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陌生人,她难道就认为一人的过错,理当由一家子付出代价?
“报,火,火灭了。”经过朝廷出动,无数人联手,大半个时辰后,朱府的火终于都灭了。
陈瑾留下看着现场,同时也等着宫中传来消息。
陈待借陈瑾之前的好开始,吩咐人如何撤离百姓,安顿百姓,救治伤员,灭火。终于,这回有了好消息。
“朱府的情况如何?”陈瑾看了半天,一直不发一言,火灭了,她更想知道朱府内的情况。
“尚在清查。”前来禀告的人看了陈瑾一眼,其实不太想回答这么一个问题,看起来不回答不行。
陈瑾便要下令,让他们迅速清点,最后却化作叮嘱道:“让所有人小心,进入朱府的时候随身带上泥沙和水。现在明火是灭了,并不代表火都灭了。”
谁的命都是命。她不该为了她的亲人,便让别人失去了他们的亲人。
“是。”救火的人也好,查找四处的人也罢,他们都是出身贫寒之人。但凡吩咐他们办事的人,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们的生死。在他们上官眼里也好,或是上官的上官眼里也罢,他们都贱如蝼蚁,根本不值得这些人看他们一眼,更别说在意他们的生死。
就算之前并不清楚陈瑾和朱家关系的人,在救火的过程中也都听说了。
这可是陈瑾的外祖家。
陈瑾守在火灾现场,一动都不动的,看得出来她对朱家的看重。
确定朱家人的死活,此事对陈瑾而言自然是重要的,然而陈瑾却叮嘱他们要小心。
“公主殿下的话,定要记下,绝不可掉以轻心。”耿固其实也担心陈瑾着急,这人要是一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在陈瑾控制住,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是让耿固松了一口气。
结合陈瑾说出的灭火方法,耿固相信陈瑾现在提醒人小心情真意切。
跟在陈瑾身边的人,如何能不为陈瑾着想。
陈瑾有心做的事,他自该多准备,务必要让更得人心,也更能收揽人心。
陈待忙活了半天,喊得舌头都干了,也不敢跟陈瑾开玩笑,倒是问:“为何不见司徒太仆?”
这个问题问得陈瑾骤然望向他,“二哥以为呢?”
“朱家的事不会跟司徒家有关系吧。况且,若是真有关系,这得布局多少年了?”陈待其实是心里有些事情没有理清楚,更是不敢确定,陈瑾现在是心情不好,但想必她更冷静了。
“是啊,我也在想,这得是布局了多少年,这才能将事情办到这样的地步。”陈瑾一语双关,指的那一个人不仅仅是苏浅,还有司徒家。
没有人是简单的,苏浅对朱家如是,朱家对苏浅亦如是。
同时,陈瑾也疑惑了,上辈子为何并没有这回事?
这一点,陈瑾无人可问。或许司徒晋可以代为回答,陈瑾难道会相信司徒晋的话?
陈瑾深吸一口气,“二哥看到了吗?平静的湖面下藏的就是这样的波涛汹涌,一个不慎,我们会被海浪淹没。”
她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得太多,却不能不说。
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不足以小心谨慎,甚至没有一个好脑子,如何斗得过那些凶恶且不择手段的人?
“想来,这世上虽有恶人,同样也有好人。司徒家在其中扮演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我们查不出来没有关系。对于他们的防备,从来我们也没有停止过不是吗?”陈待沉着地回答。
他已入中年,作为一个中年人,他说不怕,自然不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跳出来,想朝那个位子努力,他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绝不回头。
“朱公在事发前倒是同我提起了一件事。”陈待说完了有些事他的态度,又想起了另一桩事。
陈瑾根本没有心情询问陈待是如何死里逃生。
原本按他们的计划,陈瑾去放诱饵,陈待去见朱贲,想方设法证明一些事。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闹出苏浅纵火烧朱府这桩事。
苏浅狠啊。看看这四处被烧成灰烬,看不到半点人烟的地方,足以证明这场火势之大。
没能逃出来的朱家人,他们难道还能活着吗?
陈瑾不敢抱有这份幻想。苏浅此去会将一些事说出,同样,陈待此番见朱贲也是有所得的。
“司徒家与乌兰有来往。”陈待低声地告诉陈瑾。
所谓的有来往,自然不可能是正常的来往。若不然朱贲不会将这桩事故意告诉陈待。
陈瑾沉下了脸。
因朱央的事,她知道了朱家在多年前竟然私吞军响。现在更是曝出司徒家和乌兰有往来的事。
大齐啊!想想上辈子他们毫无察觉,看着表面只以为万事太平,大齐江山稳固,没有想到这份安宁之下竟然藏了那么多刀枪剑影!
陈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有吗?”
她努力让自己住,世族的丑陋,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她不应该大惊小怪。
知道这些蛛丝马迹,更应该顺藤摸瓜, 最好能一击而中, 将他们全都解决!
陈待摇了摇头, “四弟出事,朱家其实一直都在观望,究竟是选谁才对他们最有利。我送上门, 又亮出不少朱家把柄,还把你卖了, 朱公就算再怎么不相信我,总想试试, 我究竟有没有用。
“司徒家与朱家相辅相成。他们都想捉住对方的把柄, 唯有把柄在手, 才能在后续可能发生的恶斗中,保证他们都能活着,而且活得好好地。
“这么大的事,若不是有些证据,朱公不会信口雌黄。我的意思是,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这么征询陈瑾意见的行为,陈瑾亦明白, 爽快地答应道:“好。”
一个好字,可见陈待松了一口气。
陈瑾不想他们之间一味试探, 因而道:“二哥记得你是大齐皇子,同样我也记得我是大齐公主。我这一生可以死, 但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旁人毁了大齐。大齐在,我在;大齐亡,我绝不苟活。”
是的,这一份态度,陈瑾没什么不敢跟人说的。正好,陈待心中有疑,能坦白地说出口,没有丝毫要遮掩的意思,那比一边利用陈瑾,一边却又不信陈瑾,更让陈瑾舒心。
陈待叹一口气道:“儿女私情,还是有人视之为重中之重。我不是信不过妹妹,只是这世上太多女子如此。”
见过类似的人太多,也就让陈待心中警惕,凡事就得小心再三,万万不能给人机会。
“两姓联姻,其中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我以为二哥是懂得的。”顺帝清楚陈瑾嫁给司徒晋绝不是因为心动,更多是为了安抚司徒晋,或许也可借此机会,让司徒家的人不痛快,捉住司徒家的把柄。
陈待这下满意了,“妹妹是清醒的聪明人。司徒安之此人,确实俊美,手段谋略皆不差。但这世上的女子若是认他是良人,怕是终此一生都要倍受折磨。”
对啊,喜欢司徒晋的人,不说别人,就看看宜佳好了。
为了司徒晋,宜佳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结果如何?
司徒晋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宜佳一眼,甚至更视宜佳很多行为是累赘。
宜佳不伤心?不难过?
大话喊了出去,宜佳最是好脸,就算千难万难,她也不会轻易认输。
“还是言归正传。乌兰方面的事,二哥若是让人去查,我可以给二哥指一明路。”陈瑾很庆幸陈待没有被司徒晋几句好话,或者是几件助陈待有利之事,便认为司徒晋是可信之人。
司徒晋这种人,当他们的利益一致时,自然是可以合作。
反过来,一但他们的利益相反,就不得不防。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更是,你永远无法知道司徒晋求的是什么。
从前陈瑾以为是司徒家,但这辈子司徒晋对司徒家显得有些狠,见死不救不说,更是借陈瑾的手一举早早成为司徒家的家主。
现在他的兄长司徒旭落入朝廷之手,他倒是还有心情为顺帝出主意,对付世族们,一再提醒顺帝世族可能会做出的反击。
或许,这也是司徒晋认为能够真正救司徒家的办法。
“好。”陈待连问都不曾细问,爽快地应下一声好。
陈瑾在陈待耳边说了一句,陈待垂下了眼眸,意外地看向陈瑾。
“从细微处入手,或可事半功倍。”陈瑾行事向来如此,她喜欢从细节处入手,而往往都有意外的收获。
她的经验,她并不吝啬告诉任何人。
“妹妹既然这么说,我们一定照办。”陈待保证。其实只得了一句话,想让旁人相信他,陈待很清醒绝不可能。
倒是陈瑾也不多问,就为他一句话,果断地选择信他,而且更为他出主意找到证据。
“两位殿下。”这时候终于有人查明朱府的情况,但亦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一个个被烧得血肉模糊的人,他们都挣扎地往外跑,想要活命,看他们张大的嘴,便可以看出,他们不是不想求救,而是发不出声音。
想他们这么多年在京城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悲惨的场景。
“如何?”陈瑾迫切的追问。
“无人生还。”朱家上上下下,他们全都查找个遍,的确没有发现任何活口。满府的人,上至家主,下至伺候的奴仆,没有一个人活着。
想到方才苏浅出面,承认所有事情都是她做的。那样一个温和的夫人,竟然做出如此赶尽杀绝的事。
亲眼看到过那样场面的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尸体全部都清出来了吗?”陈瑾脚下不稳,险些昏倒,好在一旁的容未将她扶住。
陈瑾沉吟了半响,脸色阵阵发白,手紧紧地捏着衣角,双唇颤抖,到现在都不愿意接受这一切。
“已经派人在清。我们数了数,人口和朱家正好对上,一个不差。”前来禀告此事的人,心知这样的事情说出肯定讨不了好。但被推了出来,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就只能硬着头皮说。
陈瑾再一次握紧了拳头,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苏浅竟然当真如此心狠。
陈待在这个时候轻声劝陈瑾道:“这件事我会亲自盯着,不如你回府休息吧,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妹妹。”
看陈瑾痛苦挣扎的样儿,陈待是不想让陈瑾承受太多,有心劝她回去歇着,陈瑾道:“不必,去请仵作来。”
就算是陈待,听到陈瑾如此吩咐都一愣,为何请仵作呢?
随后终于是反应过来,朱家人不管死得有多惨,总要查明死因。
额,不对,死因是因为大火,但还有其他原因。总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陈待明白了陈瑾话中之意,并不再多言。
这个时候,一个内侍急忙行来,朝陈瑾和陈待作一揖道:“陛下让奴前来通传一声,长公主自缢于众世族面前。”
陈瑾一顿,苏浅,她从一开始做某些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过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长公主将朱家所有之死都归于自身,道是为父报仇,一番谋划,连同朱郎君也是她设计所杀。一切都与朝廷无关,与陛下和公主无关。”内侍感受到气氛的压抑,还是小声地将情况如实道来。
“唉!”陈待轻轻一叹,透着惋惜。
可这样的结局,从苏浅动手那一刻开始,苏浅就已经自己决定。
“姑姑的尸身如何处置?”陈瑾追问这一点,内侍连忙答道:“陛下许以葬之,只是长公主犯下如此大罪,着夺去长公主封号。”
是啊,纵然苏浅是为报父仇,情有可原,然而并不代表她犯下的过错可以抹去。
杀人偿命,她所做的桩桩件件的事,尽都昭示于人前,更是引得天下轰动,若不惩罚于她,天下谁人能服。
“知道了。”陈瑾道一声知道。
内侍偷偷抬起头看了陈瑾一眼,陈瑾显得低落之极,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无力,似是泄了气的皮球。
“还有何事?”比起陈瑾,还是陈待反应更快,知内侍定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陈瑾原本已然没了力气,听到陈待的声音,抬眼看过去,“说。”
“朱嫔吐血昏迷,太医说朱嫔情况危急,陛下请殿下速速回宫。”朱家的事,苏浅的事,对陈瑾的影响是巨大的,然都不及朱嫔。朱嫔可是一心系于家族,突然听说父亲兄弟,子侄们尽被苏浅所杀,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陈瑾这回如何也坐不住了,立刻往宫里赶去,陈待自不曾阻拦,只是不确定朱嫔是否能够撑得过去。
而急急赶回宫中,直奔朱嫔寝宫的陈瑾,在门口处见到了耿固,耿固道:“陛下在与朱嫔说话。”
想到朱家的事,耿固亦是始料未及,而且影响之大,后果之严重,天下其实无人能够想得到。
偏就这样的一桩事,竟然是苏浅做成的。
“母亲如何?”内侍说得严重,陈瑾盼望的是朱嫔的情况并没有这样的严重。
耿固却摇了摇头,“太医道朱嫔悲痛过度,五脏俱裂,回天乏术。”
陈瑾一个跄踉,耿固连忙扶住陈瑾道:“殿下,殿下可要撑住,朱嫔还在里头等着你呢。”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陈瑾慌了,上辈子的朱嫔,她当了十年的太后才去世的。
陈瑾以为朱嫔身体康健,总能撑得住的。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一直支撑朱嫔的朱家,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也让朱嫔再也没有了支柱。
陈瑾急急地进屋,却听到朱嫔不断地哀求道:“陛下,求陛下让我见见衍儿吧。这是妾临死前唯一所求。”
“阿瑾呢?你想见老四,阿瑾呢?”陈瑾听到声音,一时停在了门口。
天早已黑透了,屋里的烛火燃起,陈瑾听着声音传来,抬眼看向烛火之下,朱嫔于榻前捉住顺帝的衣袖。
昏暗的烛火让人看不清人的脸,却能看到人的影子。
在顺帝的问题问出时,朱嫔微微一僵,随后道:“阿瑾有陛下疼惜,不需要妾再为她做些什么。
“可是衍儿。陛下,那是妾的孩子,他纵然有错,求陛下看在妾相伴陛下多年的份上,再宽恕他一回吧!”
纵然至此, 朱嫔心心念念的依然是陈衍。
也是,在朱嫔的心中,一直最重要的分别是陈衍和朱家。
朱家灭门, 她无法承受,杀人者自缢偿命。她现在唯一放心不下, 欲为之争一争的人, 只有陈衍。
她的儿子, 原该是太子,也会是将来的皇帝。如今却被禁足于府上,连门口都不能出。
朱嫔这心里如何挂念, 如何不舍,又是何等的痛心。从前她没有求情的机会, 可是,现在她就要死了。
顺帝不是真正无情无义之人, 他不会忍心, 让她死不瞑目的。
可是, 她的这点算计难道以为顺帝看不出来。
朱嫔拼尽全力想捉住顺帝的衣袖,想让顺帝答应她,将陈衍放出来,无非是让陈衍继续争一争。
“你可知,老四有谋反之意?”顺帝沉着地问,一挥衣袖,将朱嫔的手甩掉。
朱嫔趴在榻上, 宛如五雷轰顶,不可置信地道:“不, 陛下,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顺帝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以为,朕会冤枉自己的儿子?”
“不,陛下,妾不是这个意思,妾不是这个意思。”朱嫔连连否认,生怕引起顺帝误会。
“朕是不会让老四来见你的。你且当这辈子没有生过这个儿子,朕也是。”顺帝痛心地下定决心,如此回应朱嫔的请求。
朱嫔如何也想不到顺帝竟然如此果决,再一次往前伸手,着急的想捉住顺帝,顺帝直接避开,朱嫔摔倒在地。
“娘娘!”一旁伺候的人急忙上去,想要扶起朱嫔。
朱嫔挥开他们,跪着靠近顺帝,更想捉住顺帝。
可是谁也想不到,顺帝竟然一退再退。
朱嫔惊恐无比,“陛下,陛下。妾,妾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妾的父亲兄弟,全都死了,临死前,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衍儿,妾不求其他,只求陛下让妾在临死前让妾见一见衍儿,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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