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身上一分钱都拿不到, 想要去找个地方住宿, 大约只有大桥下面能接纳她了。
系统也深表同意, 【就是, 太坑钱了!】
“太过分了, 竹玉怜到底要对那替身做什么啊!”柳若烟咬牙切齿, 总有一种身上麻麻的,想要进去捶他的冲动。
【呃, 就是做一点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
“什么!”柳若烟抓狂, 转念一想, “不对, 那他怎么还有守根砂?”
【大家都喜闻乐见的聊天项目啊, 酒后热聊,每一个寂寞单身男女都喜欢。】系统嘿嘿一笑。
柳若烟沉默, 目光落入红纱帘帐内那交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如果你管这叫聊天,我是万万不能信的。”
系统让她用神力试着操控一下那具躯体, 【宿主你亲自靠近,就知道我所言不虚。】
柳若烟犹豫了一下,想到刚刚竹玉怜确实喝到酩酊大醉, 应该不会察觉到这点一样, 她放出了一缕神力, 连上屋内那替身的躯体。
温香软玉在她怀,指尖是细长青丝饶了两三圈, 密密匝匝,在昏暗的烛光中,如丝绸反射着迷人的光泽。
竹玉怜靠在她的肩头,迷迷糊糊和她说着柔软的情话。
“主人,楼破了,没有办法赚钱养你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勾人魂魄又可怜兮兮望着她。
柳若烟心中一抖,呐喊:楼破了不假,不是赔你钱了?!
她的嘴皮子不受控制地冷冷吐出一句:“不会。”是他在控制她说话。
他又委屈巴巴抓住她的衣领,“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我到底哪里不好……我真不明白,真不明白……”
柳若烟麻了,她忽然觉得,自己误入了竹玉怜自己和自己play的一环了。
他从下至上,沿着她的下巴吻到耳根,热滚的呼吸顷刻间撒到柳若烟的脖间,明明只是一缕神力留在那躯壳体内,柳若烟却觉得好似自己的灵魂也装在那个躯壳中,无力地承受这一切,沉浮,沦陷。
他舔舐,如同小兽一般轻轻撕咬,弄得她有些疼,下一刻她又听到他的低语,颤抖,“我好想你……”
冰冷的泪水溅落,砸到她的锁骨上。
窗外的柳若烟心中震动,脚下一不小心将瓦片给踩了下去,声音于安静的夜中十分巨大。
竹玉怜酒醒了九分,凌厉的目光一下子射向窗外。
她慌了阵脚,立刻抽出自己的神力,转身跳下楼去——
楼下,空旷的天街,白影孤鸿,静静伫立。
清冷的黑眸点燃了夜间的黑暗,挺拔的身姿难以被宽大的宗袍盖住。
是一身寒霜的越清桉,竟是看了她许久的样子。
就只一眼,柳若烟就确定了他是来找她的。
他知道面前这个相貌平平的人就是她。
“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
【宿主您还记得上次跳洗仙台的时候,您卖了一件七彩梦幻纱衣吗?那件衣服现在送到了凌天宗宗主手里,您的画像他也从当铺老板那里得知了。竹玉怜在这里,春满楼本来就是凌天宗重点关注地点,您今儿一出场又闹得这么大,他就千里迢迢赶来了。】系统道。
柳若烟感慨:瞅瞅,这才是将权势运用到巅峰的人。
她飞快躲到越清桉身后,下一秒,竹玉怜走到窗边,慢条斯理地穿上薄如轻纱的红衣——
柳若烟:经验证,这株植物很耐冻!、
他睥睨楼下两人,勾唇淡笑,“越宗主大晚上好兴致啊,来我这儿偷听墙角。”
越清桉垂眸,柳若烟提心吊胆在后面小幅度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别理他,快走。”
越清桉微微颔首,示意竹玉怜告辞。
后带着柳若烟走远。
等站在淮河水畔,柳若烟才靠在河边的柱子上,歪头冲着越清桉笑了笑,“你……”
他本来是垂眸的,听到她说话,缓缓抬起稠密的睫毛,静静看着她,黑沉的眸光星星点点。
很容易让人陷入这种目光,这种安静的氛围,这种平和下暗流涌动的情绪。
柳若烟咬住唇,沉吟良久,“你这个月没有再割自己手腕了吧?”
他慢慢摇了摇头。
“没有啊,那就好。”柳若烟晃过去,隔着他的袍子点他的左臂,叹口气,“上次见到,真的吓了我一跳,真怕你失血过多死掉。”
袍子下的大手一转,抓住了空中的小手。
温凉的手指与她一点一寸十指相扣,紧密相接。
她眼皮一跳,又听他道:“阿烟,我有分寸的。”
声音清澈温和,宛若风月消散时留下的那一抹温柔的光晕,不可触摸。
有什么分寸,真有分寸也不会连她是真的还是做梦梦出来的都分不清,真有分寸也不会一千多年一直血召。
在他的认知里,她是天上的神仙,召唤一次两次,她不来,他就应该知道她的态度了啊。
为什么还要一次次没有停歇地却确认。
哪怕是喜欢——
他喜欢她。
柳若烟再次被这个想法烫到,她挣扎着要松开自己的手。
这算什么,她这次来不是要和他们中的某位再续前缘,她只是不想看到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还是不幸福。
她只想给他们四人求一个相对来说美满的结局,绝不是和她在一起的结局。
可是她扯不开,他抓她抓得很紧,最后再次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将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骨血里,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鼓起,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喉结微滚。
她推不开他,仰起脸,眼中水光湿润,轻声道:“我不喜欢你。”
“你和我说过。”越清桉面色不动若山,沉如静海。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这个你也清楚?”她残忍地撕裂了两人中那层朦胧的美好的薄纱。
“我会飞升的。”
他说这话,倒具有一定的真实性,他已经在渡劫期百年,还差一个飞升的契机。
“这不是飞升的事情。”柳若烟叹口气,她还想再说点什么,下一刻,他的影子压了过来。
野风掠过湖面,波光跳跃,银光粼粼。
头顶垂柳依依,月光之下,若舞女般,影影绰绰。
她抖了一下,他的大拇指就落在她的唇瓣上,软软压下去。
呼吸越靠越近,她听到了又轻又缓的呼吸声,似海浪般席卷而来。
目光被那隐忍且克制的黑眸牢牢抓住,里面有千言万语,讳莫如深,难以读懂。
她好像着迷了一般,明明后脑勺没有手控制住她,明明搭在下巴上的手没有攥紧她,她没有往后退,或者说她忘记还可以往后退。
一记浅浅的热吻落在他的大拇指上,与她的唇贴了几分,似粘连在一起的藕,又似滚烫的火花溅落干燥的稻草。
大脑中一片空白,洇湿的眼角是一片楚楚动人的红,她睫毛颤抖如蝶翼,恍惚中生了几分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许久,那迷惑人的轻吻渐渐与她分离,冷风一吹,她才回过神来。
“我没醉,你也没醉,这算什么……”柳若烟声音微颤,眼中流淌着迷茫的情绪,怔怔望着他,“越清桉——”
“算我爱你。”他截住她的话,一字一句,认真道。
晴天霹雳一般,柳若烟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我说了,我不喜欢你。”
“可你在我血召的时候来了,在我被围剿的时候来了。”
“那是、那是因为我对你别有所求!”柳若烟呢喃。
越清桉勾起唇,淡淡笑了起来,“你想求我过得好,而我想求的只有你。”
温和的语言像是一双大手,攥住了柳若烟的心脏,他很少很少会如此直白地表露心迹。
他趁她愣神的时候,缓缓低下了头。
没有指尖的阻拦,没有冷风的隔离,只有春夜扬州绵绵水汽氤氲。
月光摇曳,熄灭又重燃的火焰在岸边寂静无声、形势浩大。
这次他没给她后退的机会,扶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青涩而热烈的吻。
大约是呼吸太烫了,以至于他手中握着的她的腰肢也又软又烫。
红舌像是进攻的软剑,刺入温暖的腔谷,与里面退缩的小舌相遇。
滑动,蛊惑,高冷清贵的一宗之主成了那引诱别人上钩的诱饵。
呼吸从平缓至急促,潮湿的梅雨仿佛此刻就降临到了扬州。
柳叶簌簌,越清桉吻到了一股咸湿的味道。
她哭了。
他把她弄哭了。
清晰地认知到这件事情,越清桉立刻松了拥抱,去看她。
她脸上两行泪垂挂,嘴唇红肿,声音沙哑,“越清桉,你变了。”
越清桉沉默着擦拭她眼角的泪,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他回:“我只是不想,再假装大度,放开你。”
“曾经你要回家,那时我知道我还没资格说与你在一起,现在我肯定能飞升,等我安排好继承人,我就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了。”越清桉道。
柳若烟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想将心中所有的郁结都吐出来。
“无论你飞升或是不飞升,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不属于这里,此番救你们几人小命之后,我就回家了,永远不会来这里。”
后微笑着将脖子上的珠子取下来,放到他的手中。
“喏,就是这个珠子,只要捏碎,我就会离开。你若是不信,可以直接捏一下。”
安静的夜风呼呼刮着,深更半夜,河的两岸早已没了人声,只有几盏孤独的灯笼挂在沿水人家的屋檐下,随风晃荡几下。
越清桉垂眸看掌心那颗浑圆的珠子,他攥紧,过了仿佛三秋般,哑着嗓音艰难道:“那你在哪个世界?”
“你去不了,不是飞升那么简单的。而且,你也无法抛弃这里的一切,你还有娘亲要保护。”她将她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他,也完全信任地将珠子放到他手心。
很久很久,他重新为她戴上珠子,眼帘低垂,轻声问:“那你这次什么时候走……”
“我也不清楚,或许很快。”她快步往前走了两步。
越清桉看着她的背影。
那晚江潮缓缓退却,只留下了斑驳的沙涂和一眼黑沉的青年。
竹玉怜回到床边,阿朱敲门问发生了何事。
他懒洋洋道:“凌天宗那厮来了,去查一下他又要做什么。”
“好的,最近凌天宗全力上下在找一个姑娘,也许越宗主也是为此事而来。”阿朱禀报。
“姑娘?那厮千年铁树不开花,一朝开花了半夜还要来我门前私会?秀给谁看呐!”他想到刚刚跟在越清桉身后的女子,眉头挑了起来。
重新躺回去,他没了和自己骨头自说自话的兴致,开始思考越清桉突然前来的事情。
过了会儿,阿朱极速敲门,吵得他眉头皱起来,“说。”
门开了,阿朱游着蛇尾进来,拿着一副女子的画像。
是那位相貌平平的姑娘,拉着越清桉的袖子,刚刚他在楼上看得很真切。
“听岸边柳树精讲,越宗主喊她——阿烟。”
魔界, 墨隐宫,一棵枯萎的树大约五人高,扎根在寒冷的雪地中。
雪花纷纷扬扬, 柳若烟仰着脸, 一呼就是一团白色的雾气, 往前走, 脸陷进雾气。
地上多了一行脚印, 在这行脚印后面紧紧跟随着另一个白色的身影。
她侧过头来, 目光落到他身上, 瞥见那黑沉明亮的眸,立刻抽回视线, 心绪比满天乱飞的雪花还要乱。
他跟了她一路, 出灵石帮她坐传送阵, 默默护送到魔界……难道作为一宗之主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她记得以前他可是很忙很忙的, 和另外三位相比, 是有工作狂属性在身上的。
“啊——”想的时候因为出神,她没有看见藏在雪地里的石头, 一脚踏上去,直接崴了,还没来得及倒地, 就坠入他的怀中。
朦胧血月雕刻出他清俊的下颌线,柳若烟沿着他脸颊往上看去,看到一双微微担忧的眼。
她立刻站了起来, 往后跳了两下, 保持距离, 干笑:“越清桉,这里是墨隐宫, 你不该来这儿的。万一遇上谢无瑶——”
“他在瘴气森林定居了。”越清桉回,他垂眸看自己的手,刚刚手还扶住了她的肩膀,指腹上的温热还没消散,可是她已经以一种礼貌的姿态与他划分了界限。
修长的手指收回袖中,他沉默许久,轻声道:“阿烟,你要来这里找什么东西?”
“挖个东西。”她摆摆手,示意他快点跟上。
高低在谢无瑶发现异样之前搞定一切!
然后,越清桉就看见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锄头。
站在枯树下,柳若烟哼哧哼哧将那根部周围的土壤松了一边,然后拍了拍树干,给枯树输入自己的神力。
远在天边的竹玉怜正在问柳树精细节,那柳树精颤颤巍巍说只听到了什么阿烟,剩下的因为它在打瞌睡,就没听得太清。
竹玉怜要气疯,思考该如何去找主人呢,结果就感到本体被一股柔和又熟悉的力量笼罩,经脉酥酥麻麻的。
他神色大震,立刻抬眼望向魔界。
越清桉看懂了她要做什么,他拢眼,与她一齐试图救活这棵生机沉沉的枯树。
近千年来,妖族之人不是没有想过来给它输入灵气的,但是它拒绝移动,拒绝灵气。
归根到底,是它拒绝活着。
所以哪怕再多的灵气汇聚在它身边都没有用。
偏偏此刻有了作用。
柳若烟轻轻抚摸那粗糙的树干,树枝在震颤。
她看到了一块挺大的树干创伤,那里应当是竹玉怜取抚月时的伤口。
枯死的伴生藤蔓再次绽放出生机,重新绽放出粉嫩的小花,在柳若烟的面前露出自己最漂亮的姿态。
这树很快就重新绿了起。
不过这还不够,柳若烟摩擦着手掌,换了个铁锹,继续挖树的根。
忙碌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她将这棵根系发达的树给挖了出来,使其缩成手掌大小。
浑身上下看了一圈,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还有个芥子来着。
“我以前那个芥子现在在哪里?”她问系统。
系统道:【就在墨隐宫中哦!】
柳若烟对越清桉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里面拿个东西,以前落在这里的。”
越清桉颔首。
她便放心进去了。
墨隐宫早就破败不堪,这些年谢无瑶不住在这里,那些魔人也树倒猢狲散。
曾经最神秘恢弘的建筑内的明珠已经蒙尘,一抬眼,蜘蛛网多得像是要将人给淹死。
根据系统的指引,她来到谢无瑶的书房中。
“他居然不把这东西放在库房?莫非他觊觎我芥子里的那些宝贝!”柳若烟沉思。
【就在书桌里,不过宿主请小心,书桌上有谢无瑶布下的封印。】系统提醒。
柳若烟更疑惑了,“我那小小的芥子,值得这样藏着?”
她伸手去拉那抽屉,已经很小心防御了,还是不小心被魔气滑了两道伤口,血滴落到地上。
她皱眉,龇牙咧嘴翻动那抽屉,找到了自己的镯子,顺滑地带进自己的手腕。
那抽屉里好像还藏了一本书,她手上的血落到书面上,只好将那书拿出来擦拭一下。
只是——“有点眼熟啊。”她嘀咕一声。
擦着擦着,她恍然,“这个好像是谢无瑶以前打死都要藏起来不给我看的。”
是什么?她好奇翻开来,看清楚上面的字,呼吸猛地一滞。
上面字迹清秀写满了三个字——柳若烟。
一页,两页,三页,一整本全是,数不清每一页上有多少个名字。
手指一松,书落进抽屉里,砰!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她像是突然窥见了别人不可见人的秘密,慌地将抽屉塞了回去,抬眼恍惚看着破旧的书房,再度回忆起了当年握着谢白白的手一个个教他写字的场景。
他靠在她身边,温馨,却像一把刀子,刺进了她的心脏。
有个声音告诉她——大师兄的眼睛是在这里丢的
到底是什么,导致一切走到现在的地步。
她努力抬头,不知为何眼角的泪水就滑落,无论怎么憋都憋不住,即使仰起脸泪水也不会回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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