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娘是寡妇,二十有九,有交好的男人实属正常。她又没有承诺要娶她,她也不必什么守身如玉,就算她没有心仪的男人,她白天不也说着要为她引荐一些踏实可靠的男人?如今只不过是她自己找了一个,这又有什么?她能自己找,说明她喜欢。她喜欢,她也就该安心。
要不然呢?
难道她要一边做任务,一边霸着妙娘,什么都给不了她,还要让她做她的温柔乡。
乔知予眉头紧拧,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喉头,随后喘了两口粗气,咬着后槽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该回去了,转头向后走,不速之客。
只要找个不见光的屋子,待个一天一夜,就能熬过来,一切都会变好。快走,别打扰她。
心是这样想的,可是腿却像灌了铅,把这具身体死死的钉在胭脂铺门口。
她闭了闭眼,屏气凝神,面目狰狞的准备逼迫自己的躯体动起来。可就在这一耽误之间,她竟然无意识的从屋内那道温和的男声中,听出了熟悉的音色。
——应云渡!!!
姓应的疯子,竟然敢来勾引妙娘!
一道烈焰轰然在她的脑海中炸开!把她仅存的理智统统炸成涅粉,身体的控制权全数回到了她的手里,她怒不可遏,杀意沸腾。
“砰!”一声巨响。
午夜时分,胭脂铺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塌。
漫天尘烟之中,铺内的徐妙和应云渡齐齐回头,看向来人。
应云渡为什么三更半夜出现在妙娘的店里!
他跟踪她,一定是跟踪她才找到妙娘,他想先把妙娘骗到手,然后再用妙娘威胁她,让她帮他争权夺势,让他像第一世那样坐上储位。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为了权、为了欲,跟他爹一样不择手段,还有什么事他们做不出来?
所有人都想利用她,都想操控她。
都想扼住她的软肋,将她置于死地……
贱人,操。
贱人,贱人!
都是贱人!!!
胭脂铺大门倒地,烟尘之中,乔知予双目赤红,满脸阴鸷的死死盯着应云渡,铺天盖地的杀意从她身上散出。高大的身躯上每一块肌肉都在蓄力,整个人绷成一张被挽到极限的劲弓,仿若下一刻就将有杀招疾射而出,如利箭取人性命。
徐妙今日召应云渡前来,是与他交流摘星处与不知阁的有关事宜。
如今在盛京的地下鬼市,摘星处与不知阁稳扎稳打、逐渐壮大。此时不比上一世,大奉统一天下已有三年,江湖势力再想发展,只能在暗处,但随着时间的发展,总会与官府有接触。她想借官府的势,又暂时不想让乔知予知道他们二人重操旧业。她想在这两柄武器被打磨得无坚不摧之时,再将它们送给知予。
只是她也没想到她会在此时到访。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叫她该怎么和她解释?
想到这里,徐妙又气又急,心中火起,狠狠剜了一眼应云渡。
平时办事麻利的应云渡此刻却像变成了石头,狭长平和的眼眸定定的看着门口的乔知予。
“她不对。”他说道。
这还用得着他说!
徐妙攥紧了手,脑海中一时转过无数个念头,却无法可解,看着乔知予明显在发狂边缘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忍不住朝她走了两步,“知予。”
乔知予眼看着二人熟稔的互动,缓缓眯起了黑沉的眼眸。
从九幽燃起来的火舌舔舐着她的躯体,灼烧着她的神智,叫嚣着让她将不合意的一切蛮横扭转,将碍眼的一切统统扼杀!
她俯首提步进屋,抬眸凝视着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妙娘迎上来了,有意无意的挡在她与应云渡之间,檀口开启,似乎在温声诉说着什么,但她听不到,她全都听不到!
一时沉寂,气氛焦灼。
午夜的胭脂铺中,气势逼人的淮阴侯顷刻暴起,不顾女老板的阻拦,龙行虎步的冲到应云渡面前,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抽到他脸上。
“啪!”一记清脆的肉响,应云渡被打得浑身一颤,脸侧向一边。
乔知予余怒未消,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粗暴的扯回来,“咚”地一声,狠狠摁在墙上,“耍阴招,什么时候盯上她的?说话,说话!”
应云渡咳了两声,唇角溢出一丝血迹,无力道:“我没有,知予。”
“撒谎!”
鸭子死了还要嘴硬,假和尚这幅拒不认错的样子,简直像极了刑台里那些重犯,巧舌如簧,假模假样。真是欠收拾……
思即至此,乔知予忍无可忍,右手一动,就要再扬起来狠狠赏他一个巴掌。
可关键时刻,妙娘挽住了她的手臂。
乔知予侧头瞥了妙娘一眼,只见她那双似垂似挑的眼眸里全是担忧和焦急。也不知是焦急谁,不会是焦急他吧!
不会是焦急他吧!
那她现在算是什么?夜闯民宅干扰他们幽会,蛮横暴打她的情郎!她此刻是不是非常面目可憎,是不是惹人厌烦?妙娘会不会永远讨厌她,再也不愿意见她?
乔知予痛苦万分的撒开应云渡,反手握住妙娘的手,颠三倒四的解释道:
“我不是故意的妙娘,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打他……是,我打他是我的错,但难道他就没有错吗?谁知道是不是他设计让我过来看到你们在一起,是他故意激我!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把你的门赔给你,一定不会影响你做生意……”
她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人,脸上神情从愤怒到悔恨到哀求,顷刻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嘴里说个没完。
徐妙心疼的抚上她的脸,眼眸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停安慰道:
“我没有生你的气,一点都没有,门也不要你赔……”
只是妙娘说的话一点都没进到乔知予的耳朵,她被自己铺天盖地的情绪左右,半点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嘴里道歉道完之后,话锋一转,再次强势起来:
“他是二皇子,他们姓应的生来就是要争权的,你只是胭脂铺的老板,拿什么陪他们耗啊妙娘?他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你不该和他在一起!”
妙娘听了,分明是在点头,可她却总觉得她心里是在摇头,就和姻姻一样,一点都不想把她的话听进去。
妙娘嘴上分明满口应承,温声安慰,但应承得太快,快得像假的,只是怕她再次暴起伤人的权宜之计。
疑神疑鬼之间,眼前再次幻影千重,幻影的最深处,一个妙娘难过的问她:“说得倒简单,不该和应云渡这个疯子在一起,那我又该和谁在一起?”
脑海中一个声音顿时冒出来,喜不自胜道:“和我啊!和我这个疯子!”
另一个声音随即反驳道:“妙娘妙娘,别听她的。她刚才还想破开别人的肚子,你又怎么知道,她不会也破开你的肚子呢?”
“嘻嘻嘻嘻!”有人拍手叫好:“古古怪,怪怪古,疯人疯心动,红粉作白骨。”
有人好言相劝:“乔知予,你自身都难保,你能保谁,你又能爱谁?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有人循循善诱:“依我看啊,你先杀了她,然后自杀,你们就永远烂在一起了?怎么啦,还不动手,是不敢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闭嘴!闭嘴!
乔知予额头青筋乱跳,咬着牙,狠狠闭了闭眼。
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万一失控,谁也拦不了她。
她必须走,立刻就走!
思即至此,她猛地睁开眼,不再看妙娘,正欲转身,突然瞥到一边的应云渡在静静的看她。于是乔知予箭步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扯得他踉踉跄跄的跟她离开。
妙娘追到了门口,却被乔知予强硬的一句话绊住了脚。
“不许跟来!”
午夜时分,雪已经停了,安乐坊红街各家花楼铺子差不多都熄了灯,四下黑蒙蒙的一片。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只剩寒风呼啸。
小巷的角落中,乔知予毫不客气的将手中的应云渡推到地上,指着他,开门见山道:“你是怎么找上她的?”
在第二世时,应云渡就知道乔知予与徐妙感情匪浅,他知道她是误会了,但他向来笨嘴拙舌,此时此刻被她指着质问,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偶然相识。”
徐妙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将不知阁与摘星处的事情让她知道。它们还没有发展起来,此时交到她手里,对她毫无用处,还需要她投入精力,不如沉住气来,再好好打磨。
“偶然相识?”乔知予怒极反笑:“你三更半夜出现在她房中,是想干什么?”
是徐妙让他来议事,他什么也没做……
默不作声的爬起来身来,应云渡躬身拍了拍膝上的雪,瞅了一眼面前人。想到她对徐妙的爱护,再想到自己,他不禁失落的垂眸,轻声辩解了一句:“没想干什么,你放心。”
“这个人骨佛珠,是谁的骨头?”乔知予托着手中润泽如玉的手链问道。
应云渡瞥了她一眼,心中钝钝的疼,“你的。”
三个问题,三次机会,他竟然次次都狡辩。
真是……找死!
乔知予阴森森的扫他两眼。应云渡有七分像他的母亲,三分像应离阔。隔得近来看,这三分相似便更加明显,眼角眉梢,没有一处没他老子的神韵。看到他的脸,乔知予就恍惚又看到了老屌子,心头一阵火起,恨得咬牙切齿,伸出双手揪住他的衣襟,将他狠狠贯在墙上,抬起手又想扇他两耳光。
应云渡也不反抗,只是微微蹙眉,用那双平和清澈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
乔知予一时滞住,这双眼,又让她像是看到了念安,一时心底怜意顿生,扬起来的手怎么也打不下去。
这清秀的脸,糅杂了她恨的人,她爱的人,甚至连他本身,也是让她又爱又恨。很少能有人三世都与她产生如此深的纠葛,连妙娘都是只占其中两世,然而他却不知为何,世世都在她身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想到第二世的老好人假和尚、第一世鬼迷心窍的太子殿下,也曾与她并肩作战,也曾与她彻夜痴缠,曾将她救出囹圄,也曾害她身败名裂……
与他纠缠的过往在脑海中翻涌,最终定格在帐中红烛下那张情动的脸。
怒火与暴虐化为欲念大动。
乔知予知道自己现在不正常,喘了两口气,她艰难的将目光从应云渡的脸上移开,忍耐道:“你欠我一次,很久以前欠我一次,我迟早让你还。现在滚,快滚……”
应云渡却没有走,他脸上顶着巴掌印,试探着,犹豫的吻上她的唇。
仅仅只是贴了一下,却把一再忍耐、濒临崩溃边缘的乔知予彻底引炸!
她猛地攥住面前人的双肩,激烈的吻过去,甚至无法克制的撕咬着他的唇舌,铁锈味一时弥漫开来,而她浑然未觉,亢奋的品嗜着自己的猎物。
安乐坊深处,有一处朴素的私宅,名为长乐居。
它的主人将它买下后,本来打算找时机把它送给胭脂铺的老板,却在空置良久后,于某个雪夜再次启用。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南枝春动。
层层纱幔上,映出两道紧紧交缠的人影。
大奉六年春,乔知予在雪原中斩获一头通体莹白、长鬃飞扬的好马。
这匹马是头马的后代,体格强劲,却没有丝毫桀骜之气,温顺得不可思议。但谁又能知道它是不是表面顺从,实则想要借机逃离?
她一次又一次的折腾它、驾驭它、掌控它,让它精疲力尽,成为她的奴隶,而她永永远远骑在它的身上,做它的主人。
无人的雪原之上,她手中缰绳掌控着前进的方向。放纵驰骋时,有风从极远处迎面吹来,抚平她一切烦躁的心绪。
一番奔腾,她与胯下的马儿都热汗腾腾,汗水淌到一起滑落,染得它的毛皮更加油亮。
其实它已经足够听话,跑得够快了,但她就是要步步紧逼,骑得它狂奔起来,骑到它发出彻底崩溃的嘶鸣。
“舒服吗?嗯?”她享受的抬起头,汗水从她的脖颈蜿蜒而下,低落到他紧实的小腹上。
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慢点,知予,慢点,轻一点……呃啊!”生理性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乔知予伸手在他汗涔涔的胸上狠揉了一把,“继续,再来!”
清凉山顶照明月,无垢世界生清风……
清晨,长乐居院内积了一层干净的厚雪,空气凛冽至极,深吸一口气,寒彻肺腑,目为之明。
露台的一角,燃了个炉子,炉上架着一口小锅,锅中茶水正冒泡沸腾,水汽氤氲。
乔知予揣着青瓷茶盏,懒懒斜靠栏杆,垂眸欣赏着面前一枝覆着薄雪的粉白滇茶花,时不时悠闲的抿一口盏中茶水。
她的长发散开来,披在身后,衣裳也穿得宽松,是凌晨出门随便买的一身青色绸服,姑且当睡袍穿穿。这样闲散放松的样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了。
这最后一世,她就总是喜欢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像是得了偏执症一般,力求所有人、所有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把自己活成了一张绷紧的弓。
她严于律己、运筹帷幄,但再厉害,她也只是个人,不是神仙,不可能要所有事都遂她的意。天衍五十都还要遁去其一,有许多变数,更何况姻姻还是个大活人,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怎么也强求不来。
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任务对象还是定成了应离阔。上一次逼迫姻姻改变愿望,虽然有惊无险,但事后被巡回法庭发了警告牌,绝不可以再做第二次。如今看来,也就只好把姻姻推上皇后之位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任务难是难了许多,倒也不是毫无希望,姻姻既然想嫁,就先让她嫁到宫里。成亲是第一步,后面慢慢来,成了亲以后有了能量,系统也能醒过来,以后帮她一些小忙。
不管怎样,过刚易折,以后不能再把自己逼得这么狠,逼到最后只会崩溃。饭,要好好吃,觉,要好好睡,否则万一任务真的失败,她这三世都匆匆忙忙,从未驻足停留,来这世间一场,岂不是最后亏得心慌?
摇了摇头,乔知予抿了一口茶水,饶有兴致的凝眸欣赏起探到二楼露台这枝披着薄雪的滇茶。
滇山茶,一般开放于早春,层叠绽放之下,有春深似海之感。院里这棵山茶树好像记错了时令,隆冬时节零星开了几朵,还不知死活的递到她面前来,生怕她不折。
她伸手抚上它的花瓣,慢慢用拇指将被冻得紧裹的花心揉开。
“将军。”有人快步走进院来,踏碎了一院冷清。
禄存找来长乐居,是为了向师父告禀抓捕杨启蛰一事。不言骑紧紧追踪杨启蛰,初时一切顺利,岂料进入苗疆之后,他如鱼入大海,彻底将后面的众人甩脱,令人再也找不到。
杨启蛰与师父是旧相识,禄存也不确定他的逃脱到底有没有师父的授意,总之与他有关的一切,都迅速告禀就对了。
长乐居是师父的私宅,昨夜有探子远窥到这里亮起烛火,他便来这里一看,果然没有走空。
见禄存越走越近,即将迈上屋前木阶,乔知予便喝止道:“禄存,止步。”
她这一出声暴露了方位,禄存抬起头,视线穿过重重雪枝,一眼看见了斜倚在露台栏杆上赏花的乔知予。
头发未束,披散于身后,身上的衣衫宽松不合身,花纹富贵,看起来像是随手买的成衣,再加上夜宿私宅,不让他进屋……屋里有人,会是谁?
是胭脂铺的那位女老板?
禄存收回目光,片刻之间,他思绪纷涌,心乱如麻,脚下一时没有收住,多迈了半步。
乔知予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手腕一甩,青瓷茶盏脱手而出,堪堪砸在他的脚尖之前。一声脆响,茶盏四分五裂。
“属下知错!”
遭到警告,禄存大气也不敢喘,赶紧后退两步,垂首而立,再也不敢东想西想。
乔知予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到了面前这朵花瓣层叠,花色粉白的滇山茶之上。美人初睡起,含笑隔窗纱,这是滇山茶中最名贵的品种之一,名为小银红,又名童子面。
她施施然伸手将这枝花朵折下,带回屋内。
穿过层层纱幔,撩起绡帐,她的二侄子应云渡被她折腾到凌晨才睡去,此刻睡得正沉。被子盖到了他的脖颈,被子之下,他的全身全都是被她亵弄留下的痕迹,青青紫紫,看起来有些可怜。
这怪谁呢?这怪他长得太白,如果像好大侄启蛰一样黑一点,就不至于这么明显。另外,他的胸真的有点小,没什么手感,令人有点遗憾。哎,勉勉强强,对付着吃两口就行。
相似小说推荐
-
直播:我家四合院是座百宝箱(慈莲笙) [仙侠魔幻] 《直播:我家四合院是座百宝箱》全集 作者:慈莲笙【完结】起點女生網2024-03-0416.5万字 3.95万总...
-
仙人状(是今) [古装迷情] 《仙人状》全集 作者:是今【完結】晋江2024.03.03完结总书评数:1563 当前被收藏数:2216 营养液数: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