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也是。
他用剪刀绞烂了兜里的那张卡,转身把残渣丢进了垃圾桶。洗完澡后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修图。
徐易安戴上眼镜,打开电脑,桌面是大大的林有麦。林有麦生得一张镜头脸,面部线条流畅,后期修图的主要思路也是放在滤镜和光影上,她本身并没有任何瑕疵,头身比也是完美得刚好,林有麦天生适合镜头。
他放大照片,凝视着林有麦的鼻尖,早年间这里有一枚很小的痣,小到只有面对面才能看清。如今挺翘光滑的鼻子上什么也没有,她很早就点掉了。徐易安移动光标,他很喜欢这个痣。
这个痣使得别人和林有麦说话时最先关注的不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大而圆,眼尾上翘,必要时会流露出与之相对应的无辜。通常情况下这双眼睛更像只魔手,长久地注视一个人,禁锢一个人。但那枚痣安静地躺在她的鼻尖上,让魔手的主人忽然变成了一只蹭到巧克力牛奶的小猫。
徐易安想到从前很多事,全部都和林有麦有关。
手机在这时候亮起,壁纸是林有麦,不仅如此,锁屏还是林有麦。他设置了两套可更换的壁纸锁屏,在林有麦面前永远是第一套默认壁纸。
徐易安第一时间去拿手机。回国之前他并不爱看手机,也不会当即处理手机上发来的信息。可现在他和林有麦重联后,手机消息变得格外重要。
万一是林有麦发过来的呢?
现实不遂他的意,来电的主人是柯冬。
柯冬是他和林有麦以及徐昱之三人的高中同学,原先和徐昱之混在一起,成绩不好,勉强上了个民办本科后,现在在徐易安手下做事。
“老大。”
俩人同龄,高二之前柯冬对徐易安的称呼还是“那个三好学生”,高二结束时才深刻记住了他的本名,他回想起高中某个时段徐易安的表现,由衷地领悟到人不可貌相。如今改口叫老大叫得熟练,徐易安本就是他的老板,这么称呼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说。”
徐易安没有停下自己的工作,顺手将来电外放。
“东西我发你邮箱了,记得查收哈。”
说实话,柯冬也说不太清楚自己目前的职位是什么,总之徐易安给活他就干,没活的时候就是他的个人时间,压力不算大,就是得避着点人。最主要的是工资开得比坐办公室朝九晚五得来的钱还多得多,尽管徐易安很多时候都不会透露什么。
他是高三后跟的徐易安。他家的经济情况很差,原本知道自己上了个死贵的民本后就不打算再读了,是徐易安出钱让他完成了本科学业。所以在工作之外,徐易安还算他半个恩人。徐易安不想说的事,他不会主动去探究,徐易安愿意告诉他的事,他守口如瓶。
不过柯冬心里也有纳闷的地方。
这么多年了,当初在校园里纠缠不清风风火火的三个人,怎么到了现在还纠缠不清风风火火的?
他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贵圈真乱。
忙完一天的工作后,林有麦盘腿坐在小沙发上喝水,她拿着手机熟练点进自己的超话。林有麦经常看自己的超话,被人拥护夸奖的感觉实在很好,她有事没事就会去看看自己的超话。
她的站姐发了一组新图,是上午线下活动的图,正好借着热搜上了广场。
林有麦知道站姐的存在,有几个站子的站姐是她的老粉,早年在她还是个糊糊的时候她们就天天守在机场接机。她有其中一两个人的微信,偶尔会联络,已经处成了朋友。
广场上的站姐是id“Star_林有麦”,这是个老站子,林有麦很眼熟。几乎在她刚出道时这个站就一并诞生了。
Star出手即神图,粉丝们经常会拿这位站姐的图去鞭打工作室,原因无他,工作室出的图远不如站姐的好看。
不过Star很低调,林有麦没在线下见过真人,几个眼熟的站姐她都能叫得出名字,唯独它。这个账号从来不出售周边,每次上线就是默默更一组图,然后再凭着氛围绝佳的图冲上热搜,除此之外没有发过别的内容。
真就是在为爱发电。
林有麦点开图欣赏自己的美貌,她把图放大,看了又看,皱起了眉。
很奇怪,这个Star总爱在她的鼻尖上p个小痣,粉丝都以为她本身就有这么一颗痣,或者化妆点上去的。
事实上早年她鼻尖确实有颗痣,很小也不影响美观,除了胡艳大概没人知道这颗痣的存在。高考结束后她想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把痣给点了,既然要吃明星这碗饭,脸上还是干净点比较好。这个世界除了胡艳,谁还会特地观察到她这个地方有颗痣呢?
林有麦抱着手机,陷入沉思。
这个Star,到底是什么来头?
12岁的林有麦经常会去隔壁串门。
徐昱之和徐易安的爸爸是大学教授,他们家总是有很多书。徐爸爸全名叫徐长安,他平常喜欢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个头很高,笑起来嘴角只有一点淡淡的弧度,给人一种并不是很想笑的感觉。通常情况下,他都很威严。
不过见到林有麦,他嘴角的弧度会比平常大一些。徐长安喜欢用大手掌抚摸她的脑袋,和蔼地告诉她俩兄弟在房间,顺便叮嘱她要好好学习。林有麦每次点头点得极用力,笑得很乖,向他保证会好好学习。
实际上,林有麦不喜欢看书,也不喜欢学习。她是来找那俩人玩的。
徐昱之和徐易安的妈妈就不会说这种无聊的话,周芍阿姨和她的妈妈是初中同学,最初是周芍介绍的房子,后来他们搬到隔壁,周芍阿姨和她妈妈胡艳自然而然从老同学变成了好姐妹。
周芍每次见到她,都要捧着她的脸亲两口,眼尾的褶皱一条条跑出来,然后哎呦咦呦地夸她怎么又变漂亮了,简直就像一个小公主。她总是抱着林有麦,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要个女儿,还问林有麦愿不愿意当自己的干女儿。
“或者长大后嫁到我们家吧,你更喜欢昱之还是易安呢?”她有时也会这么说。
每次听到这番话,旁边的俩兄弟神态都各不相同,徐昱之两只手背到脑后,笑嘻嘻地回答:“好啊。”
林有麦又看向徐易安,俩人的视线刚对接上,徐易安就迅速移开了目光,他说:“我要回房了。”
每逢这个时候,徐长安就会出来终结话题。
“够了,阿芍,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像什么话?”
林有麦只是嘿嘿一笑,什么也不回答。
房间里,只有徐易安一个人埋头写作业。徐昱之趴在地上看漫画,林有麦无聊地望着窗外,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他们本来计划要去附近的小溪边抓螃蟹,或者捉知了的,可惜今天下雨了,哪也去不了。
“早点写完作业,天晴了就可以出去玩了。”
林有麦回过神,看了一眼和自己同在一张桌上的徐易安,他还在低头写作业,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在林有麦长长久久地注视下,他终于承认似的抬起头:“你没把作业带过来吗?”
“没啊。”
“那你要什么时候做?”
“抄你的不就行了。”
林有麦说完,咧嘴一笑。
她和徐易安在同一所小学,不过不同班。徐易安成绩好,在好班,进度比她普通班快很多。
徐易安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说服了,又低头继续写作业。
徐易安越来越无聊了——虽然他本身就是一个无聊的人。小时候还可爱些,现在总爱用大人的口气对她说话。低年级时候的徐易安总是让着她,哄着她,讨好她,如今俩人都快上中学了,徐易安却老是避着她,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林有麦戳着他的橡皮思考。
“你们在聊什么呢?”
徐昱之丢了漫画凑上来,左手揽上林有麦,右手揽上徐易安,他看着窗外始终没停的雨,冲林有麦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好烦啊,天天下雨!”
林有麦拍开他的脸,“你有口臭。”
他揽紧林有麦,故意凑得更近去哈她,“哪有?”
徐昱之在这学期成为了一名初一生,不过身上没有一点初中生应有的做派,依旧吊儿郎当的。平日里他的成绩稀烂,但每次大考分数都不错,是区别于徐易安的另一种怪胎。
怪胎两兄弟,林有麦想着,忍不住嘲笑出声。
“你笑我?”
徐昱之去挠她的咯吱窝,俩人从椅子上闹到地上。
正缠斗着,徐易安忽然站起来,椅子的推移声打断了正在打闹的两个人。徐昱之和林有麦看向他,徐易安拿上自己的作业,淡淡地开口:“我去隔壁写作业。”
等人离开后,徐昱之回头笑嘻嘻地指责她:“看吧,都怪你太吵了,把我弟弟都吵走了,你说除了我,世界上还有谁能忍受你,林有麦。”
林有麦把视线从门口收回,讥笑着回答:“我看是因为你吧。”
徐易安去了隔壁徐昱之的房间,自己的房间则留给俩人玩闹。安静地写了会儿作业,半小时后,门开了,进来的是林有麦,只有她一个人。
她轻轻把门合上,笑眯眯地来到徐易安身边。
“徐易安,你在干嘛?”
她坐在他旁边,歪着脑袋打量他。
“写作业。”
“写哪科?”
“数学。”
“看上去好难。”林有麦半点没看题目,一直在看他。
徐易安早就感受到她的注视,笔速变得越来越慢,“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徐易安。”
她只是在叫他,没说任何内容。徐易安抬头,林有麦突然凑近,眼见着俩人鼻尖贴上鼻尖,他忍不住抓紧手里的笔。
但没躲避。
在极大的压力下,他于混沌中看到了林有麦鼻尖的那颗小痣,尔后,小痣走远了。
“什么啊,徐易安,你以为我要亲你吗?你好自恋呀。”
等他清醒时,眼前的女孩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他被耍了。
徐易安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稳笔,“......我没有。”
“你有,你刚才都闭眼了。”林有麦不依不饶地靠近他,攀着他的胳膊,像无赖的小猫,“徐易安,没想到你脑子都是一些下流东西。”
“下流”一词从12岁的林有麦嘴里脱口而出,令人惊骇。徐易安的脸快速涨红,“林有麦!”
“徐易安,为什么刚才徐昱之说想和我结婚,你不回答呢?”
徐易安睁大眼,脸上的红没半点消退。她仍在脸不红心不跳地输出:“没理由徐昱之喜欢我,你不喜欢呀?”
林有麦满脸是认真的困惑。
“林有麦,你脑子都在想什么,你才多大。”
“怎么了,因为还小所以就不能有喜欢吗?”
徐易安抿住嘴,他从来没有说赢过徐昱之,遇上了林有麦,更是输得一败涂地。林有麦并没有打算停下来,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专注地发问:“徐易安,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那枚小痣在他眼前晃呀晃,使他没办法去思考任何事。
“徐易安?”
眼前出现一片白光,然后又一黑,徐易安晕倒了。
等到徐昱之和周芍都赶来时,徐易安渐渐苏醒,他在林有麦的腿上躺了好一会儿,大家询问他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时,林有麦回答:
“没事,徐易安只是中暑了而已。”
望着她明晃晃的笑容,徐易安迷迷糊糊的,真的有了中暑的感觉。
11月中,林有麦解锁了法国顶奢品牌的品牌大使,刚结束完拍摄工作,工作人员上前接过东西帮她披上外套,护送着上了商务车。
林有麦坐下后点开手机处理信息。
前几天她的贴身助理小赵请假回了趟家,说是家人生病要照顾一段时间,这几天突然请辞不干了。她感到莫名其妙,从进公司后一直都是小赵在照顾她,依他的性子不像是说不干就不干的人。
灿姐跟她说换了个人,今天就顶岗工作,花名叫小红。
等她回到酒店,新上任的小助理把她从车上接了下来。
林有麦扫了他一眼,是个男的,个子很高,戴着口罩。
俩人进电梯,前往预定好的房间。新助理住她隔壁。
“麦姐,你好好休息,有事喊我。”
林有麦看着他,在对方离开前忽然伸手拉住了他,不给任何理由地拽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反关上门,转身把屋里的窗帘全部拉紧,最后上前一把扯掉了那人的口罩。
果不其然。
“徐易安,你花招还不少。”
林有麦抱臂打量他。
徐易安眨眨眼,刘海被她刚才那番拉扯弄得有些凌乱。他无所适从地站着,半晌才说:“我是小红。”
林有麦猛地踢他小腿,在他因痛低头的同时又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徐易安,谁跟你在演戏呢?”
她的审视的眼光从他的眉毛一路扫到嘴角,“你是存心的?”
林有麦在怀疑他,林有麦不相信他,林有麦在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动机。
“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一份工作。”
徐易安被勒得难受,声音沙哑。
林有麦并没有相信他的话,把他看了又看,然后松了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徐易安,这是你的癖好吗,越危险你越刺激?”
她后退两步,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一边倒水一边审判他。
徐易安站在原地,任由她至上而下至下而上地打量。他语气平静:“你不会有危险的,我也不会让你有危险。”
这句话听过好几回了,林有麦润了润嗓子,笑都懒得笑他,“你觉得现在是安全的?”
“有麦,没人认识我,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会隐藏得很好,不会有人知道。我只想找份工作维持日常生活,我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
他望着她,声音和视线一起降低。
林有麦半个字都不相信,“以你的资历,当助理不是委屈你了吗?”
徐易安很真挚地看着她,“我没什么资历,现在在你身边,你要是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不用那么麻烦了。”
听完这番发言,林有麦站起来,怒意被微妙的好奇取代。她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来回扫视他:“徐易安,你下流的念头挺多的。”
徐易安浅浅地笑了一下,讨人厌的梨涡浮现,又沉没。他认真地望着她,声音变低:“我会做的很好的。我比他们更了解你、更适合这个岗位。”
“你有点自大了。”
林有麦客观评价。
徐易安往前轻轻挪了一步,如果这时候有狗仔蹲在外面偷拍,这一幕看上去一定很像拥抱。
“况且,有麦,我们本来就没在谈恋爱。”
徐易安从小就像绵羊一样温顺。
只要她想,可以随意打他骂他耍弄他,徐易安顶多咩咩叫一下,不多时就会自觉地用脑袋来蹭她的手。比起羊,用狗形容更准确,徐易安一条怎么也赶不走的狗。
她开心便挥呼之即来,不开心则挥之即去。
林有麦盯着他,似乎无法从已经长大成人的徐易安的眼里找到狗狗要骨头的纯粹。他的眉眼中多出一份令人陌生的渴求。
像原野里饥饿的狼。
徐易安伸手帮她把左肩快要滑落的外套拢紧,声音温柔:“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录节目。”
是狼是狗,还是得会会才知道。
林有麦任凭他摆弄,也没阻止,眼睛跟上他的眼睛,终于浮起一点笑容:“你也是。”
在这瞬间徐易安又变回了狗。他眨眨眼,不可置信似的。她的微笑依旧为他而挂着。这么默了半晌,徐易安的手从她的衣领缓慢转移到她的脸上,他的手没再动,她也没有排斥。
似乎得到了应允,徐易安开始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抚蹭她的脸颊。
潮水一样湿的目光,紧紧包围着她。
林有麦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俩人的视线并不交汇。徐易安用眼神熨着她的脸,而她只是在观察。林有麦用手贴上了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指节。
她牵过他的左手,在床上紧扣十指的时候。
如今也摸了他的右手,比起左手,徐易安的右手要粗糙许多,上面有常年写字磨出来的薄茧,握笔的中指指心微微凹陷。
再往上,指甲被修得平整圆润。
林有麦就这么望着他,指尖游走在他的手背,像狗尾巴草,每移动一点,都能清晰地观测到徐易安眼里的潮涨潮落。
她勾起唇角。
徐易安就算变成了狼,在她面前也是摇尾乞怜的狗。
从前是如此,现在也不会变。
她猜着他的下一步,下一步似乎显而易见,徐易安动情的样子实在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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