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清欢已经做了一锅面条。
顾庭舟把今天送过来的两车绊子一块一块堆到柴棚子那边码好,方便拿取,看着还整洁。
吃过饭,李清韵给二宝喂了点软面条,他吃了一点,又给喝了奶,先把他哄睡。
偷偷给顾庭舟说了他儿子的异状,让他自已搞定,然后她就去西屋看清欢了。
清欢刚洗漱完坐在炕边收拾自已从家里带出来的衣服,这些还是李清韵给她的。
“清欢,还没睡呢?”
“嗯,大姐,二宝睡了?”
“睡了,他今天白天估计没怎么睡好,哄了没几下子就睡熟了。”李清韵坐在炕边。
“清欢,你别担心,以后有大姐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有什么事,大姐给你担着,你别怕。”
李清韵本意是安抚她不安的心,谁知话音刚落,清欢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了。
“大姐,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会尽快想办法,搬出去自立门户,不让你为难。”
“你看你,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麻烦,咱们姐妹一场,我不管你,谁管你。”李清韵也落了泪,两姊妹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平息下来才开始好好的交流。
“清欢,你还年轻,又这么能干,大姐相信你去哪里都能过的很好,但是这世道,哪怕你出去自立门户,关起门来过自已的日子,也会不断有麻烦找上门,大姐不放心你一个人。
本来不该这么早跟你说这些,特别是在发生了这些事情以后,但是我又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觉得自已是累赘,前路渺茫。
大姐这里呢有一个想法,我先说,不管你同不同意,都尽管告诉大姐,大姐都尊重你的决定。”
李清韵知道,就算自已想帮她,留她在家,她自已也会觉得不自在,流言蜚语也会让她难受,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秋菊嫂子的提议。
清欢擦了擦眼泪看着李清韵:“大姐,你说。”
“你先好好住下,这件事等这些事情平息了,你也冷静下来了,咱们再提。
秋菊嫂子那边早就跟我说,他有个堂弟,因为照顾母亲的病体耽搁了,后来好不容易娶个媳妇,那女人嫌他家里有生病的老母要照顾,挣的钱都用来买药,觉得生活没有指望,就卷了家里仅剩的钱跑了。
现在他母亲走了,他也孑然一身没有再找,家里就他一个人,上面没有公婆,也没有姊妹,他又有猎户手艺,还肯下力,一年也不少挣工分。
秋菊嫂子想把你介绍给她这个堂弟,觉得你们两个都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第一次婚姻遇人不淑。
我之前想着等你回去安定下来一段时间,再抽空过去跟你说这件事,没想到这么短时间里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大姐跟你说这些话,绝对没有一丝嫌弃你的意思。
大姐想着,你还年轻,一个人虽然能养活自已,但总有很多不方便,也太孤单,如果有一个很好的人,一起搭伙过日子,互相照顾,那也很好,这样大姐也能放心。
如果你不想再嫁,那就当姐没说过这话,以后你放心住着,姐养着你。”
第98章 清欢的决定,大宝的心事
清欢听完姐姐的话,很感动,也知道她是为自已好,也开始沉思起来。
她之前虽然决定自已出去顶门立户过日子,不想拖累大姐。
但是她现在的户口在韩家那边,她也只能回那边过,韩家出了那样的事情,也不知道那边村里人会怎么看待她,她心里也很忐忑不安的。
而且她也知道,那些村里一个人过日子的寡妇,日子很难熬,好不容易挣工分换的粮食,稍不注意就被人偷了,时不时还有二皮脸晚上敲门,言语调戏,被欺负了也不敢说出来,怕被报复。
一个人过日子真的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想到这些她也很害怕,但是她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也没有别的去处。
如果真像姐姐说的,是个好人,她其实也能接受,她能干活,能吃苦,不怕穷,不怕累,只要那人肯好好过日子,不打骂她,她觉得都是好日子。
经历过这些磨难,她没想过被人捧在手心里珍爱,普通人的平凡生活都是她望尘莫及的好日子。
“大姐,我同意,我知道你的心意,这可能是我唯一的路了,只是我想见面跟他谈一谈,再做决定。
我不怕穷,也不怕苦,我就是怕像韩国栋那样的。”
这是她一辈子的心理阴影,挥之不去了,甚至现在夜里,她还会梦到被韩家人吊着打,哭喊着也没人来救她。
“那是肯定的,大姐也会帮你把关,确定人没问题,大姐才会把你交给他,如果不行,那就再看,咱们不急,总有一天大姐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会让你再过以前的日子。
好了,你现在可以安心住下了吗?别想着什么自已出去过日子,你性子这么软,大姐真的担心你受委屈,到时候后悔也晚了。”李清韵替她擦干泪。
“行,我听姐的,姐不会害我。”清欢破涕为笑。
“我已经请人捎信给清悦,告诉她这边的事,让她空了回村去把断亲书手印按了,她到时候也会过来顾家岭,咱们到时候聚在一起再具体聊聊这事。”
“行。”
姊妹两个聊天的时候,东屋的顾庭舟也正在“拷问”大宝。
“顾晏礼,从实招来,今天咋回事,明天还不想去了。”
大宝有点害怕爸爸的眼神,实在拗不过,只能老实交代:“爸爸,我老姑是不是受啥刺激了,她以前对我们不说顶好,但是还行吧。
今天她好像吃了火药似的,二宝就哭了两声,她就吵吵个没完,让二宝闭嘴,说吵死了,让我把他抱出去,我那时候就想带二宝回家了,但是大门锁了,我没家里钥匙。
后来到中午,咱妈给的馒头她也没少吃,一个人造了四个大馒头,吃完还说硬了,鸡蛋酱也做的难吃。
你可别告诉我妈,就我妈那脾气,指不定的削她,她怀着宝宝,别再出点事,她真是欠削,说那话,搁我我都不爱听。
我明天反正打死也不过去了,妈做这些好吃的,才不便宜她。”
大宝不知道他们两家之间的事情,当时吵架的时候,他和大妮她们在家里,回家两人也没在孩子面前说过这事,大人的事情不牵扯孩子。
大宝今天确实被他姑气着了,他心里可疼这个弟弟的,同时也心疼自已家粮食。
“行,我知道了,大宝做的没错,她不喜欢咱,咱也不搭理她了就行。
你去洗洗睡吧,我跟你妈说,明天咱不去老宅了。”
顾庭舟肯定了孩子的想法,他知道这个妹妹就是因为之前他们吵架的事情,迁怒了孩子,一把年纪还跟孩子计较,他对这个妹妹很是失望。
顾庭华其实也不想得罪顾庭舟,她还想着二哥以后能帮她,只是她一看到两个孩子的脸,就想到了李清韵,孩子怎么做都觉得是在跟她作对。
二宝哭的时候,她觉得心烦死了,李清韵跟她作对,她家里这个小的也不让她好过,就不由得发了脾气。
李清韵从西屋回来,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顾庭舟把大宝的事情跟她说了,虽说孩子不想说,但是他也不想瞒着李清韵,而且李清韵也不是冲动的人。
这事就挺憋屈,也没多大的事情,一没打孩子,二没骂人,就是因为大人嫌弃孩子,也不好找上门掰扯什么,以后远着吧。
顾庭舟虽然知道妹妹未来的命运,也想帮忙改变,但是奈何当事人不配合,他也歇了这个心思。
如果劝她离婚以后,她这个脾气,能过的更好吗?如果过的更差,到时候还怪他更深,还不如顺其自然,看她的命吧。
特别是今天的事情,也让他挺失望的,姊妹之间小的时候关系再好,成人以后有了自已的家庭,都回不到过去了。
两人商量好以后,躺下就睡着了,今天累一天,明天还有的忙。
第二天,李清韵就没再把孩子送过去,跟顾父顾母只说大宝想在家里待着,他能照顾二宝。
村里四五岁的孩子照顾小的也是经常的事情,不稀奇,没什么好说道的。
老宅那边,她今天故意啥也没送,只带了上山的人吃的午餐,还有给大宝留了午餐。
既然顾庭华嫌弃做的不好,才不惯着她,她做的好吃那就自已做吧。
就是有点对不起大妮二妮,不过她昨天也给两个孩子拿了水果糖和零食,够意思了。
接连两天,一行人一共砍了五十车绊子,按照人头分,一人五车绊子。
老宅那边人多,分到二十车,李清韵家因为多了清欢这个劳动力,三个人,分到十五车,程杰秋菊那边十车,二牛五车。
这个冬天烧炕的柴火不愁了,北方的冬天是很冷的,没有柴火烧炕可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各家再准备一些灌木柴火平常做饭使,也就够了。
李清韵家的柴火已经够多了,二牛之前拉了很多过来,所以就不用再准备。
至此,冬天的准备做的差不多了,就等秋收以后再跟村里买些粮食。
时间也差不多来到秋收,村里最忙的时候。
第99章 秋收
东北的十月是丰收的季节,大部分农作物都在这个季节收获,农作物主要有水稻,大豆,玉米,高粱,小米等。
还有土豆,南瓜,芸豆,红小豆,黑小豆,角瓜,大白菜,胡萝卜,山里的山核桃,松子,五味子,枸杞子,榛子,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好东西。
十一的时候,村里的水稻已经收割过了,开始收割玉米,黄豆,绿豆,红小豆,一些小杂粮也顺便都收割了。
地里还有冬储用的大白菜,大萝卜,胡萝卜,土豆,地瓜,都该一起收了,秋收都叫抢秋,不能拖延,天气随时都会降温的。
民间有三春不如一秋忙,足以证明进入十月,就是紧张的收地劳动!
秋收快开始之前,孙志强来家里,把顾庭华接走了。
这还是顾大嫂后来特意跑来告诉李清韵的,八卦属性展露无遗。
孙志强本不想来,但是秋收开始了,家里本来人少,做事的人少,工分就少,影响年底分钱和粮食,虽然他爸是公社干部,但是家里人总要参加劳动才有吃喝的。
于是在父母的催促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再跑一趟,还想着如果再遇到顾二那个杀星,他绝对扭头就跑,不带回头的,结果这回顾二居然没在。
顾父还想再留顾庭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秋收,在娘家还能好好休息,不用干活,回去又得干活,还得受气,之前那一篇还没揭过去呢。
顾父严肃的敲打孙志强,告诉他如果还想好好过日子,就跟那个女人断了联系,好好照顾顾庭华,如果以后发现再有联系,就别怪他这个当老丈人的心狠,到时候大家都别有好日子过。
他公社学校的工作,他爸的干部职位,都别想要了。
毕竟这样的丑事爆出去,哪个单位还敢留人?
孙志强也知道自已这个老丈人早年当过兵的,是有点血性,说一不二的主,倒也不敢吊儿郎当,认真的保证自已会好好过日子,不再犯错误。
顾父正说让他先回去,过段时间忙完了再来接顾庭华,结果,顾庭华已经自已收拾好包袱,出来准备跟孙志强一起回家了,把顾父闹了个没脸。
上赶着要跟着回去,生怕别人不来接她,哪里留得住。
女大不中留,脑袋还有点拎不清,父亲和哥哥的用心良苦一点也体会不到,只能由着她去吃亏了,吃一堑长一智,希望她早点醒悟吧。
顾父看着女儿的背影摇了摇头。
顾母也是忧心忡忡,儿女个个都是债,老二家里住着个小姨子,遭人非议。
这个小闺女,也是个头脑不清醒的,男人都这样了,也不说矜持点,一来接就跟着走了,她拦都拦不住,活像娘家有人虐待她似的,这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这么蠢,一点也不像他们两口子。
打完绊子之后,大妮偷偷告诉顾母,姑姑朝着大宝二宝撒气,二宝哭了姑姑嫌吵,让大宝抱出去哄,听着烦死了。
顾母真是快被这个女儿气死了,怎么把她生的这么蠢笨,刚得罪了哥哥嫂子,人家不跟你计较啥,还把孩子送过来照顾,你不说好好招待,也别朝着人家孩子撒气啊。
难怪第二天大宝二宝都没过来了,也亏的老二家的最近脾气好了不少,那不然家里又是一场大仗。
而且顾母也心疼两个孙子,只道这个姑娘没救了,随她去吧,以后日子过成啥样都是她的命。
也就老大家里最近消停了些,但是最近老大家的,不知道又从哪里搞得生子偏方,那药味直冲人天灵盖,她也喝的下去,真是为了孩子命都不要了。
偏偏还不能说她啥,毕竟她也是为了给老大生个儿子,随她折腾去吧。
秋收是全公社的大事,学校也放了七天长假,让孩子们回家帮助家长一起秋收。
这次大规模的秋收,顾庭舟肯定是要去的,他的腿基本没问题了,而且这些地里的活计也累不着腿,只要不背重物,问题不大。
他作为村长的儿子,又是军人,在身体能干活的情况下,肯定不能偷懒,要给人民群众做表率,而且也能给家里多少挣一点工分,到年底媳妇去村里换粮食的时候,村里也能少说一些闲话。
顾庭舟让李清韵和李清欢只管把家里自留地的菜收起来就行了,不用管队里秋收的事,他一个人去就行。
清欢觉得自已在姐姐姐夫家里吃白饭不好意思,要跟着一起去上工,帮家里挣工分,她也不在意别人的闲话。
李清韵倒是不想去上工,上次打绊子她的手就打了水泡,几天才消下去,原谅她真的不是干农活的料子。
但是考虑到未来几年十年的生活,不能懒得太出格,让人逮住小辫子批斗,所以她还是决定去做点轻松活计,挣不挣工分不要紧,主打就是一个浑水摸鱼。
从明年开始,她时不时也得参加劳动了,不过做多做少就全看自已的心情了。
最后定下了全家出动,大宝照例在家看弟弟,顺便写作业,李清韵一早做了午饭带走,他们到时候在地头里吃,给大宝留下中午的饭,
顾庭舟劝告无果,只能亲自给大队长悄悄打个招呼,让他给自家媳妇和小姨子分个轻松的活计。
因为顾会计落马,村里的会计职位最终落在了大队长的一个大侄子手里,这件事也算间接帮了大队长那边的忙。
所以大队长还是卖顾父和顾庭舟的面子,笑嘻嘻的拍了拍顾庭舟的肩膀,给顾庭舟安排了一个掰玉米的活计,李清韵和李清欢两姊妹去摘大豆,这两个活儿都还行,不是特别累。
李清韵跟她们一起去领了农具,就下地干活去了。
拔黄豆和掰玉米都是按量记工,按社员完成的工作定额确定应得工分。
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地的黄豆地,拔完一小块地,计分员验收通过,算一工分,妇女满工分八工分,也就是拔完八块地的黄豆,当天就不再计分了,但是一天能干完这么多的人是凤毛麟角。
计分员也会根据情况查看社员是否偷奸耍滑,撬墙社会主义墙角,故意把豆子都抖落在地上,然后偷偷捡回家自已的吃,遇到这种情况,这就白干,一工分也不给,所以大家都是老老实实的干活。
光拔也不行,还得把它们整整齐齐的捆到木推车或者背篓里,方便拉走的人。
玉米是按掰的面积核算工分,也不是轻松活,在玉米地钻一天,全身都觉得痒,还容易割伤皮肤。
男人一天的满工分是十工分,一天能挣满十工分的人也少,年轻力壮的汉子满工分多,年老的可能也就顾父了吧。
他是木匠,特殊工种,这个月他已经被请去做了几次活计了,快到年底,结婚的人很多,打家具,打炕柜。
之前打绊子的两天时间还是他特意抽出来的,打完绊子第二天他又出去给人打家具了,估计得忙到年底去。
顾大哥跟着去了两天,帮着做了一大半,快完成了,顾父一个人也能搞定,顾大哥就先回来,忙秋收的事情,他们家不能一个男人都不在。
日头虽然不晒,但是一直弯着腰拔黄豆还是很累人。
好不容易拔完一块地,李清韵觉得自已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再看顾母顾大嫂她们已经把第二块地都拔了一半了,连清欢第二块地也拔了接近一半,就她一个人最慢,刚完成一块地。
计分员还特意过来提醒她好好拔,不要磨洋工,可是看了半天,她确实又在努力拔,就还是很慢,他只能摇着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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