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魔术棒的用途和她想象中的出入不大,她将使用拍立得技能的机会放在这上面应该是个正确的决定。
早在使用技能之前,她便已然在脑海中规划好了。
拍立得的冷却时长是7个小时,而复制下来的物品又是可以永久保存的,所以她要物尽其用,先复制一个最实用的,7小时之后再复制另外一件物品。
阮莹将魔术棒握在手中,尝试着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它,感受其中的波动。
当她的精神集中起来的时候,她耳畔立刻就浮现出了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是同时间一起发出的,而且各说各的,完全重叠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何况阮莹拥有的魔术棒是功能只有50%的,清晰度也就更差了。
她只能沉下心,完全依靠自己的意念去分辨其中的话语。
没想到这竟然非常行之有效,转移发现自己可以随意地将关注点转移到任何一片角落,去倾听它们的谈话了。
“让我出去,我受不了了!”
“别烦人,你看还有希望没有?”
“为什么魔术师刚刚回来了,你们看见了吗?吓得我以为他要在白天开始献祭。”
如此看来,魔术师一般是在晚上开始献祭的,这与昨天气球萎靡不振的时间恰恰相合。
“应该不会吧,他的能量没有那么大,充其量也就只能和咱们所有人的怨气相平衡罢了。”
“那家伙也是够傻的,如果他真的成功复活了那个人,他的怨气不就会在瞬间降低下来吗?我们不就可以反杀他了吗?”
“是啊,不过前提是那时候我们中间还有人活着。”
怨气平衡……
看来确实是这样呢,魔术师现在能通过魔术棒控制她们,而不是反被控制,果然是因为他现阶段的精神力和恨意足够强大。
在一片嘈杂中,有一处声音吸引的阮莹的注意力。
“你们看趴在地上的那个可怜虫,他估计就是今天晚上被魔术师加入的新鲜血液了。”
这是在说那个蓝色外套的玩家吗?
她连忙屏息凝神,随着注意力的集中,声音传入她耳中也就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
“真是没有头脑的家伙,非要自投罗网。”
“另外呢九个人不也是吗?早晚会被那个恶魔的双手抚摸过脖颈,被制作成和我们一样不人不鬼的气球呢。”
“只能怪他们自己咯!贪得无厌,要对我们动手,所以就被反噬了呢。”
接下来便是一阵咯咯咯的怪笑声,听上去好不刺耳。
“你确定是他要对我们动手?别了吧,别了吧,这里没有外人谁不知道是他们故意引诱那群客人动手的呢?”
“是啊,我好羡慕他们,我也想被魔术师钦点成为跟随着客人的气球,这样我就有机会杀死客人,重新变成人了!”
“钦点?呵,你们都已经被驯服了吗?都已经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安排?”
“是啊,难道你们忘记了是谁让我们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的吗?”
这番话似乎激起了气球们痛苦的回忆,于是吵闹声越来越大了,震的阮莹心跳越来越快,甚至有些慌乱了。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同时倾听这么多声音,于是便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将它从网络状凝聚成一根直线,然后慢慢的扫过每一只气球。
首先是距离她最近的那个。
粉色气球在卫生间的外面暴躁的跳来跳去。
“之前她和魔术师在一起呆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吃醋!不,我想吃醋的!”
“但是我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不理我!太过分了!!”
阮莹:“……”
根据这两句话,她的理解是气球喜欢魔术师,但是为什么最后一句又显得那么怪异。
“我都在图书室外面等了他们两个这么久了!!呜呜,我的白先生,他自然是不会理我的。”
“但是为什么这个女人也不陪我玩,拜托哎,我可是在图书室外面想了你那么长时间的。”
阮莹:……?
那她应该做出些什么反应,比如现在走出浴室,抱起气球说一句谢谢你的记挂之类的吗?
她确实没想到粉色气球的心理活动是这个样子的。
奇怪又可爱?
“我孤独死了,不想和那群没有底线的禽兽怪物鬼混在一起!更不想听他们骂白先生!”
“我总是因为维护白先生而和他们吵架,打架,但是白先生或许也不会知道我做的这一切吧。不,他可能是知道的,只是不在意。”
“他也许明白我的心思!不然就不会将我分配给那个小姐姐了,他很明显是对我好的!”
阮莹听着这些话越来越觉得有些怪异。
粉色气球就像是在自我攻略一样,但又时时刻刻充满着忐忑和怀疑,这种状态很像中学的时候,女生们的……暗恋?
“天哪,我在这里自言自语些什么,像一个悲伤的弃妇……呜呜呜,天知道,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又怎么称得上弃妇,最多是一个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慕者罢了。”
阮莹被这无意之间的发现吓了一跳。
不过,粉色气球既然也被魔术师制作成了气球,自然也经历过魔术师对气球们的折磨,那么她为什么还会喜欢魔术师呢?
或许发生了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类似的情况……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一种特殊的心理状态,指的是被害者在巨大心理或者情感应激状态下,对施害者产生感情,诸如认同,赞赏,喜欢等。
不知为何,阮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与之相关的信息,像是自备百度词条那样。
忽然变成气球确实是一种巨大的刺激,再加上魔术师本人的人格魅力……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可以理解。
“我好害怕,害怕总有一天纸包不住火,我的心思会被其他人发现……天呐,要不是因为我的日记本里写满了对于白先生的爱意,我怎么会死也不让那群客人们翻我的房间呢?”
“白先生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肯定会觉得恶心,想要彻底将我的灵魂毁灭吧。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恶心,明明是害了他的凶手,却反而爱上了他……”
“呜呜,我也想变成人啊,变成人就可以离白先生更近一点了。我好嫉妒,那家伙竟然可以这么轻易的占用别人的身体。”
那家伙?
阮莹立刻意识到粉色气球所说的很有可能是现在正待在蓝色外套玩家身体里的蓝色气球。
根据之前的群气球们所说,他们侵占玩家身体的前提,似乎是玩家主动对他们发起攻击。
她默默记下了这个点。
这应该也是为什么气球们一直不停的挑衅玩家,比如试图咬玩家的手指,却不彻底杀死他们的原因吧。
“虽然说这种占用是不道德的,自从白先生的心上人死后,我已经发誓不再做任何不道德的事情了。”
“但是我想变成人啊,这样才有可能,我是说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和白先生在一起。毕竟谁会喜欢上一只丑陋不堪,脸上全是淤青的气球呢?呜呜呜……”
粉色气球的声音突然暴躁起来。
“啊,我要崩溃了,成天这样自言自语来排遣寂寞,真让人难受。”
“但是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自己能够理解我了。他们都说我疯了,虽然他们也是疯子,比我扭曲的多。”
“我想变成人了,我不管了,哪怕我最终的结果会和那颗蓝色气球中的头颅一样,在今天晚上被白先生献祭给他的妻子……”
果然如此。
阮莹知道自己要抓紧时间了。蓝色外套玩家的灵魂在今天晚上便会被献祭,所以她得在那之前先找到他。
于是阮莹将注意力从粉色气球那里收了回来,继续投向更远的地方。
“今天是个好日子呀~”
不是这个气球,声音和他不像。
“那魔鬼又来祈求他的爱人能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把我们关起来又怎么样呢?他高高在上的折磨我们又怎么样呢?他的爱人还是死了,哈哈哈哈……”
也不是这个。
阮莹聚精会神地搜寻了好半天,仔细而有针对性的分辨每个气球发出的声音。
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消耗精神力了,不过一会儿她便觉得头疼欲裂,额头上快要渗出虚汗了。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勒紧了一样,让她很难有效的吸入氧气。
应该是身体承受能力到达极限了。她这样想到。
然而她的意志却十分清醒,依旧可以和往常一样高速地搜寻分辨每一个声音,效率没有降低分毫。
阮莹又一次惊讶于自己的意念竟然如此强大,甚至成为了无可消耗也无可摧毁的存在,这与她虚弱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痛,好痛……”
就在阮莹的生理开始叫嚣反抗时,她找到了这样一丝微弱的声音。
于是阮莹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然后立刻凝聚起精神力,向那边传递了一句微小的信息波。
“玩家?”
“你是谁?”
那声音顿时比之前的呻吟声响了一倍,带着惊喜和警惕。
“啊,我认出你的声音了,你是我的队友,就是那个从魔术师手下救下人的女生!”
他的声音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像是身处绝望中的人,忽然看见了希望。
“是你吗?”
那痛苦的喘息和呻吟声也不见了,他的声音中满含希冀与力量,似乎重新获得了生的动力。
“是我。”
阮莹及时地回应道,也不由得感到开心激动起来。
她忍受着持续的头疼坚持了这么久,终于成功的找到了他。
“你先不要作声,我是偷偷和你取得联系的,而且我的精神力快要耗尽了,可能说不了多久。”
“你现在怎么样?那边是什么情况呢?”
这个时候蓝色外套玩家也冷静了一些,他快速的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然后仔细观察周围。
“我在一间昏暗的暗室里面,我也不知道房间的入口在哪里,因为我之前晕过去了,一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
“昨天晚上,我看到气球摊在那里失去反抗力了,就想趁此机会给它一个下马威,结果就被忽然反杀,也变成了气球,然后那个气球的灵魂就钻到我的身体里了。我真是鬼迷心窍啊,后悔死了!”
“至于现在……我被魔术师单独关在一个周边穿插着铁锁的八卦阵中间,具体是什么阵法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那些链条和地上的凹凸组合成的某些奇怪的东西……隐隐约约有一种阴森的感觉环绕在我身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哆嗦,似乎被恐惧笼罩着,喘不出气。
“这好像是个祭台,中间的墙壁上面贴满了一个人的照片,看上去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具体容貌看不清了,因为这里的灯很昏暗。”
“而且,就在刚才魔术师还到这里,对着那些照片喃喃自语,好像是说那位少女的灵魂之力动了一下。”
“然后魔术师的情绪便激动起来了,他非常肯定今天晚上要把我献祭,天哪。”
蓝色外套玩家的声音不由得悲怆起来,难以控制地流露出几丝绝望。
“你说如果我在这个副本里被淘汰了,会扣多少积分?我会不会积分清零直接死亡。”
“我还没活够啊,我不想死!我的父母还在医院外面焦急的等我的消息呢!我才刚刚大学毕业,刚刚准备踏入社会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啊!”
“他们辛辛苦苦把我培养到二十几岁,我好不容易能独立成人了,不能就这样死掉啊!”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逐渐激动哽咽,断断续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抽泣声。
“别伤心了。”
阮莹全神贯注的凝聚起精神力,听他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然支撑到了极点。
但她还是忍住钻心的头疼,尽量用温柔平缓的声音安慰他,虽然这点温暖于他而言可能只像夜空中的萤火那般微弱,但总比一片黑暗好太多了。
“或许事情没有这么糟糕,我们想想有什么办法救……”
“啊,对!对不起。”
蓝色外套玩家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啰里啰嗦做了些什么废话。
他明明有很多正经事要讲,比如问阮莹是如何发现他的身体被夺舍,又是怎么与他取得联系的?再比如他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
不过在这些事情中,当务之急是传递重要的副本信息!他一定要把信息全都告诉她,帮助她对付魔术师,通关副本!
“魔术师在没有魔术棒的时候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攻击力,而且也不能指挥气球和气球沟通。只要抢走他的魔术棒,他就没有任何威胁力了!”
“但问题就在于,他的魔术棒是不离身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破这个局。”
“这我知道。”
阮莹在听到“没有魔术棒”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于是趁此机会放松了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让精神得到片刻的休息,然后才重新凝聚起来,向那边传递信息波。
蓝色外套的玩家却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尤其是隐蔽的事竟然也被阮莹发现了。
那他同时又惊喜起来。阮莹既然具备如此强的推断能力,那他就有救了,说不定她真的有办法能将他从这鬼地方救出去!
“还有一件事,气球一旦夺舍成功成为人之后,它的灵魂会彻底腐烂掉,等到我被献祭的时候,那颗夺舍我的气球也会同时魂飞魄散,永远得不到轮回。”
“这是魔术师告诉我的。”
“他说那些气球们的贪念永远得不到满足,不愿意因为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而接受惩罚,反而重蹈覆辙,因为自己的利益而肆意伤害无辜的人,所以它们只能自作自受。这是报应。”
“但是那些气球不知道!他们在利益的驱使下想尽办法挑衅我们,我听说他们已经等不及了,今天白天就会有所动作……”
一片浩渺无垠的虚空里,四周都浑浑顿顿,光暗翻涌,分不清哪里是来路,哪里是归程。
在空蒙的混沌之中,涌起一个雄浑的声音。
那似乎不是一个声音,而是千千万万种声音夹杂起来的,有无数声波共同震荡而成。
“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找到那个即将遇险的玩家了,根据天道规则的推测,她会成功的救下他,并在此期间帮助她的所有队友一起通关。”
“根据以往的推测,她一定可以打通副本剧情,假如她又能作为领导者让所有队友都毫发无伤的话,她将会得到sss的超神评价。”
“这样一来,我们为她定下的命运就半途失败了!这绝对不可以!”
这些声音像是由同一个人发出,又像是很多人的相互讨论与争吵,连绵不绝,回响在这片蛮荒之地。
“天道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既然已经给她设置好了绝望之谷,就一定要继续维持下去。”
“那么现在怎么办?”光球一闪一闪,飞速的原地旋转着。
它像是正处于这片混沌的包围之中,又像是混沌本身,从外向内地包裹着这片颠倒的无限空间。
“我无法破坏你们所定下的规则,而你们又非要让我做不破坏规则就无法完成的事情。”
“那是千万年来凝聚下来的规则,不可动摇。”
苍老的声音在空气里嗡鸣着。
“那么这样我们讨论了一下,可以用一个折中的方案。”
“你暂时入侵一下你自己设置的游戏空间规则,切断她的任何通讯。”
“我们已经推算出她的队友会遇到危险,并向她发送请求,从而得到她的帮助,最终一起通关。因此,你切断了通讯,就在这条因果链的中间环节切下了一道口子,从而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在这之后我们将会根据情况下达进一步指示。”
“好。 ”
光球闪动了一下,然后光芒黯淡下去。
真是麻烦啊……
如果没有那个名叫裴陌的普通人类,他们的计划早在她第一世的时候就完成了。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一种特殊的心理状态……”那一段确实来自百度词条,不过被我整合了一下,特此说明出处
糖果小镇的某一处街道。
红瓦白墙的小洋房伫立两旁,中间的道路平整干净,先尘不染。青翠的植物尽显着春日的生机,能给人带来无限的好心情。
然而这安逸温馨的处所在鹅黄色长裙的女生看来却像是笼罩着死气的坟场。
队友们已然零零散散的散开了,她却留在原地,心里怦怦直跳。
[我觉得不对劲。]
她低下头飞速的在电子腕表上打出了这行字,然后dj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