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忽然就想到了今天早晨坐在窗户边上发呆的福尔摩斯,他最近好像又觉得生活无趣了。
于是,阿加莎好意向亨特小姐建议——
“亨特小姐,铜榉庄园里是不是真的有秘密,我恐怕无法帮你解答。但有一个人,或许会对铜榉庄园的秘密感兴趣。你去贝克街221B号,找一个叫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先生,他应该会很乐意向你效劳。”
可是亨特小姐的反应出乎阿加莎的意料。
亨特小姐一怔,“咦”了一声,诧异说道:“杜兰小姐,你也认识福尔摩斯先生吗?”
阿加莎:???
什么叫她也认识福尔摩斯?
亨特小姐难道是福尔摩斯的委托人吗?
阿加莎搜索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很确定她看过的委托人里绝对没有一个叫瓦奥莱特·亨特的小姐。
而这时,亨特小姐又说:“我半个月前见过他,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去铜榉庄园,只好到贝克街找福尔摩斯先生咨询。福尔摩斯先生是个热心的人,他让我去铜榉庄园,如果觉得有危险,立刻联系他,他会随时帮助我。”
阿加莎:“……”
她对亨特小姐向福尔摩斯求助的事情一无所知。
阿加莎在诊所见完亨特小姐之后,去了一趟图书馆。
图书馆里人并不多,她在馆里借了几本书之后,就到了一楼。
一楼的地方有一个展馆,这几天正在开展会,是一个陶瓷展。
她抱着姑且一看的念头,进入了展馆。
出来时,却红了眼睛。
她在展馆里看到了一个天青色的花瓶,像极了当年外公家里的藏品。
阿加莎拿着一本从图书馆借阅的读书从侧门出来,侧门外是一条树枝掩映的小路,平时幽静,鲜少行人。
可是这天出来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
一棵古老的橡树下,福尔摩斯负手而立。
似是察觉到她的到来,微微偏首,天灰色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阿加莎:“……”
阿加莎眨了眨眼,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在这儿?”
福尔摩斯微笑:“我来还书。”
阿加莎“哦”
了一声,踩过地上落叶走到他身旁,神态自然地问道:“现在要回去了吗?”
……仿佛那个红着眼睛踏出图书馆的年轻小姐,只是福尔摩斯一时产生的幻觉。
福尔摩斯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她两眼,很随意,“随你。”
阿加莎安安静静地站在福尔摩斯身边,她其实也没什么想法。
刚才在展馆里看到那个花瓶时,想起许多年幼时在外公家里度过的时光,一时无法自控,但是走出来的那一刻,那些复杂难言的情绪仿佛都跟她隔绝了一样。
阿加莎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心底一度觉得茫然,神色落寞。
福尔摩斯看她站在身边,怀里抱着从图书馆借出来的书,模样却有些失魂落魄。
“阿加莎。”
阿加莎回神,“既然随我,那我们回贝克街吧。”
这种时候,就合适回到贝克街公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静地待一会儿。
福尔摩斯还记得她刚踏出侧门时,双目里来不及掩饰的难过。
“图书馆的一楼有个陶瓷展,你去看了吗?”
福尔摩斯转身,跟阿加莎一起顺着林荫小道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状似闲聊似的跟阿加莎说话。
“去了。”
阿加莎的目光直视前方,声音很平静,“展品都很漂亮。”
福尔摩斯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她两眼,见她没有再多谈的意愿,就没再说话。
两人一路都安静,彼此都沉浸在各自的心事里。
到了贝克街公寓二楼,阿加莎跟福尔摩斯说:“今天的晚餐还是让哈德森太太帮忙准备吧,我没什么心情做饭。”
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福尔摩斯扭头,狐疑地看向阿加莎。
阿加莎解释:“今天跟一个来自温切斯特的家庭教师聊了不少,有点累。”
福尔摩斯不由得皱眉,问:“到底聊了什么让你觉得累?”
阿加莎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喜怒难辨,“聊了她的雇主铜榉庄园的主人有些古怪,又聊了铜榉庄园里或许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还聊了原来那位年轻独立的小姐半个月前到过贝克街公寓,认识福尔摩斯先生,但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福尔摩斯:???
阿加莎笑了笑,转身上楼。
原本要开门的福尔摩斯将钥匙拿出来,往兜里一放,跟着阿加莎上楼。
福尔摩斯奇道:“你今天竟然在霍格博士的诊所里见到了亨特小姐?”
阿加莎拾阶而上,她听出福尔摩斯语气里的意外,随口附和,“可不是吗?真的太巧了,对不对?”
确实很巧。
这么巧合的事情被他们碰上,难道不是该表示惊讶吗?阿加莎怎么一副心累又有些阴阳怪气的?
但福尔摩斯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点了点头,跟着阿加莎上了三楼,然后跟着进去客厅。
哈德森太太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的食材,见到阿加莎和福尔摩斯一起回来,特别高兴,“夏洛克,今晚吃烤鹅好吗?”
只要不是鹅蛋,烤鹅烧鹅都随便。
福尔摩斯笑着跟哈德森太太说:“好的,哈德森太太。”
哈德森太太得到肯定的回答,又回了厨房。
福尔摩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阿加莎将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然后窈窕的身影又进去厨房倒水,仿佛没他这个人似的。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轻咳了一声,开始跟阿加莎说半个月前亨特小姐到贝克街公寓的事情。
“那是周二的早晨,我收到她在前一天发电报给我,说有事情想向我咨询。”
福尔摩斯还记得那天清晨,周一到周三是阿加莎到摄政街的日子,当然不会在二楼。
他一大早醒了之后跟华生在公寓里聊天,就收到了来自亨特小姐的电报。
“现在来找我的已经并不只是警方了,还有很多要求千奇百怪的委托人。亨特小姐一开始找我,并不是跟我说铜榉庄园有什么秘密,而且她觉得鲁卡斯尔先生开出的薪水太高,而且条件也相当奇怪。”
福尔摩斯见到亨特小姐的第一印象是她有一头跟阿加莎一样的漂亮栗色长发,但是她的发色更深一点。
她看上去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原本斯彭斯·芒罗上校家当家庭教师,两个月前,因为斯彭斯·芒罗上校的工作调动要离开英国,这位年轻的女士就失去了她赖以为生的工作。
亨特小姐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她在斯彭斯·芒罗上校家里待了整整五年,可见不管专业能力还是为人处世上,都不差。
她在失去工作后,找工作四处碰壁,眼看就行坐食山空,只好寄期望与伦敦西区的一个家教中介,中介名叫维斯塔维,根据亨特小姐所说,她每周去一次。
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她在中介工作人员旁边见到了一个壮硕的男人,脸上肉乎乎的,皮肤很白,那就是鲁卡斯尔先生。
“根据亨特小姐所说,鲁卡斯尔先生在她面前表现得非常和蔼闲适,一听说亨特小姐在斯彭斯·芒罗上校家里的薪水是四英镑每个月,立即为她打抱不平,认为上校是在剥削亨特小姐。鲁卡斯尔先生愿意一个月给亨特小姐十英镑的薪水,希望她能接受去铜榉庄园的工作。”
福尔摩斯接过阿加莎递过来的一杯薄荷水,喝了一口。
薄荷的清香充盈在口腔里,那凉丝丝的感觉顺着喉咙,滑到胸腔。
明明在说正事,福尔摩斯却莫名其妙地分了一下神,心想阿加莎不爱喝奶茶不爱喝咖啡,总是喜欢泡各种各样的茶,来自东方的红茶绿茶,还喜欢泡各种花草茶水果茶,从前也没听说过被谋杀的米尔沃顿和他的夫人喜欢喝这些茶罢。
原本揉成一团的薄荷叶在玻璃杯里因为吸了水舒展开,然后慢慢沉在玻璃杯的低端。
福尔摩斯盯着那片薄荷叶,忽然生出一种感觉,自己仿佛也像是这片薄荷味似的,被某种东西悄无声息地浸润。
这种感觉令他忽然停下,蹙眉看着玻璃杯里的薄荷叶。
阿加莎在诊所里,对亨特小姐去铜榉庄园工作的前因后果并不清楚,只知道鲁卡斯尔先生付出远高于市面的薪水价格,诚邀她去同的。
现在听福尔摩斯说起亨特小姐去铜榉庄园曾经咨询他的事情,就坐在旁边静静地听。
听着听着,他却突然不说话了。
抬眼就看到他端着那杯薄荷水皱眉的模样,不由得愣了一下,问:“这杯薄荷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福尔摩斯心情有些复杂地将那杯薄荷水放下,跟阿加莎说:“你既然见了亨特小姐,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不安吗?”
“亨特小姐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去诊所的,她的学生小爱德华是霍格博士昨天接诊的病人。因为鲁卡斯尔太太昨天走得很匆忙,霍格博士觉得她本人或者是她所信任的人今天会再去诊所,特别让我今天过去的。”
阿加莎手里捧着一杯柠檬红茶,慢悠悠地说道:“亨特小姐又不是我的委托人,我没必要知道她的不安。反而是她的学生,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性情顽劣古怪,以虐待小动物为乐,如果不及时干预,恐怕他长大后就要成为警方送上绞刑架的人物之一。”
福尔摩斯有些诧异,“亨特小姐的新学生竟是这么一位难缠的小家伙么?可据我所知,她之所以能有如此丰厚的报酬,并不是因为小家伙淘气顽劣,而且来自鲁卡斯尔太太的怪癖。根据亨特小姐所说,她觉得鲁卡斯尔先生善良随和,鲁卡斯尔太太却好像有不少怪癖。她见不得家庭教师留长发,必须要亨特小姐把头发剪短才愿意让她去铜榉庄园。”
停了停,福尔摩斯又说:“听说她还要求亨特小姐在特定的时候穿她指定的衣服,在那样的情况下,亨特小姐必须服从她的意愿,否则不仅会失去工作,还会倒赔一笔违约金。”
这是一件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的事情。
阿加莎不想评价些什么。
福尔摩斯说:“看得见的危险,就不是危险。藏在暗处的东西,才是最致命的。这份差事并不适合一个年轻且孤立无援的女士。”
阿加莎:“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呢?”
“薪水高啊。”
福尔摩斯笑着看向阿加莎,他的语气很平淡,“你见过亨特小姐,应该知道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她到贝克街找我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之所以到贝克街找我,不过是想邀请我与她一起冒险罢了。”
高收入高风险。
亨特小姐知道铜榉庄园的工作背后肯定有一些秘密,但她无从得知。
她没有父母和朋友在身边,于是找上福尔摩斯,希望这位名侦探能当她的后盾。
萍水相逢,福尔摩斯居然已经愿意当她的后盾。
相比而言,当初被欺骗感情的阿加莎就显得有些悲哀。
……有些事情不能想,越想越气人。
而且,阿加莎忽然也觉得自己很没意思,因为福尔摩斯这两个月过得太平静,应该快要闷坏了,亨特小姐的求助只是令他觉得有些意思。
福尔摩斯语气有些兴奋,跟阿加莎说:“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思吗?我从没见过这么离谱古怪的工作要求,亨特小姐需要钱,所以她要接受这份工作,但她希望在遇到危险和麻烦时,我能帮助她。这有什么难的呢,只要她给我一封电报,我就随传随到。”
阿加莎面无表情地喝着茶,没说话。
通常这种时候,阿加莎应该会说些什么的,现在却什么都没说,福尔摩斯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福尔摩斯问:“你不说些什么吗?”
捧着玻璃杯的阿加莎眨了眨眼,湛蓝色的眼睛瞅着福尔摩斯,语气要笑不笑地“哦”了一声。
她慢条斯理地将玻璃杯放在前方的茶几上,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平淡。
“随传随到……夏洛克,想不到你对亨特小姐还挺上心的。”
福尔摩斯:???!
……想不到你对亨特小姐还挺上心的。
福尔摩斯想听阿加莎说些什么,但他没想到阿加莎会这么说。
当即愣了一下,天灰色的眼睛看向阿加莎。
阿加莎看上去并不生气,只是她的眉间又露出了点恹恹的模样。
几个月的相处,福尔摩斯已经知道这个模样意味着什么。
每次阿加莎觉得有点累,不太想搭理别人的时候,都会不经意露出这样的神色。
福尔摩斯的目光锁在阿加莎的脸上,直接问道:“你怎么了?”
阿加莎十分轻描淡写:“没怎么,就是有点累,想休息。”
越是轻描淡写,就越是有什么。
但福尔摩斯觉得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于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对亨特小姐对学生有什么想法?他还没满六岁,个性却已经那么糟糕了。霍格博士对他也很上心,否则不会让你今天特意在诊所等候他的家人。”
阿加莎眼睛盯着玻璃杯里的柠檬红茶,轻叹了一声,“我和霍格博士认为他并不是天生顽劣,而是有人虐待他,或者是刻意训练他,他才会变得这么淘气。”
阿加莎特别在“淘气”
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如果见过他,你就知道,他的眼神很冷静,可是他却表现得十分好动,不受控制。在诊所里,即使鲁卡斯尔太太看着他,他安静不过三分钟,就开始在屋里像是无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稍微不顺从他的意愿,他就开始大叫大闹。霍格博士跟他交流的时候,他并不怕生,眼睛直视霍格博士,告诉霍格博士,他没病,是鲁卡斯尔太太想的太多。”
阿加莎回想着当时见到小爱德华的场景,他甚至像是大人似的耸了耸肩,无奈地说:“你知道的,女人总是喜欢大惊小怪。”
许多事情经不起深思,一旦深思,都能思考出无数的可能性来。
但福尔摩斯既然不想回二楼,阿加莎也不介意就着小爱德华和鲁卡斯尔太太两人的表现分析多种可能性。
“鲁卡斯尔太太是一个年轻的女士,个子不算高,看上去有些瘦弱。她的眉间有细纹,看得出来平时过得并不算开心。亨特小姐也跟我说,她见过鲁卡斯尔太太暗中掉泪,并且不止一次。亨特小姐到铜榉庄园不到半个月,却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她暗中垂泪,由此可见她和鲁卡斯尔先生到婚姻生活并不美满。”
虽然亨特小姐口口声声说鲁卡斯尔先生平时对太太很好,只是因为他是男人,又比鲁卡斯尔太太大很多,有时难免会忽略鲁卡斯尔太太的心情,不是太周到。
但阿加莎觉得鲁卡斯尔太太瞒着先生暗中带孩子向霍格博士求助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如果是感情和睦的夫妻,至少在对待孩子的事情上,步调会是一致的。
可是这两人不仅表现得并不一致,甚至还相互欺瞒。
至于小爱德华……
我觉得这个小家伙的性格形成,并不能简单用
亨特小姐所说的完全被家人宠坏造成来解释。
被家人宠坏的孩子可能会稍微不如他的意,他就要大吼大叫,但绝对不会将虐待小鸟小动物视为乐趣。
小爱德华将虐待杀死小动物视为一种乐趣,如果他真的与生俱来就有这种倾向,理应从小就有所表现。
鲁卡斯尔小姐去费城的事情,是他性格的一个转折点。
可奇怪的是,他甚至没跟鲁卡斯尔小姐建立信任关系,怎么可能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
儿童身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夸张的笑意,防备的眼神,还有看似很疯的大吵大闹……他未必会有多喜欢,但是他不那么做,很可能会被人虐待。
阿加莎曾经听父亲说过许多虐待孩童的案件,有的人以虐待儿童为乐,会训练他们做各种各样残酷冷血的事情。
小爱德华捕捉小动物和玩弄小动物那么在行,或许是经常有人演示给他看,并且要求他跟着做同样的事情。
再往阴暗一点都可能性猜测,阿加莎觉得鲁卡斯尔太太和小爱德华在铜榉庄园里都受到虐待。
在城市里虐待儿童和太太可能会招来邻居的不满,从而报警,可是在距离温切斯特几英里远的铜榉庄园,地处偏僻,鲁卡斯尔先生即使虐待了妻儿,也不会有人说他半句不好。
毕竟,铜榉庄园里养着的,是靠鲁卡斯尔先生发薪水的仆人。
福尔摩斯听着阿加莎假设的可能性,听得心情十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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