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敢让师父如此操劳。”沈云梦走上前,眼角眉梢里都带着笑意,“师父手艺真好,看来今天我有口福了。”
“那可不,想当年我这个手艺可是闻名域……”剑痴忽然顿了一下,然后又极其自然接道,“宇内,吃过的都说好。”
剑痴一边翻动烤架,一边用余光扫了一眼沈云梦,见她似乎并没发现刚刚的异样,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了一个话题道:“你今天这身衣服不错,穿着人精神,也喜庆!”
“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要这么穿。”剑痴对自己的审美非常满意,“我早就说,书院的弟子服太素,一点美感都没有。”
“可惜那些老家伙,念旧的很,死活都不肯换。”
说起这些,剑痴就忍不住叹口气,当年他刚入书院,就想着要换弟子服。
岁月匆匆,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书院还是如此没眼光。
不过在看见自己精心挑选的红色鲛纱百蝶裙被小徒弟穿在身上时,剑痴心里无比满足。
他就知道,这身衣服自家小徒弟穿着肯定好看。
“是真的吗,师父?”沈云梦有些惊喜意外,走到剑痴面前,忍不住转个圈圈,“我穿这件很好看?”
“当然,我一看就知道这衣服最适合你。”剑痴拿了个椅子,示意沈云梦坐着,“不然我也不会特意买回来。”
他可是一进天衣阁,就看中了这件衣服,这么好看的衣服,当然要穿在他小徒弟身上,所以他立即就决定买下来。
可以说,这件衣服是所有衣服里,最合他心意的一套。
没想到小徒弟的眼光和他一样,也是一眼就看中了这件衣服,剑痴心中喜滋滋的。
或许是此时的氛围太过美好,剑痴的身影让人觉得无比安心,沈云梦的心房一下子松了些。
“可之前,有人说我穿红色不好看。”沈云梦微微低下头,心里有些发酸。
“她们说我穿红色太艳,满头珠翠,像凡间的风尘女子。要打扮的素净些,把风尘气压下来,才好。”
沈云梦的声音有些沙哑,想起幼年时的经历,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这时,她恍然惊觉,原来她不是不会觉得委屈,而是因为知道自己委屈,也不会有人管,所以才会努力装作不在意。
其实,她还是介意的。
“胡说八道。”剑痴气急,“别听他们瞎说,你五官大气明艳,最适合穿红色。”
“你是出生晚,若是赶上我们那个时代,就会知道,大气明艳的女孩子,穿红色最好看。”
说着,剑痴有些怀念,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微微眯眼,问道:“这话不会是你那好伯母跟你说的吧?”
沈云梦抬头看着剑痴,眼眸里带着疑惑,“师父怎么知道?”
这话的确是伯母和她说的。
进入玄天剑宗之后,每次伯母都会给她送一些素净的裙子,然后告诉她,她最适合穿这些裙子,这些裙子穿在她身上最好看。
实际上她并不喜欢那些衣服,她喜欢颜色明艳一些的。
但是伯母不允许,说她穿那些衣服很丑,就像凡间的风尘女子,会让大家不喜和不高兴。
那时她虽然很喜欢那些颜色鲜艳的东西,但因为伯母的话,不得不压制自己的喜好,每日里总是穿着素净的衣服。
不过她穿素色的衣服依旧让人不喜,那些人都说她心思深沉,故意穿得和沈云月一模一样,想要抢她风头,故意恶心人。
她曾经想过解释,但是那些人根本不听,他们根本不相信她,只相信他们眼睛看到的。
“啪。”剑痴猛的一拍,冷冷笑道,“我当然知道 ,不只是我,上一辈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你那伯母,出自剑南张家,后拜师两仪宗,两仪宗与玄天剑宗交好,互有来往,日子久了,她便喜欢上剑宗前任剑尊。”
“不过那剑尊早就爱慕当时的沧澜第一美人,自然就婉拒了。”
“据说你伯母曾去找过那第一美人,让她离开剑尊,后又不知怎的,嫁给了你伯父。”
“那位第一美人,就是我刚刚跟你说,长得明艳大气的那位。”说着,剑痴露出一抹坏笑,“你是不知道,前任剑尊大婚那日,你伯母出现在他们的结契大典上,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在第一美人面前,像个丫鬟似的,寡淡的很。”
随着剑痴的话,沈云梦忍不住脑补一番,忽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伯母不让她穿颜色明亮的衣服。
伯母和沈云月的面容有七分相似,往日里最喜欢穿白衣,衣袂翻飞,让她宛如九天之月。
若她穿着红衣服,沈云月穿着白衣,自然会将她的风头抢走。
比如伯母和传说中的第一美人,伯母已经吃过这个亏,自然不会让她的女儿走上她的老路。
所以伯母才会一遍遍的告诉她,她穿红衣不好看,只有素色衣服最适合。
她听了伯母的话,穿着不合适的素色衣裙,做着不合适自己的打扮,在最适合素白衣裙的沈云月面前,只会是灰头土脸,惹人发笑。
也难怪那些人总说她模仿沈云月,因为在他们眼中,看见的就是那样。
想清楚这一点,沈云梦豁然开朗。
就在她若有所思的这段时间,浊兽已经被剑痴烤好,撕了个腿送入沈云梦手里,“多吃些,早日将身体的浊气去除。”
沈云梦下意识的张口,将浊兽肉送入嘴中,一口下去,满嘴焦香。
“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手艺还是这么好。”一旁的剑痴也撕了一个腿,一边吃一边夸赞自己。
这头浊兽的分量不少,沈云梦只吃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全部进到剑痴嘴里。
吃完后,剑痴又拿了个小玉瓶,“喝口灵露,漱漱嘴,休息一下,我就要考察了。”
沈云梦接过玉瓶,一打开里面灵气四溢,让她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休息后,剑痴将沈云梦带到外面,手中拿着一根细条条的竹枝,板着脸,严肃问道:“天阳九剑学过?”
“学过,师父。”沈云梦回答道。
“很好。”剑痴点点头,指着面前的空地,“从现在开始,我将修为压制练气,就用天阳九剑,你若能避过我十招,就算你通过考核。”
说着,剑痴微微让开身子,指着云梦笑道:“跑吧,用尽你所有的本事。”
沈云梦看着慢悠悠走过来的剑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逃跑,而是拿起了自己的剑,向剑痴攻击而去,“我不跑。”
她很清楚,以她现在的修为本事,想要躲避自己师父很困难,尤其是在如此空旷平坦的位置。
所以她只能主动出击。
看着小徒弟冲过来的身影,剑痴微微摇头,缓缓举起手中的竹枝,“太慢了。”
话音刚落,细条条软趴趴的竹枝,变得无比有力,一下子就落在沈云梦身上。
剑痴攻击的速度一点也不快,慢悠悠的,但每一次出招,都能准确无误的落在沈云梦身上。
“太慢了。”
“你是没有吃饭吗,力道这么弱?”
“你在犹豫什么?”
“……”
沈云梦的每一次攻击,不论是剑还是法术都能被剑痴找出破绽,然后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
没一会功夫,沈云梦就变得伤痕累累,整个人趴在地上,呼吸急促,手臂累地抬不起来。
“不行。”剑痴蹙眉,摇了摇头,“我要去山长那里一趟,你先好好休息。”
第27章 离去
李青山从外面回来, 就察觉到自己的房间内多了一个人,感受到那人的气息,心中有些疑惑。
他怎么来了?
“这是刮了什么风啊?师弟居然真身来我这。”李青山走进去,戏谑道。
看着视线里出现的李青山, 剑痴眉头都没皱一下。端坐在红杉灵树椅上, 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要带她离开书院。”
“离开?”李青山坐在剑痴身侧, 给他倒了一杯茶,疑惑道,“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还心疼你那弟子, 说不走吗?”
之前他问的时候,剑痴可不是这么回答的。
只说自家弟子还是个小女孩, 没必要那么着急,先在书院待一段时日。
如今这一个月还没到呢,他就改主意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李青山好奇追问道, “给师兄说说,师兄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
“没有, 不用。”剑痴端起茶杯, 面无表情的抿了一口, “之前是之前, 先是现在。”
“我的弟子, 怎么教, 还要问你?”
李青山被剑痴的话一堵, 心里噎得慌。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大半夜不修炼, 给他发玉简, 一条条的,就和催命一样。
“是, 我是管不着,有本事下次你别问我。”李青山最见不得剑痴这幅有事师兄,没事你谁的样子。
“我本来也没想问你,谁让你是山长呢。”剑痴放下手中的茶杯,幽幽道。
“你……”李青山气急。
见此,剑痴勾了勾唇,脸上带着一丝丝愉快。
李青山一看见他这个表情就来气,怒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要带徒弟出远门,归期不定,书院是不是应该把嫡传弟子的份例一次性给了。”剑痴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张嘴道,“我也不要多,二十年的份例,拿到就走。”
“二十年?”李青山被自家师弟无耻的话惊到了,“你还没睡醒吧,二十年?”
“我告诉你,不可能。”李青山一口回绝,“二十年有些长,我不同意。。”
二十年的份例,对于书院来说自然不算什么,若是其他人他就同意了,可偏偏是剑痴 。
李青山思量再三,最后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最多五年。”
“十年。”剑痴丝毫不让,“而且你还要给我一笔灵石,这次出去,我准备带小丫头顺道去一次北地的拍面会。”
“嗯?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要去拍卖会?”李青山面露狐疑。
实在不能怪他如此小心,只是因为,剑痴曾有前科。
剑痴曾经拿着书院给他的份例,在外面花天酒地,玩的忘乎所以,不知今夕何夕。
若不是恰好被他师父发现,这事 还不知道剑痴要瞒她们多久。
“行了,多少年前的老黄历,至于这么时时刻刻的记在心里?”剑痴有些无奈,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我这次可是有正事,我不信你不知道,北地的拍卖会,这次会拍卖出一块雷石。”
“我记得我那小弟子就是雷灵根,雷石正是她需要的,可以让她更进一步。”
“你给我,我马上就走。”说着,剑痴已经有些不乐意了,“李青山,你别太过分了。”
李青山想了想,无奈点点头,“十年就十年,不能再多。我再从私库里给你补一部分灵石。”
“当然,这些灵石我会告诉你徒弟,让她监督你。”
剑痴也不在意,随意挥了挥手,拿着李青山批的条子,身形瞬间消失在屋内。
李青山看着这一幕也只能无奈摇头,笑骂道:“这家伙……”
剑痴走后,沈云梦趴在地上,心里涌现出一股无力。
师父已经这么让着她,可她的表现却是如此不如人意。
也难怪师父会对她生气失望,就连她自己都不能轻易原谅自己。
沈云梦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差在了哪里?
想起自从她知道重生之后的她天赋惊人,沈云梦忽然发现,就是这时候,她似乎有些松懈。
对于修炼这方面,变得被动起来。都是那些师父长辈们,告诉她应该如何做,她就如何做?
于修炼一途锐意进取的内心,似乎并不明显。
她没有主动,这就是她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修炼一途,本就残酷无比,她所学所用,都是学校提供,所有人都在练。
她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没有其他人知道的招式作为压箱底。
她用书院的基础法术、剑招和一个不知活了多久的人比试,哪怕这个人压制了修为,她依旧会输。
因为对方对这些招式无比熟练,早就烂熟于心。
想清楚自己的问题,沈云梦豁然开朗。
她会这么容易认输吗?
当然不可能!
沈云梦握紧拳头,眼神里满是坚毅。
她才不会认输,不会被自己打败,不然前世经历的那些算什么,她重生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沈云梦闭了眼,然后缓缓睁开,她一点点的移动双手,一手置于身下,手掌撑地;另一只手的小臂横放胸前,两只手一起用力,再加上双腿的配合,这才将身体缓缓撑起。
她摇摇晃晃的站着,又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姿态盘腿坐下,双手朝上分别置于两膝。
刹那间,无名谷所有的灵气全部向这涌来,沈云梦的身体被灵气滋润,身上伤痕的印记开始消失,她的眉宇逐渐舒展开来。
与此同时,一道灵气漩涡出现在她的头顶,沈云梦的气息逐渐平稳且逐步上升。
剑痴从元丰那里拿到份例,闪身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自家小徒弟的一个人盘腿而坐,四周灵气簇拥,仿佛沐浴在灵气的海洋中。
尽管已经在山长那里知道这个小弟子得天地灵气的厚爱,但在没有亲眼看见之前,剑痴心中并没有那么相信。
一个人就算能得天地灵气的喜欢,那顶多是修炼速度加快一些罢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弟子居然在汇聚天地之灵气时,能形成气旋,从天灵盖上直入体内。
之前查看小徒弟的内海时,他还有些担心,小徒弟内海广阔,想要将内海填满不知要花费多久的功夫。
现在看来,倒是他杞人忧天,就这个速度,不过十年内海便能填满,届时便可冲击筑基。
而且小徒弟完全靠吸收天地灵气,不用外物,稳扎稳打,根基厚实。
剑痴都有些忍不住犯酸,想当初他也是闻名整个沧澜界的天才,年少时闯出一片威名。
就算如此,他吸收天地灵气,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可怜巴巴,但也远远达不到小徒弟这种情况。
灵气灌顶,这样得天独厚的人,几千年恐怕都未见一个。
想着,剑痴随意的坐在地上,闭上双眼,身体微微起伏。
沈云梦那边庞大的灵气,被他分了一小部分出来,滋养他的身体。
师徒二人就这么十分不讲究的开始修炼。
过了好一会儿,沈云梦睁开眼,天地间汇聚的灵气逐渐散去。
剑痴也在同一时刻,缓缓睁开眼。
发现自家小徒弟已经醒过来,剑痴拿了一个储物戒过去,“这里面有你十年的嫡传弟子份例,还有你师伯给的灵石,收好。”
“嫡传份例?”沈云梦不确定道,“师父,我们是要出远门吗?”
“嗯。”剑痴点点头,“你待会回去把该收走的东西全部带走,再去请个假,这次出去没个十年五载的,估计回不来。”
“好的,师父。”沈云梦点点头,立即起身离开无名谷。
她首先去了学道弟子课舍,向那边值守的师兄请了一个假。
估计师父提前说过,值守的师兄非常爽快的给她批了假条。
拿到假条,沈云梦又回到校舍,将自己放在校舍内的东西全部装起来。
本来还想向洛芊芊和周莹两人道别,不过她去的时候,两人都不在,也就只好给她们的玉简留下信息,然后离开校舍。
做好这一切,沈云梦再次来到无名谷,收拾好自己之前还没收拾好的东西。
她这一去不知道要在外面待多久,所以该准备的全部都要准备好。
她再也不想发生在绝灵之地的那种事情。
彻底准备安排好,沈云梦用玉简给李青山、元丰他们发了一个讯息,告诉他们自己要离开。
然后她踩上剑痴的飞剑,一道灵光冲天而起,两人瞬间直入云霄。
飞剑平稳的行驶在空中,有着剑痴的护罩,沈云梦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欣赏下面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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