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系统099聊得火热,房间却十分安静。
除了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外,再没有其他声音。辛德瑞拉站在壁炉,安静到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大约是她闭眼的时间太久,辛德瑞拉以为她睡着了。
他连烤火烘干衣服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辛德瑞拉的衣服已经完全干透,他站在原地犹豫许久,
还是走到她的身边。
他停在沙发一步之前的位置,微微弯下腰,注视她的脸。
距离过于近了。
但因为辛德瑞拉紧张到屏息,她没有感受到在这个距离下本应该洒落在她的肌肤上的呼吸。
她闭目都能够感受到的目光,系统099当然看得到。
原本还叽叽喳喳的系统099忽然不做声了。
辛德瑞拉长久的注视着她。
他的视线,温柔流连在她的脸上,用目光描摹她的五官,又过了很久,凛绮感觉到轻柔的触碰。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睫。
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的触碰,仅仅一秒,就收回了手。
辛德瑞拉没有再试图触碰她,却也不舍离去,目光恋恋不舍的停留在她的眼角眉梢。
玫瑟塔回来了,远远传来关门声。
辛德瑞拉显然也听到了,他终于收回了视线,将滑落在地面的毯子捡起,小心翼翼的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无声的离开了房间。
弹弓也被他放在沙发旁边的小桌上。
凛绮抓着毯子,在辛德瑞拉离开后坐起身。
她望着被关上的门,转头问系统099,“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按照系统099平时的表现,不早就叫得和热水壶一样了。
系统099沉默了好几秒,才有点不好意思地磕磕巴巴开口,[我还以为他要偷亲你。]
凛绮的手指卷住毯子的边角,眯了眯眼睛,“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系统099哪里敢说是电视剧里看的,它又结巴了一会,只能小声嘀咕着,[……里,不都是这样嘛……]
气氛都到这里了,他都凑过来了,结果只是想偷摸凛绮的睫毛?这算什么嘛。
凛绮掀起毯子,顿了顿,还是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眼睫。
她在原地停留了一会,走到窗户边。
午后灿烂的阳光落在树冠上,越过还光秃秃的树干,落在树下。
辛德瑞拉已经在树下祈祷,他平静的面孔,被阳光照耀的雪白,阳光落在他的眼睫上,金灿灿的。
榛树已经冒出芽。
春天来了。
在这之后,平静无波的日子又悠悠度过许久。
凛绮时常觉得,任务已经快要完成。
可能只缺某一个契机,将现在的状况再推动一把。
她没等到这样的机会,倒是先等到了剧情。
某天,凛绮依旧和往常一样准备躲过家庭聚餐,玫瑟塔却敲响了她的房门,看她的表情,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要说。
凛绮盯着她看了半晌,将她放进房间。
晚餐时,她就和玫瑟塔一起出现在餐桌边,大姐梅塞尔丝已经早就来了。
不久后,继母出现,坐在餐桌最前,看到凛绮的时候,她有些诧异,瞥了玫瑟塔一眼,玫瑟塔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
继母最后还是没对玫瑟塔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她清了清嗓子,开口。
“难得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是都听说了吗?”
“三天后,王子要在王宫内举办舞会,这次舞会,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为了选拔王妃,所有的贵族都会参加。”
她瞥了两姐妹一眼。
“国王只有王子一个继承人,现在是王妃,以后可就是皇后了。”
“按照我们国家的习俗,皇后会和国王共享权柄,共同治理国家,你们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凛绮原本面无表情,听着听着,猛然一怔,缓缓抬起眼睫。
玫瑟塔和梅塞尔丝对继母刚刚的发言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她们两个早就听说过这样的习俗。
凛绮的指尖神经性地颤抖了两下,她蜷起手指,握紧。
后面的话,她甚至有些没听进去。
“……梅塞尔丝、玫瑟塔,你们两个好好准备,不要放过这次机会。”
继母说完,又看了凛绮一眼,似乎本不准备说,却勉强顾及面子。
“凛凛,你也一起去吧。”
她邀请的很敷衍。
没有想到,几秒后,凛绮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王子的宴会,定在接近夏季的时候,距离今天还有三天,宴会也会连续举办三天。
这将是一个隆重的巨大盛会,不止本国,其他国家的妙龄少女也会来参加。
据玫瑟塔说,那时,也会有许多外国商队,和旅客来到这里,哪怕没办法进入城堡,也会在外流连,皇室会为这些平民提供大量美食,以及宴会结束时的巨大烟花。
场面会盛况空前,热闹非凡。
这样说,倒不像只是一个普通的宴会了。
“那当然啦,”玫瑟塔的脸颊红扑扑的,“最重要的是!王子今年二十岁!是有名的美男子——”
什么贸易社交和平民盛会什么的,她都不感兴趣,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据说长得非常好看的王子啊!
玫瑟塔抓住凛绮的手腕,星星眼,“你说,王子会看上我吗?”
坐在对面的大姐梅塞尔丝嗤笑一声,悠悠翻了一页书,“那这个国家就完蛋了。”
玫瑟塔气的捏紧手指,“你说什么?”
梅塞尔丝的话提示到凛绮。
她又想起刚才继母的话中,让她有那么一瞬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的部分,于是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和王子结婚,以后就要和王子一起治理国家?”
玫瑟塔和梅塞尔丝双双扭头,诧异的看向她。
玫瑟塔小心翼翼,“凛凛,难不成你竟然不知道吗?”
梅塞尔丝漆黑的眼睛,也透露出诧异,随后又了然,”我们国家的每个人都知道,但你是爸爸从很偏远的地方接来的,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
她随即细细解释,“国王和配偶共同治理国家,是从三代之前,邻国的公主与本国的国王结婚开始的,他们婚后,两个国家合并成一国,国家由夫妻二人治理。”
“似乎是从那一代开始,就有了夫妻共同治理国家的习俗,不过……”梅塞尔丝瞥了一眼玫瑟塔,“那是因为每一任王妃都出生皇室。”
至今还没有平民或小贵族出生的女子嫁入王室,当然也就不知道,这习俗对她们来说有没有效益了。
玫瑟塔鼓起嘴,蔷薇色的圆润脸颊上流露显而易见的不满,梅塞尔丝端起茶杯,平静喝茶。
她们二人的反应,凛绮全然没有在意。
她原本搁在膝盖上的,攥紧了的手指,又缓缓松开了。
指甲压入掌心时有些刺痛,她的心中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回过神来,又觉得好笑。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也是,这样的原因听起来才合理,她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度了。
一顿晚餐,大家都各有心事,凛绮草草吃完,就站起身。
她停留在走廊边缘,望着墙壁上的油画,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可也不想回到房间内,因此,只心事重重的在走廊边缘缓慢踱步。
系统099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担心。
07,你的脸色不大好。]
连系统099都看得出来吗?
晚餐过后的走廊陷入了安静,玫瑟塔和梅塞尔丝已经结伴回到二楼,走廊的蜡烛昏暗,光落在墙壁上,留下被拉长的影子。
凛绮的指尖轻轻触碰墙壁上的影子,半晌没有说话。
“退休了也好。”过了许久,她才不轻不重地说,“反正是最后一个了……”
最后一个任务了,不管究竟是怎么样,任务完成,她就会直接离开,这些童话世界的种种,都将从此和她再无关系。
她也做过足够多的任务了,是时候该好好享受退休后的平静生活了……
凛绮的手腕猝不及防的被人拉住。
她微微一怔,回转过头。
厨房的门不知何时被从内拉开,辛德瑞拉正站在门边。
暖光从他的身后,洒落到她的脚边,成暖黄的三角形,辛德瑞拉的金发散落在眼前,睫毛低垂,有隐约的光,在他浅淡的灰蓝色眼睛中晃动。
他总是笑到微弯的眼睛,此刻丝毫没有笑意,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从走廊的尽头,走到了厨房边。
凛绮意识到这一点,暗暗吐出了一口气,失去了笑意的辛德瑞拉,冷淡又充满压迫感的外表,看起来有些可怕。
凛绮的目光,从他微拧的眉头,缓缓下移到他安静覆盖着眼睫的金色睫毛,他紧抿到苍白的嘴唇,紧绷到颤抖的指尖。
凛绮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带着审视又迷茫的目光,仔仔细细的注视辛德瑞拉的脸。
气氛凝滞了数十秒后,辛德瑞拉才低声开口。
“你为什么要答应,要去舞会?”
凛绮凝视着他的眼睛,“你是在询问我?”
辛德瑞拉的表情有些痛苦,他的眼瞳不停轻颤,说不出一个字。
对话就此中止,凛绮抽出手,回到房间内。
她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了许久,连灯都没有点,安静到就像是和房间融为一体,系统099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说话。它有很多想问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凛绮似乎在它不知道的时候,有了许多心事了,但她都没有和它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听到凛绮的叹息,很轻,出声的那一刻,就像被吹散般消失在房间内。
系统099这才敢鼓起勇气搭话,[07,你真的要去舞会吗。]
凛绮的声音在黑暗中听得格外清晰,“去。”
她没有一秒的犹豫,回答的利落坚定。
[可是,为什么呢?]系统099不解,[你……难道还是因为剧情。]
上个世界,凛绮一直寄希望于剧情,到最后一刻都坚持按照剧情走。
可是,这个世界的状况,显然不一样吧,先不说辛德瑞拉的外表,根本没有和斯诺一样的欺骗力,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错他的性别,就说走到现在,还有什么必须要坚持剧情的理
明明07之前,就和它说,任务快要完成了的。
凛绮沉默。
“我只是……想要去看一看。”
她原本没什么一定要去的理由,甚至可以不去,但现在,她想要去。
她需要亲眼确认……凛绮撑住额头,终于用力咬住牙,如果……或许,她从开始就弄错了什么。
这一晚,她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变成麻雀,飞入辛德瑞拉的房间。
第二天,凛绮在走廊,听到了继母和辛德瑞拉的声音,辛德瑞拉在请求继母,带他一起去舞会。
对话的声音不小,玫瑟塔听到动静,也走出房间,和继母一起大呼小叫的嘲讽起辛德瑞拉来。
“别的不说,舞会是给王子选拔王妃,你也要去,你的脑子难道出毛病了?”
“我想王子只要不是被巨怪诅咒了,或者蠢到分不清男女,就绝不会认不出你的——”
“辛德瑞拉,你是不是疯了!”
凛绮停在门后,听着门外的动静。
系统099也听到了,感叹。
[和剧情一样啊。]
“灰姑娘”的角色明明都变成这样了,故事居然还会按照剧情发展下去,真是神奇……
凛绮停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走出去。
午饭她没有出房间,但她听到了动静。
继母将两碟豆子导入了一盆煤灰中,搅匀后交给辛德瑞拉,微笑着告诉他,只要在不洒落一丝煤灰的前提下,将所有豆子都挑出来,就带他一道去舞会。
下午,凛绮站在窗前,没有在榛树下看到熟悉的身影,辛德瑞拉竟然是连每天惯例的祈祷都没有做了。
夜晚,凛绮变成小鸟。
她从窗户飞入厨房,厨房内同时点了四五根蜡烛,辛德瑞拉正坐在中央,他的眼睛都已经全是血丝,仍一言不发的从煤灰中默默往外挑豆子。
他过于专心,甚至没听到翅膀的声音。
凛绮在窗台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猛然一飞,冲到他的身边,翅膀带起的气流差点扬起煤灰,辛德瑞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慌到苍白。
看清她的身影后,辛德瑞拉握住木筷的手猛然一僵,指节用力到苍白。
他的脸上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喜悦,但很快又转变成委屈和难过的结合,原本就红了的眼睛,更是一下通红到眼眶。
他的眼底栖着水意,很快低垂下脸,捏紧筷子,继续捡豆,眼泪默不作声的往下落。
凛绮的爪子抓住盆沿,精准叼起豆子,丢入旁边的小碗里。
相顾无言,且枯燥的挑豆,一直持续到半夜,辛德瑞拉将挑好的豆子放入橱柜,回到自己的房间。
凛绮睡在他的胸口,听到辛德瑞拉一晚都辗转反侧,没有入眠。
第二天,辛德瑞拉将挑出的豆子交给继母。
继母将豆子打翻在地,并且叫他重新再挑出两碗,如果这次的任务也能完成,那明天的舞会,就一定会让他也一道去。
辛德瑞拉沉默接过碗,继续挑豆。
他没有时间去榛树下了,他整天都坐在灶台下,挑豆挑到手腕都不住颤抖。
到夜晚,凛绮推开窗户时,辛德瑞拉依旧维持着同样的姿势。
他就像是忽然变成了一尊上了发条的木偶,沉默、安静、机械的重复着折磨自己的动作。
凛绮帮他挑豆,时间缓慢的过去。
到了半夜,她忽然开口,“你为什么这么不安。”
“……”辛德瑞拉手上的动作没有一刻停下,手却不断颤抖,豆子从他的手中滚落,他的眼泪,也无声沿着下巴滴落,在煤灰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颤声,“你不去行不行。”
系统099听得不清楚,几乎怀疑自己的听力,它不敢相信。
[他,他刚才说什么?!]
凛绮沉默了几秒,将目光转到一边,“他说,他不去不行。”
距离舞会开始,只剩下一个白天的时间了。
玫瑟塔昨天下午就拉着她,兴致勃勃的将自己满柜子的衣服抱出来,搭配组合。
那些华丽而软绵绵的裙子,全都堆在床上,活像是一堆融化了的彩色泡芙。
裙子堆的那么高,像是豌豆公主的十几层软被,凛绮都没法想象,玫瑟塔昨晚到底怎么挤上床的。
不,或许她根本兴奋的一夜都没睡,也不一定。
凛绮打了个哈欠,她对舞会没有什么期待,当然也没有任何兴奋感,但她也一夜都没睡。
因为她昨晚帮辛德瑞拉从煤灰里挑了一夜的豆子。
继母这些折腾人的法子真是缺德,要在煤灰里挑出颜色相近的豆子,就得长时间坐着,用筷子捡豆本来就难,还不能把煤灰撒出来一点。
长时间捡豆,对眼睛和胳膊,都是折磨。
从下午到深夜,辛德瑞拉点了一根又一根蜡烛,燃尽的蜡泪流淌一地,照亮的厨房灯光晃晃,像是金色极光。
到最后,他连手腕都在颤抖。
他的金发被烛光照的金灿灿,如同鎏金,刺目的亮色,晃得人眼花。
微摇的烛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亮到几近透明。
他灰蓝色的眼睛也被照耀到很亮很亮,成为极浅的灰色。
那通透的眼珠内,摇晃着刺目的火苗。
辛德瑞拉低垂着头,金发落在高挺的鼻梁上,表情淡到平静无波,眼泪一滴一滴的从通红的眼中落下。
他久久才眨一下眼,安静到几乎像是随时会散掉的空气,哭泣毫无声响,连呼吸都很轻。
凛绮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听继母的话,居然会去乖乖的挑这些豆子。
她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也会这么顺从。
辛德瑞拉虽然偶尔会表现的不正常,但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也很擅长揣测别人的心理。
他应该很了解自己的继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对。
他应该也知道,即使做到继母的要求,继母也不会按照约定,带他一起去舞会,她本就是丝毫不讲信用的人。
辛德瑞拉明明都知道,此刻却还在这里挑豆子。
他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流淌,熬得通红的眼睛,衬托的灰蓝色的眼睛更加黯淡。
眼中还剩下的光,唯有被烛火照亮的泪光。
她竟然不知道,他此刻这样的顺从,究竟是想要说服继母,还是想要做给她看。
直到刚才他开口,她更加确定。
这是一种柔顺的,流着泪的无声的反抗。
他用他的眼泪,在试图抗议她的决定,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沉默表达。
“不要去,求你了。”
但清晨的此刻,凛绮还是站在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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