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我从前对你说过,现在依旧有效。”
沈云月一袭素净白衣,面前摆着一张宽大的桌案,桌案上是一张展开的舆图。
她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半明半暗,过了好一会儿, 她一声长叹, 把舆图收了起来。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三短三长。
沈云月的眼睫闪了闪,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一个藏在黑色宽大斗篷的身影挤了进来,第一件事便是打开一个阵盘。
“主上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一个粗哑的男声命令道,“办好了就把东西给我。”
“这是主上交给我的事, 和你有什么关系。”沈云月垂下眼眸一动不动。
“你什么意思?”男声微怒。
“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我和你们地位相同, 你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命令我。”沈云玥抬起眼,“如果你想拿到东西, 最好给我放尊重点。”
“我?尊重?”男声低笑了一下,“你有这个时间说我, 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
“你不会真的以为, 你是沈凌天的孩子, 是这虚空城主府的小少主吧!”
斗篷人凑近沈云月, 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嘲讽。
“白无尘,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至少我有身份名字, 你呢?你有什么?”
沈云玥手掌一挥, 白无尘顺势一退,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既然身份已经被叫穿,他便将斗篷的帽子脱了下来, 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俊脸,眉心一抹红纹。
沈云玥看着那抹红纹,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她一直很讨厌白家这个家族,这个家族以继承白无尘这个名字为荣。
只要眉心出现红纹,便都在继承人的选择中,只要红纹形成火焰,那他便是真正的白无尘。
那么多白无尘中,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白无尘。
“我是没有,但你有没有,还值得商榷哦。”白无尘扔过一枚玉简,准确无误的落在沈云月面前,“你怕是不知道,温丽娘已经醒了。”
“听说那位夫人虽然长得人比花娇,但性格却是爆裂如火,你有空在这担心我,还不如好好想一想你要怎么脱身。”
“毕竟,你可是占了人家亲生女儿的位置。”白无尘上上下下打量着沈云月,眼眸特意在脊背处留了一下,“还有你那位好大伯,你说要是他知道,你对他的亲生女儿做了什么,他还会不会对你这么好?”
“你不要在这里挑拨。”沈云玥一只手掌的手指插入掌心,剧烈的疼痛令她头脑清醒,她拿过之前的舆图扔在白无尘身上。
“拿着你要的东西,给我滚。”
“别这么无情,怎么说我也是给你提供了情报的,要知道这事可被石部瞒得死死的,没有我,你怕是要直面温丽娘的怒火了。”白无尘接过舆图,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沈云月盯着白无尘,手中剑已出鞘。
“好好好。”白无尘站起身,“我就不打扰大小姐你了,再见。”
“记得,别忘了主上交代你的事儿!”
说完白无尘便立刻离开,而他的身形刚消失,一道剑气便落在他的位置,若是晚一步,只怕要留点血下来。
虚空之城的一座屋子里,白无尘抖了抖手上的舆图,“啧”了一声,“那小丫头还真是心狠,我明明把那么重要的情报给她了。”
“罢了罢了,看在她完成任务的份上,还是不和她计较了。”
白无尘收起舆图进了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块水镜在空中悬浮。
“事情办的如何?”水镜里传来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
“回禀主上,舆图已经拿到。”白无尘单膝跪下,将事情一一禀告,“事情果然如主上所料,沈云月的确有违抗之心。”
“按照主上的吩咐,已经敲打过,想来不敢再有反叛之心。”
“嗯。”天魔的声音不辨喜怒,“把东西带回来,这边就不要再管了。”
“遵令。”
另一边,沈云月将白无尘留下的玉简检查了一番,确定其中的消息后,浑身脱力地倒在椅子上。
“怎么办,她怎么醒得这
么突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云月微垂着眼,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惨白。
她有母亲,也见过母亲因自己浑身是血躺在床上悲愤的模样,那么大伯母呢?
她听过大伯母的故事,从她当初毅然决然的来到域外,就知道那是一位十分刚烈的女子。
这样一个女子,又有母亲身份的加持,哪怕大伯再护着,她只怕也落得下场凄惨。
更何况,大伯未必护着她。
回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沈云月慢慢坐起身。
后悔吗?
她问自己。
不,她不后悔。
若说后悔,那只悔自己当初不够狠,还在乎着什么身份和面子。
斩草不除根,果然后患无穷。
沈云月推开门,看着远处城主府的方向,心道:对不起了,大伯。
一路飞驰,加上中间的传送阵法,五日的时间,温丽娘和石中天便从石部赶到虚空之城。
这日,虚空之城的所有人,都看到一袭烈烈红衣,从城中穿过,最后落在城主府上空。
“怎么回事,怎么有人在虚空之城飞?”
“城主府?难道这是来找事儿的?”
“这个人怎么看着有点熟,好像在哪见过?”
“……”
下面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而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眨眼之间,又出现了几个身影,将红色的身影团团围住。
“夫,夫人……”文远认出这人的身份,惊呼出声。
而这一声,宛如石破天惊,那些突然出现的身影默默退了下去,而下方的人群变得更加骚动。
不过这些温丽娘都不在意,她的目光落在文远身上,“他呢?”
“夫人,有什么话我们下来说吧。”这是来者不善啊,文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尊者有事外出,我已经传讯了。”
“不在?”温丽娘挑眉,柔美的脸庞上添了几分生气,“既然他不在,那你就做个见证吧。”
温丽娘咬了一下指尖,精血溢出。
“别,夫人,别冲动。”文远立即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赶紧喊道,“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说,尊者这些年很想您!”
温丽娘的动作并没有停止,随着她手指不断在空中涂抹,一道以精血为引的阵法在空中形成,然后一枚同心结被她放入阵中,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
“解除婚契。”
“这两位是怎么回事,当年可是有名的恩爱道侣。”
“这不好说啊,听说二十多年前这两人就闹掰了。”
“啊……”
有人的目光落在温丽娘身后的石中天身上,眼神意味不明。
解除婚契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沈凌天被自家下属匆匆叫来,看见的便是这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他下意识喊到道:“不,丽娘——”
同时闪身向前,想要阻止温丽娘的动作,但被石中天拦下,“这是丽娘自己的决定,你没有资格阻止。”
随着他的话落,温丽娘的本命武器劈开了那枚同心结,以及精血为引的阵法。
沈凌天仿佛听到“咔嚓”一声,他与温丽娘的联系,在这一刻完全断绝。
“丽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凌天喃喃自语。
“为什么?能有为什么,我记得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给你写了休书,如今只是将这最后一步补上。”
温丽娘擦去嘴角的鲜血,虽然强行解除道侣契约会有反噬,可这点小伤和自由之身比起来,真算不得什么。
“沈凌天,我已经和你沈家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也该来算算我们之间的仇怨了。”温丽娘甩了甩手中火红的鞭子,“听说你那位好侄女来了,她在哪里?”
“不管有什么事,我们能不能进去说?”沈凌天强压着反噬,祈求道。
温丽娘扫了一眼下面的人群,收了鞭子,“可以,但是你得把你侄女带过来。”
“好。”
进了城主府,沈凌天猛地喷出一口血,文远赶紧上前搀扶,“尊上您怎么了?要不要我我去……”
“不用。”沈凌天摇摇头,“你去把月儿叫过来,但是先别让她进去,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不管有什么误会,我们当面解释清楚,丽娘不是不讲理的人。”
文远神色莫名,最后还是点点头,“我明白了,尊上。”
城主府书房。
“丽娘!”沈凌天看着面前的人,眼眸里是难以克制的柔情,“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
“我们少年相伴,是最最契合的道侣,一路经过那么多风风雨雨,你真的忍心……”
“我当然忍心。”温丽娘嗤笑一声,“沈凌天你能不能有点脑子?”
“你不会以为我坐在这里,是想跟你叙旧情的吧,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我建议你去洗洗脑子。”
“我和你们沈家,可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怎么会,丽娘你在说笑吧?”沈凌天摇摇头,“我家兄弟最是和善,你什么时候与他们有仇了,若是有什么误会大可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误会?”温丽娘打量着沈凌天,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怎么了?”沈凌天对这目光略有不适,他总感觉,接下来好像会发生什么大事。
温丽娘叹息一声,“当年师尊就劝我,说你这人空有天赋实力,但是脑子不清楚。”
“我那时还以为师尊是单纯看你不顺眼,没想到你是真的没脑子。”
“沈凌天,你不会还没见过我的女儿吧!”
女儿吧!
女儿这两个字令沈凌天半天回不过神, 半晌才道:“丽娘你在说什么?我们的女儿应该在沧澜界,在宗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胸腔中,心跳如擂鼓, 沈凌天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知道不能再让温丽娘说了, 再说下去……
“梦梦天生绝脉,剑宗不可能让她来这里,丽娘是不是被骗了。”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门外。
“被骗?”温丽娘嗤笑一声, “被骗的怕是你自己。”
“石中天你知道内情,来把真相告诉他。”温丽娘打开门, 把石中天叫了进来。
“别,丽娘,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他一个外人……”
“不,在女儿这件事上, 你才是外人。”
温丽娘态度坚决, 石中天自然不会退缩, 这几天他早就把一系列的东西准备好了。
各种留影石, 留影石里只有一个女孩, 她有着类似温丽娘的面容, 不过棱角要分明一些, 显得几分英气。
最关键的是, 这个女孩还有着与沈凌天相似的眼鼻。
这样一张脸放出来, 没人会否认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
石中天颇有些感慨,在沈云梦离开前, 他就征得她同意,用留影石留了不少影像,本想日后和丽娘一起观看,以慰她思女之心。
没成想第一个看的居然是沈凌天,石中天鄙视了一眼深受打击的情敌,然后把事情完完本本的说了出来,当然其中有一些小小的美化。
比如,他可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和温丽娘有关系,对这孩子如何体贴……
总之,全方位打击情敌,绝不留手。
“虚空之城可是沧澜界大本营,您身为一城之主真的没听说石部的消息?”
面对这番阴阳怪气,沈凌天刚想反驳,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那封被自己压在重重文件下的密信。
“好。”沈凌天缓了口气,“我承认这方面我可能做的不好,但是这和月儿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温丽娘已经不想再看这张为他人开脱的脸了,“你不能用你的脑子想想,如果梦儿真的过得好,她怎么可能不去玄天剑宗,而是去了白鹿书院。”
“她如果真的过得好,你那位好侄女会提都不提,让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你对你那所谓的家人,所谓的好弟弟,能不能有点防范心?”
温丽娘又气又失望,二十多年前他是这个样子,二十多年后还是这个样子。
若不是顾及大局,她真的想把他狠狠揍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这时,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尊。
他们刚在一起时,师尊就说这人眼盲心瞎,对亲人滤镜厚重,日后怕是会吃苦。
那时她哪里想这么多,只想着她是和沈凌天一起生活,日后两人在域外,和他家里人不接触,这样怎么可能吃苦。
是的,她没吃苦,但是吃苦的是她的孩子,是她含辛茹苦生下来的女儿。
“沈凌天,我真希望从没认识过你。”
温丽娘的语气非十分沉重,在场的人都能听出她的悔意。
沈凌天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当初他们闹得那么狠,丽娘都没说这话,难道弟弟他们真的对梦梦不好?
可这怎么可能,他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
从小他看着两个弟弟长大,对凌霄更是百般照顾,凌霄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更别说还有宗门,就算凌霄对梦梦不好,宗门总会为梦梦做主,哪怕梦梦天生绝脉。
毕竟这是当年唯一的条件。
沈凌天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他想再解释,但也知道丽娘已经在暴怒边缘。
多说无益,他只得暗自催促文远把沈云月带过来,当面说清楚,一切自会真相大白,丽娘也会明白他的苦心。
在这种隐隐的期盼下,文远终于回来了。
房的门被打开时,沈凌天的表情从激动兴奋到难以置信。
不等他开口问,文远已经跪下请罪,“属下无能,没能将云月小姐带回来。”
“怎么回事?”沈凌天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立即担忧问道,“可是月儿那边有什么不便?”
“都不是。”文远沉默了会儿,“属下去时,云月小姐府中已经人去楼空。”
“这怎么可能。”沈凌天走到文远面前,“你确定没看错?”
文远沉默以对,但他们共事多年,沈凌天又怎么不知晓文远的性子。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
文远依言出去,沈凌天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温丽娘,“事情具体如何,我会派人去查,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绝对不会偏袒。”
“随便你。”温丽娘轻哼一声,“我只希望你记得,你的家人不只有你弟弟,梦儿也是你的家人,是你血脉相连的女儿。”
“如果你做不到公平公正,那就别怪我动手,你不在意那孩子,可不代表我不在意。”
“我们走。”
温丽娘与石中天一道离开,沈凌天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很多年前,站在丽娘身边的那个人是他,那时他们还是羡煞旁人的恩爱道侣。
可如今他什么也没有……
不,沈凌天忽然想起他不是什么都没有,他还有一个杀手锏——梦梦。
只要梦梦站在他这边,以丽娘在意女儿的性子,一定会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还有机会。
想到这,沈凌天召来自己的心腹,让他去沧澜界打探消息。
同时,全城搜索沈云月的下落。
虚空之城外,一块水镜将城中发生的事情展露无遗,而在水镜面前的正是被沈凌天惦记的沈云月。
“怎么样,认清现实了吗?”
画面一转,白无尘的脸出现在石镜中,带着十足的恶意,“你前大伯母刚刚走,大伯就开始全城搜捕,你说他是不是知道真相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知道真相了?”沈云月反问道,“或许只是担心我呢!”
“哈哈哈。”白无尘笑了起来,末了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天真的时候,沈凌天现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后不知道。”
“事情只要发生了,他就会有知道知道真相的一天,你那样对他的女儿,不会以为他会放过你吧。”
“如果你继续这么天真下去,我想我应该禀告主上,让主上考虑一下这件事是不是要换一个人去做。”
“白无尘,不要做多余的事。”沈云月的目光落在那张肆无忌惮的脸上,警告道,“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用不着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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