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真实目的不是为了问鱼的种类,而是为了显摆。
周晋为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没有戳穿。
此时那两条大鱼和一群幼鱼在里面局促地游来游去。
周宴礼嘴硬:“谁说它们是幼鱼了,兴许是侏儒呢,或者身体萎缩了。”
“……”
他看他的脑子才是真正的萎缩了。
江会会不在家,父子俩只能自己先对付一口。
周宴礼家的冰箱是江会会趁给家里置办年货,顺便也给他给装满了。
里面食材应有尽有,营养搭配的很全面。
周晋为将中午钓到的鱼炖了鱼汤,又下锅煎了一条,另外做了几个简单的素菜。
今天这顿饭就算完成了。
周宴礼喝着鱼汤,感慨这是他过的最寒酸的一个节,他平时在家,几个厨师一人做好几道菜,那桌子都放不下。
周晋为抬了抬下巴,示意冰箱还有食材:“想吃的话自己去做。”一点也不惯着他。
周宴礼不满地放下筷子。
果然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是有区别的。
二十年后最起码还存在一点岌岌可危的父爱,二十年前连根毛都不存在。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吃了三碗饭。
江会会到家的时候,周晋为刚准备离开。
那时候天已经很晚了,盈盈被爸爸抱着,已经睡着了。江满还在嚷着明天要去大姑家。
妈妈让他安静点,别吵到别人。
江会会则走在最后面,看到迎面而来的周晋为,她脚步顿了顿。
前者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刚要开口,妈妈在前面喊她:“还杵着干嘛,还不快过来。”
她忙应了一声,嘴巴无声的和他说了句再见。
进屋之后,妈妈神神秘秘的说:“听你方阿姨说,那个小男生好像挺有钱的,有几次他过来,还看他坐着豪车来的,好几千万一辆。开车的还是司机。”
江会会听完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江满在一旁嗤之以鼻:“好几千万?吹牛吧。”
妈妈说他:“叫你没见识,人家现在随便一幅画都好几千万勒。你给我好好读书,以后也买辆一模一样的知道吗?”
江会会那几天一直很忙,忙着走亲戚。
好不容易稍微闲下来一点,却得帮楼下的阿姨当搬运工。
她最近在搞二手书生意,新收了一批,在前街的书店。江会会要做的就是去把书搬回来。
不白搬的,一天给她一百。而且工作时间很自由,什么时候搬完就什么时候下班。
周宴礼说:“你倒是什么工都打。”
“能赚钱嘛,反正也不是特别累的活。”她心虚地看了眼他怀里那摞书,比她手中的都高出快两倍了,“明明是我的工作,还每次都得麻烦你。”
“我都说了,只要别和读书有关,都可以来找我。小爷随叫随到。”话说完,他又嫌弃地皱了皱眉,“只是下次能搬点别的吗,我不光看书犯困,搬书我好像也挺犯困。”
江会会抿着唇,低头笑了起来。
她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能有人对学习抵触到这个程度。
去书店有一条捷径,从巷子横穿出去。
城中村巷子多,因为楼与楼之间间隔距离太近的缘故。
俩人边走边说话,到了拐角处,才发现路全被堵死了。
江会会看了眼挡住他们去路的那些人,染着红黄蓝绿紫的头发,穿着棒球服,脖子上挂了条银色的链子。
手里拿着棍棒。各个表情都凶神恶煞的。
江会会认得他们,之前在校外欺负过她,后来被周宴礼揍了一顿。
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在学校对面的面馆。
他们……
江会会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强烈很强烈的不安。
她伸手攥着周宴礼的袖子,小声说:“我们走吧,往回走。”
周宴礼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不说话,攥着他就要转身,结果刚转过去,发现身后的路也被堵死了。
那么窄的一条巷子,前前后后站了大概十几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棍棒。
如果说刚才还在状况外,周宴礼现在也彻底看懂了。
这几个非主流是冲着他来的。
周宴礼嗤笑一声:“找我的?”
为首的那个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恶狠狠地瞪着他:“老子这儿缝了八针,我今天让你缝八十针!”
周宴礼笑着点了点头,把外套脱了,往江会会怀里一扔:“行,既然是找我麻烦,那就和她无关了。”
“和她无关?你以为我这次带这么多人来是为了什么?”他笑容猥琐,眼神下流地在江会会身上来回徘徊,“我先揍死你,然后再玩死她。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周宴礼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江会会虽然害怕,但她不希望周宴礼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于是鼓足勇气,主动去和他们道歉,之前的事情是她的错,想要赔偿或者道歉都可以,大家可以心平气和的和平解决。
那人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和平解决?你以为我这么多兄弟过来是干嘛的?和你谈判的啊?”
对方笑容露骨:“要是怕的话,跪下来磕三个头,说爷爷我错了,然后从我裤□□钻过去。再把那个学生妹留下。我们就放你走。放心,不玩死,就让哥几个开开荤。”
“我开你大爷!”
周宴礼目眦欲裂,直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对方受到冲击撞到墙角,又狼狈地捂着肚子滑落。
周宴礼将书塞到他嘴里,塞不下也硬塞,嘴角都塞破了,终于堵住他那张满嘴喷粪的嘴。
他提着他的衣领,将人拎起来,闷声挥拳,一拳比一拳重。
那种拳拳到肉的声音听的人发颤,偶尔还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
有人过去帮忙,他轻松躲开对方手里的棍棒,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抵在墙上,膝盖抬起,猛地顶向对方小腹。
他当然也受了伤,毕竟那么多人。
只是他好像不怕疼也不怕死一样,打架拼的就是胆量。
他胆子比谁都大。
江会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想过去帮忙,可是知道自己去了也只会帮倒忙。
可让她一直这么看着,看着周宴礼挨打……
她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刚输入了一串号码,手机就被人抢走。
“还敢报警呢。嗯?”那人冷笑。
江会会不断后退,看着被扔到一旁的手机,她全身都在颤抖。她想去把手机捡回来,可那个人挡着她的路不让她走。
那种鲜血倒流的恐惧让她感觉如坠冰窟一般。
直到那声暴怒的吼声响起:“我操你妈的!!你给老子离她远一点!!”
然后江会会就看到自己面前那个人被踹飞了好几米远。
周宴礼跑到她面前来,握着她的手臂,神情慌乱到语无伦次:“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啊?怎么哭成这样,哪里伤到了?”
江会会摇了摇头,可不等她回答,周宴礼闷哼一声,弯下腰,眉头微皱。
江会会还没从恐惧中走出来,脸色仍旧是煞白的,她察觉出异常,问他怎么了。
周宴礼摇摇头,笑着说了句:“可能要稍微委屈下你了。”
不等江会会反应过来,他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用自己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将她护着。
江会会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听见,能听见棍棒砸在他身上的声音。
他一声不吭。
江会会终于察觉过来他们是在做什么了。
他们在打他。
她突然就崩溃了:“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我给你们钱,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
周宴礼捂着她的耳朵,明明声音已经虚弱到奄奄一息,却还笑着安慰她:“没事儿,别怕啊,小爷从小练出来的,很抗揍。”
江会会一直在哭,声音都哑了,她求他们。
她甚至试图将护着她的周宴礼推开。她也想,也想护着他。
像他这样,挡在他面前。
可是纹丝不动。他抱的太紧了,似乎早就察觉到她会有这个打算。
“靠,有人来了。”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有人发出一阵惊呼。
江会会终于能看见一点,她从那点缝隙往外看去。
男人平静的眼神,在和她对视上的瞬间,骤然就变了神色。
周宴礼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些人终于停了手。
有个人在耳边喊他的名字。
男的,声音焦灼,担忧,恐慌。
谁来着?
他昏昏沉沉。
还有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
他能分辨清楚,是江会会。
听这个声儿,还挺有活力,中气也足,看来应该没事。
不错不错,没事儿就好。不枉费他挨那么多揍。
靠,就是挺窝囊。长这么大还没被揍的这么狠过。
模模糊糊中,那声音似乎又变了。
还是一道女声,只是好像从江会会,变成了其他人。
江会会的哭腔夹杂其中,越来越微弱。
甚至多出了回音,听着空旷,且不真实。
“宴礼?宴礼?”
“小礼。”
“宴礼?”
“小礼。”
“宴礼?”
“小……”
“宴礼,你这几天去哪儿了。衣服怎么脏成这样。我前几天给你爸打了电话,他……他估计也快到了。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你失踪了好些天,我和你姨父都很担心你。宴礼?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耳边的声音渐渐小了,他变得什么也听不清。
他感觉自己在一点点下沉,意识和肉体同时下沉。
然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种仿佛梦魇一般的束缚令他感到心悸。
可当他睁开眼,却早已不在刚才的胡同里。
坐在他身旁的是小姨,她正在和他说话:“你身上这衣服都脏了,怎么全是灰,赶紧去换换。这脸上也是。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变得灰头土脸了?周宴礼,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发什么呆呢。”
周宴礼看着她,整个声带仿佛被挤压了一样。
几天前他还抱过的小姨,只会发一些简单音节的小姨,甚至还让周晋为换过尿布的小姨。
此刻就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说着话。
他看着面前这个小姨,她是二十几岁的小姨,不是那个牙牙学语,肚子饿了只会哭的婴儿。
他想说话,想回答她。可是开口,却只能发出干涩难懂的嘶哑声。
小姨看他这样,也急了,满脸担忧:“是发生了什么吗,你和小姨说。”
周宴礼摇了摇头,他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完整地拼凑出一句话:“江会会,在哪?”
小姨眼里的担忧变成无穷无尽的心疼:“你妈妈如果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为她难过的。”
在天有灵……
在天有灵……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江会会没死,刚才他们还在一起,他和她说话,她也和他说话了,他们走在一起。
他去抓小姨的胳膊,笑道:“小姨,你是骗我的对吧。你在和我开玩笑对吧,江会会怎么可能在天有灵,她明明活的好好的。真的,我们刚才还说过话。”
他眼里还存在着一丝哀求的渴望。
似乎希望从小姨这里听来一个赞同的答案。
对,是的,江会会还活着。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求老天了,哪怕让他死,让他下一秒就死,他也毫无怨言。
只要江会会活着,只要小姨点个头。
可小姨温柔地劝他:“宴礼,你要接受现实。你妈妈已经去世十六年了。”
他松开手。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什么狗屁去世十六年。明明刚才他还和江会会走在一起,他替她搬书,和她说话。
她还苦口婆心的劝他好好学习。
怎么可能。
她看上去身体那么好,哭起来中气十足。
所以周宴礼笑了,他说小姨,你又在逗我是不是。从小到大,你就总是捉弄我。把我养的兔子偷偷藏起来,告诉我死了,在我难过的时候又突然拿出来,说刚才是骗我的。
这次也一样对不对?
可是小姨的眼睛红了,她脸上并没有恶作剧成功的那种笑容。
有的只是心疼。
“宴礼,你不要这样,你妈妈她……”
“骗子!”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
他站起身,踹破了门,走出去:“江会会是骗子,你也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她明明答应过自己,会长命百岁,好好活着。
骗子,骗子,骗子!!!
他一个也不信,他谁也不信。他要自己亲眼去看看。
江会会肯定还活着,她一定躲在平江的哪个地方。
不是在图书馆,就是补课学生的家里。
她什么工都打,可能现在和平时一样,在收银台打着盹。
小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宴礼,你现在这样要去哪?”
他要去哪?他要去车站,要去平江,要去找江会会。
他才不信那些狗屁言论,江会会怎么可能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
怎么可能。
他一直闷头往前走,直到那辆黑色的轿车横停在他面前。
看着眼熟的车牌号,周宴礼的脚步顿了顿。
他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眉目深邃,此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唯一一个熟面孔,让他觉得心安。
只是面前这个男人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涩,变得更加稳重更加内敛。
过于强大的气场令他看上去难以接近。
他的肩更宽了,个子也更加高大,站在周宴礼面前,还得垂眸看他。
那双深色的眼眸远比二十年前还要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二十二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
现在的他更具安全感。
只是往那一站,就让人下意识想要依靠他,仰仗他。
所以周宴礼将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爸……我妈她……”
“你小姨已经在电话里和我说过了。”男人面不改色,语气从容,“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去。”
周宴礼摇头,他脸上的笑容带着苦涩:“你先告诉我,我妈还活着,对吧?”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看了他数秒之后,才淡声开口:“下个月是你母亲的忌日,哪怕你不想待在平江,也等那天结束之后再离开。”
最后的希望也彻底崩塌。
周宴礼不断后退,他双目无神地摇头:“你也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联合起来一起骗我!”
他又跑了。
助理想要追过去,被周晋为伸手拦下。
男人从容地点了一根烟:“让他去吧。”
助理欲言又止:“可少爷现在这样……”
他只说:“派个人跟着。”
“是。”
周晋为抽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看着远处那个莽撞离去的身影。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有些事情,只有让他亲眼看到,才会认清现实。
他从不教他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因为知道他的性子。
只有等他亲自去做了,才会明白,该不该做。
周宴礼浑浑噩噩地坐上了去平江的大巴车,他知道,江会会一直在那里等着他。
她前几天还说过,她新学了几道菜,下次做给他吃。
她虽然不管做什么都很慢,走路也慢,说话也慢。但她承诺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他相信,相信她会将那几道菜做给他吃。
也相信她会好好活着。因为她答应过他。
她答应过他的。
周宴礼低下头,狠狠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不能哭,要是被她看到,又该笑话他了。
乘务员过来,关心地询问他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从上车前就看他不太对劲,担心是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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