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笼包只负责叫我起床?”她伸手要去抢。
男人夹起来一只殷勤递到她嘴边,考她:“还记得你昨天说过什么吗?”
钟婧摇头,盲猜:“我不会是骂你了吧?”
乔乔曾经说钟婧酒品不好,喝了酒骂人是常有的事情,可直觉又告诉她不太可能。
因为大概没有人会在被醉鬼骂完之后反而心情愉悦的样子。
尹迦丞若有所思,如果“臭男人”算骂人的话,那她昨晚的确骂了。
但他不生气,他觉得她骂的有点好听。
因为臭男人后来被哄得很受用。
尹迦丞言归正传,认真道:“昨天我去接你,你没认出来我是谁,所以不愿意上我的车跟我回家。”
钟婧迟疑两秒,对上他漆黑的又恢复平日里波澜不惊的那双眼眸。
与一大早那个满眼笑意站在卫生间门外给她递袜子的男人,判若两人。
钟婧酒品不算好,所以此时理亏,去拿了勺子舀碗里的白粥,半天才送进去第一口。
心虚地问他:“那我最后是怎么回来的?”
“硬塞进车里的。”尹迦丞叹气,帮她回忆:“昨天你穿的太少,在马路边和我周旋半天,最后还是我翻出结婚证的照片你才信我不是流氓,才愿意跟我回家的。”
钟婧“切”了一声,狡辩:“这说明我防范意识强,难道随便来一个人我也跟人家走吗?”
“就事论事钟婧,答应我
“……”钟婧扣指甲,开始数落:“神外劳模尹医生,工作忙起来你太太三天都见不到你人,你不觉得你说这句话和‘不许出去喝酒’毫无差别吗?”
尹迦丞低头闻了闻盘子里的小笼包,终于眉眼又缓和,笑:“知道啦,以后我都早点回来。”
“公平起见,下次陆医生找我喝酒,我也带上你,好不好?”说着夹了两只小笼包进她盛粥的碗里,咬一只在嘴里,细嚼慢咽。
轻轻瞥过昨晚被他一直咬着的“吸管”,贼喊捉贼。
他说:“钟婧,下次你想亲我,不用再问我意见。”
钟婧:“?”
嘴里的包子顿时不香了。
钟婧按了按太阳穴:“你认真的嘛?”
“嗯。”对方心态平和:“夫妻之间,接个吻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吗?”
钟婧突然变得沮丧起来,小声说:“生平第一次接吻,居然事后毫无记忆,尹迦丞,我真的很想哭。”
尹迦丞喉咙一紧,起身去厨房倒水喝,给钟婧的陶瓷杯也接了杯水,回来时把水递给她的同时,弯下腰来帮她把睡衣上散开的那颗扣子扣好,不怀好意道:“那我现在帮你复习一下?”
钟婧扶额:“尹迦丞,光天化日之下,你孔雀开屏啦?”
后者表情切换迅速,故作无辜:“不是骂我流氓就是一脸嫌弃,钟婧,昨天晚上你看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表情。”
钟婧脸红,虽不记得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去卧室摸出来手机提前向傅芮乔打探。
结果一无所获。
傅芮乔和左修文来的时候俨然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进门先把钟婧的车钥匙物归原主,上下左右对这套房子一番打量过后,傅芮乔估算:“这套房子现在卖的话估计市值一千多万。”
钟婧“嘘”了她一下:“大小姐,你怎么这么市侩啊,不知道的听你这么说还以为我嫁过来是图他房子呢!”
“是呀,我市侩,我爸说以后我结婚他陪嫁两套静安区的房,我凭什么不能市侩?”
傅芮乔说着去捅了捅左修文的胳膊,劝他:“你干脆津城的房子卖掉在沪城置换一套得了,像尹医生这样大小的房子,贷款50%,你的工资还房贷压力不大。”
一进门就聊这么现实的问题,钟婧忍不住泼人凉水:“不是刚复合吗,这就打算买房结婚?”
傅芮乔瞪她一眼:“谁规定刚复合不能结婚?你和尹医生刚拉上手就结婚,也没见民政局同志不给你们办理啊。”
钟婧:“……”
钟婧给傅芮乔把外套挂上,让左修文自便,进厨房去看尹迦丞洗水果。
新鲜的水果下完单就送到家门口,尹迦丞买了许多,完全不像当日应付陆听南那般随意。
钟婧满意点头,在洗手间门口被傅芮乔拉着照镜子。
钟婧一脸茫然,看见傅芮乔姨母笑容,语言露骨:最新资源都在疼训裙期六陆伍零叭巴而五“看来你们昨晚挺激烈的呀,啧啧啧,这嘴啃的。”
钟婧嘤咛一声,伸手触上自己的下唇,有点木,还有点痒。
狐疑地朝傅芮乔望过去,问她:“邵启明昨天带来的什么酒的,是不是给我喝了假酒啊,我说我怎么晕的那么快,又是断片又是嘴肿,我以前喝酒从没出过这么离谱的糗。”
傅芮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审视她,轻扫过她白皙光洁的脖颈,实在不解:“这样了都没做?你们俩那方面有没有什么毛病哦?”
钟婧摊手:“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最多就是……我把人家给亲了。”
“人家?不是你老公吗?”
“老公……这个称呼目前为止我还叫不出口。”
“也是,留着下回用得上的时候再叫,叫到你们家尹医生丢盔弃甲。”
钟婧:“……”闭嘴吧黄种人。
情侣周末严格意义上来说从午饭结束开始,就变成了两两会谈,钟婧和傅芮乔在客厅捣鼓起她新买的美甲工具,两个人看剧聊着八卦,左修文和尹迦丞则在一旁包饺子聊医院年终总结的事儿。
各说各的,互不打扰。
午饭是尹迦丞做的几道沪城本地菜,左修文一个北方人吃的虽不习惯,但在旁边看得还算专注。
两人离了医院还没接触过,尹迦丞原本因为那个乌龙告白对左修文一直没好印象,结果就发现了是个误会,当下心情难以言喻。
还是左修文开的口,主动说起他和傅芮乔当年在一起的经过。
尹迦丞认真调汁,煎一条鱼也能做到慢条斯理,油汁在锅里慢慢沸腾翻滚,他忍不住发问:“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当年人家跟你表白的时候你要拒绝?”
左修文哑然失笑:“因为乔乔那时候声名远扬,一个学期就换一个男朋友,我自命清高,以为得不到的就会令她念念不忘。”
得不到的自然难忘,这一点尹迦丞也赞同。
“但我没想到,她得不到我,转身就和我室友谈起了恋爱。”左修文帮忙拿盘子,无奈苦笑。
“我眼睁睁看着她和我室友谈了两年多的恋爱,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结果人家说出国就出国了,分手也分得莫名其妙。”
“后来是我追着她去的北城,那时候我就想,管它是一年还是两年,就算注定只是谈一段会分开的恋爱,也好过看她为别人伤春悲秋。”
尹迦丞对他们这一段故事毫不知情,如今听到这里,不免有私心插嘴问一句钟婧。
“钟婧读研也是在北城,当年……怎么没有交男朋友?”
左修文刚好把菜往餐桌上端,把这个问题抛给当事人自己:“钟医生,我师弟一直在向我打听你读研时候的事儿呢,我能说嘛?”
傅芮乔抢话说:“北城又干又冷,婧婧去的第一年就后悔了,我记得那时候也有两个男生不怕死地来表过白,但是吧……婧婧那时候沉迷追星,对三次元的男人丝毫不感兴趣,和人家同班了一年多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表白可不就是见光死。”
钟婧实话实话:“这种情况,是真的会很尴尬。”
学业上一路顺畅,情路上却始终不开窍,这是相亲时介绍人对钟婧的客观评价。
尹迦丞愣了愣,随即庆幸自己不是她的尴尬之一。
钟婧说过,她喜欢他们之间的同频,从互有好感到彼此相爱的话,这样的关系最为公平。
因为傅芮乔曾经阐述过自己不能和白孟帆医生在一起的理由,乔乔久经情场,最怕的就是那种一上来就告诉你他爱了你很多年的痴汉。
她说:“如果不能回以同样的感情,被爱的人也会因此倍感压力。”
而在左修文的眼中,尹迦丞同样也是这种不开窍的性格。
光是他进到华山医院的这三年里,都有过好几个要给尹迦丞介绍对象的教授,但他总是连和人家吃顿饭的机会也不愿意给,常说自己要将青春奉献给医院,无心儿女情长。
这下好了,两个清心寡欲的人结了婚,倒越发期待起来他们之间究竟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左修文想起昨晚尹迦丞来接人时的浓浓醋意。
木头虽然不会说话,但却都有占有欲。
男人最了解男人,尹迦丞那双时刻盯着老婆的眼睛,明明一切不言而喻。
左修文有些懊悔从前和钟婧说的那句建议,虽然最后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结合,但他此刻仍旧想要推翻从前对尹迦丞的印象。
他的确是劳模,所以在学习经营婚姻这种事情上,应该也是极其用功的。
他们这样的“乖宝宝”,对待人生都那么敬畏和一丝不苟,又怎知对待婚姻不会同样上心呢?
晚上临要走时,傅芮乔开着门在换鞋,身后传来几男几女的嬉笑声,电梯还要等,傅芮乔出去不到十秒撤回来,拉着左修文又回去坐着,话却是说给电梯里面的人听的。
她说:“我先上个厕所,我们等下一趟电梯吧。”
女生间永远逃不脱对八卦的兴趣,但傅芮乔的八卦远不止是八卦那么简单,她拧了拧眉,问尹迦丞:“你对面住的是什么人,刚才我看到从对门出来的人里面,那个搂着小妹妹的男人很像是我当事人的丈夫。”
顿了顿,补充:“他们最近在打离婚关系,孩子的抚养权不出意外我当事人这边可以争到,但财产分割这部分,我一直觉得我当事人不占上风。”
尹迦丞不擅长社交,自然对对门的住户一无所知。
但傅芮乔的职业嗅觉敏锐,她直觉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出轨是板上钉钉,沪城这么多的小区住宅,偏巧让她在这儿碰到了,说什么也不能让线索断了。
“你们物业的监控,业主有没有办法看到啊?”傅芮乔绞尽脑汁,不愿放过机会。
钟婧和尹迦丞对视一眼,尹迦丞开口:“我们家门上装了摄像头的,你来的时候可能没有注意。”
尹迦丞带人进书房,开了电脑打开软件,帮她分析:“我们大概昨晚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在走廊里看到对面陆续有人进入,是不是要把时间拉回到那时候,找找他和情人进屋的时间以及离开的时间对比,作为证据会比照片更加充分吧?”
傅芮乔去点击鼠标把时间往回拨,倍速开到最大,暂停在画面中出现人物的那一帧。
画面中有四个人,傅芮乔最先看到的却不是她那位眼熟的出轨男,而是墙边推着尹迦丞上下其手的钟婧。
“钟婧,你喝了酒倒是放得很开呀,还没进屋就这么急不可耐,你的嘴不肿谁肿。”傅芮乔忍不住啧啧,问:“涉及到你们小两口的私密录像,这我还能拍下来当证据嘛?”
一旁才反应过来的小两口顿时大囧。
尹迦丞一张脸霎时便红了,小心翼翼去看原本还在往嘴里塞草莓的钟婧。
猜到她是在友人面前强撑面子,钟婧咬着下唇,故作无所谓的态度道:“我们是合法夫妻,喝醉了我占他点便宜怎么了?”
“……”尹迦丞讷讷地跟着点头,默认他昨晚是被占便宜的一方。
看着钟婧此时毫不认输的一张嘴,与记忆中昨晚绵软的口感放在一起作比,实在反差极大。
等把傅芮乔和左修文送走,尹迦丞终于从冰箱里取出来昨天那个小蛋糕。
奶油上的草莓过了夜已经不太新鲜,但没关系,果盘里还有新鲜的草莓可以代替。
钟婧脸烧的慌,回去把那段门口的录像又看了两遍,出来就见尹迦丞在往蛋糕上摆新的草莓,一时间疑惑:“刚才人多的时候你怎么不把蛋糕拿出来,这么小气嘛?”
尹迦丞往蛋糕上面插了一只小蜡烛,面不改色:“蛋糕太小了,不够吃。”
“为什么突然买蛋糕呀,你的生日不是还没到吗。”
“本来是想和你一起跨年,许新年愿望的。”
没想到这年跨的酥酥麻麻,咬吸管咬了一整夜,倒是实现了自己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愿望。
千年修得的共枕眠。
原来,老天爷有时候也是能听见凡人许愿的。
“现在许,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钟婧催他去把蜡烛点上,闭上眼睛。
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虔诚的少女。
尹迦丞朝她看过去,眼睛里有星光闪烁,他说:“钟婧,新年快乐。”
这六个字,便是他全部的新年愿望。
如果还要贪心一点,他希望,她的快乐是因为他。
作者有话说:
咬吸管真的会上瘾哦家人们!
本章提到的白孟帆是傅芮乔的小迷弟、学弟;
邵启明是专栏另一本预收《情深不知处》的男主,傅芮乔的本科同学兼律所合伙人。
◎钟婧眼泪又哗哗淌下来,呜咽道:“你先抱我进被子里。”◎
钟婧不喜欢雨天, 尤其是冬季下雨,地面又潮又脏,害她穿不了毛毛鞋。
尹迦丞说今天要晚些回来, 让她自己先吃晚饭。
心情突然就更差了。
钟婧脚下踩了淌水,沉着一张脸上车去系安全带。
车子换了新的车载香薰
||||||
, 钟婧买了两个同香型的, 另一只是给尹迦丞的。
算作是他上回给她买泡脚桶的回礼。
钟婧的痛经是经年累月的毛病, 要从各个方面调理,尹迦丞说自己下班总是要晚她个把小时,刚好够她泡个脚的时间。
于是发动车子之前先去点了个外卖, 预备回家先洗个澡泡脚。
下午的时候, 钟婧收到李女士的微信,问她哪天有门诊。
钟婧让她还是周五过来,两个人顺着话题聊起来。
李女士朋友圈转发了一条火锅店开业的优惠活动, 火锅店位置离医院不远, 说是她便宜开的, 推荐钟婧去尝尝。钟婧点进去看了眼环境, 想起来前两天傅芮乔说好吃的也是这家店。
于是转发了链接给尹迦丞,问他感不感兴趣。
尹迦丞一句“不太能吃辣”直接堵住钟婧接下来的话,她向李女士吐槽:【结了婚每天也是自己一个人吃饭,没意思透了。】
虽然其实也就只有今天尹迦丞让她自己吃饭。
前面两天都是一起吃的。
半天都没再收到回复。
临要下班时,傅芮乔又打来电话, 说自己要去香港出差几天,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带的美妆。
钟婧思索了会儿, 问她:【晚上要不要去吃火锅?】
被对方重色轻友地婉拒。
于是灰溜溜回到家里去等她的火锅外卖。
雨天外卖送的慢, 钟婧调换了吃饭和洗澡的顺序, 备注“外卖放柜子”以后去浴室洗澡。
一会儿吃火锅会很热, 所以钟婧没开客厅的空调,充上热水袋的电,预备一会儿用它给冰凉的面膜捂一捂。
浴室外空气低至冰点,室内随着水流升腾起的热气在玻璃门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水珠,钟婧仰头冲洗长发,水流顺着头顶流下来,钟婧突然打了个喷嚏,呛了一口水,捂着胸口咳得直流眼泪。
“谁骂我?”钟婧开了浴室门去拿置物杆上的毛巾擦脸,手摸到毛巾的一瞬间,浴室灯倏然间灭了。
钟婧人一僵,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断电了。
头发上的水还在不断往下流,都不是滴,因为她根本连泡沫都还没冲洗完就先来拿的这条破毛巾!
此时,钟婧的怒意直冲上云霄,第一反应是把毛巾扔到洗手池上,打算伸手摸置物架上还在放音乐的手机,把照明打开,然后就着这点光把剩下的一半澡给洗完。
好死不死的,毛巾丢过去砸到了她的化妆品,“嘭”地一声,是玻璃落到地上摔碎的声音。
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钟婧去摸手机,没穿鞋子的脚最是容易打滑,手机刚捏在手里还未来得及打开照明 ,人便“咣嗞”一声摔倒在地上,猝不及防。
玻璃碎渣扎进皮肤里,“嘶”地一声,钟婧疼得眼泪直接溢出眼眶。
十一岁的时候,钟婧和钟雅茹住在长安弄那套老房子里,和外婆一起住。
外婆身体不好,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都是行动不便的,那时候钟雅茹每日就是照顾外婆和钟婧的饮食起居,靠舅舅的补贴和钟婧爸爸每月拿来的抚养费勉强维持生活。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样条件艰苦的日子,家里居然还进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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