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许是心虚,怕内务府的人分发错误,万一把分给佟妃的润颜膏分给德妃,而德妃又转送给娅芬,被娅芬用上,岂不是会害得娅芬小产,那里面可是有致人小产出血的麝香,那润颜膏留不得。
娅芬觉得可惜,这润颜膏难得,中药堂那边制得少,毕竟名贵的药材稀缺,天然的珍珠粉也不易得,只有得宠的嫔妃才得一两瓶润颜膏,她也是沾了姑姑的光才每个月得一瓶,不然以她常在的位份是没有的,德妃一下子送过来两瓶,她还觉得德妃大方呢,扔掉的话就太浪费了。
“姑姑,我怀孕的时候不用就是,不用扔掉,收起来就好。”
“听姑姑的,把它们扔掉,没什么比你肚中的胎儿更重要,几盒润颜膏而已,等你生下阿哥,姑姑再让内务府那边给你多送几盒。”
“那柳杏,你等会把它们扔掉吧。”
太后这才笑了笑,又问了佟妃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好像就两根步摇跟两匹宫绸。”
佟妃比不上德妃大方,德妃不仅仅送了润颜膏,一些首饰也没少送,不像佟妃只有两根寒酸的步摇,不过她与佟妃的关系一般,她也不指望佟妃会多送她什么。
太后临走前还是叮嘱别再让那只猫近身,免得惊着大人也惊着孩子,润颜膏要扔掉,别的嫔妃送过来的胭脂脂粉也要慎用,最好是能不用就不用。
娅芬点头应是,不过待太后走后,她还是不舍得把那两瓶润颜膏丢掉,只是让柳杏她们暂且收起来。
到了九月,宣常在这一胎已然过了三个月,据说胎象稳定了。
“娘娘,绣衣房的绣娘过来了。”
林翡儿让人请进来,进来的是绣衣房的秋菊,秋菊行完礼后说是给她量身,要制作今年的秋衣,前面几年也是秋菊给她量身。
秋菊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来岁,不过她已经是宫里资深的绣娘,从十岁开始便进宫,进了绣衣房当绣娘当到现在,这个月量了身子,下个月就能制出秋衣了,主子的新衣,她们向来不敢有丝毫耽搁。
“娘娘,你可有中意的样式?”
“本宫都可以。”
秋菊也觉得佟妃好伺候,向来不会提太多要求,对送过来的衣裳都是满意的,她量完身后说娘娘身子宽了些许。
“本宫是胖了吗?”
秋菊不敢说胖了,只是说娘娘身子变得匀称了。
“胖了就好。”林翡儿这身子骨先前的确很虚弱,胖了其实是好事,都说胖的人若是生病,减掉的是身上的肉,若是瘦的人没肉可减,反而很危险,等于是身上的肉是一层防护,她先前那样反而不大健康,太瘦了,虚弱无力。
秋菊量完后便离开了。
林翡儿过去陪悦悦,悦悦如今都两岁半了,说话伶俐清晰许多,不过这宫里的格格不像阿哥那样五六岁便要去上书房,格格可能等年纪再大一些,只请一些教习嬷嬷教她们规矩以及管家看账本的本事,系统的识字是没有的,她怕悦悦大字不识,开始有意识地教她识字。
在她陪悦悦的时候,瞥到如春跟绿枝小声耳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她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娘娘,没什么事,是红叶她过来想见娘娘,不过奴婢觉得还是不见为好,正想让绿枝出去将红叶打发走。”如春抢着回道。
“打发走吧,她能来见本宫,说明她没事。”
“奴婢这就把她打发走。”
绿枝出去后,如春看着陪着小格格玩的娘娘,不知不觉中娘娘已经不是先前那个非常心善心软的人,至少没有烂好心,慢慢已经开始学会拒绝人,有一点点棱角了。
另一边的红叶一个人过来承乾宫,一个人回去,身边没有伺候的人,等她回到延禧宫,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原本伺候她的海棠并不在房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回来,一回来便是冷嘲热讽。
“这是佟妃娘娘有没有搭理主子吗?主子是又被拒之门外了?”
对于海棠的冷嘲热讽,红叶只是坐在那,手里捏着帕子,她本以为自己当了主子便可以摆脱掉以前当奴婢的阴影,只是没想到皇上虽然封她为庶妃,但从来没翻过她的牌子,她在后宫比隐形人还不如,皇上压根不记得她这个人,她以为以前当奴婢当宫女比较可怜,可现在当主子更可怜,谁都可以欺负她,连原本应该伺候她的人都可以对她冷言冷语,压根看不起她。
“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没想到还是土鸡一个,连自己的主子都不帮你,你往后还有什么指望,我被分到你身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了一个不得宠的小主,天天受尽别人的白眼,不对,你压根不是主子,你跟我一样都是宫女才是。”
海棠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指责她,红叶没想到这宫里不受宠的主子比受宠主子身边的奴婢还不如,人人都可以欺负,先前她是娘娘身边的侍女,底下的人反而对她毕恭毕敬,不敢得罪她,成了主子后,那帮奴才连看都不带正眼看她。
延禧宫的恵妃也是不管事的,才不管你过的是好是坏,在延禧宫,想要过得好就只能是靠自己,红叶看了一眼海棠,说时辰不早了,她该去拿膳了。
“要去你自个去,我不去,既然是你自己想吃,你就自己去拿,你之前肯定也为主子拿过膳,你晓得去哪里拿。”
“我是你的主子。”红叶这人也不大擅长跟人争吵,只硬邦邦地说了这句。
海棠冷哼一声,不满道:“你是我的主子,别人跟着主子都是吃饱喝足,我跟着你有什么好处,除了被人欺凌,我什么好处都没有,你是我的主子又怎么样,你如今这样跟我有什么区别,你多次找佟妃,你看人家佟妃理你吗?谁不知道你是被扫地出门的,佟妃对你都没有主仆的情谊了,要想吃饭就自己去拿,我不会再帮你拿了,还有你的衣服,我也不会帮你洗了。”
说完,海棠就走出去了,半天不见人影。
红叶无奈,她饿了,海棠不愿意帮她拿膳,她只能自己去拿,得放下主子的尊严,她现在的确算不上是一个正经的主子,比宫女还不如,她不由对娘娘生出几分怨恨,她是勤勤恳恳伺候娘娘那么多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到头来,娘娘什么都不肯帮她,任由她在宫里一再被欺负,谁都看不起,还有绿枝她们,每次她前去承乾宫时,她们都不愿意帮她,只想着赶她走,她去那么多次,连娘娘的面都没见着。
她起身,自己去膳房那边拿膳,好在膳房的人没有刁难她,可能正是用膳的时辰,他们忙碌,没空刁难她,她回来的时候见到海棠跟延禧宫洒扫的宫女太监聚在一块闲聊,她隐隐听到他们在说她,可是她却没有理由去反驳,她匆匆提着食盒进屋。
膳食是热的,不过这会是天热,太热的膳食反而吃不下,红叶强迫自己进食,至少今日的膳食不是冷的,也不是馊的,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想到娘娘如今这么得宠,皇上对娘娘恩宠有加,谁都知道娘娘是后宫最得宠的妃子,可是娘娘却不愿意对她施一次援手,哪怕是帮她一次也好。
还有皇上,皇上为何将她封为小主,却不愿意让她侍寝,可能是想到外面的人正在说她,肯定说很多难听的话,红叶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一般,食不下咽,却又强迫自己吃下去,到了晚膳,可能膳食就没那么好了。
红叶不由想起器宇不凡的皇上,其实只要宠幸她一次,她便能摆脱今日的困境,为何皇上不愿意翻她牌子,是不是娘娘跟皇上说了什么,娘娘如此得宠,她若是从中阻挠,她是不是没有侍寝的机会?一定是娘娘从中阻挠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久没有机会侍寝。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红叶哭得厉害,越想越怨恨,最后实在吃不下才作罢,无事可做的她用过膳后又出去洗衣服,她的衣服也要自己洗,好在这会儿是九月,不是严冬,严冬的话要自己打水,手浸入冰凉的水里更是疼痛难耐。
那群人还在聚在一起,她走过去时,她感觉到他们奚落的目光,那窸窸窣窣的言语声好似一把把刀射穿她,她加快脚步,将自己的衣裳捶洗干净后,她把它们晒在后院里,然后才回屋。
海棠还没有回来,她便关上门,准备睡一觉,睡一觉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也不用想他们此时在嘲笑她什么,不过没睡多久,门哐哐被砸,她只好起身去开门。
“你怎么把我关在外面了?”
“我要睡觉,自然要关门。”
“可是我也是住在这里的,你怎么能关门,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耍你主子的脾气,有本事你让皇上翻你的牌子啊。”
海棠跟她是同住一屋的,房间内有一张小床是海棠睡的,红叶不由想到自己在承乾宫的日子,她有时候也是睡在娘娘的房间里,不过娘娘的房间其实是寝殿,分里间外间,她们睡在外间的铺炕上,铺炕其实可以容得下十几个人挤在一块,不过平日里只有她们几个工人夜里轮流着睡,有时候她们还有去梢间歇息。
红叶有点想念跟绿枝挤在一块睡的日子,她们夜里还会说说话,那个时候她们都是快乐的,不像跟海棠睡在一屋,海棠只会对她冷嘲热讽,根本不把她当主子,更像是把她当仇人,完全不会尊重她。
“你再把我关在外面,我就去告诉惠妃娘娘,说你虐待奴才。”
红叶难得反击道:“那不如你现在就去告诉惠妃娘娘,你看惠妃娘娘会不会理你。”
“你……”
“我什么我,我要睡觉了,你干什么都轻一点。”红叶说完又回床上躺着。
憋气的海棠自然不会放轻动作,反而故意把动静弄到最大,吵得厉害。
红叶也只是瞥她一眼,然后放下床帐,不再看她,在里面继续睡觉,睡是睡不着的,她去承乾宫那么多次,娘娘一次都没有见她,怕是她去再多次,娘娘都不愿意见她了。
娘娘还吃斋念佛,没想到是这般铁石心肠的人。
红叶想着承乾宫的人,越想越生气,为何她们一个个的都不愿意帮她,她也没做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无非是想当主子,谁不想当主子啊,谁愿意一直当奴才,是人都想往上走的,这不可能怪她,为何她们要怪她。
外头的人见她不搭理,自个也不闹腾了,她是没听着什么动静,她也不管她,反正都这样了,她们也不可能和好,要么她自己去跟内务府的人申请调离到别的主子那,要么她们就这样处着。
红叶擦掉眼泪,深深地叹口气。
第89章
红叶那边过得如何, 林翡儿知道得不多,她不会让人去打听,有悦悦在,她每天的日子的确过得相对充实, 尤其是两岁大的小孩充满求知欲, 为什么挂在嘴边, 动不动就为什么。
傍晚,酉时三刻,天已经黑了,紫禁城也笼罩在黑暗中,各宫开始亮起宫灯, 被翻牌子的林翡儿坐上轿辇前往乾清宫。
等她到乾清宫时,见到皇上站在大殿门口, 抬头不知道在望什么, 她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很快就被抓住。
“皇上在看什么?”
“朕许久没抬头望过空中的月亮了,今日发现这月亮比中秋那日还要圆。”
林翡儿跟着抬头, 她发现自己心境不如以前, 没有以前那种赏月观月时完全静心沉浸的心态,她看一会儿便忍不住侧目看身边的人, 注意力有一部分在被紧抓着的右手上, 手掌的温热传递给她, 她反而想看他的手。
皇上除了写字批折子,大概其它事情不需要他来做, 他的手掌其实很柔软, 茧子不多,一摸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双手, 没干过重活。
“冷吗?”看了一会儿的康熙觉得夜间雾气重了,秋风凉爽,他怕佟佳氏站在外面会冷,揽着她的肩膀。
“不冷。”
“朕的手有什么可看的?”
“臣妾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比起天上的月亮,这会儿臣妾反而更想看皇上的手,臣妾也不知道臣妾怎么了。”
康熙一听这话,尤其是佟佳氏说得认真真挚,他的心反而被击了一下,对上她那双清澈的黑眸,那里面映出一个小小的他,在她心里,他是不是比月亮好看,花月不如人。
康熙觉得佟佳氏原来是会说情话的,一说还能抚慰他的心,他看着她,不由地亲上去。
乾清宫的一众奴才都惊住了,怎么在殿外就亲上了?他们也不敢多看,纷纷低下头。
亲完后,康熙才揽着佟佳氏进去,让人备水沐浴。
事后,林翡儿趴在皇上怀里,为何她明明多吃肉,体力还是不行,只觉得累得慌。
康熙抚摸着佟佳氏的后背,即使佟佳氏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他也不觉得重,不觉得被压住,反而喜欢她这么贴着他,以前他事后都急着叫水,现在想就这样静静待一会儿。
三藩、河务、漕运一向是他作为皇帝关心重视的三大事务,三藩已经解决,不过这河务跟漕运屡出问题,他上一次南巡时阅视过河图水坝施工图,不过今年八月连着下雨,那水坝被雨水冲毁些许,若是雨水都能冲毁建好的水坝,等到黄河急流冲下来,那水坝岂不是更不堪一击。
得知此事后,他便把河道总督给任免了,任命新的河道总督,同时派人前去调查原先派发下去的库银,一查发现原河道总督私吞了河道库银几万两,导致施工简陋,偷工减料,水坝极其不坚固,连着几天的暴雨就出现问题。
他今日为这河道水运的事烦心,这会才觉得心情好一些,有时候床第之事能纾解压力,尤其是跟喜欢的人一起。
“皇上,该叫水了。”
康熙见趴在身上的人说话了,她想从他身上下来,被他制住,“不着急,我们再来一次。”
“皇上,你……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明日朕可以起晚一些。”
林翡儿还没来得及反对,人被翻个身,她成了在下面那一个。
今晚康熙格外尽兴,尽兴过后自然心情大好,第二次过后才叫了水。
翌日,康熙等佟佳氏离开乾清宫后,他叫来梁九功,让他拟一张清单,给佟妃的赏赐,他好久没赏过她东西了。
梁九功又把差事吩咐下去,清单拟好之后给皇上过目,皇上没有意见后,他再把清单上的东西拿过去承乾宫,宣赏。
后宫其它小主嫔妃知道皇上给佟妃赏赐,而且是只给佟妃一个人,羡慕嫉妒恨,可是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也别无他法,谁敢跟皇上唱反调啊,皇上宠着的人,她们哪敢乱说什么。
这后宫除了一些节日,皇上几乎没单独给过小主赏赐了。
咸福宫的娅芬晓得皇上给佟妃赏赐后,她气得牙痒痒,她怀孕后,皇上都没有让人给她送赏赐,她这一胎已经快四个月了,皇上的影子都没见到。
姑姑说皇上忙,可是皇上忙都不忘召佟妃侍寝,不忘给佟妃赏赐,她这个怀着皇嗣的常在比不过得宠的妃子,皇上太厚此薄彼了。
明知不能情绪激动,娅芬还是抹了几滴眼泪,她从十岁进宫,进宫后便知道自己以后是皇上的女人,盼着自己长大后侍寝,侍寝后,本以为皇上会喜欢她,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她从未感觉到皇上表哥的喜欢,她也是唤皇上表哥的,同为表妹,她与佟妃为何差距这么大。
可能是怀孕的人心思容易敏感,娅芬一哭反而有点停不下来了,卷卷跑到她床上,趴在一边,她把它抱过来,抱着它哭。
“小主,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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