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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BE后全员火葬场(起跃)


封重彦没出声,忽然伸手过来拽出了她的胳膊,掰开掌心,拇指延伸到掌心的位置破了一大块皮。
封重彦问她:“这就是你说的,自有分寸?”
他答应她上雪山,她向他保证不会有事,说:“我自有分寸。”
“不过是蹭破了一块皮,无碍。”
封重彦眉心突突几跳,极力忍住,起身去她屋里找出了药箱,返回来坐在她身旁,替她擦拭完伤口,又用纱布包扎好。
“还不想吃?”
沈明酥摇头。
封重彦坐直了身子,“阿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救世主,即便是救世主,也有他拯救不了苍生的时候,何况你只是个凡人。”
沈明酥抬头看向他,不明白他为啥要同自己说这些。
封重彦问她:“流血不痛吗?痛,不吃东西也会饿,但你似乎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比神仙还厉害。”
沈明酥从未听过他说这样的刺激之言,微微皱眉,反驳,“我没有那么想。”
“那你就吃。”封重彦再次将盘子推给了她。
沈明酥没动,她吃不下,一日下来,眼前全是张家大爷那条腿。
两人僵持,一阵沉默后,沈明酥有些累,不想与人说话,索性撵人,“大人回吧,我要歇息了。”
“沈明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封重彦没动,忽然道。
沈明酥一怔,比适才他的那句讽刺还要诧异,什么叫她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什么意思?”
封重彦看着她,再问了一回,“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相信,你不是灾星。”
沈明酥觉得他的话有些好笑,她要是没走出来,便不会选择暴露身份,她早就相信自己不是灾星,选择了要面对自己的命运。
今日还曾劝解过凌墨尘,她有什么走不出来的,沈明酥有些不耐烦,“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就该经得起考验。”
没等沈明酥琢磨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封重彦又道:“你以为你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决定一个人,甚至一座城,一个国家的命运?”
她今日的心情不太好,不想听他说教,“我说了我已......”
“即便没有你,青州今年同样也会遭受雪灾。”封重彦打断她,仿佛听不出她语气里的不快,今日偏要同她说个明白,“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是长公主,不是救世主,你救不下苍生!口扣裙四尔而尔呜九以四泣收集此文发布你没那个本事,你也不必担那个责。”声音越来越高,带了几分厉色,“天灾人祸,谁摊在头上,只能自己认倒霉,怨谁,怨你吗?你是谁,你是杀了他们爹娘,还是欠了他们的?在被赵家认回之前,你只是一名大夫的女儿,你吃过他们一粒米,拿过他们半分俸禄吗?”
说到最后,封重彦的目光赤红,神色凌厉,已然疯了。
沈明酥愣愣地看着他,继续反驳道:“我只是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封重彦伸手,忽然从她的木几下扯出了那个装着点心的布袋,“这就是你的量力而行。”
沈明酥哑口无言。
“你救不了他们,即便你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也不够他们分食,还是会有人死。他们会感激你吗?不会,只会觉得你该死,认为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你是在替自己赎罪,你本来就该死。你怪不得他们如此想,因为连你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沈明酥想反驳,可忽然词穷,找不到适合的话,去替自己证明她不是这样的,一时急红了眼,“封重彦,别说了,我吃还不行吗。”
她抓起盘子里的一快糕点,塞在了嘴里。
封重彦却还是没有放过她,“痛了就哭出来,累了就说出来,这些都是你曾经告诉过我的,你忘了吗?”
“你恨我对不对。”封重彦看着她,“七年前,沈家遭难,你恨我,分明已经位及权臣了,为何没在沈家遭难之时,保护好沈家。你心里一直在恨我,却又为我找了无数借口,来证明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直到彻底失望,你才选择了离开,沈明酥,你是有多好的脾气啊。”
嘴里的糕点囫囵吞下去,沈明酥喉咙又紧又疼,眼底忽然缀满了泪。
“可从始至终,你都没有说过一句,你恨我,也没有骂过我没有良心,临‘死’之前那句遗憾之话,更是不痛不庠,你以为你‘死’了,会影响到旁人吗,不会,这么多年,我不是照常活着吗,娘娘以她的命换你的命,就是这么被你糟蹋的。”
夜里藏在梦中吞噬着她的那头巨兽,终于被人拎了出来,放在了太阳底下与她对视,沈明酥像是被刺中了七寸,声嘶地吼道:“别说了!你闭嘴......”
“还有沈壑岩,你没恨过他吗?”
沈明酥惊慌地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恨他不应该吗,是他沈壑岩复仇在先,给赵帝下了毒,再利用你。他能心软放过你,是对你有了感情,他后悔了。若是他没有后悔呢,是什么样的后果?是你被亲人活生生刮骨,是赵家被世人唾弃,万劫不复!最后他落到那样的结局,皆是他自己酿下的苦果,你为何不能恨?难道就因为他给了你爱,便能抹去那些对你的伤害?”
封重彦缓缓地站了起来,退后几步立在她面前,眼底被红意浸染,手里像是握了一把无形的刀,刀刀刺向她,让她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那把刀是双刃,将她扒透的同时,自己也成了鲜血淋漓,“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阿锦,她敢爱敢恨。”
敢爱敢恨。
她怎么恨,该去恨谁,憎谁?
曾经被她胡乱封起来的伤疤,“啪——”一声崩了线,露出了里面还未好的一块块腐肉,埋在心底的憋屈,忽然奔涌而出,无法自抑,一点一点地变成憎恨。
沈明酥觉得太可笑,仰头看向他,“封重彦,你有什么资格,同我提以前?”
封重彦立在那,眼底的疯狂终于慢慢地消退,像是达到了目的一般,冲她弯唇一笑,“对啊,这才是阿锦。”
是她最先告诉的他,“爱别人之前,要先爱自己。”
后来她自己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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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酥讽刺一笑, “我从前如何,难为你还记得。”
“记得。”封重彦道:“刻骨铭心,怎可能不记得, 从前的阿锦,不是她的错, 她从不会认。”
“周家的债,是你祖父赵帝所为,与你何干?他可有养你一日, 爱过你一日?没有, 他恨不得杀了你,他欠下的命债,你凭什么要替他偿还?就因为你身上留着他的血?那你可就太给自己长脸了, 他不稀罕。”
“凌墨尘的江山没了, 亲人没了, 怪谁?怪你吗,凭什么江山就该是他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为了那份苦衷, 做了不少亏心事,可唯有你沈明酥, 不欠天, 不欠地, 不欠任何人。”
他言语里没有半分客气, 尖酸刻薄,如同他在官场上的犀利, 让人很不适, 却又无法去反驳。
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
沈明酥同样无言以对。
封重彦做好了要剜心的准备, 旁的她不好下刀, 那就先从他们的恩怨开始,本想让五年的时光把两人的过去永远地埋藏,但腐肉终归还是腐肉,不剜出来,迟早有一日,还是会烂出表面。
他先来说:“若非沈家,哪有我今日的封重彦,这句话你比所有人都有资格说,可你从未说过,因为你觉得曾经做过的事即便是错的,即便你曾经信错了人,也是你自己的错,你怨不得任何人,就像雲骨一样,你到死都没告诉我,沈明酥,你是菩萨吗,这么好的心肠......”
沈明酥愣了愣,意外他到底还是知道了真相,旋即被他的话刺得一激,周身的芒刺一瞬竖起来了。
封重彦逼近一步,缓缓地跪坐在她跟前,俯身看着她的眼睛,问:“剜骨痛吗?”
沈明酥眼角微微抽动。
怎可能不痛,剜骨之时她才十三岁,接受不了长得那样好看的大哥哥即将成为残废的事实,哭着跑去求父亲,让父亲救他。
父亲却说:“能不能救,全看阿锦。”
她不明白。
父亲拉着她的手腕,告诉她,“阿锦想要救他,就得从这里剜走一块骨头,你愿意吗?”
不就是一块骨头,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愿意。”
父亲又道:“会很疼。”
她想着疼又能疼到哪儿去,还一脸骄傲地道:“父亲难道不知,我自小就不怕疼。”
可当真剜起来,她才知道,到底有多疼,为此她在床上昏睡了半月。
醒了时手腕上便多了一道伤疤,父亲告诉她,“封公子的腿好了,但阿锦可想好了,要告诉他是你救了他吗?”
她犹豫了一阵,想起他初到那日,拖着一双双腿也要给父亲下跪磕头,她不忍看到他再给自己下跪,道:“还是算了。”
父亲忽然抱着她,落了泪,“阿锦,对不起。”
她那时候不懂那一句话的意思,如今想来,父亲也是不想她告诉封重彦,“阿锦,将来若有一日你陷入拒绝,便告诉对方,你手腕上的东西在他身上。”
父亲又问她:“阿锦是不是喜欢他?”
她点了头,她喜欢他,众所周知。
“父亲把你许给他好不好?”
她兴奋地问:“可以吗?他愿意吗?”
“他有什么不愿意,咱们阿锦这么好。”
他答应了,且发了誓,这一生都不会负她,答应要带她去昌都,做他的夫人,一辈子对她好。
可后来......
这些事情,太久了,被她当成了自己的前世,她以为她已经遗忘,不会再想起,即便想起来,也不会再有任何感觉。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如今重提,还是如同荆棘,剐蹭着她的心。
他为何就不能放过她?
她闭眼,不想再看他,也不想再同他说话,“封重彦,你出去!”
封重彦偏不走。
“剜骨之痛,岂能不疼。”她不愿意去想,不愿意说出来,封重彦帮她回忆,“沈家遭难之时,你是否埋怨过我?就算我不知道沈家遭难,那沈壑岩和沈家十七条人命被害之后,我一个权臣,怎么可能没有收到消息,为什么还没去找你,任由你和沈月摇自生自灭,你不恨吗?”
“对啊,你为什么不来!”沈明酥脑子里那根一向冷静的弦线,终于在他的逼迫之下,崩了,厉声质问他:“我恨了,你就能来吗?你不会,你瞒着所有的秘密,自认为是对我好,可我呢,我差点死在了幽州!我被人追杀,无处可藏之时,你在哪儿?我泡在水里,祈祷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了所有人都还在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她脸上全是泪,这些话,她从未与人说过,以为能一直埋在心里,此时爆发出来,便如滔滔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又问他:“你也想沈家人都死对不对?”
死了,他就不用偿还沈家的恩情了。
他可以放心地当他的丞相,横竖是皇帝杀死的,与他有何关系,是以,他故意装聋作哑。
她看着封重彦懵了一瞬的脸色,并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过分,甚至有了几分快意。
是他非要来问的,怪不得她。
“如今你来问我疼不疼,那我告诉你,痛,痛不欲生!”他还想听什么呢?她眼底殷红,溢出浓烈的憎意,又道:“若重来一回,我不会再救你,沈家也好,赵家也好,我都不想与你沾上任何纠葛。”
封重彦没再说话,跪坐在她对面,双刃的刀子扎进肺腑,比他想象中要疼痛千倍万倍。
见他沉默,沈明酥一声冷笑,“不是你要同我说这些的吗,怎么不说话了,你接着说啊。”
封重彦脸色惨白,“我......”一开口,便是一阵急咳,咳得弯下了腰,肺腑都要咳出来了一般。
沈明酥看着他跪着蜷缩在她跟前,像极了初见那日他跪在父亲面前的模样,但又不同,那日他虽跪着,头颅却是扬了起来。
青衣素带如凛凛寒冬中的一株傲菊。
再看他如今这副模样。
竟然有了几分可怜。
沈明酥眸子红肿,叹息道:“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曾经的志向,便是要位及权臣,你也如愿了,成了高高在上的丞相。”
她声音很轻,“你来找我干什么呢?你帮赵家稳住了江山,功不可没,兄长也给了你应有的地位和权力,你的前程,封家的前程无可限量,为何非要折损自己的风骨,跪在我面前?”
封重彦还在咳嗽,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如同濒死之人,抓住了那根即将要断裂的缰绳,明知道支撑不了多久,还是用尽全力地牢牢地抓住。
可适才他没放过她,沈明酥也没再给他留任何后路,“封重彦,别试着补偿我,也别爱我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他咳得停不下来,却又极力去忍,胸口憋得心疼,艰难地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阿锦......”
沈明酥眸子轻轻一眨,两行泪落了下来,挂在了脸庞上,“我们的那场婚宴原本就不该有,今日既然说开了,待回到昌都,咱们就和离吧。”
夜里的风雪肆虐,从廊下掠过,撼动着门板,时不时发出呜咽的呼啸声。
沈明酥安静地等着他,等他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脚步踉跄地朝着门槛走去。
跨过门槛,一时没站稳,扶住了边上的墙。
福安的声音很快传来,“主子......”被他宽袖拂开,又返回了门边,看向坐在灯下的沈明酥,“少奶奶,这,这怎么了......”
能怎么了。
不过是相互各捅一刀,看谁比谁狠。
沈明酥抬眸,冷静地道:“把门关上,我要歇息了。”
福安不敢违背,赶紧替她拉上了房门。
屋内那盏被风吹得弯了腰的烛火,立马又挺直了腰身,火焰笔直。
沈明酥抬手用袖子抹干了脸上的泪痕。
他说得没错,她不欠谁。
盘子里的糕点还在,沈明酥拿了一个塞进嘴里,坐在蒲团上慢慢地嚼着,一个一个地吃完了,才起身洗漱。
翌日一早,福安便守在了门外,沈明酥把布袋里的那盘糕点倒了出来,连着盘子,递给了福安,“拿给你家主子,告诉他,记得吃饭。”
福安嘴角一抽,忽然不知道少奶奶这话是不是存心的。
主子昨夜从她屋里出来,人就像是脱了一层皮,脸上半点血色都没,咳到半夜,昨儿整整一日就早上吃了几块糕点,夜里回来没吃,今日早上也没吃。
这会子坐在屋内,正给她让道。
“还是少奶奶贴心,奴才这就拿过去。”虽是一样的糕点,但少奶奶给的不同,格外的香,肯定能吃得下来,福安接过后匆匆往回走。
半路一回头,见沈明酥朝外走了,赶紧奔了几步,将盘子塞给了门外的乔阳,转身去追,“少奶奶等等奴才......”
早上没再飘雪,沈明酥还是去了雪山,但这回手掌和膝盖上都做好了防御。
立在山脚下,往山上一望,一眼就能看到一条拖出来了山路,路陡的地方,铺了一层树枝和木头,做暖冲。
两人往上走,山顶上一人扛着木柴走了下来,因埋着头,看不清脸,但瞧打扮,不像是侍卫。
沈明酥正疑惑,那人抬起头来,看到她后,肩头上的木柴往旁边一放,跪在了雪地上,同她行礼道:“长公主殿下。”
沈明酥认出来了,是张家公子,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张老爷子昨日刚安葬。
张家公子低着头,轻声道:“做错了事,总得要付出代价,父亲死了,他欠下的便由我这个当儿子的来偿还。”
大邺的百姓没有说错,粮仓被烧,即便是‘天女’作乱,可那日半夜聚集的胡人也都有份。
如今缺粮,‘胡人’百姓脱不了干系。
他知道屋外的那些柴火都是长公主给的,今日天一亮,便来了,能出一份力便是一份。
沈明酥也听明白了,让他起来,忽然问:“若是得不到原谅呢。”
张家公子一笑,摇了摇头,“胡人与大邺交战,本就是水火不容,不原谅才是道理,我们如此做,不是想让他们原谅,也是为了自己,想求一个心安。”
说话间,山上又有人下来。
陆陆续续有几十人,个个肩头都扛着木柴,还有些挖到了一些可以食用的树根,都是远近几个村里的胡人。
寒风扫在脸上,竟没有了往日那般割人。
“不必行礼了。”沈明酥及时制止了众人,侧身替他们让了道,扬声嘱咐道:“注意脚下,安全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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