汤,忙劝道:“老太太年事已高,凡事当保重身体为先,何苦在此苦守?宝玉的事,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若为了他,累的老太太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贾母听了贾琏的话,原本就怀疑是赵姨娘所为,只是没有确切证据,赵姨娘又生了一子一女,不好直接发落,故而藏在心里。如今听到贾政这样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将那碗直接扔到了贾政脚下,“躺在床上的,那可是你的儿子!你一进门,丝毫不关心宝玉,你是什么用心?你不心疼宝玉,我心疼,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贾政无奈的看着贾母,贾赦见状,忍着笑,将贾政拖了出去,然后说道:“你何苦来呢?明知道老太太心情不好,担心宝玉,你还说这些,不是讨骂吗?”
贾政还振振有词,“老太太已有了春秋,宝玉不过是个小辈,就算是死了,也是他福薄而已,若是为了他,让老太太有个闪失,岂不是因小失大。”
偏偏这话又让贾母给听见了,贾母气了个倒仰,王夫人也哭个不住。鸳鸯见状,忙走到外面,“大老爷二老爷还是到别处说话吧,别气坏了老太太。”
贾赦只好一脸尴尬的将贾政拉走了。
屋子里,贾母气的脸色发白,王夫人哭得声嘶力竭,形象全无,贾母无奈,王夫人生了二子一女,无奈贾珠早逝,膝下唯有宝玉这个宝贝疙瘩,全不妨贾政竟说出,就算死了也是福薄这样的冷心冷意的话来,王夫人伤心也是人之常情。
贾母拍了拍王夫人的手,“好了,别哭了,他素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别听他胡说,我的宝玉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王夫人低着头,掩饰着眼里的愤恨,她心里有数,就算老太太这会子主动说是贾政的不是,可如果自己也这么说,老太太肯定会不高兴的,换做是她也一样,儿子都是自己的好。可是,想起贾政方才的话,王夫人还是觉得寒气直冒,宝玉可是他的亲骨肉啊,他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定是那起子贱人挑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