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尘再次颔首:“正是如此。”
“仙盟会为什么要让其他宗门的弟子来做这件事?他们就不怕机缘被别的宗门抢走吗?”叶聆远问。
“仙盟会恐怕还有别的后手。”燕归尘沉吟道。
【因为仙盟会长知晓探路的年轻修士必然会成为牺牲品,因此将所有人都视为棋子,仙盟会手中,有掌控他人的方法。】
系统的声音刚刚落下,天极门营地之外就起了微微的骚动。
叶聆远正要出去一探究竟,被燕归尘按住。
“离开宗门之后,照顾好自己,你师兄身体里的这个恶魂恐怕也跟祭坛的秘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道符给你,若路平澜体内恶魂失控,这道符能彻底镇压。”
“在你们找到重开天地通的方法之前,无论宗门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来。”
叶聆远垂眸,看向印在自己掌心的这道金符。
金色的符文缓缓消逝,最后不见踪迹,叶聆远心神微动,又再次浮现在她的掌心。
她骤然握拳,向帐篷外追去。
然后,就听到营地内传来议论。
“被关在地牢里接受审讯的二长老和三长老突然死了!”
斗玉陵的地牢里, 守卫重重,机关重重, 如此多顶级修士齐聚在此,怎么可能让人钻了空子?
更有柳行春这样足以傲视的医修坐镇,就算再怎么酷刑,都应当能保下一条命来。
结果竟然死了?
就这么突然的死了?
“真死还是假死?”叶聆远问。
来传话的小弟子也满头雾水,挠着脸颊说自己也不知晓。
叶聆远转头看向燕归尘,燕归尘向其他人颔首,以示自己知道了这个消息。
如果两人是真死, 那就说明是幕后之人按捺不住,所以痛下杀手,准备斩草除根。
如果是假死——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将两个大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的难度, 远高于潜入地牢刺杀。两个长老若是假死, 说明对于幕后之人而言,他们两个还有价值, 且如今的修真界根本不值一提。
就连仙盟会这样影响深重的势力都能随意舍弃, 意味着他们本身的势力已经壮大到可以对仙盟会不屑一顾。
叶聆远忍不住问系统:“真死了?”
【真死了。】
还不待众人松一口气, 系统又说道:
【但还能活。】
很好,要被系统吓死了。
“还能活是什么意思?”
【可以凭借另一种方式复活, 舍弃当前的肉身,然后寻找新生。】
叶聆远想起当时在天极门中, 风长息似乎也是用了类似的方法自绝生机,然后想用魂魄逃离。
【不是兵解, 而是另一种秘术。】
兵解说到底是修士化劫的一种方式, 通过提前应劫来消解死劫, 寻求新的转生机会。
是触碰到合道门槛的修士才能掌握的方法。
但秘术不同,秘术只要满足某些条件, 几乎可以做到不挑施术对象。
叶聆远思忖片刻,下意识问系统:“是不是还跟风家有关?”
【有关。】
很好,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了这个在二百多年前被灭门的风家。
然而风家最后一个传人,风长息死了,他又是孤家寡人一个,是个孑然一身的浪荡子,除了那缕留在她识海中的执念外,什么线索都没能留下。
【风家还有血脉留存。】
系统这句话一出,整个斗玉陵内的氛围都变得紧张起来。
来参赛的天极门弟子都知道自家门派出了个有特殊能力的怪胎,也大概知道只有他们天极门的人才能随便听到这些秘闻,而其他宗门的人,只有在靠近天极门人的时候才能听到一星半点。
当即,所有天极门人不约而同地从各个方向往自家营地折返。
他们又不是宗门的叛徒,没道理这么重要的消息让旁人听去。
一时之间,天极门人就像是被追捧的香饽饽一样,走到哪儿都有一群人凑上来套近乎。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修真界中,有不少修士都掌握血脉追踪的法术,仅凭一滴血就能找到无数线索,至于仙盟会有没有利用风长息找到这个人——
谁也不知道。
叶聆远也好奇:“是谁?”
但系统却安静下来,一声也不肯出了。
任旁人再怎么抓心挠肺,系统都安静如鸡。
徘徊在天极门营地附近的人等了半晌,见实在没动静了,这才悻悻离开。
严阵以待的天极门弟子这才松一口气,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逃过一劫的松快。
某种程度上来说,叶聆远的出现,让一年不如一年的天极门变得比往日更有凝聚力了。
共同的特性、秘密会强化群体的意识和认知,会让身处同一处境的人更加有阵营感、集体感。
天极门,就这样在不断吃瓜的过程中,重回修真界第一宗门的宝座。
短暂的骚动过后,燕归尘作为天极门的带队长老要去斗玉陵中心开会。
仙盟会长老团换届在即,各个宗门每天都有说不完提议,时不时就来个奇思妙想,想着改动目前修真界的审判律法。
有时,一天甚至能发起四五个提议来。
车轱辘话说来说去,没得半点新意。
临走时,燕归尘满脸烦躁,觉得这些无用的事情简直就是在浪费她宝贵的时间,可又不得不去。
燕归尘难得准备做个称职的师父,总要为自己的弟子谋划,而她的三个徒弟都将离开宗门,她必须提前为他们安排。
至少不能让那些老东西们的突发奇想,成为他们行走游历的阻碍。
叶聆远是懂燕归尘的烦恼的,她微笑挥手,还认真叮嘱:“师父好好开会,回来记得给我们传达会议精神。”
燕归尘:“……”
她转身就走。
是她太天真了,三个徒弟,没一个人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叶聆远当然懂,但她觉得温情脉脉不是兰苍峰的风格,还是相爱相杀更适合些。
叶聆远拉着明月卿,准备回去找云道川,她今天忙了一整天,连口热饭都没吃上,现在饿得五脏庙造反,实在是撑不住了。
刚走没两步,就有人挡在她面前。
是路平澜。
路平澜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但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叶聆远敢打包票,路平澜绝对是在防着她跑路,看似不经意的一站,将她的出逃路线堵得死死的。
然而路平澜只是站在她面前,抱臂而立,一句话不说。
“什么事?没事我就要走人吃饭了,玄一宗连顿饭都没准备,我快要饿死了。”
路平澜下意识说:“云道川已经准备了晚饭,在火上温着,随时能吃。”
“多谢师兄提醒,那我们就先吃饭去了。”叶聆远从善如流地接话,微微一笑,就要跟明月卿一起去吃饭。
路平澜眼前人影一晃,这才想起自己拦人的目的:“站住。”
叶聆远装没听到,脚底抹油似的跑。
但路平澜是谁?
他在燕归尘跟前受教这么多年,身法颇得真传,哪儿是叶聆远能比得过的?
不过两个瞬息,叶聆远就被路平澜拦住了去路。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但这么快就被拦住果然还是让她心里有点不爽。
明月卿倒是直接,拇指用力,推剑出鞘,大有路平澜继续拦着,就跟他打一架的架势。
路平澜眼睫微垂,状似不经意道:“师父跟你说什么了?我也不是很关心,也不是很想知道,你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勉强可以听一听。毕竟我是你师兄。”
叶聆远就是个不爱跟人配合的,她微笑:“师父什么都没说。”
路平澜的脸色瞬间沉了,如果表情能骂人,那他一定骂得非常脏。
如果叶聆远不是路平澜的师妹,那她肯定会挨揍。
“没关系,你可以说,我勉为其难听一听。”路平澜别扭道。
叶聆远好奇:“你想知道师父说了什么,为什么不去问师父?你不怕我骗你?”
哪儿能不怕呢?
不过是怕直接去问燕归尘之后,连师徒都做不得了。
叶聆远也在头疼该怎么跟路平澜说下山的问题,众所周知,路平澜是个心里只有燕归尘的人,是个只知道围着燕归尘转的人。
更是个听到“燕归尘”三个字就能失了智的人。
而现在,燕归尘要让他下山,要让他离开自己。
想也知道路平澜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路平澜不敢去问燕归尘,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系统说得模棱两可,叶聆远困惑:“控制不住什么?”
路平澜的脸瞬间黑了,他怎么就忘了叶聆远还有系统这回事,本来就不想让自己给师父添麻烦,这吃瓜系统一搅和,肯定又要招惹麻烦上门。
“算了,我也不是很在意师父单独找你说话。毕竟我也被经常叫去单独说话,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叶聆远就看着路平澜死鸭子嘴硬。
【根据系统预测,路平澜会带着怨恨下山,认为自己被抛弃、被背叛,在修行过程中,执念膨胀,转为心魔,日后会死在燕归尘手中,成为燕归尘的心魔。】
系统这突然一锤,砸得两个人都有些懵。
叶聆远看着路平澜,路平澜看着叶聆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像是不能理解系统的话。
“你——”
“我——”
两个人面面相觑,明月卿真诚困惑:“所以你们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大家都在看你们。”
叶聆远和路平澜同时收手,两个人闷头往帐篷的方向走。
大步流星,默契十足。
同时掀开帘子,同时落座,然后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正忙着做饭的云道川什么也没问,端了两杯茶摆在二人面前。
“润润嗓子再说话?”
于是,叶聆远和路平澜又老老实实捧起茶杯。
半晌,路平澜率先说道:“我知道她想让我走。我也知道她清楚我心里的想法,我同样也清楚她的想法。”
路平澜的声音微微暗哑:“她总觉得我年龄还小,我经历还少,我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有这样的念头只是小孩子脾性。但我自己知道——”
“这不是。”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能用理性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路平澜声音平缓,这是他难得情绪稳定的时刻。
“她总觉得当我见识过外面的天地之后,我会有更多的选择。但我了解我自己,外面的天地只会让我坚定自己最初的选择。”
“我没想过要什么回报,能得到这些已经是我三生有幸,我不会奢求更多,但我——”
“真的不是一个孩子了……”
这是路平澜的心声,也是他的执念,他的全部执念都来自燕归尘。
给了他家,又教给他能力的燕归尘。
叶聆远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感受过这样深刻的感情,她总试图从最理性的角度出发,来分析感情的发生,能轻易看出什么是不爱。
就像她看得分明宋清溪对梦九霄是利用,看得分明风长息对玉玲瑶是消遣,看得分明温应升对柳行画的图谋。
但她也同样看不懂宋清溪对那个人的保护,看不懂温应升最后瘫倒在地的颓唐。
“叶聆远。”路平澜说,“感情这事说不明白,也控制不了,等自己发觉的时候,往往已经无可救药。”
“我会下山,我同样也会证明,即使我看过这个世界,我依然坚持我内心最初的选择。”
路平澜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坚定,也很帅气,但配上他这张还过于稚嫩的少年面孔,就怎么看怎么没有说服力。
叶聆远费解,她挠挠脸颊:“但她不接受你的感情,在她眼中,你只是她的弟子。”
路平澜忽然笑了:“事实上,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她会知道我的感情。”
叶聆远的神情微妙:“所以,你觉得你藏得很好?”
明月卿和云道川也一齐看过来。
路平澜不明所以:“难道我藏得不好?”
“大哥!”叶聆远长叹,“你眼珠子都快贴上去扒不下来了,你觉得你藏得很好?”
路平澜讪讪道:“我还真以为自己藏得挺好的……”
叶聆远想了想,问道:“如果她最后没有选你,选了别人,那你会怎么做?”
路平澜突然露出残忍的笑意:“杀了他。”
随机又耸肩道:“骗你的,我不可能做任何让她伤心的事。”
但路平澜刚刚那一瞬间暴露出来的杀意又过于明显,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开玩笑。
路平澜说:“下山之后,你要照顾好师父,不要随随便便让其他弟子扰乱师父修行,你也不许什么事都去烦师父,多帮她分担一些。”
“以后我跟大师姐不在,你就是兰苍峰的大师姐,要有个大师姐的样子,整日嬉皮笑脸像什么话——”
“停停停!”叶聆远打断道,“你的意思是要自己下山?”
路平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难道师父的意思不是让我自己下山历练?”
叶聆远与明月卿对视一眼:“师父和门主的意思是让我们一起下山去完成任务。”
“不是因为要赶我走,所以随便找了个做任务的借口?”路平澜试探问道。
叶聆远无语:“在你眼里,你光辉伟岸的师父就是这样还要找借口骗你的形象?”
正忙着跟其他门派长老吵架的燕归尘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狐疑道:“谁骂我?”
眼瞅着路平澜的嘴角就要咧到太阳穴去了,高兴得恨不得原地起跳。
叶聆远没好气道:“是因为有任务,再加上考虑到你的情况,所以才决定让你下山,好好见见世面。”
路平澜已经听不进去叶聆远说话了,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燕归尘没有抛弃他。
叶聆远摸着下巴想了想,跟云道川和明月卿对了个眼神,指着路平澜悄声说道:“这才是正宗的恋爱脑吧?”
斗玉陵的地下宫殿内。
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能们总算勉强达成了共识。
“经充分协商,友好会谈,九大宗门一致同意由原天极门监理长老柳行春,担任仙盟会常驻大长老一职,统领仙盟会全部事由。”
“匡扶正道,救济苍生!”
柳行春静静坐在蒲团上,颔首微笑:“感谢诸位道友信任。”
仙盟会长老团继任大典如期举行。
叶聆远这样的小虾米自然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一大早,她就收拾好行囊去斗玉陵中心广场上观礼。
她跟着云道川等人往会场中心赶, 越走越觉得奇怪。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觉得这么多人都挂彩了?
叶聆远看着不少其他宗门的人身上脸上都带着伤痕,不光下面观礼的弟子有,连台上站着的各宗掌门都有。
叶聆远瞅了瞅,他们天极门的穆门主竟然下巴上也有点乌青的痕迹!
我的老天爷!
叶聆远在心里直呼,她这就是老老实实睡了一觉的事,这到底是错过了多少好戏?
可眼下会场嘈杂,叶聆远被推着往里走, 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分出心神来吃瓜了。
尤其明月卿的个子还小,被埋在人堆里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几个要时刻留心着别把明月卿给挤丢了。
叶聆远挤在人群中, 听着众修士的议论,想起这些日子听到的有关上一届长老团的乐子, 开始满心期待新的长老团会带给她什么样的乐趣。
云道川瞥了她一眼:“今天的热闹多着呢, 小心吃撑。”
叶聆远腼腆一笑, 拳头“轻轻”捶在云道川身上:“说什么呢,我是那种爱看别人热闹的人吗?”
云道川暗中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臂, 不发表任何意见,跟路平澜对了个眼神, 默契地跟上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叶聆远。
确保她不会跑丢,也不会拉着明月卿跑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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