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女人不是明州老板赵小波的小三,而是四叔闻俊杰的小三,现任明州泰和城项目经理何莺。
虽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赵小波除了还钱还被一位美女带人揍了,出于“出口恶气”的质朴想法,他也得找人把美女打回来。
不过薛公子叫他低调,今非昔比,闹太大保不住他。
于是赵小波想了让他老婆出手这一招。家里少了七百万——赵小波还没把别墅损失一并坦白,他老婆也想打人,才有了这次行动。
何莺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哭啼啼给四叔打电话:“这个地方治安这么差,打错人都快把人打死了,我凭什么要在这个荒蛮地方受着啊!你哥你侄子安的什么心?把我扔这里来,一点颜面也不给你留。说让我有实权,却不给我一点钱,项目也停工,我天天被一伙农民工堵着结工程款,早晚被人整死了。”
四叔冲冠一怒为红颜,跑雾凇院来理论。
正好,小姑也在,出发前在闻家昌面前卖惨邀功:“明州治安太差了,我要去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得多带两个保镖。”
四叔气势汹汹冲进来质问:“有什么必要把何莺派下去?结果现在出了这种事!谁负责!他李承逸负得了责吗!”
闻家昌瞧不起他把一个女人看那么重,语气冷淡道:“没缺胳膊没少腿,需要负什么责?派人去看过她了,出院让她回来不就行了。”
“三哥的意思这事就这么算了?”
闻谷雨觉得他大惊小怪:“四哥,差不多得了,你养佳丽三千,难道要我们帮你造阿房宫啊?”
闻俊杰被噎得无话,叉腰站在厅中央沉默几秒,点头说:“那好,让她回来,回平台。”
闻家昌慢条斯理道:“承逸的建议是让她回人事行政部。”
“现在是什么意思?什么事都得听承逸的了?他毛还没长齐呢!他不是把总经理让给自己姘头了吗?这是他主意还是他姘头的?他是不是要学李治,公司分一半给女人?”
“你放屁!”闻家昌喝止。
虽然他知道李承逸和宁好之间有点什么,但这不是能拿上台面说的事。
屋子里鸦雀无声。
小姑的cpu都烧干了,啊?承逸和宁好?老糊涂记岔cp了吧?
闻家昌缓过一口气,对闻俊杰说:“你回去吧,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让你休息,别犯浑,一张臭嘴给我管好咯。我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
闻俊杰冷笑,还是拿句空话打发他。
他侧脸的肌肉紧张地动了动,咬字冒火:“行,等着。”
说完,无法无天地摔着门走了。
李承逸晚一点回家,听了关于这场激烈争吵的转述,嗤之以鼻:“四叔搞不清自己的位置,他是不是认为公司是他的啊?要布置他的势力、要哄着他的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持股90%呢!”
闻家昌觉得他的论调也着实太飘,毕竟公司现在还不是他,人刚被降了职,自信居然一点不减,真让人头疼。
闻家昌不接话,另起话题:“这么晚回家,你又癫到哪去了?”
“见了个项目经理,之前在坤丰负责建总部大楼,干得不错,人也很有想法,我准备让他来接受江陵南北边的地块。”
闻家昌气稍微顺了点,但就像宁好说的,平台搭建好了,捅不了太大篓子,底下活怎么干不是重点,重点是:“让你找钱,有进展了吗?汪潋家怎么说?”
“她爸太胆小怕事,一心要当官,当官不赚钱不还是白当嘛!”李承逸挠挠头,“要不我用点苦肉计?”
“什么苦肉计?”
“给汪潋气受,让她爸知道,不放款,汪潋就在我们家没好日子过!”
闻家昌按着太阳穴:“你不会用计,以后别用了。”
宁好等电梯时,李承逸也从走廊那头朝这边踱过来。
过去的两周他过得不易, 精气神受到重创,脸上像糊了一层水泥,嘴角和眼角都些许下垂, 自然也没有心思和宁好拉扯感情纠葛。
站定后, 他插着兜长吁一口气,扫两眼宁好,
夏天, 公司和其他她常待的地方都冷气充足, 因此她身上连衣裙不飘逸,是厚面料硬挺的材质,黑色,非常高雅庄重。
但她年轻的脸光洁立体,新鲜得宛如池塘里独立的荷花。
“回家?”他主动搭讪。
“周末了,回一趟翠竹苑。”她指的是自己娘家。
李承逸点点头,说:“好好休息。”
他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敲出一根,含在唇边,刚想点, 轿厢门在面前打开,宁好用眼神示意他先进去, 他把烟又重新收起来。
宁好站在靠外, 背对他, 却没按一层。
李承逸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不去地面?没人接你?”
她转个身, 靠在轿厢侧壁,诧异地仰头问:“谁来接我?”
李承逸松下神经,得知并不是他猜想的那样闻斯峘来接她,甚至露了点笑意:“周末晚上就乖乖回娘家?没别的安排?”
“明天有。”
李承逸脸上稍显灵动的表情又消失了。
她像吊人胃口似的,说得很慢:“要和人做美容,还要陪人打牌。”
原来是应酬,李承逸心里松弛,话略微多了点:“挺好,这种时候我都顾不上去维护关系,别人还以为我们云上内部乱成一锅粥了。有你在,维持好外部关系,我放心多了。”
宁好略略侧过脸去看他一眼,继而低下头,在他好奇的注视下翻起了包。
半晌,她找出半管薄荷糖,自己吃一粒,摊开手心分他一粒。
李承逸终于像从前一样爽朗地笑起来,剥开糖纸,把糖抛进嘴里,脸颊鼓起来一侧。
“你可要精神点,不能倒下。”宁好把剩下的糖慢条斯理放回包里,“公司不能没有你。”
他品出了嘴里的甜味,还有薄荷的激爽,从喉咙口往胸腔流。
这种感觉,像战场上找到一片避风港。
电梯抵达地下一层,这回宁好先出去,走向她的车位。
李承逸特意放慢了脚步,整个走向专车的过程都在眷恋地望她,背影,侧影,开门,上车。
他移动的速度慢到司机以为他想抽支烟再上车。
他把嘴里的糖轻轻咬碎,没有在楼上时那么想抽烟了。
宁好很轻易地抚平他心里的焦躁,但又带给他一点别的焦躁——
她说回娘家,是真的么?还是像上次骗他在锦湖苑一样又在撒谎?
宁好的车先走一步,李承逸的车紧随其后。
他透过挡风玻璃捕捉她最后一点影,下班高峰车来车往,几条道错综复杂,她总得开开停停,红色尾灯不时亮起,好像在他眼里下钩子。
出地库准备向上爬坡时,一辆3系小宝马突然灵活地窜出来,把车头硬冲到两辆车之间,司机谨慎地踩了刹车让它先行。
这么一来,李承逸再没法看见宁好了,爆句粗口,倒向皮椅靠背,扯开了衬衫一粒扣。
那种焦躁感倏忽达到顶点。
宁好车开到距离公司两个红绿灯的路口,一辆哑光黑Urus悄然跟上,无论分流,变道,右转,都紧随其后。
这车在马路上比较少见,宁好很快透过后视镜看见,有点怀疑。
直到下一个路口,宽阔六车并行大道,哑光黑超过去,停在她旁边车道一起等红灯,闻斯峘才降下副驾的车窗,俯首跟她打个招呼。
宁好无奈地笑。
他说要来接,她懒得躲李承逸打游击战,哄着他先去岳母家里等,可他还是来了。
隔窗喊话太不文雅,宁好用车载电话给他拨过去,接通了。
“怎么又换一辆车?这辆和你气质不搭。”
闻斯峘撇撇嘴:“你直说我不酷。也是云开的,我都试试手感,买车前不得试车吗?”
“哪有你这样去别人家车库挑车试的?”
“反正他去越海工厂了,司机都开商务型,这些怪模怪样的闲着也是闲着。”
天知道他和宋云开两人整天进行些什么交易。
红灯转绿,宁好一脚油门踩下去,又板起面孔批评他:“让你在妈妈家等我怎么不听话,开这么招摇的车被李承逸看见了,吃苦头的还是我。”
“万无一失的,信我,他不往这个方向。”闻斯峘自信满满,因为在他跟上宁好之前,毛哥的小弟刚给他打电话报备过,说李承逸乘车往天际路方向,应该还是去昨天那私人会所谈事,今天也揍不了他。
当然,这不能让宁好知道,听起来就像盲目自信。
宁好不说了,省得被嫌唠叨。
闻斯峘不方便一直保持在她左边车道,只好落到她后面去,照先前那样跟着,通话还没断,他旁敲侧击打听李承逸的动向:“李承逸最近没给你找事,感觉还挺安静的,不会又在酝酿大事件?”
“他忙着对付四叔,这把火给他们点着了,正打得不可开交。”宁好提起来都想笑,“四叔铁了心要跟他对着干了。小姑去明州卖房,他安排民工在售楼处门口拉横幅讨薪,一套都卖不出去。”
闻斯峘没跟上思路,不知宁好怎么点的火,也搞不懂四叔怎么能把手伸到明州去:“明州不是以前闻天朗、二伯的地界吗?”
“没分得那么清,每个项目底下施工队都是靠关系接活,以前闻家昌很注重一碗水端平,同一个工地有二伯的人必有四叔的人,也有他自己和其他关系方的人。泰和城欠施工方四分之一工程款是个正常值,只要大家把各自下面的人安抚好,卖些房出去,用回款轻松能把账平掉,通常都是这么干的。这次四叔的人不配合了,要掀桌。”
“闻家昌没有对策?”
宁好失笑:“哪敢让他知道。李路云生怕他又被气得急火攻心,一病不起。现在李承逸对闻家昌只报喜不报忧,一个人扛着。”
闻斯峘揶揄:“那你不偷偷告状?”
“我告状干嘛?现在气死了闻家昌我也没好处。少了闻家昌的脑袋,李承逸想以一己之力摆平这些事几乎不可能,内部矛盾只会愈演愈烈。他们鹬蚌相争,我在看台坐好就行了。”
宁好话尾语调轻扬,打方向盘进小区,听得出惬意。
闻斯峘安下心,心情也跟着轻松了。
两人把车停进家中车库,牵着手绕到正门去喊妈开门,其实两个人都录过指纹能直接进,讲究个仪式感。
在门口,宁好变回父母的小女儿使劲吸着空气:“好香!猜今天吃什么?”
“红烧的什么吧,肯定是大菜。”
“千万别是大鲍鱼。她那些‘轮胎’还没消耗掉。”又在偷偷吐槽。宁永荣的港城朋友送了好多干鲍,家里阿姨和郝女士都不会烹,但又执着学习。宁好最近每次回家都被迫吃了各种口味的“轮胎”。
闻斯峘因为离她家近,又被宁好要求少回雾凇院,跑她家比她本人还勤,其实吃轮胎“轮胎”次数更多。
但这人奉行“丈母娘永远不会错”原则,从不跟她一起吐槽,要求那么低:“有得吃就不错了。”
大门一开,闹闹又一个箭步冲上前,扑完宁好扑闻斯峘。
“快进来快进来。”郝女士喜笑颜开,“我今天炖了佛跳墙。”
还好,闻斯峘抱着狗乐观地想,“轮胎”只是佛跳墙的一小部分。
宁好不满足,还有怪话:“哪有大夏天吃佛跳墙的,腻死了。”
“那你不要吃。”郝女士把闻斯峘拽到自己身边,一句话解决问题,“让小闻吃,人家和你谈恋爱受你的死人气,气出内伤要补回来。”
宁好一副不稀罕的样子晃晃脑袋,趁人不注意垫脚凑到他肩旁悄声咬耳朵:“叛徒。”
闻斯峘放下狗,出其不意地把她打横抱起来,闪身到楼梯那堵墙后面,只留声音:“妈,我们先上楼放包。”
说到包,刚才他动作突然,差点让她包滑下去掉地上。
宁好抱紧包包轻捶他,用气声说:“离饭点一刻钟够你‘放包’?”
气息吹在他耳朵上,确实让人心痒,他故意逗她,义正辞严也耳语:“就把你的包放下,一刻钟不够?想歪了吧?”反将她一军。
她耳垂染了粉,难堪地举包挡住脸:“你正经,你放我下去。”
他抱得更紧:“不放。昨天你不是说腿软、没力气开车回雾凇院吗?腿软哪能自己上楼?”
记忆袭来,让她更赧了,撒娇的话也当真!
才刚上了半层楼,宁好手机在包里响,她翻包找出来,开始猛拍闻斯峘:“放我下去。”
给他看来电,是微信视频,来自李承逸。
闻斯峘无奈把她放在楼梯转弯处,宁好把包塞给他,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穿着拖鞋“哒哒哒”往楼下跑去。
他独自上楼放了包,下来时,在楼梯上听见视频还没挂断。
郝女士被迫营业,对着手机说客气话:“……工作别太辛苦啦,有空上家里来,郝阿姨给你蒸鸡汁,你最喜欢的嘛!”
“哎!谢谢郝阿姨!我妈妈经常还念叨呢,说跟阿姨聚一次好不方便,想让司机来接您……”手机里传来李承逸的声音。
“我晕车,跑不了那么远。”
闻斯峘靠在楼梯口的墙后,觉得不便过去,有些细节又在提醒他,李承逸和宁好才是青梅竹马,岳母大人连他喜欢吃什么都记得,想来小时候肯定吃了不少,算他有福。心里有点酸涩。
接见过郝女士,宁好带着手机离开餐厅,边继续视频边在客厅找沙发坐下。
李承逸语气严肃了一些:“下周二晚上,我妈说这事都有个了结,不能让我爸知道,她请了大伯出面,地点定在瑞福阁。妈的意思是汪潋孕妇,情绪不能激动,她就别去了。但是斯峘最好要去,我们家人多点,气势不能输。”
闻斯峘听见自己被点名,以为能“入镜”了,却见宁好另一只手在手机背后,对他摆摆食指,叫停了他的前进。
“我知道了。”宁好淡然道,“我问问他有没有空。”
“他要是能来,你提前打好预防针,四叔可能什么脏话都说。”
她挂断电话之后,他才上前:“什么神秘活动?”
“家宴,排除大家长的家宴。”宁好笑笑,“太天真了,谁出面也没用,怎么可能凭嘴皮子达成一致?都是利益之争。”
云上水深火热这几个月里, 闻斯峘的公司经纬科创以破竹之势扶摇直上。
上月末zy领导在江城国际智能产业园考察,经纬科创是唯一在考察列表里的人工智能领域企业。正如宋云开所说,这两年Ai创业多如牛毛,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最后只脱颖而出一家,足见含金量。
创投圈如梦初醒, 但发现宋云开已经捷足先登。
从宋云开的敏锐到Ai前沿科技应用的未来, 江城的大VC们只要聚首必聊AiPro+。据业内预测,今年的独角兽企业研究报告一定会有经纬科创。基于大家对宋云开的了解,它极有可能预备在港交所上市。
与宋云开一起创业, 想低调行事绝不可能。
闻斯峘被迫营业露过几次面,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热闹中才华暂放一边,脸先被看见。
他一夜爆红,和女作家那些捕风捉影的前尘往事又被翻了出来。
当事人惶惶不可终日,随时观察宁好的微表情,膝盖上已绑好“跪得容易”。
宁好有点小恶魔在身上,喜欢熬他神经。
昨天,她刷着手机说:“营销号提你了。惋惜你‘英年早婚’。”
他打个激灵,支支吾吾接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早婚又不是什么坏事……”
“可能没结婚还有无限可能性吧。”
“要可能性干嘛?又不是做偶像, 靠贩卖恋爱幻想才有饭吃。”
闻斯峘咽着喉咙,暗忖她是不是听见了风声。宋云开的论调就是嫌他结婚早了, 他在更大范围公开就更让他生气, 两人还因此闹了几天别扭。
宋云开扼腕:“你要是没结婚, 可以吊着那些想招你做女婿的大领导,给你更多关照。”这未免侮辱人, 闻斯峘眨眨眼鼓励:“原来你还有赘婿梦想,勇敢自己上啊。”轮到他自己,宋云开就一说一个不吱声,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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