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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状(是今)


她今日终于忍不住把身世说出来,是想让高云升理解她为何会如此顾及娘家和母亲。
高云升怔怔望着莲波,半晌都没有从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里缓过来。
莲波索性直说:「怀善堂堂主说我娘病入膏肓,已时日无多。我娘对我有恩,我绝不可能舍弃我娘不管,若是婆婆容不下我每日都要回书坊照顾我娘,夫君便另寻良缘吧。反正我嫁入高家四年也未能给高家诞下一儿半女,被休也很正常,外面绝不会说夫君闲话。」
高云升扯着嘴角涩涩一笑:「我高云升是那种人么?」
莲波:「我不想夫君夹在两头为难。」
「岳母病重,你前去尽孝是应当的,我会去劝母亲不要再为难你。」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王氏找茬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莲波没有生养。
莲波看着他的眼睛,「若我不能生育呢?夫君可要纳妾?」
高云升目光有些游移,「莲波,岳母也是成亲数载才有身孕,你我不过成亲四年而已。」
莲波低头不语,忽然笑了笑,「是啊,来日方长。」
高云升走过来,搂着莲波的肩膀道:「你今日奔波一天,早些歇息吧,别再东想西想的费心神。我去劝劝母亲。」
说完便起身离去,也不知道他对王氏说了什么,翌日莲波吃过早饭,说要回书坊看母亲。王氏既没有摆脸色反对,也没有冷言冷语的讥讽,像是换了人,昨日那一场撕破脸的争吵像是没有发生过。
出了高家大门,柳莺忍不住悄声嘀咕,「姑娘,老太太今日怎么回事?」
莲波笑了笑,「可能是我昨日甩了脸子,说了狠话,她也知道拿捏不了我。」
妇人都怕被婆家休弃,世所不容,可她不怕。林氏在她出嫁的时候就说过,如果婆家慢待她,不要忍气吞声也不要委曲求全,书坊永远都会是她的家,母亲也永远都站她这一边,绝对不会容忍别人欺负她。
柳莺欲言又止道:「姑娘即便是不想再留在高家,也应和离才对。」
言下之意,被休终归说出去不好听。
莲波淡淡一笑,「做人问心无愧就好,那管得了别人的嘴。我才不在乎名声。」
青檀急于打听金球的来历,吃过早饭便从风云镖行,寻到了书坊。
莲波刚到不久,还未来得及去找出那本古籍,索性将她领进了书坊右侧的一间厢房。里面既像是一个书库,又像是一间书房,靠墙做了一面大书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些古籍书卷,有些还用绢布包了起来,看样子十分珍惜。
莲波介绍道:「这里原本是我父亲的一间藏室,也是休憩之所。他老人家收集的一些古籍,都放在那一摞箱子里,我叫伙计来搬下来。」
「不用,我来吧。」青檀轻轻一提,单手就把最顶上的木箱提了下来。
莲波瞪圆了杏眼,惊道:「妹妹好厉害。」
青檀笑:「这点蛮力算什么。」
楚父留下的三个木箱里分别收藏着前朝,南越,东吴的一些古籍画册。
南越国画册上的烛台,灯罩,香炉上都雕刻有三足金乌的图案,和佛狸给她的金球上都金乌一模一样。显然这金球是当年南越国皇室所用的物品。南越早已亡国,当年的皇族要么被杀,要么凋落民间,不知所踪。难道那个小和尚是南越皇室后裔?
青檀把三个木箱归置到原处,无奈的笑了笑:「即便确认了金球的来历,也还是找不到这个人。给姐姐添麻烦了。」
莲波有感而发,「单凭一件东西去找人,实在太难了。」
青檀走到门口,突然又停步,「姐姐可知道城里那家脂粉铺子的东西好用?」
北方天气干燥,她从朔州急着过来,唇脂用完还没来得及买,嘴巴已经干的起皮。
莲波道:「咏恩街的小香山,那里卖的脂粉最好。我一直用。」
「多谢姐姐,我这就去买点。」
青檀告辞离开,跨出书坊门坎,迎面看见一个年轻男人正踏上台阶。
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眼轮廓生的无可挑剔,只是肤色略深,显得面容冷峻。
两人面对面擦身而过,沈从澜看见青檀额上的红梅,不禁多盯了几眼。
大周法度森严,刑罚严苛,百姓一旦犯罪,便在脸颊上刺字投入监牢。即便刑满释归或遇赦免罪,脸上的刺字也不许抹掉,让世人皆知此人曾犯过罪,以示惩戒。他在大理寺见多了犯人刺青,一眼分辨出这女郎额上的红梅并非是描画而成,而是刺青。
莲波锁了厢房的门,正要去后院,忽然有人叫了声「高夫人」。
声音很熟,梦里经常出现。她回过头,眼前一阵恍然。
四年不见的沈从澜,站在铺子的书摊前,神色复杂的望着她。

莲波回过神来,屈膝行了个礼,「恭贺沈大人。」
沈从澜眉头蹙了蹙,这句话表明,她已从丈夫那里得到了他来幽城任知县的消息。一想到高云升,他心里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别扭,于是语气也有点不快,「上一任知县已经丢官被贬,有什么好恭贺的,接了一块烫手山芋。」
此时来幽城当县令,的确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莲波后知后觉恭贺他不太合适,忙换了话题,「沈大人是要来买书么?」
沈从澜的目光在书坊里幽幽扫了一圈,眼神里闪过一些故地重游,物是人非的怅然。书坊门店的布局和五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林氏为了寻找女儿,多年来都不搬家,考虑到女儿或许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把书坊的名字,改成了溪客书坊。
他淡淡道:「我今日是来查访乔娘子的那桩案子。」
莲波主动道:「我不认识乔娘子。她儿子玉郎倒是曾经来买过书。」
沈从澜并没有询问母子俩,却问起来温知礼,「温秀才经常来书坊买书吧?」
莲波如实道:「他的确经常来,只是看得多,买的少。」
溪客书坊最大的主顾便是读书人和准备科考的士子。莲波见过温秀才数次,印象中此人老实木讷,不善言辞。
既然沈从澜是来办公事,莲波便想让他多了解些消息,又补充道:「听安叔说,温秀才手头局促,所以才租住在乔娘子那里。乔娘子出了名的抠门难缠,疑人偷斧的事没少做,丢了东西就在巷口骂街。她的房子只租给读书人,一来读书人斯文守礼,二来也可教她儿子玉郎念书,省下去学堂的束修。」
安叔是书坊的老伙计,幽城本地人,消息通达,时常和莲波聊一些街坊邻居的八卦。
沈从澜点了点头,「当时仵作验尸只验出乔娘子是中毒而亡,却查验不出是中了什么毒,也查不出中毒的时间。我从江湖上请来一位用毒高手,他确认乔娘子是死前五天中的毒,毒并非口入,而是从被狗咬的伤口进入体内。既然乔娘子中毒那天早上,温秀才还在幽城。他还是有毒杀乔娘子的嫌疑。」
莲波不解道:「据说乔娘子被狗咬后,儿子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她,那时温秀才又在京城,如何在伤口里投毒?」
沈从澜看着她,「所以我想到了一件事,来找高夫人确认。我记得夫人曾说过,书坊为了防虫鼠蠹书,放置了一些毒药,虫鼠吃后不会当场毙命,回巢穴之后才毒发,还会撕咬同类,最后一窝死绝。」
莲波道:「不错,那是我父亲当年请人配的毒药,还开玩笑给药取了个名字叫一窝端。」
沈从澜道:「我想从书坊拿些药回去让人查验一下,看是否和乔娘子中的毒一样。」
莲波讶然道:「大人怀疑温秀才从书坊偷了毒药去毒杀乔娘子?」
沈从澜点头说是。
莲波还是难以置信,「乔娘子那天是和儿子一起给丈夫烧纸钱,温秀才如何能指挥一条狗准确无误的单单去咬乔娘子而不是玉郎?」
沈从澜微微蹙眉,「先从毒药查起吧。不论如何,至少案子有了一点眉目,乔娘子中毒那天早上,温秀才还在幽城。」
「沈大人稍候。」莲波走到书坊一角,从靠墙的书架下拿出一个敞口的小盒,里面铺着一层米粒大小的药粒,白色无味。
沈从澜接过来,问道:「温秀才可知道这种毒药?」
莲波点点头,「一般来书坊的人都不知道。但是温秀才因没钱买书,待在这里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累了便盘腿靠墙坐在那里,我担心他不小心碰到,所以对他提醒过。」
当年沈从澜也是书坊常客,所以莲波也提醒过他。
「高夫人还是那么良善体贴。」沈从澜眼神变得复杂,语气也有些变味儿,「高夫人是对所有读书人都如此么?」
莲波垂下眼皮,没有回答这个无关案情的问题。
沈从澜又追问:「温秀才没钱买书的时候,夫人是否也免费赠书?」
莲波顿了顿,「偶尔也会。」
她心里闪过一些以前的画面。十七八岁的沈从澜三天两头来书坊,柳莺常说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时常赠书给他,他每次都写诗回赠。那些情意绵绵的诗,她出嫁前一把火全都烧了。
沈从澜酸溜溜道:「我还以为,当年只有我才会有此待遇。原来高夫人对别人也是如此。」
莲波淡淡瞟了他一眼,「若不是我夫君说沈大人是从大理寺调来的,我还以为大人是从山西来赴任。」
沈从澜暗吸口气,把心里的一抹酸意强压下去,淡淡道:「打扰了。」
「沈大人慢走。」
莲波望着他的背影,手按住胸口,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手心下是乱糟糟的心跳。
接任知县的人,为何偏偏是他?
青檀走进名叫小香山的胭脂铺,开门见山问道:「掌柜的,有没有便宜好用的膏脂?」
掌柜许娘子是一位四十许的中年妇人,皮肤白里透红,细嫩光洁,也不知道丽质天生,还是涂了脂粉。终归是让人一看,便情不自禁的信服这脂粉店的东西应该是好物。
「当然有啊,小娘子你可是来对了地方,幽城谁不知道我家的东西便宜好用。」许娘子热情万分的拿出一堆玲珑秀巧的盒子供她挑拣。
青檀看的眼花缭乱实在不知道怎么选,简单粗暴道:「给我拿一盒唇脂和面脂就行了,别的不要。」
掌柜娘子憋不住笑了,大约是没见过一个女郎家对胭脂水粉这么不上心的。
「小娘子只用唇脂和面脂可不行,冬日天干风大,头发得抹些发油,手也要涂些膏脂,不然这一伸手全是裂口干皮,那就不美了。」
掌柜娘子舌灿莲花,青檀想到自己掌心的茧子很厚,便问:「搽手的香膏,可有什么好用的?」说完马上追了一句,「要便宜的。」
她好不容易攒点私房钱,在朔州为了找夷微花的精光,最近手头比较紧。江进酒那个抠门精又不舍得提前发月钱。
许娘子从一堆花花绿绿的盒子里,挑了一个递给她,「这个好用。」
「那个不好用,还贵。」
身后有人说话,一把好听至极的声音,干净通透。
青檀扭头看去,眼睛一亮。真是难得见到如此干净舒服的一个男人,彷佛刚刚从雪山上下来,还不曾沾染到俗世的一粒沙尘。说是芝兰玉树亦不为过。
许娘子面露尴尬之色,却也不敢得罪这位贵客,只是呵呵窘笑。
男人拈起一个方盒,往青檀面前一搁,「我用了几十种,就这个最好使。」
青檀方纔的的确确是被这人惊艳到,可听到这句话,心里的好感却消失了一半。
一个大男人倒是比她这个女儿家还要精细娇气,竟用过几十种香膏。怎么说呢,这男人虽然毫无脂粉气,可她还是更喜欢那种……粗糙点的男人。不然就显得她太粗糙了。
「那就买这个吧。多谢。」青檀很听劝,客气的道了谢。
男人虽然和她说了两句话,却目不斜视没有看她,甚至懒得响应她的道谢,朝着掌柜扔了一两银子,要了几盒膏脂,转头便离开了。
话少,钱多。这样的客人谁不喜欢,掌柜娘子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线了,高声道:「郎君慢走。」
一两银子就买这么点东西?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可也让青檀心疼的倒吸一口气。这是一个长的好看的傻子么?
她随口问道:「这人是谁?」
掌柜娘子笑吟吟说:「他叫李虚白,是怀善堂老堂主的关门弟子。」
青檀讶然,「可是以前在太医院任职的那位白老堂主?」
「正是!」许娘子神秘兮兮的八卦起来,「这位怀善堂的老堂主,五年前突然生了一场怪病昏迷数日,醒来后对家人说,因为他和阎王老爷抢人,阎王老爷一气之下派鬼差把他拘在奈何桥边,差点回不来。老太爷惜命,上了辞呈离开太医院,从此金盆洗手不再给人看病,回到幽城养老。」
青檀对此事也有耳闻,因为太过玄乎,所以有印象。
「李虚白听闻老堂主医术高明,针法精妙,想要拜师。老堂主早把怀善堂交给儿子管理,自己含饴弄孙乐得逍遥,那肯费心劳神的再去收徒弟。」
青檀好奇道:「然后呢?」
「这李虚白就拿出了程门立雪的劲头。怀善堂每日都有病患上门求医,但凡有出不起诊金的,他都替人出钱拿药。消息传开,去怀善堂看病求医的人,快把怀善堂的门坎快踏破了,一条街挤的水泄不通。没钱的自不必说,有钱的也要去贪个便宜。把老堂主的几个儿子忙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腰都直不起来。那些病人又个个替李虚白说好话,最后,老堂主不得不答应收他为徒。」
青檀听的直皱眉,程门立雪可不是靠撒钱。这要是江进酒的儿子,恐怕狗腿都被打断了。
「他为何这么有钱?」
许娘子道:「那谁知道啊!也许是祖上留的财产吧。」
「他不是本地人?」
「不是,是三年前才搬到这里的。」许娘子眉眼放光,「哎呦,城里不知多少姑娘想要嫁他,长的俊又有钱,还父母双亡。」
青檀不以为然,「败家精送上门都不能要啊,多少家底扛得住这么撒?」
许娘子:「……」

青檀离开小香山,决定趁着白天光线好,再去一趟青天塔,因为有件事她想不明白。
那些不肯以血肉之躯踩铁钉板投仙人状的诉冤者,仙人一概不理。若青天塔上真有神仙,投机取巧的小伎俩自然瞒不过仙人法眼。可若是凡人假冒的神仙呢?他究竟如何辨别?
她昨夜亲眼所见,塔顶上只能容下三四个人,除却投放仙人状的木匣别无他物,不可能有人藏身于塔顶守着收信。而塔外是一片旷野,更藏不住人。
青天塔下有几个百姓正在祈祷,一边烧香,一边念念有词。有求平安的,有求财的,还有求来年科举金榜题名的。最奇葩的是有个男人盘腿坐在地上,什么也没求,身前铺着一张白纸,写着大大的一个「冤」字。
青檀耳力过人,听见两个老汉窃窃私语,「温秀才这是怎么了?」
「他昨日上了青天塔投仙人状。说仙人冤枉了他,三日内一定要恢复他的清白,否则他就要一头撞死在塔下。」
「哎呦,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还挺烈性。」
青檀犹豫着是等这几个烧香的人走了她再进去,还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大摇大摆的上塔?正拿不定主意,突然有人放声喊道:「闲杂人等避开。」
「衙门来人了。快走快走。」那几个烧香求神的百姓匆匆离开,唯独温秀才不动如山,坐在原地。
青檀正打算避开,没想到一群衙役里,张夼居然也在!
张夼原本是江湖上有名的毒王,人称「招魂川」,江湖人谈之色变,后来他投入风喉,成了江进酒的手下。
走在他身边的恰是青檀在溪客书坊碰见的男人,莫非他就是新任知县沈从澜?
张夼眼尖,瞧见青檀站在塔下,连忙指着她对沈从澜道:「大人,这位是我朋友,风云镖行的镖师青檀。」
果然是沈从澜。青檀上前见礼:「见过大人。」
沈从澜微微颔首,对张夼道:「半个时辰前,我们见过面。」
青檀不卑不亢道:「那时还不知道是沈大人,请大人见谅。」
江湖之中卧虎藏龙,不乏能人异士,例如张夼,一来便给乔娘子这桩看似毫无头绪的案子找出了突破之处,眼前这位冷艳女郎,既是张夼的朋友,必定也身怀绝技。
沈从澜便客气邀请,「既是张兄的朋友,那就一起上塔看看吧。」
众人正要进去,盘腿坐在地上的温秀才突然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沈从澜跟前,行了个大礼,「大人我冤枉,我没有杀乔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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