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还在继续。
【只是可惜啊。
刘禅投降得实在太快了。】刘备:?什么?
纵然后世人此前已经有过铺垫,表示蜀汉是最先灭亡的政权,但是心底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刘备尚且以为还算遥远的亡国讯息,霎时猝不及防就扑到了眼前。
刘禅是谁?是他的儿子啊!他那个前面还被提到,被孔明先生好生辅佐过的儿子啊!
大汉在他儿子的手上就灭亡了?!
昭烈皇帝眼前一黑,匆忙地伸出了手,扶住了一旁同样有些摇摇欲坠的诸葛丞相。
君臣二人执手相望,看见的都是对方眼中的恍惚和迷茫。
【蜀汉这边的求助信息是十月份送到东吴的,而东吴这边也知道蜀汉情况紧急,接到消息就立刻派遣丁奉出寿春,打算围魏救赵。再派留平前往荆州商议从永安入川,还派丁封,孙异从汉水入汉中救援。
从战略部署来看,我们必须承认东吴真的很尽力了。基本上是把当时仅有可能救援蜀汉的所有途径都给尝试了一遍,就为了减轻蜀汉的军事压力,继而与蜀汉合作击退魏军。
结果在收到消息,东吴这边赶急赶忙准备了一个多月之后,刘禅就投了。
——焯,一个多月什么概念?
东吴大军可能刚刚动员准备完毕吧。
当时的吴国皇帝是我们前面说过的吴景帝孙休,我估计他听见这消息整个人说不定都麻了。
同盟正欲死战,陛下你何故投降啊!
没办法,来都来了。本来组织大军说救你的,你这都投降了,咱们好歹同盟一场,你家地盘咱也就不客气接收一下,省得便宜魏国了。
然后就去打罗宪了。】
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名字,孙权抬头看了一眼画面,尽管没有孙休本人的出场,但是对于他操作还算满意的吴主还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儿子在这件事情上的眼光。
看起来尽管挑辅政大臣的手腕不太行,但是大局还是能拎得清的。
但一想到孙休,连带着,他就想起自己也许早逝的爱子孙登来,本来平静的心情也就染上几分灰暗。
登儿早逝差不多是板上钉钉了……但是之后他怎么挑个继承人还那么困扰呢……总的而言不还是坚持稳固淮泗势力和他的关系吗……
想到前面周家兄弟的失踪,孙权的脸色一下子有些苍白,来不及多说些什么,他一把拉住旁边专注听着的周瑜,端详其对面疑惑看来的脸色。
……还行,病色没那么明显了。听天幕动不动来个情绪刺激的,竟然还把公瑾他刺激精神了。
“公瑾,之后还是要多加保重身体。”他语气坚定地强调,眼神中都带了点后怕:“包括循儿和胤儿两个,都要好好注意身体。”
想了想,他再加上一句:“彻儿也是。”
周家作为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淮泗势力领头人,不管是少了哪一个,对他来说都是重创啊!
【刘禅啊,这可不是一句只是能力平庸就能遮掩过去的,也不是什么不想看百姓受苦所以投降能够解释得了的。
你真能力平庸但是想要守住国家,就该老老实实守城,等那边东吴援军过来和你里应外合消灭外敌。
你真不想看百姓受苦,那么有没有考虑过亡国之后,蜀地百姓难道就不苦了吗?
所以说为什么他儿子刘谌会痛苦地选择自杀呢?
除了他自己本身所拥有的廉耻心、自尊心与爱国心理以外,很难不和东吴那时的救援没有关系吧?
任谁在本来挺一挺还可能有希望的情况下,面对亲爹选择当个带路党自己还没办法阻止的情况,都会感觉崩溃的吧?
再等到司马昭与刘禅宴会,后者说出了那句“扬名千古”的“乐不思蜀”之后。
谁看了不想说一句,蜀汉的灭亡是真窝囊透顶了呢?】
——破碎的声音。!
刘秀没控制得住自己,伸手拂袖,带到了原先搁置在旁的酒杯。
他怀疑自己也许又被最开始喝下的几口薄酒勾出了醉意,满心沸腾的怒火,在熏腾的酒气中酝酿,挥发而出阵更甚的激荡。
曾被汉帝把玩在掌心的杯盏,沿着圆润的曲线滚了几圈,最终慢悠悠停住,杯中残留的酒渍染湿了地毯的一隅。
黯然的水色顺着纤维的走向慢慢蔓延,极暗沉的,极醒目的,在不算奢侈的皇帝陛下罕见珍贵的物品上,留住不可磨灭的印记,落在光武皇帝同样神色晦暗的眼中。
后汉有着蜀汉昭烈帝君臣为之送行,一个王朝的落幕,最起码还勉强有了一份光辉的遮羞布。
——但是蜀汉的灭亡呢?
刘秀当然不确定那刘备是不是自己的子嗣,可是他看见对方试图承续起后汉的法统,重振起大汉的旗帜。
怎么不惺惺相惜,怎么不心怀些许宽慰呢?
光武皇帝沉默着,按在胸口的手感受到了自己因着蜀汉最后的命运,而激烈碰撞的心脏。
怎么能不哀叹,怎么能不痛惜呢?
他合上了眼。
天幕好像还在叙述着些什么吧。
但是刘备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朦胧与模糊的色块,视觉连带着听觉一齐紊乱,耳畔于是留下一阵空茫,更显得脑海中那句窝囊久久萦绕不去。
他看着天幕,看见画面中已经长成,甚至连发丝中都已经夹杂了些许白发,称得上步入老年的儿子。
他当时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孩童了啊,他的儿子都已经长成,成家立业正值青年了啊!
可是他真正又成熟了多少呢?他在政治上的无能不还是宛如稚子吗?可是世道不允许,他也完全不应该这样无能啊!
“主公……”
谋士的手按在他的掌背,刘备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自己的颤抖。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露出的是诸葛亮同样面色苍白,带着忧虑与痛苦的脸庞。
“主公未来,应该是将少主托付给亮的。是亮没能在辅佐的同时,教好少主。”
他的声音带着游丝般紧绷的生涩,接近难以启齿地开口,如同海浪中只影颠簸的船只般,被滔天的愧疚和羞耻感几近吞没。
——而刘备反盖住他的手。
再怎样的英雄,口头上说着有泪不肯轻弹,面对着子孙不肖的局面,又怎么能真的完全无动于衷呢!
于是性格刚毅的主公也红了眼眶,说出口的每句话语,都带着咬紧牙关的颤动。
“怎么可能该怪先生你呢?”
满腔的火气终于随着字词的吐露全然生发出来,刘备的语气一点点地激昂,悲愤的压抑和怒火在他的齿缝之间摩擦,灼烧着他干涸的喉口。
“这难道不是这儿子的不争气吗?身为人主,本就该承担得起人主所该背负的一切。”
“他若是不是一国的国君,自然可以由着自己的喜好而散漫。”
刘备很用力地眨了眨眼,他的眼眶依旧是红着的,但是却一滴水色都不曾从中滴落下来。只有跟着涨红的脸侧,沿着脖颈的线条暴起的青筋,可以看出他内心难以平静的愤慨与痛苦。
“但他是一国的国君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用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抹平了他们父辈这一代人为了复汉所付出的努力与心血呢!
刘玄德终于合上了眼,痛苦地弯下腰,将身体蜷缩,神经直跳的额头抵住了他和诸葛孔明相互支撑的手背。
生气吗?挣扎吗?悲愤吗?
如果刘阿斗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怀疑自己说不定会在盛怒之中对着儿子动手,让他为着自己未来犯下的错误,提前尝到足够刻苦铭心的代价。
但是刘禅不在,足够遥远的物理距离,让他被迫回想起儿子现在的状况,进而陷入更深一层的绝望中:
……刘禅今年才四岁。
他能对一个什么都还没做,真正意义上的稚子做些什么?尤其是当这个孩子还是他的长子,他目前的独子的时候,他又怎么能做出些什么决断?
他还有别的儿子吗?他别的儿子可堪大用吗?他到底应该是全然放弃这个儿子,还是该坚持培养下去,将他掰正并寄希望于再下一代呢,那个叫刘谌的孙子能给他一些惊喜吗?
刘备什么都不知道。
齿尖与齿尖在口腔中相互摩擦,他的指甲好像已经深深嵌入了自己的手中。可是他感觉不到疼痛了,肉/体上的疼痛已经没办法击败他心灵上的挫败与痛苦了。
“——是我没教好儿子的错啊!”
他不想责怪诸葛亮,他不想责怪任何别人,于是最后的他只能在沉闷中暴出这样一声的怒吼。
——这一次他要活下去,活得更久远下去。
【很讽刺的是,东吴的灭亡也说不上有多光彩。
我为什么不支持刘禅投降并且“乐不思蜀”保全百姓论呢?很简单啊,稍微看看隔壁东吴孙皓不就知道了吗?】
孙权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牵连地快疯了。
他之前还在感慨着,说幸好乐不思蜀这样伤人话的子孙后代不是他自己的,结果反手就要被背刺吗?
心跳瞬时加速,孙权有些轻飘飘地握住了周瑜的手。
孙权:我感觉自己接受不了什么乐不思吴这样的打击……
【东吴末期,君臣之间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极度紧张得接近对立的状态。
这一形势之所以形成,背后和孙权开始的东吴皇帝的执政理念,以及吴四姓的壮大发展,都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东吴皇帝主要是在用宗族家主的思维,去处理君权和臣权之间的关系。
他们首要考虑的是保护孙家本身的利益,要确保的是以孙氏为首的若干宗族对于另外各个宗族集团,即宗部,能够保持住一种相对的优势地位。
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也可以认为东吴皇帝都是一群坚定加强中央集权和君主专/制的统治者。】
曹操抬眼,对着后世人的话语从喉口闷出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冷笑来。
所有当皇帝的,谁不想增强自己手中的权力?
后世人这话说得倒有点过誉对面孙家人了。
倒是宗族家主,对于天子来说,难道家国不算一体吗?用治理宗族的态度面对国家局势,这也算不上什么大的毛病。
他这边从容着,下一秒就因为后世人追加的论述,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恐怕是曹魏君权为臣下所把持的局面,给予了孙权足够的前车之鉴和危机感。
为了维护孙家皇帝的君权与地位,从他晚年开始,东吴历代统治者就加大了对手底下世家大族,尤其是江东士族的控制与压制。】
曹操:……
所以他的后代,实际把控政权的长度,甚至都没能撑到孙权那小子去世?
孙权他甚至还能看见他们曹魏大权旁落臣下???
到底是他小子太能活还是他子孙后代太不争气了?没记错子桓还比那小子小几岁的吧!
【经常会被人拉出来批判的二宫斗和陆逊之死,其背后的主要动能也正是孙权想要加强皇权专/制的意志,和江东士族逐渐掌控政权之间的尖锐矛盾。
我们之前提到过,孙家是完全父子两辈三个人白手起家发展起来的。作为亲爹的孙坚,他的发家史如果简要概括一下,那么应该叫做土匪洗白上岸记……
虽然从籍贯来看,孙家也称得上是江东地区的一份子,然而孙坚发家之后大部分时间是跟着袁术在北方诸侯混战里头混的,孙策继承父志,一开始也是袁术手下的一员。
这就使得他们的势力根基并不能和传统意义上的江东士族相混同,而是掺杂了部分北人的淮泗军阀势力。
这些人因为在江东本地并没有足够强大的宗族势力、土地利益,面对江东已经被本土世家大族分割得差不多的利益,自然而然会渴望能够有一次政治上的洗盘,带动经济上的地位提高。
再加上其中有些人籍贯也在北方,所有家族势力影响力也在北地,于是他们对于北伐的意愿也就格外高涨,很符合东吴想要一统天下之时的动力。
其代表人物有周瑜、鲁肃、吕蒙等人,都是孙权前期格外信重的下属和近臣。
周瑜是第一个对他行臣子礼节和他有联姻亲家关系的存在,鲁肃是他听周瑜的从无名小卒一举提拔到高位的臣子,吕蒙更是相当于是他自己在淮泗人才匮乏时候一手“孙权劝学”培养出来的。
每个人拉出来和他的故事都能洋洋洒洒写成君臣情深的篇章,从“此天以君授孤也”杀到“哀痛甚,为之降损”,可以说每个人的传说都能讲的轰轰烈烈。】
尽管后世人一开始是为了讲他们东吴的灭亡,可是听见自己与臣子之间君臣情深之后,孙权脸上的表情还是多了几分飞扬的神采来。
真巧,这里面三个都是他所看好的存在。
“看起来子明未来的作为还要更大,眼下的职位,并没有完全将他的才华发挥出来。”
他对着周瑜挑眉一笑:“但是确实,应该继续多读点书。多读之后,才好更加对他委以重任。”
但是当事情发展到哀痛甚那一句的时候,孙权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不妙的预感在脑中敲响警钟,跟着天幕进一步的论述,继而大脑一片空白。
【可惜的是,这些故事最后大多都是以悲剧收场。
周瑜于建安十五年,疑似因为水土不服病死于沙丘,终年36岁。他的儿女也大多早逝,和孙权儿女之间的联姻也因此作废。
鲁肃于建安二十二年病逝,享年四十六岁。他的遗腹子鲁淑,之后历任昭武将军、都亭侯、武昌督、假节、夏口督,为孙权所重用。
吕蒙在建安二十四年的年末去世,孙权为他重金悬赏全国上下最好的医生也没救回他的命,无力求助于封建迷信于星象下命道士为之祈命也无济于事,死在了孙权的内殿。】!
“前后不到十年啊。”
刘彻为着这其实并不难猜的转折侧目,不带着什么政权的偏向,单纯为了人才的逝去而感到点淡淡的惋惜。
能被一个割据一方政权的国君看重的人,纵然后世人并没有告诉他对方的功绩与才能,他自然也能意识到其价值所在。
但是多可惜啊。
口头上感叹着的汉帝,脸色却依旧是平静而带着几l分淡然的。
天不假年,天妒英才。
——反正,他的将军们,肯定会被他护得好好的。
唔,但吸取一下这三个人都是病死的教训,以后再让太常多看护一点吧。
自信的孝武皇帝如是想着。
建安,建安……怎么都是建安?
冰冷的黑体字不断在眼前放大,在他的注视中逐渐扭曲了身形。解离、拆散,抽象的线条宛如沉重的阴影一般笼罩住他的全身,让孙权的呼吸也为之一窒。
今年是多少年来着,从公瑾到子明,之间又有几l年来着?
他好像一时忘却了如何去计数,亦忘记了今夕何夕。眼神空茫的吴主,有些呆滞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可是哪怕摆弄手指,却也是计算不出日期的。
于是只能迫使自己运转仿佛生锈了的大脑,层层卡壳的齿轮吱吱呀呀地动着,好半天孙权才在耳边逐渐清晰的呼喊声中,弄明白了这两个简单的问题。
——今年是建安十六年。
公瑾没死。
当这两个结论最后得出,那原本被不受控制的情绪所阻塞的思维重又敏捷起来。
他对上呼喊着他名姓的周瑜的眼睛,在对方带着戚戚,但更多是为他的担忧的眼神中,望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无所谓吧,狼狈就更狼狈一点吧。
方一设想公瑾去世的场景,便感觉心有余悸一般的恐慌,难以自制内心惊惧的吴主根本顾不上什么仪态,一把扯住了谋臣的衣袖,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幸好,幸好——”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哽咽的气音让发音都有些勉强,含混不清地吐露着字词。
原本应该在去年就已经病卒于巴丘的周瑜,为什么能够活到今年?
因为去年孙权目睹了一回天幕的存在,紧急将本该西征益州的周瑜匆匆召回,寄希望于与其商量未来重事。
当重臣病卒的阴影,稍微远离了孙权头顶之时,勉强得到了喘息之机的主公,很快也就理清了其中的逻辑,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庆幸,宛如被解脱了的犯人一般得到了希望。
“益州短时间之内拿不下就拿不下吧!”
抹了一把眼泪,再开口,孙权的脸上重又出现了接近冷酷的果断,可是看见旁边的周瑜,想到之前猜测的种种,说话的语气还是和缓了三分。
“只要公瑾没事就行。”
“接下来是子敬、子明……”他思索着,“时间上不算太紧急,但也可以找医师来先照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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