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也先生沉默两秒,苦笑:“您很敏锐。”
“是因为,他们听说我这里有魔女秘宝的线索。”
探险!支线!
神田诗织嗅到了隐藏任务的味道,从五条悟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
两人离得很近,白发少年低头看她一眼,她却完全没注意,只是很兴奋地亮着眼睛,翻来覆去地追问:
“秘宝是什么?你有宝藏地图吗?one piece?”
拓也先生看到她的眼神,又是一声苦笑,摇头:
“不……老实说,它连线索也算不上。”
拓也先生介绍得很简练。
所谓的魔女秘宝,其实是一把特级咒具。它有着极为特殊的效果——可以剥夺一个人的生得术式为己用。
拓也的祖先也是偶然间得知世上竟有这样的咒具,也不是没有生出过想要一窥的好奇,只是在长达千年的时光长河里,这把咒具随着嫉妒魔女的陨落而逐渐埋没在了河底,如今已杳无音信。
这个无意间得来的消息,也被祖先以睡前童话故事的形式,代代传承了下来。
“我知道的,有也只有这些,仅此而已。”
拓也先生说,脸上浮现了认真之色,“诅咒师行事无常,在造成危害之前,还需尽快解决才是。”
神田诗织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魔女教徒,觉得拓也先生说得很有道理。
堪称是神经病聚集地了。
有五条悟在,追踪诅咒师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他们花费了点时间,终于在小镇的一处农场里找到了诅咒师。
就像某种写入DNA的执行程序一般,诅咒师如同之前见到她的每一个魔女教徒一样,脸上焕发出了怪异的狂热神采。
但黏稠晦暗的目光刚落在她身上,就被五条悟挡住了。
少年拎住她的衣领往自己身后一带,发出了重重的、含着不悦意味的咋舌。
红光在他手中闪烁,庞大的咒力流带起了阵阵狂风,鼓吹着众人的衣摆。
他扬着下颌,眼里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肆意与恣睢。
一发轰出。
满地疮痍。
拓也先生脸露震撼、眼神呆滞。
被带飞的神田诗织想了想,决定尽到一点挂件队友应有的职责。
她很谦虚地介绍道:“没错,这就是我们最强的少年神子,现役三个特级术师之一,高专的骄傲与咒术届的瑰宝——五条悟先生。”
刚结束战斗的五条悟动作一顿,似有若无地瞥来一眼。
任务顺利完结,剩下的时间便都是自由休息时间。
拓也先生也没料到能结束得这么快,但他到底有自己的待客之道,很快就调整过来,邀请他们参加小镇的庆典。
“你们来得正好,最近正在举办纪念小镇创立的庆典,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四处逛逛。”
拓也先生说,每逢这时,小镇总会变得很热闹。
高高串起的彩带、漫天缠绕的彩灯、载歌载舞的镇民……这座小镇散发出了白日里未曾见过的浓烈生气,仿佛彻底活过来了一样,灯火透亮、人头攒动。
市集的每家店前都放着一个糖果罐。
只要说上一句祝福的话,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店家就会免费给予糖果。
五条悟嗤笑:“搞什么,又不是万圣节。”
神田诗织却很吃这一套。
秉持着“免费就是最好的”朴实观念,她从背包里找出了个帽子,再把帽子往下一翻,就变成了个可以装东西的“小篮子”。
她怀揣着小篮子,殷切地跑前跑后,敲开了每一家有着糖果罐子的店门。
那些店主看他们是外地游客,又见女孩子笑得这么甜,总是会多抓两把放进帽子里。
没过一会儿,帽子里就堆满了糖果。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帽子,低头从里面翻呀翻的,终于翻出一根超大的七彩波板糖。
眼见五条悟两手空空,她很大方地分享给了五条悟:“给你。”
五条悟看她一眼。
没接她的七彩波板糖,只是突然又揪住了她的衣服后领,一把提溜起来,把她往身侧带了带。
身后有行人喝了酒,走路跌跌撞撞。
五条悟冷着脸,等那人走远了才松手。
神田诗织呆了呆,摸了摸自己被扯皱的衣服后领,才意识到五条悟是在帮她躲醉鬼。
她很礼貌地又摸出两颗糖:“谢谢。”
五条悟从喉咙里极低的哼了一声。
市集很长。
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
他们看见了脚踩独轮、吞吐着火把的杂技艺人。
火光映得两人面庞染上明亮暖色,周围人群拥挤,密不透风。
五条悟瞥了眼四周,将无下限往外延展了一点,替她隔开人群。
他们也看见了弹着尤克里里的吟游诗人。
站在涂着深蓝颜色的屋檐下,身后是颇具异域风情的塔楼。
风车转呀转,长发的吟游诗人慢悠悠地弹着曲子,面容陶醉。
最后,两人走出了小镇,来到了湖边。
这里同样有着游船的活动。
因为五条悟实在太大只,他们租的是最大号的船。
等待的时候,神田诗织给路边的白猫喂了点火腿肠。开船时,这只白猫忽然趁人不备,也跟着蹿了上来。
船头艄公慢悠悠地划着船,湖面的风很轻柔,远处灯塔的光被风车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斑驳影子,小镇的煌煌灯火与人声鼎沸逐渐远去了,只在湖面留下了模糊的影儿。
她低着头,长发垂落下来,手上掰着火腿一点一点喂猫。猫咪很亲人,也不乱动,就挨着她脚边喵喵叫。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幕。
水波徐徐荡漾,船只往前行驶,划开阵阵涟漪。
有些气恼,有些烦躁。
五条悟不明白。
无论怎么想,分明都是喜欢自己的才对。
他只是稍微离开了那么一会儿。
结果一切发展都像脱了轨的列车,变得横冲直撞。
一个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快的就变心吗?
还是说……
全部都是他会错意了?又或者她在骗他?
少年神子生来骄傲,生来就站在了所有人的顶端。
他从来没有尝到过挫败的滋味。
伏黑甚尔是第一次。
她是第二次。
但这两次又是不一样的。
伏黑甚尔那会,是一种强烈的胜负欲、是一种本能的、终于得以畅快战斗的宣泄。
所以哪怕失败过一次,他也并无所谓。他打得痛快,也没什么好说——何况在这之后,他还把场子找了回来。
可面对神田诗织时,这阵挫败是延绵的、长长的、一种没有头绪也找不到出路的空茫。
他像是被丢进了满是线团的迷宫,又像是喉咙里卡了根作梗的鱼刺。曾经见到她时那些在血管里快乐沸腾的气泡,眨眼间就变成了盛大烟火燃烧后冰冷的余灰。
五条悟撑着脑袋,渐渐出了神。
白猫忽然贴了过来,蹭着他的裤腿,黏糊糊地喵了一声。
五条悟低首,把它捞了上来,又去看对面的少女。
她睡着了。
双手搁在栏杆上圈起充当抱枕,小镇分发的传单被她展开盖在了脸上,呼吸均匀而悠长。
一副没心没肺的快乐模样。
压根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五条悟更加心烦了。
他见不得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走到她身边,想要把传单从她脸上撩起,再捏住她的脸掐上一掐,把她从梦里面叫出来。
但刚掀起传单,她就若有所觉似的,摸索着拉住了他的手。
她鼓着脸颊,声音微弱,似在梦呓:
“悟,别闹。”
“……”
五条悟顿住了。
时间忽然过得很慢。
她依然维持着这个姿势,拉着他的手指没放,在解决作乱的罪魁祸首后,很快又睡了过去。艄公划累了,站在船头拄着浆休息。
五条悟低头看她。
墨镜滑落一截,漂亮的蓝眼睛里眸色难辨。
四周陷入了一种空旷的寂静。
然而在这沉默的每一分、每一秒内,他都听见了自己逐渐响亮的、愈演愈烈的心跳。
答案也许不那么重要。
五条悟摩挲着她的手背,散漫地想着。
因为无论是哪种,他都不可能接受。
半梦半醒之间,天还是暗的。
眼睛很酸,腰也很酸。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神子。
浮舟摇摇曳曳,水波荡出一圈圈的涟漪。天边星子一闪一烁,湖上倒映着漫天星汉。
蓬松白猫卧在少年的膝头,顽皮地拿猫爪去碰他制服上的金色纽扣。
五条悟没管,就这样披着满船夜色,撑着下巴在看她。
眼睛很蓝。
目光专注而灼热。
夏油杰喘息着靠在树干上。
他才接到的紧急任务,祓除一只特级咒灵。
赶到现场后才发现,这只咒灵的术式是时间回溯。
好在它的术式有所限制,只能往前回溯十几分钟,而触碰到它的事物同样会拥有回溯前的记忆。
夏油杰放出的咒灵缠住了它。而作为咒灵操使,其放出的咒灵同样被判定为了夏油杰本人与咒灵有所接触,成功卡住了这只特级咒灵的bug。
在经过几次回溯后,夏油杰终于解决了它。
咒灵化为黑烟消散的那一刻,尝试发动术式的余波似乎也波及到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像是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又紧随着略过了零散的几幅画面。
他看见了身穿高专/制服的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之中。
也看见了自己毫不犹豫把刀捅进心上人的心脏。
更看见了自己坐在蒲团上,被教徒们跪趴着行礼。
只是极其零碎的片段,他没有办法理清全貌,却近乎在同时想起了那个春日里,她对自己说的秘密。
他做了杀死她的梦。
她说:自己曾被同学杀死过。
他看见了自己成为教主的画面。
她说:放弃吧,别当教主了。
似乎有什么答案在顷刻之间,即将呼之欲出。
最开始, 只是指尖在颤抖。
渐渐的,这股颤栗密密麻麻地钻进血肉与骨髓。像吊针里一点一滴坠下的药液那般, 虽然缓慢,却确确实实的,在他冷静又慌乱的每一分、每一秒内,逐渐扩散至全身,令他浑身都泛起了一阵接一阵的寒意。
神田诗织体内分明没有术式。
她只是借用了嫉妒魔女的术式与咒力,也因此,她每次留下的咒力残秽都残存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很强烈的诅咒的气息。
这是六眼下的定论。
也是夏油杰观察到的现象。
大抵……不,百分之百不会有错。
而嫉妒魔女的术式是影子,影子的侵蚀与同化。
如果再加上时间回溯的话, 就是两种术式。
一个人会同时拥有两种术式吗?
还是说, 因为那个人是与诅咒之王齐名的嫉妒魔女,就连这种前所未闻的事也成为了可能的一种?
夏油杰觉得错愕, 又为自己在如此冲击之下, 还能井井有条、冷静理智地去排除一个个选项而感到荒谬。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忽然很想喝水。
但身边没有水。
他不停地干咽着唾沫, 舔着干燥的唇皮。她无意间透露的细节在脑内反反复复地回放, 夏油杰又想起灰原雄在食堂谈论起的那档综艺节目。
盛夏的黑夜里, 虫鸣是如此清晰而悠远。
少年独自靠坐着树干, 低垂着头, 手臂搁在屈起的长腿上。氧气的输送突然变得这样艰难, 他用力扯开了领口,胸膛剧烈起伏着,感到浓烈的窒息。
夏油杰抽出了手机。
通讯录置顶是女朋友的号码。
他点了一下, 但手指发抖得太厉害,没能点成功, 于是他不得不又重重地点了第二下。
电话拨出了。
很快,熟悉的少女音色响了起来。
“……喂?”
船靠岸了。
在这趟游船活动中,神田诗织睡过了大半。
她揣着白猫跟在五条悟身后。船离岸有点高,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正想要跳下来的时候,面前忽然伸来了一只干净的大掌。
她诧异抬眸,发现五条悟正懒懒地看她。
少年白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蓝眼睛半露出墨镜,见她望来,他晃了晃手,催促:
“快点啦,老子伸着也很累欸。”
是正常的五条悟。
他消气了吗?
神田诗织一边想,一边很自然地就把猫举了过去,同时不忘叮嘱:
“要轻点,别伤到它哦。”
五条悟:“?”
他什么时候说要这个了?
“你要养它?”
“唔……有点。不觉得很可爱吗?跟我买的猫咪玩偶一样可爱。”
五条悟顿时露出一个好似吃了苍蝇似的表情,他不禁低头看了看被放到自己怀里的白猫。
什么叫跟猫咪玩偶一样可爱?
他承认,它毛发蓬松,身体也不怎么脏,外表勉勉强强称得上是可爱,但无论怎么看都比他的代餐差远了。
非要养的话,还不如养他。
他可以自带伙食,这只猫做得到吗?
大约是感受到五条悟的眼神产生了变化,白猫忽然炸了毛。
它抬爪推了下五条悟,弓背哈气,接着迅速一蹬腿,灵巧地铱錵从五条悟怀里挣脱出来落了地。
凭借着猫科动物点满的敏捷属性,那抹小巧的白色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从船上下来的神田诗织:“……”
她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眨了眨眼,表情很无辜。
大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同类相斥罢了,喵。
艄公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见女孩子面露沮丧,艄公适时开口:“小镇的展览中心里,有个幸运石。”
艄公觉得,年轻女孩子大抵都喜欢这些玩意儿。
果然,少女看了过来。
“好像是以前落下的陨石碎片……还是其他的什么,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
艄公摸了摸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据说摸过这块石头的人都能得到好运,很灵验的。来这旅游的外地人大多都是冲着它来。”
噢噢!这段话听起来……
很NPC!
就是那种,你走在新手村里,发现忽然有人朝你搭话,在说了一长段你skip掉的剧情后,系统提示你触发了支线任务。
神田诗织眼睛一亮,不禁起了好奇心。
她决定去幸运石那里看看。
“悟,你来吗?”她没忘记询问自己的队友。
五条悟看着她晶亮的眼眸,慢慢点了点头。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块幸运石。
黑黝黝的,冰凉凉的,光从表面看,似乎没有什么稀奇。
也没有触发什么支线任务。
但是允许让摸。
神田诗织有些失望,可来都来了,让她空手回去,她又不甘心。
所以她狠狠地、发泄似的摸了好几把,被五条悟吐槽她面目狰狞得看起来像是rpg里的魔王。
摸完幸运石,她觉得此刻自己浑身充满了欧气。
通过这段时间的游玩,她也积攒了一些探索点数。
是时候该来一发深入灵魂的抽卡了。
她想着,紧张激动地点击了抽卡键。
刺激人心的乌鸦羽毛掉下。
怎么全是N!
什么幸运石,全是资本主义的幌子!营造出来的噱头!为了骗人过来拉动经济的陷阱!
就在她内心痛斥骗局之时,最后一根黑羽化作流光飞到了她眼前。
【你抽出了[反转术式*半成品]SSR】
她一愣,接着又是一喜。
出货了!
但这个半成品……是什么意思?
她陷入了沉思。
还没来得及打开详情介绍看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五条悟也回过了头。
她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夏油杰。
于是接通了电话。
“……喂?”
但那边没有出声。
她等了等,还是只听见了急促的、沉沉的呼吸。
在这阵死寂般的沉默中,夏油杰忽然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
他被冲动驱使着拨出了电话,然而在接通的刹那,他又意识到这只是徒劳。
说什么呢?
问她,你是不是我杀死过。
问她,你是不是有时间回溯的术式。
他怎么能问的出口?
那些对他而言还没有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却可能是已经注定的过去。
人是无法改变过去的。
在茫然与混乱潮水奔涌而上的同时,几乎是无法克制的,夏油杰又泛起了一个疑问。
那么——
她为什么要答应和自己交往呢?
人会爱上一个杀了自己的人吗?
夏油杰不敢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沉默着,紧抿着唇,感到惶恐、感到绝望,感到窒息。这些复杂晦暗的情感像掀起暴风雨的大海,拖拽着他要溺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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