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焦虑之间,乔知予的脑海里突然产生许多臆想:
姻姻会不会突然不想做皇帝了,她会不会突然临阵退缩,还要回去嫁人生男宝?
姻姻会不会突然就不满足于做了皇帝,将愿望改变为要她上天摘星星,摘完星星再摘月亮,摘完月亮毁灭人类!?
她会不会跳起来就给她一刀,然后告诉她,她的愿望就是再有一千个愿望,然后踩着她的尸体猖狂大笑?!
每一个臆想的结局都导向任务失败,她不愿意任务失败,可为什么她会偏偏觉得那会是自己的结局,倒霉的、可悲的结局……
乔知予脑海中的臆想虽然可怕,但现实中朝阳依旧温暖。姻姻沐在这暖阳中,一步一步的进行着登基仪式。
像梦一样,她的一举一动在乔知予的眼中无限放缓,直到如黄钟大吕的礼乐一声又一声响彻天地,宣告着这场盛大的登基仪式圆满结束。
在同一时刻,系统的声音也在乔知予的脑海里响起:
【叮!恭喜宿主乔知予,您的任务已完成。】
【任务奖励将于稍后发放。】
【混沌空间感谢您的合作,祝您生活愉快,再会。】
就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
就像脚踩到了云上,有一种虚幻的模糊的不实感。
【主人,你现在就可以回家了欸!】
乔知予怔怔的站在原地,想笑,又想哭。
三生三世,到此为止。
她终于解脱了。
【主人,咱们回家吗?】
她张了张嘴,那个“要”字似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但顷刻之间,无数张脸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妙娘、箐箐、妹妹,姻姻,还有鬼面军……她要是一走了之,他们又该怎么办?
“222,我回家之后,‘乔迟’这个身份会怎么样,可以托管吗?”乔知予在心里问道。
【空间很抠门,从来没有‘托管’这种处理方式。主人,你走之后,你的身体就会断气、死亡、腐烂。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就再没有你了。】
这样啊,世上再也没有她……他们的生命里,就再也没有她了。
一瞬间,乔知予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怅然。
【主人,走吗?】
“再等等。”她突然道,“再等等。”
就像高考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的走回曾经的教室与宿舍,将沾满记忆的一切整理搜集、打包邮寄,她也要在这里逗留片刻,安排好身后事,与这一段奇妙的人生,与许许多多难以忘却的人,最后道个别。
登基大典后,乔知予在麟德后殿等姻姻。
很快,她便在宫人的簇拥下,手持玉斧,穿着厚重冕服向她缓缓走来。
“怎么样,得偿所愿,开心吗?”乔知予问道。
姻姻郑重的点头,“开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开心。但伯父,姻姻也很害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害怕。”
她顿了顿,恳求道:“你别放手,好吗?我想你一辈子都能在我身边。”
“说了多少遍,帝王的自称要用‘朕’。”
乔知予对她微微一笑,催促道:“去把冕服换了,到御书房见见几位太傅。从此以后,他们会负责教你。”
“我会好好听他们的话。”姻姻忙不迭保证道。
“陛下不用服从任何人。”
乔知予垂眸看她,温声道:“所有人的声音,都只是参考。你是天子,所有的决策,最终都由你定夺。”
“慢慢的,你会学会一个人思考,一个人决断。我在不在你身边都没关系。”
这番话显然没有说服姻姻,但无奈太傅还是要见的,她一步三回头的被宫人扶走了。
随后,两个鬼面军将应元珩带到了乔知予面前。
应元珩几天前被她收拾了一顿,半边脸现在还红肿着,看着她时的神色,十足幽怨。
方才登基大典结束时,他主动和鬼面军提出想和乔知予说几句话。
乔知予本来不想见这小兔崽子,她还记着他冷不丁捅了她一刀。阴沟里翻船的滋味,真叫一个难以忘怀。不过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她的心态好了些,再加上担心他大声嚷嚷把杜依棠招来求情,所以鬼面军来报时,便同意见他。
“只能说三句话,说完就滚。”她漫不经心的说道。
应元珩开口道:“你让我保守的秘密,我没有告知母后。”
因为半边脸还肿着,他的吐词口齿不清,不过神情倒是异常认真。
她让他保守的秘密?乔知予想了想,好像是她在长乐居和小和尚“不清不楚”的那事。那时被这倒霉孩子当场撞破,她就让他别告诉他娘。现在想来,那场面……也还是显得她有股浓浓的人渣味儿。
现在拿这事出来说,难道是想用此事来为他自己求情?
乔知予无谓的勾了勾唇角,“还剩两句话。”
“我在刑台里,日后也无法再出来,若是其他人撞见这种事,不一定会为你保密。”
“最后一句。”
应元珩抬头看了她一眼,低落道:“不要再和别人厮混,母后知道了会难过,算我求你。”
这话倒是出乎乔知予的意料,她眉峰微挑,睨了这小兔崽子一眼,问道:“你想见我,就为了求这件事?”
“嗯。”应元珩点点头。
好消息,这狼崽子还真是个孝子;坏消息,他“孝”的对象不是她这个便宜老子。
但她却因为他不“孝”她这个有权有势的便宜老子,反而莫名其妙的看他有些顺眼。
“再给你一次机会。”
乔知予心平气和道:“珩儿,你知不知错?说你知错了,你就还是我的孩子。我对你从轻处置,算是给你娘一个交代。”
“我没错。”应元珩掷地有声的回答:“若是重来一次,我只会做得……万无一失。”
那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模样,像是打定主意就是要把她这个渣爹给一头创死在墙上。
操,小兔崽子……
乔知予仰头看了看天,又低头揉了揉眉心,最后说道:
“我不是你爹,滚吧。”
就这样,和坏大儿应元珩长达十七年的地下父子情,就此被乔知予单方面无情斩断。
地下父子关系没有给她带来除了“乐子”以外的任何好处,最后还差点让她魂归九天。事实证明,“便宜老子”这个身份有风险,尤其是给热衷弑父的倒霉孩子当“爹”,有更大的风险,以后再也不随便给人当爹了,可怕。
由于事务繁忙,姻姻让乔知予暂时歇在了宫里的绿萼阁。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乔知予令宫人送了几桶热水,美美地开始休闲泡澡。
屋里水汽蒸腾,雾蒙蒙一片。
屏风之后,她顶着被帕子包成羊角状的发型,懒散的靠在浴桶壁上,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休闲时光。两只惟妙惟肖的木头小鸭子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沉浮。
等到桶里的水逐渐散去了热气,她便将小鸭子捞到一边放好,然后站起身来,将桶中的浴巾捞起来拧干水,仔细擦身。
这具身体,她真的非常满意,高大的身形、蓬勃的肌肉、满身的伤痕,强大,魁伟,充满力量。或许在常人眼中,它不够“女人”,可她却十分喜欢。
屋外暮色四沉,她穿好衣服,随意擦了擦湿发,便歪在卧榻上,就着烛光看书。
十一月的盛京已经冷下来,晚上偶尔会飘几场雪,杜依棠在落雪的簌簌声中款款而来。
“太后娘娘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乔知予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语气十分的公事公办。
“当然是为了你儿子啊。”杜依棠调侃道。
见乔知予一头披在身后的长发还在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她随手取了块帕子,缓缓坐到她的身后,给她擦起头发。
“珩儿才十七,未及弱冠,做事难免莽撞,不计后果。他已经知错了,你就饶了他吧。好吗?乔大侯爷,乔大将军?好不好?”
杜依棠的声音柔情蜜意,手上的力道也是刚刚好,身上又香喷喷的,还靠她靠得这么近,明显就是又想要使用美人计,乔知予压根不吃……不,她其实很吃这一套……
但她也是一个有原则的女人!
“他那一剑冲着我命来的,依棠,你当时也在场,你亲眼看到他如何杀我。”乔知予不忿道。
“父子哪有隔夜仇,况且你不是没事吗。消消气,我给你擦完头发,再捏捏腰捶捶腿。”杜依棠轻声哄道。
“谁说我没事,疼得很。”
“疼?我看看……”
“欸!住手,不许扒。”
拍掉杜依棠拉她衣领的手,乔知予无奈的叹了口气,“珩儿已经废了,你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好好养晔儿,我看他比他哥哥懂事。”
“可晔儿不是你的孩子。”杜依棠愣了愣,提醒道。
乔知予重新将目光放到手中书卷上,“我不在乎,谁的孩子都一样,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但是我在乎!”杜依棠一时感动,一时又难过,喃喃道:“乔迟,我只想要你的孩子。”
怪不得应元珩都这样了,坏女人还在为他求情。
这真相已经不能再瞒,再瞒下去她良心不安,干脆坦白吧……
思即至此,乔知予将手中书卷收起,正色道:“依棠,珩儿他不是我的儿子。”
见杜依棠目露委屈和焦急,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自己兀自把当年事一股脑讲了出来:
“十七年前,你身边有个白净清秀的贴身侍卫,还记得他吗?他叫杜七,他一直喜欢你。那年你把我药晕,叫他把我带到厨房,他心中嫉妒,把我丢到屋外,自己进屋和你在一起,等我清醒的时候,木已成舟。我本来想把此事和你说清楚,但他第二天就为了保护你而死,你也不想听我解释,于是,就拖了这么多年……”
听完这一席话,杜依棠抬手捂住了唇,眼中飞快的聚起泪光,似是不敢置信。
乔知予赶紧安慰道:“别难过,依棠,其实我不能生,我不会有孩子,所以你和谁的孩子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善良懂事,我会视如己出,就像姻姻……呃,像箐箐一样。”
杜依棠眼中的泪还没来得及落下来,注意力就飞快的被她这一席话吸引而去。
“你不能生?为什么不能生?难道你,你真是太监?”
联想到坊间关于大奉淮阴侯“不举”的传言,杜依棠顿时对她投去了一个心疼的眼神。
她说道:“我帮你看看……”说着,就来扒她的裤子。
“太监?”乔知予大笑着躲过,点头道:“如果我是一个太监,依棠,你还喜欢我吗?”
杜依棠点头,不假思索:“当然。”
“为什么喜欢我?”她抬眸看她,认真问道。
杜依棠怔了怔,也看着她,眸中波光温柔,“因为你,从第一次见面,就用现在这种眼神看我。你不止这样看我一个人,也这样看姻姻,看那个女状元,看很多人……”
“错觉。”乔知予笑了笑,抬手将她的鬓边散发别到耳后。
杜依棠抬手覆上了她的手,神色动容:“有时,我觉得你像我的父兄,有时,我觉得你又像母亲和姐姐。我知道,这世上不止我一个人爱你爱得如疯似魔,但至少此时此刻,是我陪在你身边。”
“哪怕我不能生?”乔知予问。
“哪怕你不能生。”杜依棠认真的回答。
殿外飘起了鹅毛大雪,冷风中尽是绿萼的幽香。
良久,乔知予道:“太后娘娘,小侯都不能人道了,你就放过我吧。”
“难怪给你下了这么多次药,一次也没成”
杜依棠缓缓俯身,虎视眈眈的靠近她,不甘道:“和我在一起,只和我在一起,本宫将为你永远保密。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我们不分彼此。”
“依棠,你真是个坏女人。”她摇头叹道。
话音刚落,坏女人便吻了上来。
乔知予本来正束手就擒,被嫂子吻得七荤八素,美滋滋享受着,可几息之后,一股麻痒冲上喉头。
不对,不对……
眉头一皱,乔知予猛地睁开双眼,一把推开了杜依棠。她捂着胸口干咳了几声,随后胃部猛地痉挛,喉头一甜,一大口血顷刻涌到了嘴边上。
她心知不妙,俯身压到榻边,随时准备吐血,可最终心念电转间,还是没吐出来,而是咬着牙,打着冷颤把它咽了回去。
依棠还在身边,别吓到她……
“知予,你怎么了?”
她那打着冷颤一脸惨白的模样,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不对。杜依棠颤着声问着,声音里带上了些紧张的哭腔,就要上前查看。
“我没事,去帮我倒杯茶。”
乔知予镇定的吩咐道,只是薄唇开阖之间,能清晰的看到牙齿上挂着的血丝。
等到杜依棠转身去倒茶,乔知予才在心中问道:“怎么回事,222?”
【主人,空间不会做赔本买卖,拖着不走,你的身体在逐渐的坍塌。换句话来说,主人,你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不走也得走。】
哎呦,英雌迟暮喔……
乔知予闭上了双眼,苦中作乐的想,这第一口血决不能白费,要吐,也得……去吓吓姻姻。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癫
姻姻是个十分有竞争意识的女人,以前,她和别的女人抢男人,现在,她明显有了更高一点的追求。
她亲身感受九五之位的无上魅力,也亲眼见证上一个从这位置上被拉下来的失败者是什么样的结局,因此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她又万万舍不得把皇位让出去,所以只能每天点灯熬油,完成太傅给她布置的课业,再多看两本奏折,看不懂的用朱笔圈起来,第二天好问伯父。
人前威风,人后吃苦,但她甘之如饴,因为这“苦”也意味着最高的地位、最盛的权势,那就是她喜欢的东西。
乔知予披着大氅走到御书房门口时,看到的就是姻姻咬着毛笔头,对着奏折苦思冥想的模样。
小姑娘翻过年就要满十八岁了。
十八岁,不是一个很大的年纪,从这时候开始努力,也不算晚。
乔知予十分欣慰的迈过门槛,准备看看姻姻的功课做得怎么样。
“伯父,你,你怎么来了?”姻姻抬头一看是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中奏折往书案下遮。
这是什么表情,又是什么动作?什么东西她看不得?
姻姻不遮还好,一遮,乔知予还非要看不可。她面色不善的盯着姻姻,缓缓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掌心向上,蛮横道:“交出来。”
姻姻做贼心虚的瞥了她一眼,讷讷的将那三本奏折放到了她的手心。
乔知予瞪她一眼,转头借着烛光,一目十行的浏览着奏折,看着看着,她的唇角忍不住缓缓勾起,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事物。
新帝登基,邻国万象和大蕃都派遣使节前来庆贺,只是使节带来的除了问候和祝贺以外,还带来了一些请求和建议。
其中,万象国国师,某位杨姓苗疆祭司,表示万象与大奉一直以来都存在国土边界的争议。如今万象兵强马壮,要么,大奉把西南四道划一半给万象,要么,万象自己来抢。当然,还有不伤和气的第三条路,那就是——把魑鬼将军淮阴侯送到万象和亲,嫁给傩神。
神经病……
乔知予“嗤”了一声,打开了第二本奏折。
长平公主应念安已经再次成婚,而她的丈夫,新一任大蕃王,年仅六岁。小蕃王无力治国,应念安便代为主持国事,如今被她的子民尊称为国母,地位尊崇。
对于自己的“妹妹”应姻继承大奉皇位之事,她虽然惊讶,但还是表示祝贺,并随之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让淮阴侯乔迟来大蕃小住半年。如果能答应她的请求,大蕃和车罗国将永远是大奉的盟友。
关车罗国什么事?阿斯尔也跟着胡闹,把自己那小王国绑在大蕃身上。真是买一赠二,还搭个小添头。
乔知予眉峰微挑,饶有兴致的翻开第三本奏折。
执思义才刚回到朔狼部,就搅得朔狼部内部鸡犬不宁。中原王朝历史悠久的政斗权谋技巧运用到草原帝国中,是有些无往不胜的味道。这臭小子虽然在大奉夹着尾巴讨生活,处处恬不知耻,狗里狗气,但回到草原后,倒也不犯怂,该咬人就咬人,该抢肉就抢肉。
还没有掌权,甚至连王位的边边都还没摸到,他见大奉新帝即位,立刻迫不及待的修书一封,咬文嚼字的拍了拍姻姻的马屁,并狗腿的表示他孝心发作,想要接他的干爹乔知予到草原游玩个半年。作为报答,他一旦掌权,将与大奉缔结盟约,日后对大奉秋毫不犯。
真就是脑子有毛病……
乔知予再次嗤笑一声,随手将这几本奏折丢到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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