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当即进来,请出青莲、桃红与小柳。
小柳乖乖地出去,但青莲、桃红自是不屈,可无济于事,被强行请出。
转眼房门被关,屋中独独剩下了他二人。
陆执手指慢慢缠绕着茶杯周身轻抚,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愿闻其详。”
颜汐更朝后退了一步,眼中泪盈盈的,身子退了,心没退缩,嘴唇嗫喏两下,娇糯糯地张了口:
“阿泰是你害的,白叠子中的摇欢散是你派人藏的!”
“我中的药是王清安所下没错,但机会是你为他提供的。当日老夫人根本便没有赏汤给我,是你让膳房做的汤,也是你房中的婢女给我送来的,不过是打着老夫人的名义而已。因为你知道老夫人赏赐过我几次补汤,也知道老夫人的赏赐我必然会马上服用。”
“王清安知道我午时要出行,也是你透露给他的,都是你干的!是你在算计我!”
“常人遭遇如此变故,只会一心想着解决事情,尤其你陆执是人人眼中的正人君子,绝不会有人敢将这等恶事往你的头上想,你打的便是我和旁人一样,根本不会怀疑于你,这事就算有蹊跷,但也没人会深想,最终也便就这般过去了。”
“你有钱有势有地位,不缺女人,你....你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小姑娘几近一口气说完,声声质问,柔荑紧攥,说不怕是假,说不气更是假。
她话音刚落,便听对面的男人慢慢地笑了出来。
陆执敛眉,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啊,被你发现了...”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
“体面一点跟了我不好么?”
“为什么?”
“看上你了,毁你姻缘。”
他说着手已慢慢地伸向了衣衫,不疾不徐地一面解着衣扣,一面继续。
“话既说到了此,我也便和你明言,乖乖地听话,跟我走,你的那位从小同你一起长大的小厮——你奶娘的儿子;还有你的那位江公子,都会,长命百岁...”
瞳孔骤然缩放,定在了他的手上,颜汐顷刻意识到了什么。
头上五雷轰顶一般,尤见那男人高大的身躯已然站起...
“你,你要干什么?”
脑中转瞬一片空白,仿若什么都忘了,眼睛紧紧盯着人,玉足下意识便朝后退去。
可退无可退。
两步之后便已无退路,背脊撞到屏风之上。
这般转眼之间,陆执已慢悠悠地过了来。
大氅之内是件墨色云纹长袍,领口处被他解开些许。
朦朦胧胧的虽没露出什么,但那是个成年男人!
颜汐的脸当即烧红,喘息急促,腿软了,心乱了,小脚错步便要跑。
然,一切只有一瞬。
她还没跑出两步。
男人抬臂,很轻巧地便把她拦腰截下抱起。
颜汐双脚蓦然离地,一声惊呼,再度落下之际,娇躯已被抵在了墙上,困在了他的臂膀之间。
小姑娘娇弱,将将到他脖颈,与他相比很小的一只,夜晚烛火本就不甚明亮,那昂藏的身躯挡在他身前,黑压压的,对她来说宛若一道大山。
俩人转瞬咫尺距离。
她挣扎,不断挣扎,小手推到了他的胸膛之上,但没什么力气,不论怎么挣,怎么推都无济于事,对方纹丝不动。
“你!混蛋,你走开!你要干什么?”
男人轻笑一声,这方才凉凉地回了她的话:“干什么?你看我们这关系?适合干什么?”
言语之间,松开了束缚着她的手臂,单腿抵在了她的小腹之上,微微仰头,继续解着衣服。
颜汐眸子美如月华,泪凝于睫,人早低下了头,被他这般几下子弄得到底是哭了出来,双手抹着眼泪,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就算他松了手,她也还是推不动他。他孔武有力,长的又大又结实,便是连气息都带着浓厚的攻击性,臂膀好像比她的腿还粗。
没得一会儿,男人赤了上身,扔掉了脱下的衣服,转而将她一下子抱起。
小姑娘早已呜咽的不成样子,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哭着道:
“我要告诉陆伯伯...”
夤夜,屋中的哭声整整持续了半宿,他无孔无入地侵占着她。
良久之后,烛光微弱,纱幔轻动,陆执立在床边穿着衣服,垂眼视线落在床榻之上。
小姑娘身上红痕宛然,双肩微动,背身对着他,抽泣依旧,半晌,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等陆伯伯回来,我就告诉他!大不了和你,鱼死网破!我不好,你,你也别想好!”
陆执轻呵了声,毫不在意,一句话也无,临走之际,方开了口:
“正月初六。”
话音甫落,人已然抬了脚步。
黑夜,寂静须臾,脚步声匆匆,青莲与桃红一前一后,提着心,跑回。
“小姐!”
刚一进屋,一股浓烈的味道,加之听到小姐的抽噎声,发生了什么也就不用说了。
桃红当时便哭了出来:“黑心的,枉他美名在外,我还当他是个好人,是个正人君子,他怎么能这么对小姐!!”
青莲亦气的攥起了手,眼圈也泛红了去,但终是年岁略大一点,比桃红沉稳不少。
她到了小姐旁边,声音哽咽:“小姐,要沐浴么?”
颜汐哭着摇头:“不要。”
她起不来,人软绵绵的,半丝力气都无了。
青莲应声,让桃红只准备点热水来。
桃红哭着去了。不时温水被端来,青莲伺候着小姐擦了擦身子,也换掉了褥单被衾,见小姐渐渐恢复过来,不再哭了,方才说起这事。
“世子的手段,小柳几个婢女半个字都不会敢说出去。”
“他...他意欲何为?”
颜汐回道:“要我和他走。”
青莲料想也是这样。
事到如今,也就只可能是这样了。
自然,她也实在难以想象,世子竟然会是这样的为人。
婢女叹息一声:“以前,他明明还救过小姐,陆家簪缨世贵,家教也甚森严,尤其国公爷,那么大的官,那么高的地位,连房妾室都没有,据说国公爷教子是很严的,怎么...”
婢女没说下去,转了话题:“那小姐...到底跟不跟他走?”
颜汐背着身子,本已经不哭了,说到此,声音又哽咽了几分。
“我要和他鱼死网破!”
青莲暗暗地又叹息了一声,自知这话多少是有些情绪和意气用事的。
她没再和小姐说什么,为她盖了盖被子,姑且先哄她入了睡。
翌日,颜汐睡到了将近正午方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有些恍惚,缓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自然也想起了昨夜之事。
事情果真是照着梦境,那个最坏的方向去了......
翌日,颜汐睡到了将近正午方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有些恍惚,缓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自然也想起了昨夜之事。
事情果真是照着梦境,那个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去......
怎会这样?她已经这般躲了,还是没能躲过去!
颜汐越想越委屈,也越想越生气,越无助,渐渐地眼尾泛红,终是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方才两声,青莲桃红便听到了动静,双双奔来。
“小姐...”
俩人一前一后来到床边,但事到如今,还能安慰什么?
自然,眼下也没过多的机会说些什么,外边传来了些许动静。
不时,小柳唯唯诺诺地引着一人进来。
来人手中端着食盒,是个婢女,很恭敬地拜见她。
“颜汐小姐...世子让奴婢给小姐送燕窝粥来,小姐补补身子。”
她说着恭肃上前,送了过来。
青莲有些为难地接下,转头去看小姐,也没待相问,不知她喝是不喝,手中的食盒便一把被小姐夺了过去。
接着,猝不及防,不及反映,便见小姐泪眼婆娑,气的将那食盒一下子砸在了地上。
“哗”地一声,盖子飞掀,汤碗碎裂,晶莹剔透的燕窝粥流淌出来...
青莲桃红都没见过小姐这般模样,何况小柳和那送汤的婢女。
小柳两人马上就低下了头去,半声都不敢发。
青莲桃红快步到了小姐身边。
颜汐毫没客气,声音虽娇,但斩钉截铁:“给我出去!告诉陆执,让他滚!”
这是在摔谁,也便显而易见了。
小柳马上低了头,战战兢兢地抬步出去;那送汤的婢女亦然,灰溜溜地走了。
听到小姐喊出“陆执”那两个字,青莲与桃红无疑心惊肉跳,吓也吓死了,除此之外,便是心疼小姐。俩人皆俯下身去,静悄悄地收拾地上的东西。
小姐今年十六。
十六年来,就是往昔在沈家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备受宠爱之时,她也从未娇纵,更未摔过东西。
这一声不小。
好在北苑在府宅最内,桃香阁地点虽谈不上偏,但后身是园林,旁身院子空着无人居住,小姐也终是过于柔弱,小嗓子软,喊起来也没那么大声音,大抵还是不会被人听见的。
白日浑浑沌沌地过去,颜汐一整天都没下榻。
所幸无人前来拜见,老夫人与国公夫人那边也没来传唤。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到了夜晚,还是昨夜的那个时刻。
平静的夜里突然起风,寒凉的给人一种紧迫之感,让人呼吸都跟着滞了一下。
随之没一会儿,外边便有动静逼近而来。
小姑娘本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长睫轻动,一双杏眸含着层水雾似的。
转而听得那动静,人的心立马提了起来,知道不是错觉。
她起身,朝着帘幕外望去。
没一会儿,果不其然,那道伟岸的身影出现。
颜汐顷刻便紧攥上了柔荑,气的眼中现了泪花。
青莲两人也早已跑来,护在小姐身旁,各个紧迫。
这般转眼之间,陆执已掀开珠帘,大摇大摆地进了来。
颜汐骂道:“滚出去!”
男人轻笑,立在了卧房正中,低头摘了手上的扳指,用帕子缓缓地擦了擦,语声风轻云淡。
“想好了么?”
颜汐回道:“你是坏人,你做梦!我才不要跟你走!陆伯伯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一定,我一定要告诉他!”
她说着抽噎了起来,娇柔的身子轻颤。
陆执低笑了一声,将擦好的扳指戴回了拇指,慢悠悠地抬步朝着床榻走来。
青莲桃红两人骤惊,马上皆护在了小姐的身前。
陆执仿若不见,也没理会,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身上。
她瞧上去孱弱又倔强,肌肤绵软雪白,纤腰楚楚,青丝垂下,远远地离着,身上的香气便已飘入了他的鼻息之中,明明不堪一击,却又不甘屈服。
陆执走近,手入衣怀,两只节骨分明的手指夹出一张银票,扔到她的身前,轻描淡写地道:
“你很缺钱吧...”
然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榻上那柔弱的小姑娘纤手一把拾起了银票,仿若连看都没看便将其一撕两半,四半,团起便朝着陆执打去。
青莲桃红看得一清二楚,银票上赫然是一千两白银。
倒抽一口冷气,因为钱多,更因为小姐所为。
那被团起之物不偏不倚,正好打到陆执的下颚之上,转而滑落掉地。
惊的不仅是她二人。
陆执也明显略怔。
但只有一瞬。
男人居高临下,晦暗的眸子明显顿住,转瞬须臾,人“嗤”了一声。
颜汐目光亦是死死地对着他的视线:“你别想让我屈服,更别想收买我,你便等着,我一定要告诉陆伯伯!他要认我做女儿,我不信,他能容你这般对我?我,我一定要告诉他!”
陆执低眸瞧着她,渐渐地露出了抹似笑非笑,抬手缓缓摸了下被她打过的下颚,只道了两个字:
“是么?”
一句话毕,笑了声,竟是转身走了.....
颜汐愈发地攥紧了手。
身旁的两名婢女同她一样,心弦紧绷,三人皆紧紧盯着那男人的背影,直到他出了房门。
桃红立马起身,跑去把门插上,而后,又趴到了窗牖前,直到看到人出了月洞门方才放心。
待返回之际,见小姐和青莲的脸皆苍白了几分。
青莲正在安抚着人。
颜汐慢慢地终于不再那般紧张紧迫,攥着被衾的手缓缓松开。
桃红道:“小姐莫怕,走了。”
桃红道:“小姐莫怕,走了。”
颜汐眼睫颤动,气的小脸发红,喘息依然未完全平息,又是缓了几缓,未再说话。
当夜,月明星稀,一切祥和。
青莲桃红两人相陪许久,颜汐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翌日醒来平平静静,一切安好。
几番发泄过后,加之时间的推移,颜汐渐渐镇静下来。
晨时,她柔荑轻拽着被衾,眼眸清澈,雾蒙蒙的,盯着头顶床榻上的祥云花纹发呆,心中惴惴不安。
不因旁的。
那厮昨夜走时话语意味深长。
以他的人品,颜汐怕他做坏事。
昨日已浑浑沌沌了一整天,呆在了榻上一整天,今日,颜汐自是起了来。
梳洗穿戴妥当之后,她坐在妆台前唤了婢女。
青莲弯下身子,听她说话。
小姑娘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可怜兮兮的,甚至有些发抖:
“盯着些消息,尤其...”
她说着微顿,而后方才继续下去:“尤其阿泰那边...”
害怕占首位,担忧至甚。
她在和谁对抗?一个有钱有势,心黑手黑的高官。
而她有什么?
她没钱没人,无依无靠,一介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
青莲明白,也看出了小姐有些冷静了下来,点头应下,不一会儿出了房去。
一上午颜汐皆提心吊胆,所幸太平。
但太平归太平,越是太平,越是让人心慌。
毕竟,颜汐深知,那厮绝不会消停。
到了下午,一连在房中憋了两日,她终于和婢女出去透透气。
说是透气也不尽然,颜汐心中有着旁的目的。
那厮要做什么,如何弄她,最最起码一定会把消息传到她的耳中。
她没走太远,阁后便是园林她都未去,只是在附近转转。
然即便是这样,也果不其然。
小姑娘没行多久,心便微微颤起,被两名路过的婢女低低的议论之声吸去了注意。
“人不会废了吧,以后还能成么?”
“暂不清楚伤势,但既是都传到了咱们府上,想来定然不轻。”
“如若再也站不起来,江公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又是那般好的人,可是,可是太可惜了!”
“!!!”
心重重地一沉,那“江公子”三个字一经传入耳间,颜汐的脸当即便惨白了几分,立马快步朝着两人而去,还未接近,已然颤声惊问出口:“你们在说谁?谁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婢女二人只顾着低头小声说话,此处略偏,树木颇多,全然没注意到前边有人。
且人,正是颜汐。
“颜汐小姐...”
俩人皆止了脚步,循声望来。
颜汐转眼间已同青莲桃红奔过。
三人皆甚急。
小姑娘又问了一遍。
“你们刚才说的是谁?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婢女二人听得,当然没有隐瞒,府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江家来向颜汐小姐提过亲。
虽然尚未定下,但这门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听得她尚不知晓,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这便开了口。
“颜汐小姐还不知,江公子出大事了!”
“今日上午,江公子在集上,从马上摔下来了,据说摔伤了腿,是被抬回江府的,也不知严不严重,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
“事情已经传到了咱们陆家,奴婢两人适才在南苑听到的,府上怕是好些人都知道了。”
小姑娘听罢身子微微一晃,双腿当时便软了,被身旁的青莲与桃红扶住。
她心口一阵阵地紧缩,又气又怕,脚下站之不稳,紧攥着手,眼尾早已泛红,就要涌出泪来,终是道出了言语:“你...你快去寻人去江府打听一下!”
青莲急道:“是,是,奴婢这就去!”
转而,颜汐在桃红的搀扶下回了寝居。
进屋,她便哭了出来。
转眼黄昏夜幕,外边天寒地冻,缓缓飘下雪来,北风呼啸,卷起雪尘。
屋中烛火盈盈,小姑娘轻轻抽噎。
亦如前两日的时辰,门外传来动静。
房门被开启,一声沉呼,开门的婢女闷声被拖出屋间,另一个也被他的人扯了出去。
颜汐惊觉回眸,但瞧那男人已然立在了屋中,房门紧闭。
他眉眼含笑,神情却很疏离,遥遥地立在那,依然是那副胜券在握,吃定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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