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发现这点之后,只能迅速压抑住心底翻涌的情感,故作平静地和女仆一起将在车厢内昏睡的妹妹抱出。
谢匹拉用不多也不少的焦急命令其他人请医生,她以一个担忧妹妹健康的姐姐口吻发号施令,而不曾流露出已经知道妹妹与死亡相拥的痛苦悲伤。
她在安静沉睡的基娅拉床边坐了许久,谢匹拉看着她世间唯一的血亲,看了看,望了又望,最终也没能在基娅拉睁开眼睛呢喃着,“是你啊。”的时候潸然泪下。
“怎么了吗。”难得察觉到谢匹拉的心情,难得注意到谢匹拉心情的基娅拉声音闷闷地问她。
“没事,你睡吧。”最终谢匹拉也没有询问基娅拉更多的事情。
就比如,基娅拉到底做了什么,才导致手上作为世界基石存在的玛雷指环失去原本的光辉色泽。
如果代表平行世界的横无法继续建立起完整的时空概念,纵的发展也不再会随着原本的框架稳定的发展下去。
当横轴彻底断裂,这个世界将不再拥有存续的可能。
无比清楚这点的谢匹拉为再次昏昏入睡的妹妹掖了掖被角。
一个人享受午后时光的基娅拉并不觉得孤独,不是非如此不可的时候,她不喜欢有人随时杵在身边瞻前马后,而谢匹拉也很清楚她的性格,在基里奥内罗家的基娅拉,其实比起在王宫里还要肆意妄为。
她窝在被搬到庭院里的躺椅上,脸上还盖着一面羽扇,身旁随手就能碰到的矮桌上摆着洗净剔除了果核的葡萄,和一壶热水、配套的杯具。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也只要摇响摆在桌面更远一些的手铃。
“连着来了三天了,你就是为了每天站在那里每天看看我?”
“阿诺德。”还在小憩的女人突然开口叫住了准备又一次默不作声离开的访客。“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为了乔托还是为了戴蒙。”基娅拉揭过盖住整张脸的羽扇,露出了那张比起纯白的鹅羽也不输的面容?清明的目光径直看向刚刚站定在眼前空地的男人。
“西西里北方新成立了个家族,还有中部的,都已经向彭格列投诚了。”阿诺德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最后答非所问地说。
“所以是为了彭格列。”基娅拉半笑着又躺了回去,“听起来挺好的。”
“因为科莱奥家族一夜间的覆灭。”阿诺德心中没由来地燃起了一股火,也许是因为女人满不在意的态度。
“你是替乔托转达谢意的?”基娅拉没有看他。
“……”阿诺德没再说话,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出现就是彻头彻尾的讽刺。
只因为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居然真的相信了一个从来就没存在过的东西。
“你明天还来吗?”
阿诺德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几个月后的阿诺德没有想到,这会是他和基娅拉·基里奥内罗的最后一面。
英国的情报首席得知那个乖戾、阴刻,满口谎言的女人已经死去这件事情时,他正坐在泰晤士河边的那件办公室里。
他手上拿着那张刚刚从海峡另一端的欧罗巴大陆,几度辗转而来的卷纸,这是这个月他们用来传递讯息的方式。
隐含文字的暗码藏匿在雪茄的外皮和烟蒂处。
阿诺德听着下属做的补充记录,将承载了传递信息功能原样放回了盛放高档雪茄的盒子。
他凭借意念阻止了桌子下面的手从伸开成掌变成个拳头,用毫无变化的声线表示已经知情,等到办公室的大门被关上的那刻,阿诺德仍然脊背笔直地端坐在那里。
“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的话,我会因为心碎而死去也说不定。”基娅拉说这句话的时候挽着他的臂膀,自顾自地将脑袋贴在他的肩头。
她顺服而安静地躺在他的怀抱,明艳的脸庞上惑人的绿眸弯起。
茂密如云的棕发散落在身后,跟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像海浪那样起伏绵延。
那个时候的阿诺德只需微微垂下眼睑,就能借用余光看清脖颈温热的呼吸的罪魁祸首。
“你才不会。”与基娅拉的目光相接的那一刻,阿诺德的心跳慢了半拍。
他怕被这个狡猾的女人抓到意外暴露的破绽,对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人物现场,担当舞伴的基娅拉冷淡地回应了句。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同一时刻,被讥讽的对象就埋在他的礼服上笑个不停。
如果阿诺德跟基娅拉再对视的久一些,或许就能早早的发现,这个口口声声宣称着爱他的女人,眼中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那个女人骗了所有人。
不论是对她一见钟情的彭格列首领,还是狡诈奸猾的斯佩多。
她根本就不爱他。
金发的英国人合上了手中的怀表,就像是将过去所有的悸动与鄙夷都装进了表盒里。
可笑的是即使他此刻站在基娅拉长眠的墓碑前,除了那串冰冷坚硬的名字,阿诺德所拥有的与她相关的东西,就只是这支以埃琳娜的名义,基娅拉亲手制作送给了彭格列家族所有人的怀表。
上面所有的,也只是彭格列家族成员的合照。
而他居然就真的相信了这个俗套的谎言。
[阿诺德(彭格列初代云之守护者)(英国情报组织主席) 好感度:90]
“……我有一个问题,基娅拉什么时候去世的?”迪克就像是一个看电视连续剧时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就突然发现剧情已经快进到大结局的观众。
他懵逼的程度不亚于这届世界杯决赛姆巴佩一分钟扳平比分时的阿根廷球迷。
只是迪克没有找到遥控器的回放键,他只能求助于一起看剧的解说员。
“等等……如果基娅拉已经去世了,葛拉齐亚,你……”迪克不懂,迪克大为震撼。
祖先已经盖棺入土,而且时间线不过三个月,先不说三个月的时间不可能生出孩子,三个月前的基娅拉绝对没有任何怀孕的现象!在这样的情况下,葛拉齐亚这个完全复刻基娅拉长相的后代是怎么出现在五百年后的今天的?
没有打伞的阿诺德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夹杂的脚步声,先一步闪身躲进了葛拉齐亚和迪克所在的那处灌木丛。
迪克:“……”
虽然迪克很理解这种高冷酷哥人设的倔强,但是亲眼见证这一幕的时候,迪克还是觉得有点不忍直视。
在迪克因为初代云守的躲藏行为而心生落差的时候,他看着两个并肩走来的来人目瞪口呆。
心安理得享受着雨伞倾斜待遇的女人在墓碑前弯腰,放下了她抱着的大捧花束,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鲜花品种,色彩也花哨到毫无章程的刺眼。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男人话语虽然尖锐,但是到底是看着女人做完了这一切。
“你没看见我是在和自己告别吗。”基娅拉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地指责斯佩多不懂仪式感。
这捧稀奇古怪的花束,是基娅拉在另一座墓碑前摆放的花束里挨个抽出的单支,又解开脑后的发带胡乱捆在一起的。
——对了,装了两马车,让斯佩多和基娅拉来回跑了几十次才搬完的各类花束,也是基娅拉出钱一一收集的。
“基里奥内罗的下一任家主,宫廷的占卜师,帝国的先知……怎么样都好。”基娅拉拍了拍刻写着她名字的石碑,“我不会再回来了。”
她从此之后都不打算再踏足七丘之城,所以这次基娅拉几乎给埃琳娜带去了所有她能找到的花。基娅拉不是出于斯佩多和谢匹拉能不能安排周密的考量而决定不再回罗马,她只是单纯的不打算再待在这里了。
“你别送了,我自己回旅馆。”
“唉,你要是舍不得我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出现在基里奥内罗家族墓地的一男一女离去时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没停。
“……”明明知道他们是隐身状态,但是仍然控制不住抱住自己冲动的迪克瑟瑟发抖。
“……”葛拉齐亚看了眼面色如常扳断了一截比她手腕粗的枝干的阿诺德,又看了眼斯佩多和基娅拉的气氛欢脱的背影,她的视线长长地停留在了阿诺德头顶疯狂蹦迪的好感度。
……她是不是刚才看到了好感度显示了-99。葛拉齐亚连忙移开了目光,只觉得她再多看一眼惨案就要发生。
和斯佩多分开后的基娅拉没有大咧咧地不做掩饰,她放下了挂在帽檐上的那层黑纱,而整个人也变成了忧郁且弱柳扶风的贵妇。
她生动形象地扮演着才丧夫不久的小寡妇形象,用写了阿诺德真正姓氏的某夫人身份,住进了这座王城最豪华舒适的旅馆。
“人鬼情未了。”某夫人在侍者走出房间,而屋门又一次打开的时候,幽幽地叹息道。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死掉的那个其实是你。”基娅拉看着镜子里出现的高大人影,可惜的是这个梳妆桌做得是正常大小,只能照到她身后男人的胸膛处。
导致基娅拉没有办法在不回头的情况下,观赏背后男人的表情。“……你信吗?”
“……嗯,你现在是真的想杀了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任何声音的基娅拉愉悦地说道。
“我先说明一下,我真的没打算用我死这件事情算计你回罗马见我的。”基娅拉手指微动,还是忍住了搓一搓起了鸡皮疙瘩胳膊的冲动。“不过,当然了,你能够因为这个来找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她抢在阿诺德转身前问道,“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要来吗?”
[“你明天还来吗?”]
阿诺德在这几天里,他都一直以为那句话是基娅拉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低笑了声,矜贵冷清的英国人笑声十分的迷人,只是阿诺德向来吝啬于展露他的真实情绪于人前。
“我不会再来了。”
与上次的默然不同,阿诺德的语气甚至有些温柔地给了基娅拉他的回复。
眼看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马上就要一刀两断,迪克紧张的吞咽着口水。而葛拉齐亚就伴随着这声在缺氧的氛围里过于响亮(也只有她能听见)的吞口水声,震惊地看着阿诺德头顶的好感度直接由粉红色转变成了不详的黑色。
经过迅速的持续递减后,最终黑色的数值稳定在了[0]
“哦?”基娅拉也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过来。”她勾起唇,柔曼缱绻地唤着。
葛拉齐亚和迪克在只能看清彼此的黑暗里面面相觑。
“嗯。”很快就领会到了什么的迪克别过了头。
“嗯。”同样车速不慢的葛拉齐亚抬头望……黑。
伊利斯家族的文献中“因为对彭格列初代云之守护者爱而不得而远走法国。”这条记载可以被划去了。
应该更改为,“因为对彭格列初代云之守护者强取豪夺害怕被逮捕去英国吃牢饭而远走法国。”。
……等等,这样一来的话,虽然她不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大雾),但是她身上其实有着彭格列初云的血啊!
#云之守护者不指望了,但是她可以竞争下彭格列家族下任门外顾问首领
说起来现在纲吉先生的门外顾问就是里包恩,葛拉齐亚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里包恩已经老了……
——虽然彭格列有纲吉先生,但是她早晚也要接手伊利斯家族,还坐着最最富有加百罗涅家族二把手的位置上,未来她弟就是加百罗涅的首领,她为什么总想着去彭格列打工。
就算有纲吉先生在,彭格列家族可观的财政赤字……冒昧打扰了。
“……”想到这里,葛拉齐亚立刻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啊。”葛拉齐亚语重心长地感叹,并且准备把这句话让韦恩家唯一的“男孩”,她的幼弟写进还没编纂完成的韦恩家规中。
“……”迪克艰难地出于礼貌没有对此多说什么,“所以我们现在还要等什么。”
“马上就是终章了。”葛拉齐亚看着围困住她和迪克的黑暗慢慢褪去。
葛拉齐亚——
随着白光而一起身形消散的迪克无用地张大了嘴,他大声呼唤着还停留在哪里的棕发姑娘的姓名。
却不曾得到任何来自对方的回应。
[终回·向着终焉而高歌]
“……这里就是一切的真相了吗。”葛拉齐亚不再犹豫地推开了眼前的最后一扇门。
“唔,刚才忘记告诉你了。第一次体验空间转换或多或少都会觉得有点难受哦。”扶着身高到他腰侧少女肩膀的男人弯着眼眸,“抱歉啦,纲吉君。”
“不过事急从权,这一切都是救葛拉齐亚……我想葛拉齐亚这么崇拜的纲吉君肯定不会因此而跟我计较。”白兰欣赏了会儿宿敌嘴角抽搐的模样,他发现果然还是这样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最适合这位彭格列十世首领。
“……”好大的醋味。在心里嘀咕的沢田纲吉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白兰已经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一个小时前,正和远在日本的妻子打完电话的彭格列十世准备去洗个澡然后美美入睡,结果刚一挂断视频电话,就发现窗外挂着一个脸几乎贴在玻璃上,满眼怨念的白兰。
还有同样站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但是索性披着白兰西装外套的尤尼有点歉意的笑脸。
“……”沢田纲吉,男,已婚,职业现任彭格列十代首领,有那么一个瞬间大脑终止响应。
基娅拉(谦虚):其实我就放了一个q
夜半来访,爬彭格列城堡窗台与人幽会的不一定是罗密欧。
“……”同样也不是朱丽叶的沢田纲吉,与跟他对弈许久的敌对家族首领在这个夜风清爽的晚上两两对望。
绝不存在“相看两不厌”情况的二人默契地嫌恶了下对方,区别在于沢田纲吉错开了目光,而白兰则是小幅度地皱了下鼻子。
没能错过这个微表情的沢田纲吉大脑第一时间给出了直男看同性撒娇的地铁、老人、手机.jpg
只是已经步入成人社会,经历了(来自里包恩)捶打的彭格列十代首领表情管理已经及格,没有像国中时期那样每一帧都是活泼的表情包。
“……我只听说过那首【海】、【贝】、【虹】的歌谣。”沢田纲吉谨慎地告诉了白兰他对此知之甚少的事实。
——直到现在他也猜不透白兰宛如网上卖课老师上门推销的项目是什么。但是沢田纲吉还是选择了摊牌,毕竟他已经很清楚真要和白兰动脑子有多累,而白兰选择带上密鲁菲奥雷第二把交椅和他进行这场谈话……
白兰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但是沢田纲吉相信尤尼。
从尤尼水汪汪的眼睛里得到信号的沢田纲吉也没放松警惕,因为超直感已经告诉了他,就算白兰不是要找他的麻烦……
他找自己的事情就是个大麻烦。沢田纲吉有些疲惫地想着,他今晚才批阅过财政部门的文件。
这个世界里白兰没有搞收集石板召唤神龙的套路,所以迄今为止沢田纲吉只是隐隐知道一些关于世界基石的事情。
就比如彭格列指环、阿尔柯巴雷诺的奶嘴、玛雷指环都是世界基石的一角,而当初彩虹之子的代理战时,直到最后一刻被逼出来的伽菲卡斯,起初是不同意为彩虹之子们解除诅咒的。
至于后来伽菲卡斯被威胁着转变了态度,其中颇有些耐人寻味的暧昧。只是当时哪怕是里包恩也没有深究下去的打算,沢田纲吉暗中猜测或许里包恩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在里包恩那里得到答案,也就把这个疑问一直积压在了心底。
毕竟世界上不是许多事情都能够强求答案的,至少结果是好的,沢田纲吉乐观地选择了接受他的不得而知,即使他不想接受因为担心里包恩而继续寻求真相,换来的无情毒打也渐渐教会了他大人的事少管。
……这个时候他又不是大人了。沢田纲吉偶尔也会觉得,他除了工作量像成年人,不,可能是上个世纪的奴隶,其他时候都还是薛定谔的“成人”。
所以当白兰告诉他:
彭格列指环承载着世界的时间纵轴。
他觉得牛逼。
玛雷指环承载的是世界之外的平行时空横轴。
他觉得哇,牛逼。
阿尔柯巴雷诺奶嘴的诞生是因为要替换当初被封印的玛雷指环,以纵横交错的点为单位衡量补充多元发展宇宙的框架。
沢田纲吉:“……”
“所以,彩虹之子的诅咒是为了弥补上任玛雷指环主人犯下的错误?”沢田纲吉缓缓。
“Bingo!”白兰也不管这件事情听起来有多么的充满槽点,只管单向输出给沢田纲吉世界出现bug之后需要更多的补丁修正这个过于程序员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