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樣刚在郁洲花都站下车,就看到了陈勉。
陈勉同一时间也看到了她。
等他走近,夏樣问:“你怎么没跟大家一起?”
“睡过头了。”
夏樣微笑。
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巧合地遇到。
学生时代,能和喜欢的人独处,就连冷风都带有心动波长。
郁洲花都地理位置优越,四通八达。
夏樣看了看,坐哪一路都能直接到达城南。
等了几分钟,远处来了一辆203路。
“车来……”
夏樣话还没说完,一辆低调却大气的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是一辆大众辉腾。
后座的车窗慢慢降下来,夏樣看到一位老人家。
她听到陈勉喊了声:“爷爷。”
老人家笑得很和善:“这是新朋友啊?”
“嗯。”
夏樣大方问好:“爷爷好。”
老人家一直笑着:“小姑娘叫什么呀?”
“夏樣。”
老人家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用平等的态度向夏樣介绍了自己:“我叫陈陆庭,陆地的陆,庭院的庭。是陈勉的爷爷。”
陈老先生问:“你们要去哪?”
陈勉:“城南,一家叫音乐烤吧的烤肉店。”
陈老先生笑声爽朗:“上车,我正好去城南见个老朋友,顺带把你们捎过去。”
陈勉看了眼夏樣,怕她和爷爷坐在后座不自在,拉开后座车门,看了夏樣一眼:“坐前面去。”
陈老先生打了一下陈勉搭在车门上的手:“你坐前面去。”
“……”
爷孙俩对视几秒,陈老先生嗔了孙子一眼:“怎么,怕爷爷欺负一小姑娘?”
陈勉只好认命绕去了副驾驶。
上了车,陈勉忍不住转头往后座看,陈老先生佯装生气:“臭小子,看什么看?我看着脖子都替你酸。”
“看看不行?”
“行啊,没说不行。就是一会脖子酸别怪我。”
“哦。”
陈老先生拿起手中的木拐敲了下陈勉的头:“那套国际法不想要了?”
陈勉败下阵来,把身体慢慢转了回去。
夏樣听着爷孙俩斗嘴,唇角微弯。
她听说过陈勉的爷爷。
是一个国内外都闻名的律师,工作的第三年就打了一个涉及金额巨大的案子,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这方输定了的情况下,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那个时候,对方请了好几个知名律师,而陈陆庭籍籍无名。
从此之后,陈陆庭三个字就响彻了整个律师圈。
后来和朋友和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又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分道扬镳。
之后便创业经商,迅速声名鹊起。
在她的印象里,这样一个人,应该是不怒自威,光是呆着不说话,就已经足够震慑人心。
没想到,是这么和蔼可爱的一位老人。
陈老先生后座放了些礼品盒,他拆了一盒点心:“小姑娘,这是家里自己做的点心,尝尝看。”
这些点心应该是陈老先生带去看朋友的,夏樣有些惶恐,连忙拒绝:“谢谢您,不用……”
老先生看出她拘谨:“只是去找老朋友叙叙旧,就算什么都不带也无妨,吃吧。”
夏樣不再矫情,拿起一块:“谢谢爷爷。”
“就应该这样嘛!比那臭小子会讨人开心多了,平常你就帮爷爷多教教他,免得他天天一副谁都欠他钱的讨打样。”
老先生很健谈,一路上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他没问过一句夏樣成绩怎么样,只是问她有什么兴趣爱好,喜欢吃什么。
两人相谈甚欢。
似乎陈勉才是那个外人,几次想插话都没插上。
他直接把他们送到了“音乐烤吧”,下车时,老先生叫住夏樣:“有空来家里玩,来陪爷爷说会儿话。”
“好,爷爷再见!”
老先生的司机在他身边二十多年了,看着陈勉长大,他更像是陈家人的朋友。
陈勉和夏樣进了烤肉店后,他笑着说:“这女孩子性格真好,大大方方的,像个小太阳。”
老先生也笑:“阿勉最近和以前不一样了,应该是托了这姑娘的福,挺好,挺好。”
烤肉店离他们很近,只需要穿过面前这家火锅店就能到。
两家店的装潢一模一样,应该就是同一个店面割开的, 乍一看去, 以为是同一家店。
难怪之前找不到。
两人往里走, 陈勉忽然开口:“一口一个爷爷,你倒是叫得挺顺。”
夏樣本来没多想, 从小到大, 陈老先生这个年纪的人, 她只要不认识都叫爷爷。
现在被陈勉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这称呼不妥。
有点像……她是跟着陈勉这边的关系, 喊的爷爷。
幸好尴尬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钱粤看到他们, 隔老远就挥着手打招呼:“夏哥勉哥!这里!”
夏樣过去, 将手中的点心分给他们。
他们中的一些人跟陈勉关系不错,去过他家几次, 陈老先生也拿这种点心招待过他们,他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陈勉家大厨做的。
钱粤最喜欢吃杏仁口味:“因为我曾经不小心把陈爷爷的一个茶壶打碎了,每次去他都只让我吃两个, 一下就送给你这么大一盒, 人比人气死人。”
夏樣分完, 盒子里还剩下几个。
钱粤显然没吃够:“夏哥,剩下的给我呗?让勉哥明天再给你带一盒。”
陈勉踹他一脚, 笑骂道:“德行。”
夏樣没想把剩下的点心据为己有:“陈爷爷说这是给大家吃的,你想吃就吃。”
钱粤没多久就把点心吃完了, 陈勉扯了一下夏樣马尾, 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明天给你带其他口味的。”
她笑:“这么好啊?”
陈勉挑眉:“别人没这待遇。”
夏樣的心猛然一跳。
如果此刻有人能画出她的心电图, 那么呈现的图案一定起伏得厉害。
点的菜上完, 钱粤说:“还没点喝的,你们要喝什么,我去拿。”
一个人拿不完,陈勉和陆应淮就跟钱粤一起去了饮料区。
钱粤和陆应淮一人先拿了几瓶回来了。
陈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大家边吃边玩,游戏换了一个又一个。
气氛热闹,整个过程充满欢声笑语。
陈勉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
中途夏樣却小声问了句:“陈勉,你心情不好吗?”
陈勉心咯噔了一下。
他自认为掩藏得很好。
在场十来个人,除了她,谁都没有看出来。
只一瞬,陈勉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挺会瞎猜。”
他这样,夏樣又不确定自己的感觉了。
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在确定他真的没事。
聚餐的后半场,夏樣再也没有过“陈勉心情不好”的感觉。
或许,刚才他身上那一瞬的颓,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大家目的地都不在一处,不顺路。
在城南逛街消了会儿食,就各自回家。
大家在广场道别,最后只剩下了陈勉和夏樣。
刚钱粤走的时候,语调暧昧:“勉哥,这么晚了夏哥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你要把人安全送到家哦~”
最后一个字,还贱兮兮的用了转音。
陈勉笑:“快滚。”
钱粤走后,陈勉拦了辆车:“走吧,送你回去。”
陈勉上车后只说了句“师傅,去沙井巷15号”,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夏樣这下真切的感受到了——他很不开心。
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只小狗——淋了雨,还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平时看起来,是藏不住脾气的人。
有脾气就要发,甚至还会波及到身边的人。
可事实上,他没有。
从在烤肉店开始,他怕坏了大家的兴,就把情绪掩藏得很好。
他明明心情差到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自己呆着,却还是绅士的送她回家。
能轻易牵动她情绪的少年,温柔入骨。
夏樣想起她那天心情不好,他像一道彩虹降临在她身边。
那个时候他说:“夏樣,回头。”
恰好远处有人在放烟花。
她学着那天他的语气:“陈勉,抬头。”
窗外霓虹灯的光线投射下来,被车窗割裂成不同的形状,轻轻洒在柔软的发丝间,铺落在少年落拓的身上,在他脸上分割出或明或暗的光影。
像个神明少年。
他和那天夏樣的反应一样,跟着指令抬了头。
然后他看见了一串串小尾巴,争先恐后地往上窜,一下又一下炸开,炸出一簇簇绚丽又夺目的烟火。
也将少年的心动,炸开。
散得心里到处都是。
车不知道开了多久,夏樣喊了声:“师傅停车。”
“到了?”陈勉问,“那你回家早点休息。”
夏樣付了钱,拉着他下了车:“你也下。”
夏樣先去了旁边的超市一趟,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包糖。
她让陈勉伸手,一颗糖落下来,躺在了他手心。
夹心硬糖。
芒果味的。
和她那晚在游戏厅前给他t z的那颗一样。
他撕开糖纸,糖体要进嘴里,一股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
冲淡了心里的苦涩。
夏樣拉着他:“我们去游戏厅吧。”
陈勉任由她拉着往前走。
路灯和周围商铺透出来的灯光笼罩在她身上。
这一刻时间被定格,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那颗跳动的心,不受控制地飘向她。
一点都不听话。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字——
今天也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可他就是在某一刻觉得。
就是他这一生的归处。
恍惚中,他心底似乎听见一句对自己的嘲讽——
你还挺好收买。
夏云生和章锦还没离婚的时候,夏樣经常偷偷去游戏厅玩。
只是近两年游戏厅被大面积查处,附近的游戏厅大多已经倒闭。
找了几分钟,他们终于找到一家。
夏樣去换了游戏币:“先玩这些,不够我再去换。”
陈勉被她逗笑:“这么多呢,够了。”
这里的游戏夏樣几乎都陪他玩了个遍——驾驶类的,炮战类,射击类……
都是激烈的对抗竞技,够他发泄一场。
两人走出游戏厅,夏樣问:“你开心点了吗?”
本来吃完那颗糖,有人在意他的情绪,他已经很知足。
但夏樣这么问,他垂眸思忖片刻,摇摇头。
想看看她还能怎么哄他。
夏樣眨眨眼:“我请你开宝马啊。”
陈勉没懂,她也不解释,只是拉着他往前走。
夏樣带他到了一个广场。
广场口放了几排游乐车,十块钱就能开十分钟。
夏樣给陈勉选了一辆红色小猪,猪鼻子上还十分正经地有个车标。
配色和宝马的配色很像,上面甚至还有字母——CAR。
陈勉终于没控制住大笑。
夏樣见他终于不再像刚才那般沉闷,语调也不自觉轻快:“怎么样,我这十分钟限定宝马酷吧?”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陈勉笑点,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笑到最后直接蹲在原地。
夏樣莫名也跟着笑。
她又说了一遍:“陈勉,抬头。”
巨大的黑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颗星。
挂在天边一闪一闪的,俏皮得紧。
还有几天就立冬了,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天气。
陈勉忽然开口:“夏樣,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看到这样的好天气。
如果今天没有她,他会和之前一样,随便找个网吧玩个通宵,用黑色的壳子把自己包裹起来,逃避一切。
根本不会有机会看到星星。
在烤肉店的时候,他拿饮料那会,看到了母亲和一个男人举止亲密。
这么些年他也见怪不怪了。
他知道父母只是商业联姻,两人婚后各玩各的,没多少感情。
他们对彼此在外面有人心知肚明,可他们都处理得很干净,无论多晚都会回家。
陈勉想,他们之间,或多或少都有点感情吧?
但刚才他爸陈礼松也在烤肉店,看到了张蕴和其他男人举止亲密的一幕,脸上却没有惊讶,错愕,羞愤。
平静得就像是在看一对陌生人。
家不像家。
陈勉没办法不受影响。
就连和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钱粤,都没看出他不高兴。
可他身边的小姑娘,不仅察觉到了,还变着法哄他开心。
爷爷在车上总夸她性格好。
确实好,不只是性格,她那都好。
像个小太阳。
第一节课就是王璇的。
她分析试卷花了十来分钟,对答案用了两分钟:“答案你们已经拿到手里了,有些同学在语法题犯了最低级的错误,我就不点名了,希望那位同学自己调整一下。”
马书竹看着丢分最多的语法填空,抿了抿唇,把头低了下去。
王璇的声音还在继续:“重点表扬一下陈勉同学,虽然人家成绩还是惨不忍睹,但最近态度很积极。最起码没有迟到早退了。教导主任抓不着人,都觉得有点不习惯。
“希望陈勉同学继续保持,如果能再把学习往上提一提就好了。
“试卷就不统一讲了,这堂课剩下的时间留给你们整理错题。在阅读题上失分最多,按照老规矩,把主旨题,细节题,推断题等做个统计。如果还有不明白的,到办公室来问我。”
陈勉没有整理错题集的习惯,王璇走出去后,他干脆就趴在课桌上补眠。
王璇说的没错,他最近不仅没有迟到早退了,甚至还来得很早。
虽然他来了也是趴在课桌上睡觉。
他刚趴下没一会,夏樣戳了戳他:“别睡。”
“嗯?”
他尾音上扬,弄得人心痒。
“老师让整理错题。”
陈勉笑,不正经的样儿:“管我啊?”
“……”
夏樣只是觉得,他这样好的人,人生不该这样虚度。
陈老先生昨天跟她说了不少陈勉小时候的事,他会画画,会弹琴,学习很好……
她只是觉得,陈爷爷口中那样优秀闪光的他,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陈勉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惹她不高兴了。
“夏夏,别不高兴。”他叹了口气,“给你管,行么。”
夏夏……
这是他第一次不连名带姓的喊她。
夏樣心蓦然一滞,脸更烫了:“你别说话了。”
陈勉伸手从桌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只有一半A5笔记本那么大,是昨天陈老先生送她那盒糕点包装的缩小版。
“答应你的。”
“谢谢。”
“昨天跟爷爷说了你喜欢吃,二话不说就让家里厨师做了,我都没这待遇。”
“你帮我谢谢陈爷爷。”
“别再让钱粤那二货给抢了啊。”
大课间的时候下了雨,钱粤和肖铭他们几个闹哄哄的跑过来。
只不过,这次和往常不同,他们手里多拿了本习题册。
封面全都有“基础巩固”四个字。
“夏哥,你可说过的,我们有不会的题,可以趁着课间来问你,可不能反悔啊。”
他们人多,但一班跟他们关系好的人也多。
见夏樣忙不过来,一班的其他人也主动帮忙。
他们知道自己基础不好,所以买的习题都是基础题。但夏樣看下来,这题根本不适合他们做。
讲完题,夏樣列了一个书单交给钱粤:“你们手上的这套题别做了,去买这些,比较适合你们。”
“怎么有些听都没听过?”肖铭问。
“放心吧,都是我自己刷过的题,弯路都替你们走过了,清单上的这些还不错。”
“都刷过了?”
“对啊。”夏樣轻描淡写,“市面上能找到的题,我都刷得差不多了。”
钱粤看了清单,每一科要买的都不是同一个品牌的题。
他好像有点明白,夏樣能稳稳占据年级大榜第一的原因。
也有点明白,学习是一件枯燥又艰难的事。
他难得正经:“以前总觉得你们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现在有点佩服你们了。”
他们能有选在的成绩,肯定付出了常人难以达到的自律和辛苦,忍受了更多的无聊和孤独。
陆应淮也递过来一份清单:“矫情。”
这次钱粤没跟他呛:“谢了。”
接下来的日子,都像今天这般。
夏樣和陈勉时不时斗嘴,只要一有空钱粤他们就会跑过来问问题。
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钱粤那一群人,就很默契的不再找夏樣教他们解题。
夏樣也不笨,知道他们这是想给她留更多的时间来准备竞赛。
从那天之后,陈勉还真让夏樣管着了。
上课虽然听不懂,但也会认真做笔记;
天气越来越冷,他下课就会跑出去帮她接热水暖手;
作业会按时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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