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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君(坠欢可拾)


“嗯,那就好。”
邬父和大部分的老父亲一样沉默寡言,将父爱表达的十分隐晦,然而两只手忽然变得有劲起来。
邬母提出马桶去倒,脚步也轻快了些。
他们也觉得没有去京都考试很可惜,可是心里终究存着个“下一回”,这可惜也很有限。
就在一家子都松快了一些的时候,院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粗粝沙哑的叫喊声:“瑾哥儿?瑾哥儿你起来了!”
一听到这声音,邬父邬母全都皱起眉头,无声叹息,邬母赶了出去,把站在门口的男子请了进来。
这男子是对门脚店的鳏夫,儿子正是运兵,此次未能归家。
邬瑾正在厨房喝粥,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起身漱口,出门去请鳏夫进来:“李叔,进来坐。”
李鳏夫搓手跺脚的走过去,连连摆手:“不坐不坐。”
他在邬瑾跟前站定:“瑾哥儿,我就是来问问你,你想起来没有,我家老二你知道的,他打小就腿脚快,我要揍他,刚提棍子,他就跑出去一里地了,这么快,那肯定是跑出来了是不是?”
自邬瑾回来,他日日都来问,始终觉得自己儿子已经跑出来了。
邬瑾摇头:“李叔,我并未看见李二哥。”
邬母上前,想将李鳏夫拉出去:“他叔,孩子真的没看见,你看孩子手还吊着呢,让他好生歇着成吗?”
李鳏夫甩开邬母的手,热切而又期盼地看着邬瑾:“瑾哥儿,我打听到有个姓常的押运官活着回来了,如今正在衙门里等着问话,我儿子机灵,一定也跟着回来了是不是?”
他满眼恳求,希望一向温柔的邬瑾能开一开恩,对着他点一点头。
“是不是?”

第78章 静观其变
邬瑾仍旧是摇头,刚浮起来的一些笑意烟消云散:“不知道,我出来时,只见了常押运,未见李二哥。”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锥心之痛,可若是总存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会让李鳏夫抛家弃业,四处找寻,折磨到死。
邬母眼看着邬瑾神情越来越黯然,立刻伸出巴掌,强行将李鳏夫推了出去“老李,莫节度使去了那地方,等回来就有确切的消息了。”
她又扭头叫邬瑾:“快去吃饭,不然凉了。”
邬意像条小鱼似的游了出来,看着邬母关上门,连忙去厨房里看早饭,一面看一面问进来的邬瑾:“哥,李叔是不是疯了?”
邬瑾回答:“他想李二哥。”
邬意对着糖饼垂涎三尺,见邬瑾递给他吃,立刻张嘴,咬了一小口。
没敢多吃,吃多了怕邬瑾的骨头长不好,都说这个时候要吃好。
“哥,幸好你回来了,不然爹和娘也要疯,我也疯。”
他边说边舀一勺热粥,剥开鸡蛋往嘴里塞一口,吞了鸡蛋的间隙嘁嘁喳喳,先说昨天夜里他听到剿匪大获全胜的消息,后又说贼人把粮草都倒进河里了,最后支支吾吾的,想从邬瑾这里要二百文钱。
不是瞎要,是要买一枝好笔,先生说练字的笔得好,他原来那枝笔有些秃了。
他想好了,横竖他写不了几个字,买枝看的过去的笔就行,剩下的钱可以去铺子里买糖吃。
他像是株没骨头的藤蔓,邬瑾管着他束着他,他就能站直了有形状,邬瑾赶考、在家养伤,顾不上他,他立刻就歪了不少。
邬瑾一个字没说,慢慢用左手吃过早饭,放下筷子:“我去给你买。”
若是换了爹娘,邬意嘴里能说出千言万语来,可是换了邬瑾,他就只能是瘪瘪嘴,一个字都不说——邬瑾既然说了他去买,那就是他去买。
吃过饭,邬瑾吊着一只胳膊去买笔,给自己也买了一枝——莫聆风送他的笔,烧毁在馆驿中。
回家之后他铺了纸,用左手练字,对着这一盆忍冬花,他心平气和,期间还有程家的胖大海和莫府的殷南来传话。
程廷本是打算在家办个席面,专给莫聆风和邬瑾压惊的,可是手里的银子都让程泰山收了去,他思来想去,决定去找程家二姐“借”一点。
程家二姐和程家二哥常年在严父严母和狡猾的兄、姐中夹缝生存,性子都很绵软,想必不难借钱。
程廷到了二姐面前,先是好言相借,二姐畏畏缩缩的不肯借,程廷就威胁二姐,要去程夫人面前告状,说二姐欺负他。
程家二姐让他吓得眼泪双流,同时把钱袋子捂的紧紧的,死活不借——借钱给程廷,那就是黄鼠狼借鸡,有去无回。
在程廷愤而离开,要去告状之际,她还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伸出一只脚,把程廷绊的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程廷摔的七荤八素,鼻血狂流,因此不能前来,身上还是没有银子,只能让胖大海去厨房里提了一只猪脚来送给邬瑾。
至于殷南,则是传赵世恒的话,斋学暂且不开,等邬瑾的手养好了,再去上课。
邬瑾听了这二人的传话,继续在家中练字看书,看书练字,直到入夜,他另铺开一张竹纸,开始写日录。
“元章二十二年十月十一日,小雪,
早起时见一盆款冬花,见之心喜,聆风既归,想必禾山县一事已经大安,莫节度使也不再让聆风入京为质,应有奏书给天子,只是不知天子做何回应。”
他写的慢,尽力的让每个字都保持了一致的大小和整齐。
“事发至今,仍是夙夜难寐,匪贼杀人放火,劫质烧粮,骇人听闻,实为可恨!
至此,我方安心思索馆驿一事,心中疑窦丛生。
匪贼忽然明火执仗行事,我本疑心是张供奉串通贼人,要劫杀聆风,却又为何放她活过初六,使聆风得救?
此是其一。
其二,赵先生为何在佳县?当真是给聆风送衣裳?莫节度使对聆风事无巨细,怎么会忘记御寒的冬衣?
如此巧合,不得不疑,可馆驿一事,若是莫节度使所为,他如此大张旗鼓,所求的又是何物?
若是贼人自行劫掠,此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后动。
若是贼人背后是张供奉指使,此事也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后动。
若是贼人背后是莫节度使,那么此事必定未完。
我只静观其变,其惑自解。”
他默然无声地搁下笔,希望就此风平浪静,再无波澜生起。
片刻后,他再次提笔:“未见聆风,不知她生的红疹是否好了。”
元章二十二年十月十五日,莫千澜从禾山县回了宽州。
济州的尾巴扫干净了,但是宽州还需他来上下的调和。
他先去了程府,对着程泰山低语片刻,程泰山本来在吃早饭,一听秋粮没有着落,当场立了起来,开始骂王知州:“这个混账!一天到晚只知道保自己,我早说了剿匪要剿干净,现在闹成这样,济州好不了,难道我们就能脱的了干系?王八蛋!”
程泰山骂完,扭头就问莫千澜:“听说你给士兵犒赏两万贯?”
莫千澜点头,程泰山立刻把他也骂上了:“你脑子让李一贴治坏了?两万贯!堡寨的兵不是你的人,拿了钱也不会把你当回事!”
莫千澜挨了骂,也不还嘴,心里还很高兴,有病似的想让程泰山再骂两句。
程泰山不骂了,一口气吞了三只肉包,气吞山河地灌了一碗粥,换上官袍,抖擞精神,让下人备轿:“去找王八蛋!”
王八蛋知州听闻程泰山的咆哮后,急赤白脸的来回踱步,恨不能把手伸进莫千澜的库房里,再掏出来两万贯,补一补秋粮的损失。
他暗示、明示、旁敲侧击的想要莫千澜帮帮忙,然而莫千澜装聋作哑,一个子都不吐。
这大事一时半会无从解决,只能先从能解决的事情上谈起。
馆驿里死的赶考举子、运军都是宽州人,如今烧的尸骨无存,入土为安是不可能了,但是活着的人还要过下去,他们必须要抚恤。
这回莫千澜大发慈悲,愿意掏自己的腰包,出这笔抚恤银。
王知州心想:“早知道我就派厢军去救莫聆风,也挣个两万贯回来,把秋粮的窟窿堵上。”
程泰山心想:“败家子,嘚瑟,早晚败光。”

第79章 冰糖核桃
禾山县馆驿一事处置的很妥善,伤者有治伤银,死者有抚恤银,街上哀怨之气稍减,十石街的谈论也日渐消散,小报上轻描淡写的将此事一笔带过,只说是匪贼猖獗。
没有张供奉、莫家兄妹、敕诏,更没有阴谋阳谋,死了的也是时运不济,没有办法。
一切风平浪静。
邬瑾也暗自松一口气,认为是自己多虑。
到十月二十那日,他去李一贴药铺中换药,李一贴正在熬万应膏,见邬瑾来,顺手给他耳上冻疮抹了一把。
李一贴边抹边抱怨:“你老实,膏药抹了才有用,莫姑娘淘气,抹再多膏药都没用,一刻都坐不住,不要一个时辰,身上膏药就蹭的到处都是。”
他拆开邬瑾手上榆树皮,冷哼一声:“一点血风疮,节度使还质疑我的医术!他以为他是谁救回来的?真是脑子有病。”
邬瑾听了他长篇大论的埋怨,知道莫聆风无大碍,只是红疹总也不好,就将心放下大半。
等到李一贴说完后,他才道:“莫姑娘生性活泼好动,并非有意为之,李大夫见谅,不过莫姑娘性子也很好,您提醒她,她想必会听。”
李一贴冷哼一声,在邬瑾冻疮上狠狠捏了一爪子。
邬瑾痛的一个哆嗦,微微笑着看李一贴,那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落不下去,面对着李一贴嫌弃的目光,他有点不好意思,面颊悄然的红了。
然而低着头,他依然是笑,一边笑,一边想:“她一切都好。”
李一贴见了他那傻头傻脑的模样,简直可笑,于是毫不客气的将他嘲笑了一通。
将胳膊重新吊好,他和李一贴告辞,走出药铺,钻进大街上忙碌的人群中,见一个小贩挑着两个大箩筐从他面前走过,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核桃,心中一动,连忙叫住货郎,将核桃买走大半。
他左手拎着核桃,变得精神百倍,健步如飞,走回家后,他将廊下铺了布,核桃倒在布里,捡来一块大石擦洗干净,又将一个小碗放在一旁,开始砸核桃。
每砸一个,他就将核桃仁吹的干干净净,细细捡进碗中,全部砸完后,他又跑出去买冰糖,和核桃仁一起捣碎成泥,分两个小瓷缸装起来。
将其中一个瓷缸封一层油纸,用绳子牢牢绑好,搁回自己屋子里。
莫聆风嗜甜,这冰糖核桃冲水,好喝又滋补,她肯定喜欢。
等到莫聆风身上红疹大好,他便送去。
另外一缸他放在厨房里,等邬意回来,先给他冲一碗,弟弟年纪也小,正是嘴馋的时候,总得吃点什么解馋。
他平日不是读书就是帮家中卖饼,很少做这些费钱又琐碎的事,今天花了一笔不小的钱,用一只手忙了大半日,心情竟然很愉悦。
拿着笤帚,把弄乱的廊下都清理干净,同时感觉左手比刚开始要利落的多,也许用不了多久,他这只左手也能写出一笔好看的字来。
扫完廊下,归置好笤帚,他从锅里舀出来一瓢热水,给自己倒了一碗,坐在灶前慢慢吞吞的喝。
灶膛里埋着火,火光温暖,屋子里很安静,他出了一点细汗,热水让五脏六腑都熨帖了,用心倾听着十石街传来的动静。
几个小孩在狭窄的街道上骑竹马,“驾”个不停,黄牙婆站在脚店门口,大着嗓门要给李鳏夫做媒,说女方样样都好,只是年纪略大,大一点会疼人,又撺掇李鳏夫拿抚恤银子出来买间屋。
酒客就笑黄牙婆嘴里的大一点,恐怕做李鳏夫的娘都够了。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笑。
鳏夫一言不发,只是煮酒。
又有两个老婶子在晒干菜,边晒边说闲话,同时野狗从门外路过,吠了一声。
在这平淡、平静,而又热闹的声音中,邬瑾回忆起馆驿中的种种惊魂,当真恍如隔世,百感交集的喝下一口热水,他想:“活着就好。”
晚上,邬意从饼铺帮忙回来,跃跃欲试的要出去玩,邬瑾便用一碗冰糖核桃把他栓在了家里。
喝完这一大碗,邬意砸吧嘴,意犹未尽睡下,邬瑾写完日录也睡了,邬母和邬父低声商议着要买炭,又听到街上“砰砰”作响,是醉汉在挨门挨户的打门。
邬意睡的浅,立刻翻身昂头,对邬母道:“娘,是黄伯伯又喝多了。”
邬母一巴掌把他摁了回去:“睡你的。”
果不其然,黄牙婆的叫骂之声随之响起,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滚,邬意再次昂起脑袋:“阿娘,咱们买间屋子吧。”
邬母“哐”一下又把他摁了回去。
等叫骂声过去,街上渐渐安静下来,邬母看一眼睫毛颤动,假装睡着的小儿子,给他掖了一下被角,低声对邬父道:“咱们手里的银子,哪能买到什么好宅子,换个地方赁也好,只是贵一点,离咱们饼铺也远了。”
邬父点头:“远不打紧。”
“那就再赁,还是得给你打个小轮车去,明天我顺道去问问木匠。”
“费那钱干什么,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够了。”
“那也不像话,过完年,老大就十七了,总要成亲的,现在不谈这事,再考一回也该谈了。”
“老大心里有数。”
在他们家常闲话时,邬瑾已经睡的沉了,连梦也没做一个,不知睡了多久,他在睡梦中忽然听到轰鸣之声遥遥传来,不绝于耳。
这声音离的非常远,传到他耳中时,其实已经只剩下一点余声,然而这响动前所未闻,并且带着某种令人惊骇的力量,连天幕似乎都为之震动。
邬瑾懵懂着坐起来,下床穿鞋,弯腰提起鞋跟时,又传来一声地动般的爆炸。
与此同时,外面窸窸窣窣,十石街众人陆陆续续惊醒,于暗夜中发出了老鼠一般的游走之声。
邬瑾迅速穿衣开门,眼前骤然一亮,就见非常远的天际处闪出一道巨大的火光,随之而来的,是雷震般的声响。
邬母也走了出来:“老大,出什么事了?”
“您先回屋,”邬瑾意识到火光和声音都来自朔河方向,当即上前将邬母推回屋中,同时一颗心跳的好似擂鼓,“我出去看看,您不要出来!”
他难得这般肃然,邬母见他神色,心知不是一般事,想要和他一起出去,却见邬瑾已经大步流星开了门,走到街上,反身就将门从外面锁上了。

两侧房屋里不停涌出来男人,都是面色惶惶。
月色坠地,寒冰炸裂,整个宽州骤然变成了一座荒原,人和屋宇都是成了火光之下的碎片,随时会被夷为平地。
山崩地裂的动静持续了一刻钟,宽州再次沉寂,只余下不安的人群面面相觑。
十石街上舍不得点等熬油,十石街外却是灯火通明,在这异动之中一家接一家走到街上打探消息,消息如同潮水,最后也汹涌着到了十石街。
开战了!
城中归顺已久的一群羌人熟户,走过结冻的冰河,潜入堡寨,与金虏里应外合,夹击堡寨,堡寨措手不及,见金虏来势汹汹,情急之下动用了稀少珍贵的火药震天雷。
这火药就是因声如雷震而得名,火光冲天而起,热浪能掀出去半亩地,人、马皆碎。
边关平静的太久,宽州城中人人皆以为这是太平盛世,全然忘记堡寨之外就是敌国。
忽闻战事,众人瞪着眼睛不说话,片刻之后,人声鼎沸,让这本应寂静的夜晚,嘈杂的令人心惊。
邬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愣在原地许久,忽然伸出左手,拨开人群,往南城门狂奔。
还未到南城门,他就见一行队伍策马出城,急急抽鞭,分海一般分开人群,往济州方向而去。
私语的声音不断,从知情者、不知情者口中传出。
“是莫节度使府上的。”
“应该是去接借给济州的兵。”
“战事是不是就此不平了?”
邬瑾听着周围“嗡嗡”之声,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诗:“似火榴山崩青云。”
仅此一句,乃是今年端午前,他在莫府帮赵世恒提的葵榴画扇,赠给知州王运生。
这一句诗,便应在今朝!
莫千澜与赵世恒怎么会早早预料到会有战事,并且提醒王知州早做准备,除非这战事、这边衅,就是他们挑起!
为何要轻启边衅?
脑中所有疑虑忽然串联起来,他隐隐猜到了这其中的非人行径。
莫千澜偷梁换柱,将一百精兵换做了自己的人,所以才借口剿匪和搜寻秋粮,将士兵留在禾山县,又以战事为时机,将这一百精兵送入乱纷纷的堡寨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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