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商言商，曲蓉蓉倒是没有把这份偏爱表现出来，只是很普通的请池云素在自己的院子里坐下，张口先夸赞了下池云素：“我之前在梁导那边见了次符大师您的作品，惊为天人，就想着要见大师一面好好聊聊，倒没有想到大师您这么年轻。”
“我像大师这个年纪还只会拿着笔在卡面上练精神力控制呢。”曲蓉蓉说着自己摇了摇头，对着池云素伸了伸自己手，上面几颗薄茧依稀可鉴，曲蓉蓉苦笑了声，“不过没天赋的也就只能和我一样画个白卡，现在只能妥协，给家里打打下手了。”
曲蓉蓉很健谈，也很懂得拉进两个陌生人的关系，一张口就先把两人拉进一个共同的身份之中，让人下意识亲近好些，再卖卖惨博取些同情，而且话语里有好几个可以深入交谈的内容，哪方面都很好继续和池云素交谈。
如果池云素真的是个天真的十来岁小姑娘，那估计这会谈话的节奏就直接被曲蓉蓉带走了，但池云素不是。
她虽然在这方面也不擅长，不知道对方话语里有多少坑，或者有什么目的，但所谓一力降十会，反正自己不走就可以了。
“曲总您也是制卡师啊，那您是不是也有很多制卡有关的书啊？”池云素目光晶晶亮地看向曲蓉蓉，满脸都写着自己非常想看。
人都是视觉性动物，曲蓉蓉被池云素这幅表情萌到了一下，不过确实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说了一堆，最后池云素关注点居然是这个。
看着池云素眼中完全不似做伪的期待，曲蓉蓉抿嘴笑着，心里立即给池云素做出了一个判断。
——这是一个很纯粹的，对制卡有追求的研究性制卡师。
这类生活之中只有制卡的制卡师，确实是非常容易出现天才的想法，也是商人们最喜欢的制卡师了。
曲蓉蓉看着池云素的目光越发喜爱起来。
“有的哦，不是我夸海口，全长河星系，没有哪家制卡资料会比我们家的资料库更加齐全的了。”曲蓉蓉十分自信地说道。
曲蓉蓉说完直接对池云素发出了邀请：“要不姐姐带你去我们家的书库看看？”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在勾搭人上，曲蓉蓉还是很舍得下成本的。
而且也不过就是带人去看看而已, 就那么点时间，对方也没可能看到什么学到什么，看起来好像付出很大，总体其实也没什么。
池云素当然无比欢快地应下来，她之前说话的目的就是这个。
曲家的书库当然不在两人会面的这里，不过现在交通也很方便，上了车后也就二十来分钟, 两人就到了书库位置。
中间过了两道检测，还验证了曲蓉蓉的身份才让两人进去。
池云素这次没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挺顺利的, 只不过空间口袋被以防万一的暂压了。
身上什么防卫的东西都没有让池云素有一些不习惯, 不过到了书库之中，看着这一眼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十多排书架, 池云素还是觉得这点不适应还是很值得的。
自己真的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这就是一个星系头部制卡家族的底蕴吗？
池云素想起了巡检和余殷的那几本书, 再看看这里好像一辈子也看不完的书, 池云素感觉自己确实是被吸引到了。
就算是在曾经的世界里，一个巨型图书馆里, 也未必会有这么多的某专业书籍。
不过这有可能也是因为卡牌是这个世界核心的缘故。
曲蓉蓉很自豪自己家的这个书库，从带着池云素进来后, 她就一直看着池云素的表情，希望能抓捕到这张脸上那震撼的表情。
这是她每次带新人制卡师来这里, 最爱看的戏码。
结果……并没有。
曲蓉蓉愕然的发现, 池云素在看到眼前这个景象后, 不过是惊讶了几秒钟就转过头满眼欣喜地看向自己。
“我可以随便看看吗？”池云素对着曲蓉蓉问道。
“啊……哦。”曲蓉蓉反倒是没反应过来，胡乱应了下, 眼神里忍不住透出些许惊异来。
池云素这表现，倒像是看惯了这样的景象。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曲蓉蓉觉得有些摸不透。
实际上曲蓉蓉也确实没有把池云素摸透。
曲家这边收到的消息是‘符文山’是从远丰星过来的，和长阳星系的孙英稚似乎是师徒关系，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长阳星系确实和他们相隔甚远，其实‘符文山’没什么消息在曲蓉蓉这边认知之中还算正常，只不过孙英稚的学派在曲蓉蓉印象里，好像……并没有这么大的书库才是。
全星际有这个姓氏的大家族吗？
曲蓉蓉怎么想也想不通。
池云素倒是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露了点马脚。
但即便是知道了，她的演技也没有好到对这书库露出震撼的表情。
池云素高中的时候走出山区，在学校里就有图书馆了，到大学后那图书馆都是好几层楼的规模，就算是社会里，还有任何人都可以去的市图书馆。
曲家书库大小……大概就是比池云素见过的大书店再大一些。
也就还好？
在这方面确实算得上见多识广，池云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需要震撼，她的心里想着的就是要在这里头找到她的卡牌清理技术。
曲蓉蓉虽然带她来这里，但肯定不会真的就由着她随便看的，实际上给她发挥的时间并不多。
池云素脚步似慢实快的在书库里走着，两眼飞速在书柜上略过，不是自己目标的都没有停留，走了好一段路，池云素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柜子。
长河星系卡牌类相关的新闻杂志刊物。
——卡牌清洗技术，七年前在长河星引起过很大讨论。
池云素非常清晰地记得巡检当初和自己说的这句话。
七年前……
池云素状似随意的抽出了一本七年前的刊物，随意翻动了几下，一边对着曲蓉蓉赞叹道：“你们居然连历年的刊物全都有收集，真的太厉害了。”
“这很基础。”曲蓉蓉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夸耀的地方，回应地有些低调。
现在的池云素在她眼里已经有些神秘莫测了。
之前池云素过了那么多有很多有价值技术的书架都没有停留，却在这个曲蓉蓉看来最没有价值的柜子边上抽出了一本书。
前面的那些书籍池云素是都已经看过，所以没什么兴趣吗？反倒是这些长河星系当地，其他星系没有的刊物，在池云素这里会比较有趣？
曲蓉蓉暗自在自己心里琢磨着。
见着池云素很感兴趣地看着刊物，曲蓉蓉倒也没打扰池云素什么。
如果是其他制卡技术相关的，曲蓉蓉可能会出声。
——她不可能真的让池云素进来她家书库，直接学了东西出去。
但这种公开发行，里面没有什么太多有意义内容的书刊，倒是无所谓。
毕竟池云素其实有心的话，不用来她家书库，愿意花钱收集外面也能弄得到，也不贵，估计就二三十星币的事情，就是池云素现在开口和她要这本书，曲蓉蓉做人情都可以直接送给池云素玩。
所以曲蓉蓉就由着池云素看了。
池云素对着目录随意翻着，时不时看几篇文章，如此这般的十分自然看到了卡牌清洗技术这个内容。
“这是什么技术，我好像没见过？听名字好像很有意思。”池云素手指在‘卡牌清洗技术’这几个字上点了点，对着曲蓉蓉好奇地问道。
曲蓉蓉看着这个技术名字，略有古怪地笑了笑，不过还是给池云素回答道：“这是一个能回收废弃或者半废弃卡牌牌底的技术，不过回收的卡牌会略微减少制卡师绘制的成功率。”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池云素脸上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看着手里刊物更加仔细了些，没有看到什么想要的内容，转头又对着曲蓉蓉问道，“这个技术这里有吗？”
“这倒没有。”曲蓉蓉说完看着池云素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对着池云素提醒道，“这个技术已经被禁止了。”
池云素眼里露出惊讶：“为什么？出什么问题了吗？”
“是出了不少事。”
“因为卡牌是很坚固的，一般人难以破坏，但这门技术却不一样。”曲蓉蓉简明扼要地说明着，“有人拿卡牌清洗技术的药水出去，直接毁坏了正在使用中设备的卡牌回路，对很多公共设备进行了破坏，给当时长河星造成了很大的混乱。”
“为了整个长河星系的安全，这门技术被永久禁封了。”
池云素听着曲蓉蓉的话语，眼神里透着遗憾，面上好像被曲蓉蓉说的缘由给说服了，不过她心里清楚，曲蓉蓉说的只是谎言。
要破坏公共设备又不是只有针对卡牌这一点，哪有可能只要一禁止这个技术，瞬间治安就好转的？这只要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不对劲，绝对是有人蓄意让这门技术被禁止了。
至于是谁……
池云素已经从曲蓉蓉说起这件事里那略带古怪的腔调里意识到了。
梁来喜说过，曲家是制卡类势力里较为综合，且倾向于民生一类的，那么和卡牌清洗技术有直接利益冲突的……现在大批量生产的固卡牌底，源源不断提供出去的工厂，是属于哪个家族呢？
说到底，不过是既得利益者不能接受自己利益被破坏而已。
但池云素并不在意这个，对她来说只是一下子确定了芦苇不在曲家而已。
至于是在袁家还是傅家，曲蓉蓉肯定知道。
“能想出这个技术的制卡师一定很有趣。”池云素‘遗憾’完，很快就精神起来，目光在这篇文章里搜索着人名，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对着曲蓉蓉满是期待地询问道，“这位向天大师现在在哪里，我可以拜访他吗？”
对于池云素这个问题，曲蓉蓉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上来，略微思考了几秒也没思考上来，随后就不太在意地对着池云素说道：“可能在青达？这位也不是制卡师，不知道哪拿出来的技术，被禁了之后就没声了。”
“青达？”这是池云素完全没有听过的名字。
池云素也有想过芦苇会不会和这制卡的三个家族没啥关系，也有问了梁来喜其他和制卡有关的势力信息，这些信息池云素记得很劳，每一个都没有忘记。
但……不管是哪个，都没有一个叫青达的。
“那个企业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不知道现在倒闭了没有，太小了，记不清，好像董事长姓丁吧。”七年前曲蓉蓉自己都还在读书呢，不怎么关心这些事，如果不是卡牌清理技术威胁到曲家事业了，让他们出手弄的风风雨雨，曲蓉蓉都不一定知道长河星里还有这一家公司。
池云素沉默了下来。
在她的心中，或者是在他们这些当时活下来的小伙伴心中，害死他们很多同伴后潇洒离开黑港的芦苇，那么野心勃勃，肯定是在外面作威作福，吃香喝辣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结果，池云素来到长河星后随便接触了一个上层人物，在自己说起芦苇现在名字时候，对方却是满眼茫然。
——谁啊，完全没印象。
池云素忽然觉得有些想笑，却又怎么也笑不出来，只余下一片沉默。
好像整个世界一下子在池云素的感知之中变得极为荒诞起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曲蓉蓉还是能感觉到池云素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糟。
曲蓉蓉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没哄过小孩子。
“既然你对他这么感兴趣，要不我先让人问问，过几天带你去见见他怎么样？”曲蓉蓉对池云素还是很有耐心的。
池云素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点笑来。
“那就麻烦姐姐了。”
第27章 又见
曲蓉蓉虽然对安排池云素和芦苇见面的事情应了下来, 但并没有很快把这事情处理的。
毕竟曲蓉蓉的目的终究是拉拢池云素，安排见面的时候, 曲蓉蓉肯定是要在场，这样才能展示自己的功劳和能力。但她日程安排还是比较紧张，抽不出来什么时间，最终池云素那边收到的消息是在会在广幻拍卖会让她瞧瞧人。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曲蓉蓉心中，池云素现在的定位是和她一样高高在上的，其他星际大势力出身，一时之间对某个人产生点好奇。
而池云素当时突然糟糕的心情, 是因为意识到卡牌清理技术被禁止的真实原因，这对于一个纯粹的有追求有理想的制卡师来说，是非常难以接受, 但又不得不接受的事情。
即便池云素是大势力出身面对这种情况也是十分无力。曲蓉蓉年少知道这些肮脏事情的时候, 也有过和池云素一样的情绪，只不过没有池云素那么强烈而已。
在曲蓉蓉意识里这种情绪, 只能让池云素自己慢慢消化, 让她多静静就好。
这也是曲蓉蓉完全没有觉得池云素真的有多想和向天见面的缘故。
曲蓉蓉有意识帮池云素挡去了很多邀约。
虽说曲蓉蓉的猜测完全错误, 但得出来的结论确实没有错误。池云素骤然涌起的情绪只能自己消化。
不过池云素消化的很快，其实在离开书库后就彻底冷静下来了。
黑港可不会给人什么伤春悲秋的时间。
更何况有什么情绪, 能比得上一个又一个送走自己身边人更为强烈呢？
回去长宁市后的第二天，池云素就收到了曲蓉蓉传来的安排, 她没有什么意见，或者说这个时间其实非常的好, 还有一周多的时间, 让她能够做出非常充分准备。
最后池云素去参加拍卖会的时候, 又一次穿上了她那条工装裤。
造型师哭晕在厕所，最后努力挣扎起来给池云素努力整了个酷一点的蒸汽朋克风造型。
这钱好难赚！
池云素这时候已经无所谓其他人看到她造型会有什么想法了, 毕竟如果自己行动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得要第一时间跑路。
外形是否好看，是否时尚压根无关紧要。
梁来喜本来是要和池云素一起去的，不过他这会还在电影宣传期，而曲蓉蓉那边表示自己可以做池云素的带路人，他也就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参加。
不过梁来喜倒是把之前和池云素承诺的五千万的预付资金先一步给了。
既然到了拍卖会里，没钱肯定是不行的。
而池云素也因此把自己空间口袋灵卡的详细绘制图交给了梁来喜，想要绘制绿色等级卡，连一星制卡师都不需要，不入等的制卡师还是很容易找的，不至于池云素跑路了，梁来喜直接血亏五千万。
池云素虽然自认为没有什么良心，但做生意方面，还是不会让自己合作伙伴吃亏的。
这样才会有持续性发展。
现在池云素手里加上这段时间空间口袋价格飞涨带来的分成收益，已经有六千多万星币。
和大势力的资金当然是没得比，不过目测买下灵真宝花感觉问题并没有太大。
毕竟这次广幻拍卖会压轴的拍卖物并不是灵真宝花，而是星核。
这是构建跨星球网络的核心材料。
不管是哪个势力拿到了这东西，就可以在接下来星网搭建的时候，拿到最主要的话语权。相比之下，灵真宝花这些过去看起来让人高攀不起的材料，显得并没有多少重要了，肯定打不出曾经那三个亿的辉煌来。
大势力的资金届时都会用在争夺星核上面。池云素跟在曲蓉蓉身后心里默默盘算着。
拍卖会结束去拿自己拍走的物品，那个时候正好是整个会场里最混乱的时候，那时候把芦苇解决了，再领走灵真宝花，刚好作为自己不在场的证明。
能合理合法的离开长河星，池云素还是不希望把自己搞狼狈的。
如此想着，池云素仔细看着这个拍卖会现场的构造，心里飞速分析判断着到时候自己的行动路线，忽得池云素目光落在某个她十分眼熟的身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