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凭空出现?
这会不会意味着这个玩具根本就不存在呢?或者说,目前不存在呢?
快到晚间的时候,老板和老板娘都回来了,玩家们便也各自散去。
阮莹待在屋里无聊的吃了一颗棉花糖,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声音很轻微。
开门一看,便见那换上了干净衣服的小男孩正站在她门口。
“姐姐好。”
他很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和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大咧咧的裂开了嘴角,笑得很讨喜。
“可以再给我两颗棉花糖吗?我想给爸爸妈妈。”
“当然可以。”
阮莹便从口袋里掏出两颗递给他,同时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么你去问今天白天的那个哥哥要了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
这倒是有点奇怪了。她的棉花糖和裴陌的完全一样,毕竟她就是从他那里买过来的。
“为什么你不去找他而是来找我了呢?”
“因为你长得像我妈妈。”
阮莹实在有些不解。她的长相和老板娘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风格的呀。
“都非常漂亮。”小男孩仔细思考了许久,然后很笃定地说道。
好可爱啊,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嘴甜。
她不由得觉得心中一软,竟然也来了兴致,想要逗他一下。
“那我可能没有你妈妈漂亮哦,毕竟你妈妈的身高比我高。”
老板娘的身高都快1米7了。
“不是的。”小男孩说的很认真,“我是说,你像我之前的妈妈。”
之前的……妈妈?
她忽然想起白天里小男孩说的那个玩具,似乎前缀就是“之前的妈妈给他的”。
“她和我现在的妈妈不是一个人哦。”
小男孩扬起了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陪着小男孩玩了一会儿搭积木,玻璃弹珠之类的,指针便不知不觉地指向了7点。
小男孩平时习惯了八点睡觉,于是只能依依不舍的和阮莹分别。为了哄他,阮莹边和他拍了好几张合照,以表达他很可爱,自己不会忘记他的。
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后,阮莹便想出门透透气。
今晚的旅舍里比往常热闹很多。
玩家们都想抓紧9点前的相对安全的时间到各处搜集线索。
“平时天天和谁住呀?睡在哪间房里呢?”
阮莹刚走出房间,便见到走廊上有个玩家在和那个负责清洁洒扫的小姑娘拉家常。
“天天是一个人睡的,从很早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提到这,那姑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同情和不理解的神色,“多小的一个小孩子呀,断奶之后就不和娘睡了。”
“三四岁的时候,他夜里需要人照顾,但是老板硬是不同意让老板娘和他睡,所以就请这里的女员工陪着,那时候我也陪着班,单周都是我负责看护他睡觉的。”
“这确实是奇怪了!”那玩家听出了姑娘语气中的不满,于是也应合着说道,“哪有孩子不跟父母睡,还让你们辛苦的道理?”
“是啊。”洒扫的姑娘将拖把往墙壁上一靠,叹了一口气。
阮莹心里却隐隐有了感觉。
根据小男孩所说,大约是老板每晚都会对老板娘施暴,为了不让他看见,才让他单独一个人睡觉。
这老板也太变态了吧?他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虐待妻子还不够,还要牺牲自己亲生孩子的利益。
“那么,天天的玩具应该都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咯?”
“要真的是这样倒还好了,”姑娘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这孩子皮的很经常把玩具拿出来东藏西藏,除了他自己,谁也找不到。”
那玩家见到阮莹似乎在关注这边,于是默不作声的将身子转了转,挡住了她的视线,同时也压低了谈话的声音。
阮莹对这种保守的态度也不甚在意,她不想打扰到他,于是便转身往楼下走。
根据她刚进游戏时的观察,一楼是家属员工们的住处,也是最有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
“咚咚咚!”
她站在老板娘所住的房间外,轻轻扣响了门。
“是谁?”
老板娘的声音依旧如白天一般阴冷低沉,不同是,其中似乎带了一些忐忑和畏惧的情绪。
“噢,我是204的房客,现在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想问问您有没有相关的药。”
“来了。”老板娘似乎松了一口气。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你怎么样?严不严重?”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阮莹,看见她显得虚弱苍白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焦急。
“家人旅舍”地处偏远,就算是呼叫120,也至少需要20分钟才能赶来,她可不想客人在自己这里出了点什么事。
“没关系,老毛病了,我心里有数。”
阮莹用温柔平和的眼神安抚她,脸上浮现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只不过我这次出远门竟然忘记带了药 ,所以想来问问您这里有没有?”
“你哥哥也不知道提醒你带上药吗?”老板娘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怨气,“这怎么当的哥哥?”
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像是怒极攻心的一般,展现出的对裴陌的不满显而易见。
“都是没良心的!都没良心!”
这话不仅是愤怒了,甚至还带着哀伤和绝望,像是伤痕累累的人望着自己的身上的疤痕流泪。
她伸出手来,温柔地摸了摸阮莹的头发。
“你昨天晚上说的对,我们就应该先爱自己。”
老板娘的这一番表现显得很奇怪。
一般来说,在这种时刻,不论是出于利益还是出于道义,她首先关注的应该是她的病情才对。但是显然一提到有关兄妹之间的感情问题,她就会控制不住情绪,走向崩溃。
恐怕,老板娘和自己的亲生兄弟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简单。
阮莹想起了上个副本爱丽丝和路易斯的奇妙骨/科,不由得心里一颤。
不会吧!这可是现代社会背景的副本,不会还是……吧?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是眼下,她来不及细想,因为要继续把戏演下去。
不过,也不能完全算是演戏。自从在上个副本中被裴陌淘汰之后,她就有了复仇的执念,压力就比以前大了,确实经常会觉得心跳快的发慌。
所以她才想着用这个借口来接近老板娘,正好一举两得,也吃点药抑制一下自己的病情。
“我就是想问问您有没有这方面的药,比如我之前吃的麝香保心丸……”
阮莹用手抚住胸口,声音虚弱下去,显得十分难受。
“或者其他药也可以。”
“噢噢!”老板娘见她的状态确实不好,也收回了心思,暂时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我储藏室里存过很多药,陪你下去看看!”
一边说着,她赶忙抢步回房间里,抓起钥匙,然后扶着阮莹往走廊右手边走去。
储藏室在走廊最底,开门之后便有一股灰味迎面扑来,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去过了。
老板娘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灯。
阮莹觉得眼前豁然明亮起来——这是一间客房大小的房间,里面的东西横七竖八的放着,门旁堆着两个纸箱,里面放满了废品,房间墙壁两侧各竖着一个木柜,从透明玻璃橱窗里可以看见里面放着各种药品,和一些书本玩具之类。
阮莹的注意力却被一包花里胡哨的东西吸引住了。
看上去那是——卫生巾?
这种东西干嘛要放在常年没人去的储物间啊?
“麝香保心丸……”
老板娘嘴里念叨着,打开柜门翻找起来。
这里面大大小小的方盒子,零零碎碎的瓶罐子多的让人眼花缭乱,阮莹甚至怀疑老板娘以前家里是开药店的。
正常家庭药箱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药?
有胃药,心脏急救药,感冒药……甚至含有治疗肺癌的靶向药物?
所以,老板娘家里有人得了肺癌么?
阮莹心里一惊。
“找到了!”老板娘从盒子里抽出了一个更小的盒子,里面放着黄瓶身黑盖头的一小瓶药。
“谢谢。”
她连忙接过药,拧开水杯,将药服用了。
“行了,这一瓶药就先放在你那里。”老板娘爽气的把盒子也一道塞进了她手里。
阮莹又喝了几口水,慢慢平复下心跳,暂时没有精力说话。
“哎……”
看着眼前这一柜子的药,老板娘忽然心情低落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色忧伤。
“真是时间过得快呀,家里还剩了那么多药,人就走掉了。”
说道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眶也立刻红了,就要落下泪来。
“我弟弟呀……”
老板娘暗自神伤了一会儿,对着这满屋子触痛记忆伤痕的东西,实在承受不住。
她忍不住向阮莹倾诉起来,语气哀婉,无限伤痛:“这些药都是给他准备的,他从小身体不好,一会儿心脏病,一会儿哮喘,还经常得肺炎……就靠着这些东西续命。”
那确实很痛苦。
阮莹不由的而心生同情。她也是身体虚弱,经常生病,对此深有体会。
“可怜见的,我们父母死的早,从小就是两个人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
老板娘实在忍不住流下眼泪,近而逐渐地掩面而泣。
“这样也还好,虽然辛苦,但是我勉勉强强也能养活他。”
“他人也聪明,性格也好,懂得体贴我,理解我。我们一起虽然活得辛苦,但日子还是平淡快乐的,至少有个盼头!”
“可是,他……”
说到这里老板娘痛苦得难以自已,竟然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哭得双肩颤抖。
阮莹心中同情,于是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希望能抚慰一二。
“痛苦的不仅仅是病人,还有病人的亲属,一直以来,你真的辛苦了。”
“我倒宁愿一直辛苦下去!”
老板娘哭着说道,依然将脸埋在双手中。
“可是他后来得了肺癌……然后,撑过了四五个年头……”
她又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我明白的,”阮莹连忙柔声安慰,心里也不由得为之叹气,“但是,您也别太伤心。其实,人生总共也没有几个四五年,好好把握的四五年并不比庸庸碌碌的一辈子更短暂……您的弟弟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说的也是。”老板娘叹了一口气,终于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一般人得了肺癌都撑不过两三年。”
“只是我今天又看见了这些药,这些我托人买的外国进口的药。”
她的目光片刻不移地盯在那药柜上,流露出的不舍,让人心中发酸。
“还剩了那么多,人就走了。”
阮莹也安静了下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她也不忍心看老板娘如此痛苦,于是又试图安慰。
“你弟弟不希望看见你为他伤心啊!一直以来,你承受的压力也不小,这些药一瓶就是几万,你已经很尽力了。”
而且这可是至少五年前的进口药,那时候的药价只会比现在更贵。
而老板娘似乎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就一直这么养鸡务农,哪里负担得起这些药?一定是劳作的天昏地暗,才勉勉强强能让弟弟看得起病的。
“呵。”
老板娘听了这话,竟冷笑了起来,连带着哭腔也淡了下去,声音里充满着怨恨。
“是啊!我哪里有钱买这种药?”
“要不是为了给他看病,我怎么可能会嫁给我现在的男人?”
“我呸!我忍了他这五六年,不都是为了我弟弟吗?”
说到这里,她的怒气未退,可是那伤心和绝望又生了起来。
“可惜,弟弟走得这么早……我却搭上了我的下半辈子,我的人生——全毁了!”
她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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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结婚六年了。”
听到这句话,阮莹心中便有了底。她之前还在猜想会不会老板娘才是出轨对象,而之前的妈妈是原配,但是这种假设本来就异常脆弱,再附上这句话,就立刻图崩瓦解了。
而老板娘似乎再也无法一人承受这些痛苦,一边洒着眼泪,一边止不住地倾诉。
“我弟弟从小身体不好,我们家里但凡有点钱就立刻拿去买药吃了,所以根本制的紧巴巴的。”
“六年前弟弟又得了肺癌这种富贵病,一瓶药就上万块钱,虽然我们穷,但是我宁愿不吃不喝也要给他看病!”
“他就是我的命,我为了他什么都可以牺牲!”
阮莹伸手抚着她的背,帮她顺顺气,心中也止不住地感伤起来。
“可是没有用呀!那年里我一人打三个人的工,还去银行里这边借一点,那边借一点,亲戚朋友都问了个遍……还是不够!短短三个月,我身上就背负起了八万块钱的债!”
这要是放在玛丽苏言情小说里,那就是女主为了给亲人看病和霸道总裁签卖身契,然后在一系列替身带球跑之后甜甜蜜蜜的戏码了。
但是现实显然比之残酷许多倍。
“我现在的男人是镇子里的人,比起我们不止有钱了多少倍!那时候他看上了这里的旅游资源,于是带了人在这里建了一大栋楼,就是现在的家人旅舍。”
“我和他就这么认识了,他表面上看虽然人模狗样,还蛮文气的,但实际上就是个心理变态!根本讨不到老婆!”
“然后我就答应给他做牛做马结了婚,他帮我弟弟付钱看病。”
眼见着老板娘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些,阮莹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包印花餐巾纸,撕开口子递给她。
老板娘浑浑噩噩的接过了餐巾纸,也不擦眼泪,继续说道:“不值得啊,不值得啊!”
“都是一些没有良心的东西!”
三个字里面有两个字都颤抖着,心碎悲哀,光听着就叫人心疼。
“怎么了?”
阮莹听出那“都是一些”中话里有话,于是将声音放得更温柔了。
老板娘却重新捂住了脸,她的眼泪眼泪又顺着脸颊簌簌而下。
“我的弟弟……哎呀。”
她这痛苦纠结又矛盾的表情,明明白白显示着这其中发生了些什么事。但是到了这种地步,她依然不愿意直说自己弟弟是没良心的。
这是一种怎样无私奉献的爱,甚至能赶得上母亲对子女的爱护了。
阮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哎呀,都是狐狸精,都是狐狸精惹的事!”
老板娘忽然神神叨叨起来,表情也逐渐变得狰狞。
“比我年轻,比我漂亮……”
她看向阮莹的目光忽然狠厉起来,带着尖锐的嫉妒和敌意。
“她当时也和你一样……比你年纪大一点,漂亮的让谁都把持不住。”
老板娘眼底的恨意与越来越大侵占了其他所有的情绪,对上那一双宛如野兽的眼睛,阮莹不由得心里一怔,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因为她长得比较好看而触发死亡条件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老板娘忽然快如闪电的伸出手,扼住了阮莹的脖子。
她顿时便觉得胸口呼吸一窒,眼前也有一些发晕。
老板娘粗重的喘气声让她恍惚间以为死神在自己耳边呼吸。
她还没有报复完裴陌,现在可不想死。
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我见到她了!”
阮莹用虚弱的声音勉勉强强吐出几个字。
老板娘的动作顿时停住了,神情也呆滞了一刹。
下一刻,她的面部表情就更狰狞了。
“你说什么?你见到了谁?”
“昨天晚上她来敲我的房门了,模仿你的语气,想骗我开门。”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赌局。
但是,她有把握赢。
“她来找你干什么?”老板娘沉着脸色,冷冷地问道。
“我……咳咳”
老板娘看她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根本说不上话,于是便放开了她。
“你仔细和我说说,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她装作您的样子,和您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阮莹慢慢的喘了几口气,恢复了正常的呼吸,然后有气无力的说道。
现在,她在尽可能的拖长时间,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
长时间以来,阮莹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的情绪,哪怕她心中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出事。
因为她有底牌。
“她想要进房间,但我没有开门,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阮莹正扯些没有真正价值的话拖时间,便听到门外有人叫。
“薛姐——”
老板娘听到有人叫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